暗室-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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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有吗？”

　　“这个……你要几盒？”不过，她立即警觉地改口道：“不过，我们不卖这个药的！”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60、买卖
雷波见她有些疑虑，便适时说出了“邹晓剑”这个名字，并将原由说了一遍。

　　这下，中年妇女才跟他说：“那你等一下，我跟我们店长说一声！”

　　说着，匆匆跑去柜台后面。

　　雷波从那些药架里面钻出来，站在柜台边上。另一位中年妇女借着墙上的镜子偷偷打量他，他只当作不知道。

　　不一会儿，那个胖妇女跑出来，看得出她有点气喘，脸上带着一层微微泛起的油光。她跟雷波说：“我们店长叫你进去一下，跟我来！”说着挥了一下手，雷波便跟在她屁股后面朝柜台里面一个小门钻了进去。

　　漆黑的一条过道，仅容一人通过，非常狭窄。走了十几步，看到墙角堆放着一些纸箱和杂物，再一转，一扇门里透出的光投在地上。正对门口可以看到一张桌子，然后是坐在桌子后面的男人。

　　是个秃头，戴着副眼镜。身上穿着一件带毛领的黑色皮夹克，虽然头皮光亮亮的，精神却显得很年轻。雷波一走到门口，镜片后的眼神就尖利的射过来。

　　“你先去忙，”秃头对中年妇女挥了挥手，妇女答应了一声便走了。

　　“你认识邹晓剑？”秃头问雷波。

　　雷波说：“我出过车祸，留下了后遗症，有些药是他那儿配的。”

　　“哦，是他让你来这儿找我？”

　　“他就写了这张纸条给我，其它没有告诉我。”说着，雷波将那已经捏得皱皱巴巴的纸条摊开放在桌上。

　　这下，秃头看上去才放心不少，拍了拍桌旁的椅子，让雷波坐。

　　“这个药我们存货本来不多，但是最近刚好有位客户退了货，我们正想法消化——你大概需要多少？”秃头朝雷波靠近一点，正视着他的眼睛。

　　“我，我不知道……”雷波忽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便问：“这个药你们卖多少钱？”

　　“嘿嘿……”秃头笑了起来，伸出两个指头。

　　“二十？”雷波惊讶的喊出声：“药店才卖十元多一点，你这儿怎么这么贵？”

　　“这个我一时半会儿跟你也解释不清楚，但我卖给你的这个价绝对不会贵。我们那位客户都是拿比你贵出一倍的价格，现在我们只是想尽快抛出，所以才给你这个价。”

　　“可是，我……我不需要很多！”雷波看秃头露出生意人的狡黠态度，心里便有些恐惧起来。

　　“这个药吃多了会上瘾，邹晓剑没跟你说吧？”他扶了扶眼镜架，接着说：“医院里有严格控制，我这儿你要多少盒都可以，只要你出得起钱——这可比毒品要便宜得多！”

　　“你是说，这个药和毒品一样？”雷波说的时候，脸色苍白，瞳仁里映着那颗秃头。

　　“是啊，如果用过了量，那就惨了，”秃头掩饰不住兴奋劲，说道：“到时候，你求爷爷求奶奶让我再给你这个价，那可就没有了。”

　　“我要考虑一下，”雷波抖颤着嘴唇，感觉头又有些痛起来，“能给我张名片吗？”

　　秃头打开抽屉，从名片盒里撮起一张，扔在桌上。

　　上面赫然写着秃头的名字：乔普林。

　　“你就是……这个店的老板？”雷波记起店门口那几个硕大的招牌字眼。

　　“是，”秃头又恢复了他原先的姿态，坐正身子，他挖了挖鼻孔，突然说道：“到时候你如果不打算从我这儿买药，没关系，我们互不相干，但是如果你去告发我，那我也对你不客气……这个地方，我认识的人很多。”

　　说话声虽然不大，却带有很浓的火药味。雷波立即点了点头。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61、跟踪幽灵
“我看那条路在拆迁，你们这儿会搬么？”雷波问道。

