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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4年第4期-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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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就在前日,大太阳照着,村长从他开的小煤矿出来,到镇上的馆子喝了三盅酒,真也不算多,但那酒性子烈,一出来在太阳底下一晃,头就晕了。后面跟上来一辆吉普,说村长坐车吧!糊里糊涂地就被架了上去,一溜烟开到山根脚,两个人把他的头一蒙就往山上拖,村长这才明白事情不对。人家把他架到了洞里,就问他钱放在哪儿?存折密码是多少?村长哭着说没钱,但人家对他的情况却是了如指掌,知道他开着小煤矿,每年少说有几十万的进项,又从村里得了不少好处,房子修成了钢筋水泥的小楼,安了马赛克,哪能没钱? 
  但村长实在舍不得,那些钱来得都不容易,他不能因为一顿酒一喝,半道上遇着个人就把一辈子的积蓄全都拱手相送。因此任那几个人问啊骂呀打呀,就是死活不肯。折腾了半天,那几个人耐不住性子了,说既然你不肯说,那就怨不得我们了,送你去一个地方吧。就把他往洞里一推,他轰隆轰隆摔下来,两天两夜了,连水都没进一口。四处也都摸遍了,没有一个出口。 
  说着说着村长就哭起来,说:“看来只有在这里等死了,早知道这样,我要那钱做什么?要是那几个人还来,我把什么都给他们,钱也好房子也好,要老婆都行……”又抽噎着说:“快活,你身上带了什么吃的没有?快拿出来。” 
  田快活浑身搜了一搜,从家里出来时他带着几个苞谷粑,可他这人嘴馋,没事的时候嘴里就要嚼点什么,刚才在上面已经不知不觉地全都啃完了。村长一听又忍不住哭了,说:“那你来做什么?既不救人又不带点粮食,你这不是来气我的吗?” 
  “村长,你这就想不开了,死到临头,还有人来陪着你,这是过去皇帝才有的事,该你轮上了,你还不知足?”田快活说完这话,村长拼着全力啐了一口,说:“我要人陪着死干什么?我不要死,我就要活,好死不如赖活着。” 
  田快活说:“村长你既然不想死,那你就先别骂人,我们俩再想想有没有别的活路。”他说着,突然惊喜地叫了一声说,“嘿嘿!我这口袋缝里居然还藏了几颗板栗!” 
  村长一听朝他扑了过来,说:“在哪里?快给我!”摸索着就从他手里抢了去,连皮也没舍得丢,囫囵地嚼了又嚼,吞得咕咕的,说:“我的妈呀,真没想到这板栗这么香。快活,你还有没有,再在口袋里搜搜。” 
  田快活说:“要再搜出来,村长你得拿钱来买。” 
  “我的爷爷,莫说钱,你田快活要救了我的命,我出去把小煤矿让给你开,包你一年成个大富翁。”村长有气无力地说。 
  黑暗中,田快活突然叫了起来:“村长,你快来摸!”用手触摸着,洞壁上一道道半寸来宽的沟,像是一道道梯阶往上伸去,田快活大叫着:“我们有救了!” 
  这沟缝肯定是从前在这天坑里呆过的人慢慢挖出来的,顺着一定能爬出去。村长一把推开田快活,说:“你让我先上!我年纪大些。”但村长爬了两级就爬不动了,说:“这么窄的石头缝,人站都站不住,哪还爬得上去?田快活你死到临头还来捉弄人!” 
  田快活说:“你抢着爬了,又来怪我。” 
  村长一扑的掉下来,哼哼道:“算了,等死吧。刚才你说得对,过去皇帝才有人陪着死,我有你快活陪着,黄泉路上也不算孤单。” 
  田快活说:“说到死,村长我问你一句话,你活了一辈子,做了哪些亏心事?” 
  村长恼了,说:“田快活,把你当个人你就把自己当个神了!我堂堂村长当着,有什么亏心事?” 
