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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丝黄的世界-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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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下电话,闪闪好过多了。



三、大大时候



  “今天门口的门卫叫我阿姨!”苏丝黄面色发灰,“上个月他们还叫我大姐,过两个月就要叫阿婆了!”

  闪闪说:“这也没错,你想想,那些门卫其实都是小孩子,有些只有十五六岁呢。上了25的可不都是阿姨?”

  “谁要做他们的阿姨?”苏丝黄说。

  好像才打了个盹,就变成十几岁孩子的阿姨了。昨天不还看中了一条雪白闪光大篷裙?潜意识里自己还青春年少呢。

  苏丝黄想起自己在年初一场大会上看到的那个美国副总裁。

  大概有65岁左右了,穿着YSL的米色外套和丝光蓝衬衣,银发满头,整个人发着微光。但是他发言的时候,苏丝黄就在身后的屏幕上看到他放大的脸,虽然容光焕发,然而鼻子尖下方悬着半颗闪亮的液体,呼之欲出。

  所谓年老,就是悬在鼻尖上的、所有人都看到,而你自己却意识不到的东西。

  闪闪说:“说起来,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人都不叫女人‘小姐’了,这个词用了成百上千年,不能因为现在人们给妓女赋予尊称,我们就弃置不用吧?而且我对妓女没什么意见,我自己天天出卖脑力,还出卖灵魂(你想想那些被毙掉的稿子和那些被迫刊登的稿子),和她们差不多。被叫作‘师傅’和‘大姐’才受不了呢!”

  睡不着,这也是不再年轻的征兆。

  有个女同事说她最近老失眠——她们正坐在出租车上——苏丝黄这个大嘴巴很自然地说:“失眠最好的治疗办法,就是有规律的性生活。”

  除非你是国家总统之类的要人,通常的压力是可以通过性生活缓解的。锻炼也对睡眠有好处,不过性生活对心灵有好处。

  下车的时候,出租车司机回头指着苏丝黄说:“我一听就知道你是个教练!”

  “你说什么?”三个女人惊讶地齐声问道。

  “你是个教练!”司机很肯定地说,“说得没错,就得那么治!”

  可见这不是苏丝黄的独家发现。

  但是现在,苏丝黄自己睡不着了,远水不解近渴。

  她想起哪位名家说过的一句话:“睡不着说明不需要睡觉,应该起来工作。”

  她爬起来工作,忽然想:他也性生活不足吗?

  这时候你最爱的人向你求婚了,你们有无限的话题可谈,性生活美满,总是有点紧张(从来不会放松到不刷牙就互相亲吻,或者在你上厕所时随便走进卫生间),你的朋友都许可他是你的最佳伴侣。

  重要的不是这些,重要的是你忽然觉得结婚可能不是那么可怕了,连年龄都不怕,为什么要怕结婚呢?

  不敢热爱北京,因为北京就像某一类型的男人,你一热爱他,他就会让你心碎:可怕的污染和交通堵塞;随时带着你的押金跑掉的房屋中介公司和带着你的房产证手续费跑掉的律师事务所;反复无常的规则;随时会倒掉的餐馆和酒吧……

  天下大概有无条件的爱这回事,不过苏丝黄还没有遇到过。所以,她对北京的爱总是带着一点小怨言,只有对自己人才尽诉苦衷。

  但是,北京又是那么让人难以离开,它有让人上不来气的活力,每个角落里不断发生的尝试和它在某些方面的未经世事,新的酒吧、餐馆和书店,越来越地道的艺术展览,越来越各有不同的人,一旦你被接纳,你就会明白什么是中国式的慷慨大度。

  她离开过,又回来了,再离开,再回来。

  现在,她真的能够再离开吗?

