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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身而没-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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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毛泽东的这一意见,周恩来等国家领导人与苏联方面进行了反复协商,最后决定106项民用工业企业的21项,建在西部地区,44项国防工业企业中的21项,摆在西部。使过去几乎没有工业的中西部地区建起了一批轻、重工业。从65年起,三线建设正式启动。
65年4月,周恩来代表中国政府请巴基斯坦总统阿尤布·汗向美国总统约翰逊传话说:“如果美国把战争强加给中国,中国将奋起抵抗,战斗到底。不管来多少人,用什么武器,包括核子武器在内,可以肯定地说,它进得来,出不去,必将被消灭在中国。”可以说,三线工厂是建立是可以防备核战的理念下诞生的。
1969年,中苏关系恶化。为了对付来自苏联的军事威胁,毛泽东又提出了一个“小三线”建设的思路。这个思路就是:各省特别是进行三线建设的各省,再建设成本省自成体系的“三线”,这样,既可以使“大三线”与“小三线”两个体系环环相扣,形成一个大系统,也可以将三线建设深入到中小城市、县城乃至乡村,使我国形成支持长期战争的工业基础。
安徽后方基地,就是上海小三线的搬迁目的地。涉及军工、基础工业和短线产品342个项目458个工厂。
这一批职工去的地方,共有八个工厂,组成一个完全配套的炮弹生产系统。
天黑以后,车队终于到了工厂所在的绩溪县巧川村后方基地。这个巧川村,离绩溪县城,尚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工厂完全处于大山深处,一条小路弯进去,是两座山之间一条狭长平缓地带,乡民在谷底种点庄稼,村庄人烟并不稠密。
刘卫星看了这一路的情况,骂一声“册那”,说:“这个鬼地方,我们都找不到,别说美帝苏修了。”
他这一句话,说出了大多数人的心声,个个望着窗外的乡村景色,失望得连血都冻住了。
车子进入厂区,慢了下来,厂区里亮着一盏盏一百支光的大灯泡,路两边都是欢迎的职工,果然就像老叶说的那样,敲锣打鼓的,张灯结彩的,过过节一样。工厂毕竟是工厂,厂房仓库办公楼宿舍一应俱全,基本和上海的工厂差不多。当然也应该是差不多的,因为修建这些厂房仓库的人,就是上海过去的基建队。
司机老王把车停稳,松一松腰说,累死了。
老叶招呼众人拿好随身携带的小件行李,跟着他下车排队,等着安排住宿的地方。
车门打开,众人跟着老叶下了车,一个年青女职工挤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他们跟前,叫一声“老叶”,说:“老叶,到了?路上还好吧?吃力死了吧?有东西吗?我来我来。”
老叶笑呵呵地把一个印有上海字样的灰色拎包交给那女职工,说:“还好还好,就是路上灰大了些。”
“哦哟,真的是,一身的灰。回去洗澡回去洗澡,我热水滚了五只热水瓶,让你洗个舒服。带什么东西了,这么重?”那女职工爱娇地又是心疼又是埋怨。
老叶笑得没了脾气,“你爷娘叫我带给你的,还有你要的衣裳料子,好多东西。你先回去,我把他们安排好,马上就好回去了。”老叶对青工们凶巴巴的,对这女人倒是和言细语。
司机老王休息了一会,有精神了,跳下驾驶座,对老叶和那女人说:“小朱,洗澡水烧好了,老酒准备好了吗?请我去吃两杯?有啥好的下酒菜?”