  “你看看,你看看,不过是说着解闷罢了,人都要死了,就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说说又有什么?”田快活说,“你没听说人家外国,人死的时候都有神父在跟前,专门做忏悔,把一生做的坏事都抖出来,死了灵魂才能上天。” 
  村长半天没做声,幽幽地叹了口气,说:“快活,我要真说出来怕吓着了你,这么说吧,如果按量刑的话,我做的那些事判个枪毙重了点儿,判个无期差不多。就说去年煤矿那次塌洞子,把两个活蹦乱跳的十六岁的娃娃砸在了里面,都怪我。他两个都是高中生,家里穷上不起学,硬要来挖煤,我晓得洞里设备要整修,县里一再不让开工,可心里一时贪利,就让他们也跟着下了洞。有经验的跑出来了,两个娃娃连个尸体都没挖出来。后来我光做噩梦,看见他俩血糊糊的脸,心里那个后悔呀,唉!没法说。” 
  沉默了一阵,田快活问:“没有了?” 
  村长说:“你少问这些好不好?说了又有什么用,人死了还真的上天堂不成?” 
  田快活说:“你不愿说就算了。要我说,你这个村长早就不该当了,没给清水河做一件好事,旁边那些村子好多都富起来了,只有我们这里还穷兮兮的。” 
  “那也怪不得我一个。要出得去,我把村长让你当当试试。”村长听田快活又地在岩上刨,便问道:“快活,这半天我还没问你,你究竟到洞里干什么来了?” 
  “刚才我不是说了吗?我是到洞里寻宝来的。”田快活说。村长来了兴趣,说:“人家都说过去姓田的土司把财宝藏在了这洞里,我也曾打过主意,那一年还找了几个人到洞里来摸过,啥也没找着。你这家伙找出什么名堂来了吗?” 
  田快活说:“找出来了呀!” 
  村长一听,霍地朝田快活跟前靠了靠,问:“在哪里?” 
  田快活笑了起来,说:“看来村长还是没想明白,我问你,如果现在可以让你选择,要命还是要宝贝,你选择哪样?” 
  村长说:“废话,当然是命了。” 
  田快活说:“那还问什么?” 
  “田快活,你把我当苕是不是?”村长咕哝着埋怨田快活,说他跟清水河全村的人一样,都跟他过不去,就是看着他家的钱眼红,可又有谁知道他挣那些钱操了多少心,晚上睡觉都不安生,存折藏了鞋底藏天花板,藏在哪里都不合适,心里累着呢……村长说着说着听不到田快活的回应,就说:“快活,你怎么不说话?哎,你人到哪里去了?” 
  村长用手在小小的天坑里摸了一通,却什么也没摸着,不禁惊叫起来:“快活快活!你成了精了?”田快活在他的头顶上边笑了起来,说:“村长你莫叫,一叫我心里发慌,我这里正爬岩呢!” 
  一听田快活说话的声音已经升上去老高,村长急得说不出话来:“……哎,哎,快活,你可千万别……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幸亏出门时给自己全副武装,除了丢失的火把,身上还有抓钉火柴绳索等等物件,田快活就用抓钉牢牢地抠紧了洞壁,然后沿着那些浅浅的石缝,一步步爬出了天坑。 
  村长在黑洞洞的天坑底下一声声叫着:“快活!……你快拉我呀!” 
  田快活丢下根绳,让村长套住腰,像拉苕桶一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村长给拉了上来。村长一屁股坐在地上,嚎一阵喘一阵。 
  田快活拽起他磕磕碰碰地走出了通天洞,一眼看到了外面的晚霞,正大红大紫地起劲燃烧着,辉煌得铺天盖地,田快活兴奋地一个劲地笑。田快活没有找到金娃娃,连个铜钱都没有找到,他找回的是自己的命,他觉得这比什么都要紧,因此他站在好不容易爬出来的天坑边上,心里有说不出的快活。他好想唱一嗓子,好想找个人亲一亲抱一抱,能活着真是太好了,比什么都好。 
  村长被他拉得气喘,说:“田快活,你喝了笑菩萨的尿了?”又问,“快活,你救了我,刚才我答应你,你要什么就给什么,现在你说吧。煤矿、房子、钱,你自己挑。” 
  田快活摇摇头。 
  村长又说:“那我把村长这位子让给你?” 