　　“这儿不会，附近拆掉的地方会造高楼，到时候这一片区比以前要更热闹。”秃头说着露出沾沾自得的笑容。

　　雷波和乔普林约定这几日会再过来一趟，他提出先看一看镇痛药的包装，对方走到靠墙角的一个药橱前，拿出两盒给雷波看。果然和医院的包装一模一样。

　　雷波把药还给他，站起身和他握了握手。穿过狭长阴暗的通道，钻出柜台。那位胖一点的中年妇女讶异的看着他：“没有买吗？”

　　雷波说下次会再来。说着推开玻璃门，重又沿着小路往那条风尘满天的马路走去。

　　他的当务之急是去银行查一下自己的存款，他没有什么经济头脑，总是把钱存进去，却忘了有多少钱，想到花销时便去自动取款机取一些。

　　之前打工赚来有一点存款，考上美院后，父亲主动给他每月一千的补助。这些钱就放在身边，用多少算多少，银行那点存款一般不到迫不得已，是不随便用的。

　　结果他发现存款还有六千多元，这一发现既让他兴奋又让他担忧不已。兴奋的是可以买到好多盒的镇痛药，担忧的是下学期的学费。他的父亲只给他生活费用，其余都需他自己交纳。

　　室友们都整理完衣物打算明天一早就回老家，只有狼哥想多呆几日。他老家在很偏远的山区，连上网都麻烦，他想呆到快过年时候。

　　晚上，大家到学校附近的小饭馆里喝酒，喝得很多。雷波一个人早早回宿舍，觉得头晕，便吃了点药。昏睡了一会儿，觉得胸闷，便走到走廊栏杆上想透透气。从高处看过去，操场黑魆魆的，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他靠在那儿吹了一阵冷风，正想转身，忽然见到操场铁丝网边滑过一个人影——

　　那人背对着自己，缓缓走着，那不露声色、慢动作一般的步伐让雷波看得目瞪口呆。

　　那是……

　　在夜色里依稀辨认得出那件灰白的衣服，远远看去，灰灰一团，像……

　　像？

　　雷波不禁倒吸一口气，冷气从他的鼻腔口腔直接灌入，他几乎被呛倒。

　　那人竟然像是被削去了下半身，半个灰白的身子浮在半空。因为操场的铁丝网微微泛着反光，从雷波这个角度看去，铁丝网着地那部分正好反射出一点微光。

　　而那团灰白身影恰巧从旁边滑过去，腿的部分应该会遮挡住铁丝网，可是竟然是空的。

　　空的！

　　铁丝网依然泛着微微的光。

　　啊？这是什么人？

　　是附近那个小山坡溜到校园散步的鬼魂吗？

　　雷波整张脸都抽搐起来，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噤。他匆匆在宿舍桌上抓起一样东西，是狼哥平时用的手电筒，不管三七二十一他便冲下楼去。

　　宿舍楼显得空荡荡的，平时走廊挂满晒洗的衣服，现在只有没有收回的衣架在风里摇晃着，不时发出碰撞的声音。

　　雷波耳边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两只腿快速摩擦发出的裤子的声音。

　　还有呼吸声和心跳声。

　　在这样静谧的环境中，所有声音显得异常的剧烈，被一下子放大了十几倍。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62、校园里的雕塑
夜色中的校园没有灯光，不像没放假前，会点亮所有路灯，可如今只剩下几枚落在草丛里的地灯，发着幽幽的光芒。这些光又被草丛的杂草遮盖着，发散不出去，只剩几缕软瘫瘫的落在一步开外。

　　等雷波冲到楼下时，那个灰影正转到教学楼那边的廊柱下。

　　雷波沿着墙，尽量放轻脚步声。他把手电筒塞到屁股兜里，为了怕掉出来，用一只手扶着。他整个身子微微佝偻着，眼睛一动不动盯着那团灰影，他只是觉得奇怪，那个灰影在教学楼的廊柱底下停住了，仿佛在等他过去。