那小朱抿嘴一笑,说:“老王师傅,欢迎欢迎,平常辰光请都请不到呢。老叶,那我先回去了。老王师傅,再会喔。”拎了包,挤出人群,眨眼就不见了。
刘卫星在一边清楚地看着老叶和女人说话,喃喃地说:“册那,老叶像个鸦片鬼,他老婆倒是好看的呀,不晓得怎么被他哄到了手,福气好的。”
周围几个青工都听到了他的话,虽然累得不想说话,但心里也都同意他说的,这老叶师傅本人长得不起眼,他老婆倒真是漂亮的,就像电影《春苗》里的那个赤脚医生,白皮肤大眼睛,神态又温柔,语气又和顺。这老叶交了什么好运道,额骨头这么高,碰到天花板了,娶了这么漂亮的女人做老婆。

迎新

老叶师傅叫齐了他带的这一辆的新职工排好队,跟在别的车上下来的新职工后面,往厂里为新职工准备的宿舍走去。一路上老职工夹道欢迎,彩旗在夜色里被初春的风吹得啪啪地响。夹道欢迎的除了老职工以外,还有他们的孩子,都不大,五六岁的样子,还有更小的,被抱在大人的怀里。
这一群在车上坐麻木了神经的新职工看着先来的人的生活状态,忽然明白了这就是他们的未来。本来这些新职工里,有的是厌倦了在上海沉闷压抑的政治气氛,有的是想换换环境,有的是想看看上海以外的世界,有的是要腾出房间让给兄姐结婚,有的是被厂里或学校所逼,有的就是按资排辈轮到了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但离开熟悉的城市,远赴外地,总会让人隐约地生出一点求变求新的希望。虽然对他们来说,全国所有的地方都不如上海好。那些到新疆黑龙江云南插队落户的老三界们,在寄回家的信中早就一千遍一万遍地诉说过外边的辛苦和艰难,但不临到头上,怎么也不相信。
那些作死作活硬要留在上海的人,想尽办法也就留了下来。有一动员到他就哭的,有一旦风吹草动就吃中药装病的,有去医院开病假的,有走后门请客送礼的……千奇百怪的理由和手段,就为了留下不走。不走的留了下来,也没怎么被打击报复上学习班,都混得好好的,在上海压大马路二马路,看阿尔巴尼亚电影《海岸风雷》。
在旧职工欢迎的锣鼓声中,是新职工哭丧的脸。不停有人在骂骂咧咧,一直骂到了工厂为他们准备的宿舍。
一走进这宿舍,新来的职工又都骂上了。
小黑皮刘卫星第一个发火,把手里拎的网线袋往地上一扔,骂道:“册那,你们骗人哦。这是宿舍?我没住过宿舍是吧?你们骗我没住过宿舍是吧?有这么大的宿舍吗?哦哟,阿拉乡下人是吧?一辈子没见过宿舍是什么样的?你们是不是也住这样的宿舍?啊?这么好的地方,要不要我们换一换?”网线袋里装的是洗脸盆洗脚盆毛巾牙刷漱口杯肥皂盒铝制饭盒军用水壶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这些东西往地上一扔,发出响亮刺耳的撞击声音,吓了旁人一跳。
别的人也恨不得砸点什么东西以泄愤,但想想这些东西都是要花钱买的,抓住网线袋连连放在地上,打量着这间大得不得了的所谓的宿舍。
这不是一间宿舍,这也不是几间宿舍,这是一间两三百米平方米大的仓库。崭新的仓库,还没使用过,高高的屋顶上挂着一百支光的白炽灯,一溜挂过去,挂了有好几个。只是灯泡,没有灯罩,这就多高照明的白炽灯亮着,这间仓库明亮得一览无余。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两百张双层铁丝架子床。这几十张床靠仓库两边放着,中间隔开一条两米来宽的过道,过道上方拉了一条铁丝,铁丝上挂了一块绿色的绸子布,像是主席台上做幕布和做彩旗的布做的。这块绿色绸布会挂在这里的唯一作用,看来是隔开两边的床。
女青工看着这个情形,实在是心慌到了极点。
老叶和别的老职工一起劝这些失望透顶的新职工,老叶说:“宿舍还在建,等建好了你们就可以住新工房了。”
和老叶一起的一个腰圆膀粗的老职工说:“是有带卫生间的新工房哦,有阳台有灶间有卫生间,你们在上海也住不上这么好的房子的。不是我说,你们哪家人家有独用的煤卫?站出来我们认识一下?困难是暂时的,前途是光明的,要带着发展的眼光看待事物嘛。跟你们一起来的就有修建队,他们可是专门为了你们来的,就是为你们盖新工房的。你们一来就有煤卫齐全的新工房住了,我们还住的老宿舍。比起我们,你们已经很幸福了。”
老叶介绍这位师傅说:“这是武保队的童队长,今后就由他负责你们的安全,你们有什么事,都可以去找他。”
“武保队?什么是武保队?”刘卫星问?