  这个世上有很多不需要花太大力气就会爱上的地方,旧金山、纽约、威尼斯、柏林、伦敦、巴黎、苏黎世……这些闪闪发光的家伙,趣味横生,干净,大多数时候是无害的,在很多这样的地方,你肠胃和呼吸道的抵抗力会减弱,对人的提防之心会减弱,会变得多愁善感,在一点小事上转来转去。

  但是,深爱上北京的人才会有特别强硬的肠胃,铁一样的肺,钢一样的心肠,狐狸一样的狡诈,鹰一样的敏锐分辨力和蛇一样的油滑,而且与此同时,你还被允许保持一颗宽大温暖的心。

  对北京的爱会让你变成一个百毒不侵的强人,她不能抗拒这样的爱。

  北京总是欢迎她回来,还没有哪个男人办到这一点。从来没有哪个男人在分手之后会主动给她电话,除非他们需要她帮忙,但是如果她主动打电话过去,对方总是那么警惕,直到搞清楚她不想重续旧缘之后才会松一口气。但是北京不同,北京总是微微一笑,说声:“嗨!”就把她拢入怀中,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一样,不过是出门散了散步,买了份报纸。

  再没有比北京更胸怀宽广、更适合她的爱人了,她可能总是离开,但她知道它是唯一能够和她白头偕老的伴侣。

  她锁上门,把钥匙放进信箱,深深吸了一口北京令人窒息的烟尘之气。

***************

*叁苏丝

***************

  忽然之间,苏丝黄脑子里好像被一千多张多米诺骨牌击中,因为她的高中数学学得很好,各种排列组合可能性疯狂地在她脑子里打起转来:焯辉的前女友,他前女友的丈夫,他前女友可能的其他男朋友,他前女友丈夫可能的其他女朋友——她自己!



叁2004年9月30日高眉;低眉



  北京,1400万人口,不包括频繁流动的各地人口和外国人。这里云集了世界各地的未婚青年、离婚或分居人士,男女人口比例高于12∶1,但是当两个女人——苏丝黄和闪闪——同时找到心仪的伴侣时,她们还是大吃一惊。

  8月末9月初,北京进入所谓的社交季。展会、论坛、演出、俱乐部活动在各个角落举行,有的还办到了云南和沿海城市。

  这些准社交活动大致分为两种:免费的和付钱的;在高档消费场所和在大众消费场所的;人少的和人多的;有礼品的和没有礼品的;有吃的和没有吃的。。。。。。苏丝黄想,这大概是北京社交活动的高眉(highbrow)低眉(lowbrow)之分。

  苏丝黄和闪闪有两周没见面,应酬频繁,分身乏术。偶尔打电话,谈起这个饭店自助餐多么吝啬,那个活动主持人多么饶舌弱智,最多的抱怨是这样的——

  闪闪:“前天晚上坐在我旁边的那个记者谈了一晚上陀思妥耶夫斯基。”

  苏丝黄:“是80年代文学青年?”

  闪闪:“才22岁。”

  苏丝黄:“噢。昨天在冷餐会上有个50岁的成功男士告诉我,他喜欢穿溜冰鞋上班。”

  闪闪:“那不是很有趣吗?”

  苏丝黄:“可是我发现他10分钟就跑一趟洗手间。”

  老的扮小,小的扮老,上哪里能找到正常人?苏丝黄对高眉活动寄予希望,她觉得社会地位巩固的人心态会比较健康;闪闪对低眉活动更觉亲近,她觉得社会责任压力小的人更接近自然状态。

  第三个不遇的周末,苏丝黄去参加一个俱乐部年庆,闪闪去一个人造海滩派对狂欢。在俱乐部里,苏丝黄在她的黑色露背晚装里挺得笔直,感到自己像根橡皮糖。忽然听到一声高呼:“苏丝黄!”扭头一看,原来是以前在网络公司的同事奇。他在门户网站股票暴跌时大笔买入,后来股票回升,成了千万身家。奇的身边站了个衣着适度的高个男人,苏丝黄与他目光相遇,忽然心中一动。

  与此同时,闪闪在人造海滩上和同事失散,正在人堆里大喊大叫,忽然天上淋下一股啤酒,把她呛得半死。她回头望去,一个憨厚的小伙子向她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在俱乐部里,苏丝黄和奇的朋友握手,对方握得颇为有力,时间比普通的见面握手要长出两秒钟。