　　雷波躲在了靠近墙边一尊雕塑后面，心跳剧烈的跳动起来。

　　难道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

　　他从雕塑后面露出一只眼睛。那个灰影还在，走廊上有小灯，光线照射在那团灰影身上，使那件衣服的颜色变成了蓝色。羽绒服！

　　那个身影脑后垂着马尾，可以认出是个女的。

　　她站在那儿几乎一动不动——不，雷波没有看到她的腿，即使在灯光足以照得很清楚的地方，羽绒服是半长及膝的，可是下面空空荡荡。她站在那里好像在犹豫要去往哪里，又好像是在让雷波仔细的观察她。

　　校园里出奇的安静，操场边的铁丝网有几处被球踢破的地方，铁丝叉开，被风一刮发出“刺喀喀”的摩擦声。

　　那个身影停留了大约有两分钟。雷波从来没有觉得两分钟有这么漫长，只觉得微微弯着的腰有点吃力，膝盖不自觉的颤抖起来，根本控制不住。他大口的呼吸着，眼睛一动不动盯着那个背影。扶着手电筒的手臂很酸，但是他也一动不动地躲在那儿，生怕惊动了那个身影。

　　他躲的那尊雕塑是美院雕塑系老师的作品。

　　是个站立的女人体，绞扭着身体，丝质的衣物半遮半掩着她的躯体。如果雷波此时有空朝这尊雕塑瞥一眼，那么他就能认出这模仿的风格十分接近他那幅临摹的速写画。

　　这尊雕塑躲在草丛中，树枝遮挡住了雕塑的上半身。而且这是很早以前的一个作品，风吹雨淋的，表面显得斑驳难辨。这是一个被人几乎遗忘的作品。

　　即使连躲在它身后的雷波，也没有注意到它。

　　就在这时，雕像上有什么东西“窸窣”作响，“吱吱”两声从上面掉下来，“叭”地一声摔在松软的枯叶上面。雷波吓了一跳，反弹似的退后一步，定睛一看，原来是只走路摇摇晃晃的小老鼠，并不怕人，“吱吱”叫了两声，没有立即逃走。

　　再去看那个廊柱前的灰影，已经不见了。

　　雷波立即绕过雕塑，朝前快速奔去。

　　廊柱边已经没有人了，走廊过去便是楼梯。因为放假，教学楼每一层只亮着一盏小吸顶灯。

　　雷波放慢脚步，眼睛却四下搜寻。他捏着手电筒的手不禁渗出冷汗，喉咙变得又干痒难忍，大概是刚才张着嘴大口呼吸的缘故。

　　他估计那个灰影就是从这个楼梯上去了，除此之外，无处可去。否则，雷波跟上去时便可看到她转过身步下台阶的身影了。

　　依照她走路的速度，反转身一定会被雷波看到。

　　雷波盯着沉浸在黑暗中的楼梯口。他躲在廊柱后的阴影里，等了半天。

　　他的模样，像另一尊校园里的雕塑。

63、走到暗室
停顿片刻，他终于迈开了脚步，起先一步步小心翼翼往楼梯走，确信阴影里没有躲着什么人，才迅速跨上几步。

　　他走到二楼时，才又一次发现了那个灰影，在楼道转弯处，依然是缓慢的走着，简直比六七十岁的老人走得还慢。雷波躲到阴影中，想看清那个人的脸。从穿着打扮上，他可以辨认出这就是蓝翎，可是为了确认是否有人伪装，他还是想看清她的脸。

　　但那人仿佛有意在避他，突然一晃就不见了人影。

　　雷波跟到三楼时，一阵阴风扑来，将他的头发全吹得竖起来。三楼变得更暗，走廊上的灯坏了，倒是漏进来一块天光，将雷波的瞳仁映出一点亮光。

　　那个灰影已经变成黑影了，雷波只能从很模糊的一团阴影中感觉到它的突然移动。

　　四楼一片漆黑，也没有灯。快到五楼了……

　　五楼是教学楼的顶层，六楼是阳台——难道她是要去阳台？

　　他走上通往五楼的台阶时，只觉得口干舌燥，心脏快跳出来了。他将手电筒握在手里，以防对方突然跳出来时可以进行自卫。

　　可是依然听不到一丝声音。

　　不知是不是三楼哪一间教室的门没有关上，被风刮得“乓乓”乱响，大概是锁舌扣住了，撞得那么大声仍弹回去，那声音有些闷，一下接着一下。他跨出每一步，腿都在颤抖，每次，他都感觉快要失去平衡摔倒。