“武装保卫队。还能是什么武保队?”童队长说。
“我们都是根正苗红的工人阶级,一颗红星心向北京,又没有阶级敌人,要什么武保队来保护我们?”仇封建开口问。
童队长冷笑一声,“你说没有就没有?我怎么听见有人在唱黄色歌曲?我告诉你,唱黄色歌曲的就是坏分子,就是武保的对象。好了,各人找各人的床铺,床架上都写得有你们的名字。男同志这边,女同志那边,不要乱来。都动起来,站着不动做什么?还想我来帮你们铺床?快!都行动起来,这么晚了,不想吃饭了?”
童队长恩威并济地说着话,又是骂又是哄,把满心怒火的青工们弹压住,这时随车队一起来的行李也被老职工送到了,童队长又大声说:“好了,你们的行李来了,各人来领。慢慢来慢慢来,一个一个来,不要乱抢,不要拿了别人的行李!喂,老子!嘿,老子不管了,让你们抢去。”
老叶热情地帮新职工搬行李,一边对童队长说:“算了算了,才来嘛,难免的。”一边维持秩序。
乱哄哄地抢了一阵行李,这个说你拿了我的铺盖,那个说喂那个是我的箱子,等到把地上所有的行李箱子分完,已经快九点了。老职工新职工都饿得要死,有的人把行李往贴有自己名字纸条的光床架子上一扔,也不打开铺好褥子被子挂上帐子,就吵着要去食堂吃饭。又骂那些检查自己的行李是不是完好的人啰里八嗦,要检查吃好饭回来再检查好了,又不会是在半路上丢了,左右不过是大家混拿了,回头找到了要过来就是。
老叶看得直摇头,对童队长唉声叹气,说:“我下次再也不干这个差事了。本来是想借机回趟上海,哪里晓得这么累。”吵吵嚷嚷地总算所有人都肯去食堂了,老叶累得嗓子都哑了,对童队长抱怨说:“再迎一次新职工,我的半条命都要没了。”
童队长笑骂说:“你本来就只有半条命,夸什么口呀?你老婆准备好了酒菜等你回去,你怕是早就在这里呆不住了吧?”
“放屁!”老叶说:“你才半条命。我不把这些小赤佬安顿好,对上头交不了差。老童,食堂有啥好吃的?”
童队长看看弄得差不多了,这才慢条斯理地说:“你们到得晚了,食堂已经关门,煤炉也封了,只有馒头和发糕还有,我让人抬来,大家将就一下。”
这话一说,连老叶都开始骂娘,更别说新职工了。但听得骂声一遍,女青工哭声四起。
有人抬来了几屉半冷的馒头和发糕,放在仓库宿舍的空地上,童队长和他的武保队的人维持着秩序,一边骂一边发干粮。
又有领导模样的几个人在馒头发糕后面走了进来,童队长说:“同志们,厂领导方主任来看望你们了。大家欢迎!”一边拍手欢迎,一边示意新职工鼓掌,又请领导讲话。
那领导模样的人摆了摆手,笑眯眯地说:“大家都累了,我也不打扰你们吃饭休息了。我只说一句话,这里,从今往后,就是你们的家了,大家爱厂如家,共同把三线建设好。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大家先吃饭吧。”
他话说完,新职工一个也不动手,既没有人鼓掌,也没有人抢冷馒头,方主任和别的领导又说了许多安慰的话,童队长哄着大家来拿馒头。终于有人饿不过,也挺不起骨气来用绝食表示抗议,方主任和童队长们看见有馒头在进了饥饿的人的嘴,像是完成了一件壮举,满意而去。
领导一走,老叶等老师傅也觉得任务完成,都赶着回家吃饭。新职工只有冷馒头可吃,他们回家有热饭热菜热水澡热被窝等着,都迫不及待要回家去。打了两个呵欠,把厕所和水槽指给新职工们看了,说声明天见,转身就走了。
吃完馒头发糕,仓库宿舍里辟辟啪啪的一片开箱子的声音,新职工一个个都忙着挂帐子铺褥子,箱子包袋放在床下,忙得没工夫闲话,等这些事都做得差不多了,才有女青工想起来把中间隔断的布幔拉上。累了一天,没精神去洗漱一下就倒在才铺好的床上,帐子放下,不知是谁去关上了灯,黑暗和疲倦一起袭来,刚要入睡,就听见女青工压抑的哭声传出。