  在海滩上,闪闪抢过小伙子的酒瓶扔到地上。小伙子伸手说:“我还有一瓶,咱们去喝酒吧。”

  深夜,苏丝黄和高个男人(现在他名叫焯辉,是个建筑设计师)在花园凉亭里谈得天昏地暗,浑然不知网络股富翁奇已经偷偷消失。世界减缩成两个人:一个曾经在哈佛校园广场卖T恤衫的羞涩少年,和一个曾经在天安门广场上气昏了红袖章老太太的女高中生。

  焯辉伸手抚苏丝黄的颈后长发,顺势将她拉近:“到我那里去。我有10种酒、5种咖啡、1个露台和1种法国信封。”

  苏丝黄从没听过这么内容丰富的邀请,虽然对一个羞涩的人而言似乎过于熟练了,但是她决定不要苛刻。

  焯辉与人合租一套复式公寓,他们刚在面对公园的露台上坐下,就隐约听见门口传来人语窃笑声。苏丝黄吓得一跃而起,焯辉拉住她:“没事,是我的室友,住在楼上。”他们呆到几近破晓、鸟语声起才进屋。

  中午,苏丝黄梳洗完毕,非常愉快,决定今天去约闪闪逛街。焯辉送她出卧室,走到大厅,这时楼梯声响,苏丝黄抬头一看,几乎晕倒——闪闪正从楼上活蹦乱跳地跑下来。

  从此,苏丝黄和闪闪达成共识:在高眉和低眉之间并非泾渭分明;永远不要和好友长时间失去联络;永远不要再到那些和人分租房子的人家里去,哪怕是复式公寓也不行。



2004年3月8日爱情证书



  “三·八妇女节箴言:爱情只有两种。”晚报编辑闪闪说。她们坐在后海一家神叨叨的饭馆里,穿唐装的老板慢慢踱来,递过一张写在宣纸上的菜单,闪闪瞟了一眼,递回去:“反正没得选,看它干嘛?”这里的菜每天只有一套,比爱情还要单调。

  “一种让你与世隔绝,一种让你拥抱世界。”闪闪说,“《读者文摘》1990年第6期第8页。真要命,越是陈词滥调越是容易刻在脑子里。”

  “哦——”苏丝黄说,“你是说总有一种爱情可以让人左拥右抱?”

  闪闪白她一眼:“别再写你那个专栏了。你的脑子已经变成一根筋。”

  苏丝黄想起来,《浮生六记》里面有一个饱读诗书的陈芸,兴高采烈地女扮男装,出门去给宠爱她的丈夫找小妾。

  “我有个朋友说,在性生活方面,开阔的心胸与智商和读书多少有点关系。”苏丝黄说。

  “很多高智商的读书人会同意这种说法。”闪闪说,偷偷瞟了一眼踱来踱去假扮世外仙人的老板,“萨特和波伏娃,马克斯·韦伯和玛丽·韦伯,布里姆斯伯里集团的成员。”

  老板下楼去了。闪闪接着说:“不过,最赞同这种观点的是我家的腊肠狗,它到发情期了。”

  苏丝黄正在痛苦之中,因为此刻她的男朋友焯辉正在和十多年前的老情人见面。

  “他们一个月见一次,叙叙旧,握握手,临别时轻吻一下。”苏丝黄苦笑道,“他什么都告诉我。”

  闪闪认识焯辉,他在法国受的教育,路数怪异,多情而正派,不管同时爱几个女人,只跟一个女人上床,而且要命的是从不撒谎。

  “上床到底起什么作用?”苏丝黄问,“是不是爱情的安全证书?”

  闪闪同情地看着老友:“对他来说是……不过大概是没有时效保障的。”焯辉上一次的安全证书持续了十几年。

  “好吧,我今晚只请你喝酒,饭钱你出。”苏丝黄本来指望闪闪安慰她,“你们知不知道,不撒谎有时候是自私的表现:为了保证自己的诚实让别人伤心?”