  田快活又摇头,说:“村长不是让的。”他说,“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想要,我想要的你恰恰没有。” 
  村长不服气地说:“只要你狗日的说出来,我上北京下深圳也给你弄回来,你别看清水河是在这山沟里,只要有了钱,什么样的东西都能买回来。” 
  田快活说:“我说的这样东西你拿钱买不到。” 
  村长火了,说:“你到底说的啥?” 
  “快活。”田快活说,“快活,你有吗,村长?” 
  叶梅,原名房广兰,祖籍山东东阿县鱼村,1953年3月生。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电视家协会会员。现任湖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党组副书记,湖北省政协委员。 
  1973年开始文艺创作并发表作品,迄今为止共创作小说、报告文学及影视剧本等文学作品近三百余万字。多篇小说被译为英、法多种文字。 


力·量
杨 沐 
  1 
   
  这个男人和这个女人怎样认识的,于我们文本不再具有意义。在我们叙述的开始,两个人已经通过几次电话,他们看到手机上的号码,脑海就会浮出那个特定的、后来发现也是特别的声音,特定的声音套进特定的人,就仿佛一个螺丝钻进一个螺母,一丝扣一丝。在他们见面之前,他们已经相互喜欢上了对方的声音。那声音像花上缭绕的雾气,经过电波的洗涤,变成一弘澄碧的清流,那海浪般层层推进密不可分的行语方式和相互攀援的作答,使两人见面之前就对对方产生抑制不住的欲望。这种欲望导致他们今天的见面。 
  现在他们见面了。这是一条大学区公路,挂满灰尘的杨树刚烈地站在七月的骄阳下,使得男人开来的红色骄车显得特别矮小。路边的女人一下子迷上了眼前的景致,她眯着眼,出神地望着开往郊外的载重汽车,车轮掀起的金色帐幔,在她眼里形成凹镜的效果,这种变形让那个即将开始的事件似乎还很遥远。她刚有一次失败经验,前不久,知识分子式的拘谨和顾左右而言他,让她与一个诗人的相聚索然无味。诗人最初吸引她的是其长发长髯,她第一次仅仅因为容貌走近对方,问题就出在这儿,她自认为像他们这种人不能完全绕开形而上,他们多少应该在语言上进行交流,其结果,好不容易放下的东西又回到他们身上,他们的僭越,弄得跟诗人的诗似的,艰涩而干瘪。 
  今天她又一次出来了,这次她选择了一个陌生人。 
  她已经有了点经验,让自己在出来前和路上什么也不想。她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命运,那就是,她已经无法对知根知底的人产生爱情;如果仅仅是性,她又无法跟熟悉的人只论性不谈爱。那么只有陌生人,一个漂浮在现实之上的前提,一个仅仅依据一付声音的人,她要看看自己是否以此逃出“始于形而下、终于形而上”的樊篱。 
  现在,这个女知识分子像那些为情所困、不愿悔改的女人,任性地将自己流放到马路边。她瞪着停在高大杨树下的红色轿车,固执地告诉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也许是洁白荒凉的个人历史的胜利结束,也许是抱憾终身的羞耻。”像所有到了这时候的女人,她已经听天由命了。她打开手机,将自己缚在那吊诡的声音上,希冀拉住这根绳索,让自己渡过情欲的河流。 
  喂,你是那个穿蓝裙子的人么?看见一辆红色桑塔纳么?你来吧! 