这哭声就像是长了翅膀和脚,会传染,一会儿之后,女工宿舍那边已经是哭声一片,过了一会儿,男工宿舍这边也有隐约的哭泣之声。
到厂的第一夜,就是在男女的哭声中渡过的。

学习班

大仓库改为宿舍,其糟糕程度是难以忍受的。山里本来就冷,这仓库又高,空间又大,保暖性能极差,三月间夜里只有几度,被子带得薄了的人直说冷。冷还在其次,最难过的是人多。这一批来的新职工有三百多人,这三百多人全部睡在这间仓库里,光是夜间打鼾的、磨牙的、说梦话的,就整夜的不清静。另外还有上厕所的,一会儿开灯一会儿关灯,没完没了,几次之后,那灯就长夜不熄地亮着了。有人睡觉浅,一有声音就醒;有人怕亮,说开了灯睡不着;有人从来没睡过双层床,说睡在上铺害怕;有人干脆说不习惯和这么多人一起睡觉。
这话也算是大实话,谁和三百多人一起睡过觉啊。更兼男女一室,中间就隔着一道布帘子,两边人干点什么事,对面马上就听见了。上海的小姑娘们又娇气又细致,平时在家里就算像个小大姐什么都做,到了外面也是矜贵如大小姐。小大姐和大小姐虽说三个字完全一样,不过是次序颠倒一下,意思可是完全不一样。小大姐是帮佣,大小姐是小姐。小大姐可以和男的说笑打骂,大小姐是见了男的就别开眼。来的这些小姑娘,大部分是小大姐的出身,但不妨碍她们像大小姐一样的高傲。
三百多新职工里,男青年有二百多人,女青年还不到一百,男女比例是三比一,这让女青年们不像个大小姐也像个大小姐。《红楼梦》里凤姐说贾家的孩子,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到了上海人眼里,是只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没做过大小姐,但大小姐什么样子还是知道的。那么多旧上海的电影,良友画报,永安月刊,隔壁弄堂的沈家师母的姿势,自家姆妈讲的闲话,学校里真正的大小姐的做派,无一不是上好的老师,把工人家庭出来的女孩儿潜影默化成了淑女。
说起来上海这个城市真是出产淑女的。淑女不是贵族,不是大小姐,淑女不讲出身门第,只讲自身的修养。在这个远离上海的安徽山区,每个人都像是重新出生了一次,光鲜干净的和他人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不管是来自番瓜弄的棚户区,还是淮海路的上只角,全都抛开改变不了的过去,重新做人。
正因为如此,女孩儿们才清白水灵透着矜持劲儿地在山里做着大小姐的梦。有这么多男青年随她们挑呢?除了同来的二百多男青年人,还有不少老职工还是单身汉,在这个女性资源稀缺的地方,只有旷男,没有剩女。
有的男性,天生就会喜欢去讨好女性,百折不挠,屡败屡战,把每一次挫折当做动力,这边吃了瘪,那边回去就在男性面前吹嘘。小黑皮刘卫星就是这样的人。
他在到达的第二天就对已经相熟的仇封建、徐少卿、还有睡他下铺的一个白净面皮戴近视眼镜的小白脸叫师哥舒的说:“申以澄是我的了,你们不许跟我抢。”
小白脸师哥舒推推眼镜问:“哪个申以澄?”
“喏,就是那个在看报纸的的,扎两根小辫子的那个。”刘卫星指给他看,“我已经问清楚,她叫申以澄,名字好听伐?老徐,昨天问你你还不答,你以后你不说,别人也不说吗?你以为你藏得住这么一个大美人吗?我就出来打个早饭,马上就搞清楚她的来历了。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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