  闪闪叹口气,拿出钱包数了数,说:“酒我也请了吧。”

  苏丝黄瞪着她,闪闪接着说:“不上床和不撒谎一样,有时候是为了保证自己在自己心里的忠诚形象。惦记一个女人十多年,上不上床还有什么关系呢?”

  苏丝黄恨恨道:“你知不知道,这里的两人份够四个人吃,我要是没了胃口,你一个人吃不了的。”

  这话起了作用,闪闪决定停止卖弄智慧。

  “看过索菲亚·科波拉的《迷失东京》吗?”她问苏丝黄。苏漫不经心地点头。

  “索非亚说,她不让男女主角上床,因为上床会让事情变得真实,变成另外一种复杂的东西。”闪闪说,“你不能低估身体的化学反应;而且,接触的部位不同确实造就不同的结果……”

  苏丝黄笑起来:“嘿!我可不要结果,养不起。”

  然后,她望望窗外满月下一湖被风狂追的水,对闪闪说:“还是我出酒钱吧。”



2003年12月1日既往不咎



  苏丝黄和焯辉相约一同去看很媚俗的电影《黑客帝国》。焯辉问:“我们在一起有多长时间了?”

  苏丝黄掐指一算:“整整4个月。”

  “是不是值得庆祝一下?”焯辉问。

  苏丝黄遏制不住的冲动想问:“你的平均时间是多长?”但是她按捺了一下。

  这天正好是世界艾滋病日,苏丝黄知道前几天中央台播出了安全套广告,告白十分煽情:“当我第一次遇到枫的时候,我并不想知道他过去是否有过其他女朋友,而且他也从没有问过我相同的问题。我很高兴不需要解释太多,因为我明白,防护和安全非常重要。〃与此同时,画面上打出不大煽情的文字——使用安全套可以预防艾滋病。

  焯辉用红楼梦的话来说,是个玻璃肠子人,一下就明白了,他握住苏丝黄的手:“我上一次庆祝是10周年庆。”

  苏丝黄一惊——这是被人看穿的本能反应,她随即羞愧,因为自己的遮遮掩掩与焯辉的坦诚鲜明对比。她决定弥补过失,直接发问:“过去10年都只是一个人吗?”

  “是。”他说,“但是后来她有了别人,我还很爱她。”

  原来来往4个月需要庆祝,是因为终于可以开始追究既往了。苏丝黄暗想,她潜意识中少女时代的台湾言情小说价值观忽然苏醒,使她莫名奇妙地觉得应当沮丧。但是,焯辉的手有一种治愈能力,被他握住手时,她觉得他的一切都是给她的,连同过去。而且,这个男人会爱一个抛弃他跟别人上床的女人,这不是许多女人的梦想吗?

  好吧,但是有一件事是专栏作家苏丝黄非问不可的:“那后来呢?”

  “她已经和另一个男人离婚了。”焯辉说,“现在我们还是朋友。”

  “你们还偶尔庆祝吗?”苏丝黄问,这种时候她表现出惊人的人格分裂症——她的好奇心总是暂时压倒嫉妒。

  “在认识你之后就没有了。”焯辉非常严肃地说。

  苏丝黄接着追问:“那后来你们用不用安全套?”

  焯辉看着她,想了想:“不用。”

  忽然之间,苏丝黄脑子里好像被一千多张多米诺骨牌击中,因为她的高中数学学得很好,各种排列组合可能性疯狂地在她脑子里打起转来:焯辉的前女友,他前女友的丈夫,他前女友可能的其他男朋友,他前女友丈夫可能的其他女朋友——她自己!

  这样算起来,她有可能间接在和全城的适龄人士来往,而且最终的USB接口没有防火墙!苏丝黄登时灵魂出窍。

  “怎么啦?”焯辉问。

  “没什么。”苏丝黄道。说也没用,真要那么回事,现在想起来就晚了。这个理由让她暂时轻松了一下,不过她感到已经失掉了吃第二天早饭的胃口。

  焯辉笑笑,把她的手握紧一点:“我不久前买了人身保险。”

  苏丝黄不解地看着他。

  “保险前是要做全面体检的。”他保持微笑。

  苏丝黄一直觉得焯辉说话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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