　　五楼的风更强劲了，直往他的脖子里灌，脸被刮得干硬难受。

　　这是四号教学楼，画室、工作室都在这边，因此一般晚上除了同学们来这里外，很少有教师踏足这块区域。现在学校一放假，一切都显得空荡荡的。

　　风劈头盖脸刮得他一度眯起了眼睛，跟踪的那个黑影忽然不见了。

　　他走向通往阳台的台阶，可是铁门上着锁，根本没法上去。又折返，难道她躲在五楼？

　　啊——五楼？

　　一至四楼的洗手间都在走廊一端，靠近楼道这边，而五楼的洗手间却没有。

　　走道边是一间堆放杂物的仓库，里面堆放着废弃的画架、电视机、课桌，门紧锁着。只有走廊这一端的这间小房子——雷波突然间记起来，五楼没能洗手间是因为这儿特意改造成了一间暗室。专门供学生们冲洗照片的暗室！

　　她躲进那个暗室了！

　　雷波握着手电筒的手慢慢举到胸前，为了让手不要抖得太厉害，几乎是拼了命的压紧在胸前。这让他的心跳在自己的触觉中变得更为剧烈。

　　他一步步小心翼翼走进被墙完全挡住了天光的黑影当中。

　　他停住脚步，试图让自己的眼睛适应黑暗。

　　风冲进楼道里，盘旋着发出呜咽的响声。有一小股拐进了雷波身处的这堵墙筑起的小走廊中，他感觉自己稍长的发丝在拂着脖颈，如同有个女人对着他后面吹气。

　　好不容易走到暗室的门前，他伸出手去……

　　门虚掩着，透过门缝只看到更黑更浓的阴影。

　　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雷波一把撞开了门。门在墙上发出闷响，又弹回来。室内一片黑暗，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

　　他记起暗室里有一盏暗红色的灯，灯钮就在门后。

　　他走进去，手拉着门把。可是一走进暗室，忽然来了一阵强劲的风，将他身子一推，一米八的身躯笨重的撞到门上，将门彻底合上了。屋内一片漆黑。

　　“哐”——雷波的手电筒摔到了地上。

64、暗室记忆
暗室内一片漆黑。

　　与此前的感觉完全不同，恍如一瞬间产生错觉，像身置梦境．

　　雷波摸索着找到灯钮，灯亮了。暗红色，整个室内一下子沉浸在血一样的色泽中。他闻到一股刺鼻的药水味。

　　在他的左手边有一只橱柜，右手边有张桌子，上面放着一台手工洗印照片的设备，伸着黑色支架的脑袋，乍一看到，以为是怪兽的某个部分。靠窗的下面，两条凳子并放在一起，上面摆放两个浅色方形约两尺多长的盘子，盘子里盛着浅浅的水，映着那盏红灯投射下来的光。那便是冲洗照片的药水吧……

　　窗被灰卡纸粘得死死的，边角用小钉子密集地钉满。那种纸课堂上经常用到，不过没有裱过的话，时间久了，就显得软绵绵的。他看到窗户上的这层纸就像受潮了似的，中间微微鼓起。红灯的光照在上面，形成了一个微妙的球面。窗边垂着一条黑色的窗帘。

　　雷波的脑海里模模糊糊呈现出一点印象来。

　　他在这个暗室中，漆黑一片，连那盏红灯都没有亮。在黑漆漆的空间，他们甚至看不到相互瞳仁里的一丁点的光。他能感觉到一刹那间拥紧的充实感，他能感觉到一股体温，正顺着贴紧的身体，从衣服的纤维里钻出来，与自己身体所迸发出的热度作着交换。呻吟声从她的鼻腔和嘴里喷射出来，一阵接着一阵，他的耳膜仿佛像笛子的膜瓣被吹得微微抖颤着。

　　他被异性的身体点燃了。

　　没有开灯，却仿佛被那片暗红的色泽包裹着。像暗夜里交融一团的火焰，静静的缠绕、裹卷、迸裂、蜕变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