  她应该振作一下。所有的革命都是先拯救肉体,再拯救灵魂。而且像她这样的女人,自救是唯一的道路。 
  男子用放下车窗的方式迎接她。他本人不如自己的声音快乐,也不如声音表现的那么多情。他的眼珠是栗色的,此时悬在撩起的上眼帘下,这使他的目光像称一样。 
  女人穿过汽车掀起的沙帐,从迷幻走进现实。她注意到开门的那只手表现出的惊讶和意外,这不出她的意料,几乎每个第一次见她的人都会对她的容貌惊讶;她同时还知道自己的美雅不是相貌而是神态。她的雍容和静寂使她看上去不像整天思考的人。 
  女人用散淡的目光向对方撩一眼,算是打过招呼。她不准备对这个神态傲慢的男子表现得多情,她深知眼下这种关系,多情无疑是个笑话;她不想表现得太好,她知道,自己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太好了,随便一个作派就够抵消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所有光彩;她也不准备多说话,思想和话语消解情欲。她决心把习惯的一切禁锢在皮肉之内,让皮肉下的火焰冲破而出,成为她唯一的语言。她希望,当这个男人日后偶尔想起她时,情欲是回忆唯一的花朵。 
  汽车把她带向他的单身公寓。路上,男子勉为其难地赞扬了她时尚的裙子和婀娜的身材。她知道这对他很是困难。对于这个年龄的年轻人,美人至少在二十五岁以下,其眼睛应该因无知而无畏,因无畏而明亮。这些她已经不具备了。 
   
  2 
   
  马路对面的女子,静幽幽地嵌在蓝色车窗里,人被斜阳照着,裸露的玉腿和裙裾被斜插下来的光线拉得倾斜。她看着别处,一副出神的样子,这让他不笃定。他希望是个表情写在脸上的表面化的女子,优秀但不深厚,他就可以浅薄而表面化地和她交往,一次或者两次,或者几个月,留下的全部是雷电般的感官感受。 
  他为见面等待了六天。六天前他在电话里强烈地迷恋上对方。他不想使用“迷恋”这个词,这个词应该专属那个长头发女孩,她在床上跳来跳去,头发耸动的样子像落在石头上的水瀑,跌下又溅起。这已经是两年前的事,女孩已经从活泼立体的人,变成单色平面的影像,他知道,到最后连那薄纸般的幻象也将不存在,只剩下一个非物质的概念;这个“概念”最后留在心底里的是一片纯净的光明。现在他正为将女孩变成概念而奋斗,他励精图治要做的是,永远不跟那个女孩联系。 
  对这个电话女人他不知道用个什么词好,他惶惑,却本能地反抗这种惶惑。女人有种准确表达感受的能力,而且匪夷所思地,在女性普遍躲闪回避的性上,有说真话的力量。 
  ——想做爱吗? 
  ——想。 
  ——喜欢做爱吗? 
  ——喜欢。 
  ——为什么能这么坦白? 
  ——需要。 
  他从没见过这种毫不做作、而且不装傻的女人,她的内心到底有多大支撑让他好奇。从某个时间开始,这个男人怀着进帐心理,通过各种怪异方式接触女性。他把不同的女人带进公寓,跟她们一言不发地做爱。他从来不去了解她们。了解的结果只能是两条:对对方兴趣昂然或者索然无味。前者可能导致爱上对方,后者则直接影响他能不能继续跟对方做爱。这都不是他所希望的。如果仅仅是做爱,十八岁的女孩和四十岁的妇女没有太大区别,满足感更多地取决于投入的程度和自我迷幻程度,那瞬间的美感是经不住推敲和重复的,一旦迷幻消失,一切和我们经历的其他事情一样,其本质是索然无味。 
  美丽女人当然也不例外。六天前当他百无聊赖跟这个女人搭上话时,他就知道这是个美丽女人。美丽女人有一种由于美丽慢慢煨出来的倨傲和优雅,那是男人的目光和女人的嫉妒共同造成的,也是寂寞和禁欲造成的。这是她自己的造化,跟他没什么关系,他不准备给任何人开口子。六天前,当他们通过话语相互攀援提升时,他希望马上见到她。他不想在情欲之外有什么旁枝末节,他实在担心这个有着强大语言能力的女子,会将他们的谈话引向理性的深渊。但女人没有马上见他,其理由微不足道却又好像天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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