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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爱情不上锁-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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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你说话注意点,吃饭就是吃饭,怎么说出那么多事?”海燕不高兴了。当着丁文革揭她父亲的短,她不自在。
  海霞“呕”地一声又从床上爬起来呕。她的肚子早空了,现在是干呕。听着她在卫生间发出的声音,每个人都想呕。
  “海霞她妈,我求求你了,你疼疼你闺女吧,你能不能把那盘臭鱼端了,你看把孩子熏得直恶心。”老太太气得又撕纸擦鼻子。
  “熏的?别是又作下了吧,以为我看不出来?”张桂云疑云满脸,望着卫生间说。这个城市把做了坏事叫“作下了”,“作”念“左”。
  “妈你说谁作下了?”徐海霞头发乱蓬蓬地出来,脸色煞白,“你当妈的怎么这样?连童大夫都不如!对,我就是作下了,我不但怀孕了,我还得把孩子养下来叫你看着。”
  “什么?你——”张桂云和老太太同时大叫一声。
  “海霞,你……你怎么这样?我是白看大你了……”老太太哭得泣不成声。
  “哼,不要脸了,大姑娘说出这样的话,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你们看着作吧!”张桂云说得咬牙切齿。
  “妈,你没有证据,怎么老说我爸,这样不好,瞎猜不行。”海燕不愿家丑让丁文革知道,使尽眼色,百般圆场。


  老太太在那里号啕大哭,海霞因为刚呕吐过,现在浑身哆嗦。刚才当着妹夫的面让张桂云一席话说得难堪不已,她现在恨不得粉身碎骨。反正是豁出去了,干脆大家都豁出去了,她把手插进了裤子口袋。
  她终于做了一件让她后悔一生的事。
  “啪!”她把曲莉莉的化验单子拍到饭桌上,因为用力,一碗西红柿汤洒出来湿了单子一角。
  “看吧!证据来了,妈,你快过来看吧!你老头的骚×去检查怀孕了,她想给琛琛生个小舅舅了。”说完,她惨笑一声。
  徐海霞真的失去理智了。
  老太太像电影上将死的人一样,右手捂着左胸,“咕咚!”僵直地往后一倒,没了呼吸。屋子里顿时哭声大作,乱成一堆。
  丁文革现在是这个家里惟一的男人,他在他妻子徐海燕的指挥下,背起老太太往外跑,保姆、徐海霞、徐海燕在后面跟着。情急之下谁都忘了打120。
  张桂云在那里疯了一样霸着电话,对家里发生的事正眼不看。徐海霞“腾腾”跑回来,手里拿着手机,却去夺张桂云手里的电话,因为用力太大,把话筒的线都扯下来了。
  终于接通了,她大哭大喊:“快死了,快死了,波螺油子这边……”放下电话,她还在大喊:“奶奶你千万不能死啊,都怪我都怪我……”
  张桂云大概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等她下了楼,120救护车早一溜烟开走了,家里只剩下她和外孙琛琛。琛琛哭得脸上鼻涕冒泡,抱住姥姥的腿一直叫“姥姥我害怕!”。
  “闭嘴!你们老的少的哭什么丧?我还没死呐!”张桂云嗓子都冒烟了,眼睛却黯然盯着电话。
  不错,刚才的电话号码就是曲莉莉家的。可那个女人说,曲莉莉早就和她前夫王大伟离婚了。现在这个女人是王大伟再婚的妻子,那么……那么……现在就等徐治国和她张桂云离了婚,徐曲二人就大功告成了。
  一想到现在的形势简直兵临城下了,只有她张桂云还蒙在鼓里,那么徐治国、徐海霞、甚至还有徐海燕,对此事是早就知道的。这些她身边的亲人,一个个顿时显得心如蛇蝎,和她根本就两个心眼。10年了,徐治国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为离婚折腾10年了,他就要成功了。
  一想到这里,张桂云浑身冰凉,脚下一软,一腚坐到地上,放声大哭。这一哭更吓坏了琛琛,他也坐到地毯上搓着小脚没命地哭。一老一少在那里嚎哭,传出马路老远,因为专心地哭,甚至盖住了徐治国的专车停车的声音。
  “怎么啦?出事了?”徐治国一步闯进来。他还没说完,张桂云胖硕的身体一下子变成了武功高强的灭绝师太,飞过来左右开功,“啪啪”两记耳光打下来,清脆无比,把徐治国的眼镜都打落到地上。张桂云抬起右脚狠命跺去,一边跺一边红着眼咬着牙说:“去死吧,去死吧!……”
  徐治国还没反应过来,琛琛跑过去连哭带叫:“姥爷,我害怕,老姥姥……姥姥……妈妈,我要妈妈!”
  徐治国一激灵,几步跨进老太太屋,家里每个屋子都杂乱不堪,没有人气。
  “妈、妈怎么啦?”徐治国预感到大祸临头,一步一步走近张桂云。
  “你娘死了!”张桂云抬起头迎着徐治国,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见徐治国还在往前走,她又重复了一遍:
  “你娘死了,让她儿子和她孙女气死了!”
  “死了?”
  “死了!”
  张桂云的声音在夜空里尖利瘮人。
  徐焦氏焦素贞还活着。
  当徐治国他们慌慌张张赶到医院的时候,老太太身上插满了管子。哭得最厉害的是海霞,她几乎晕倒在老太太的身体上。丁文革去联系住院,海燕拿药去了。所以,抢救的医生把徐治国拉到一边沉沉地说:“老太太爆发大面积心肌梗塞,还在左心前区,就是年轻人也很危险,何况老太太80多岁了,救活的可能几乎为零。”最后,医生没有表情地说:“恐怕得准备后事了。”说完就从徐治国的视线里消失了。
  这一刻,徐治国愣在那里。现在他仅仅是身份证上编号×××××××××的徐治国,不再是呼风唤雨的徐局长。对人的生老病死,他是徐市长徐主席也没有用,他只能用他的权利来维持老太太那口气了。他打开了手机。
  他知道,过一会儿,各医院最好的专家就会汇聚过来,对老太太进行会诊,采取最尖端的保命措施。但老太太似乎等不了了。
  被仪器控制着的老太太突然睁开了眼,这倒把所有人吓了一跳。她在招呼儿子,口型像大国,却发不出声音。徐治国含着泪过来,抓住了他母亲瘦骨嶙峋的手,老太太想说什么,但嘴唇只是动了动,说不出话了。海霞一直跪在床头抓着她另一只手,但是老太太突然挣脱开,向外指去,所有的人都在猜测她的意思,但没有谁能破解。门外,徐海燕紧紧抱着瑟瑟发抖的琛琛,她不忍心让儿子这么小就面对死亡。
  张桂云过去,老太太摇头;丁文革过去,还是摇头;老杏花往前凑,还是摇头。海霞猛地大叫一声:“海燕!”冲出去把海燕拖进来,老太太嘴角向上翘了翘,海燕泪眼婆娑地对她奶奶说:“奶奶你有什么话就说吧。”老太太嘴角在动,海燕赶紧把耳朵贴到她蠕动的嘴上,老太太气若游丝,飘渺的声音在徐海燕耳中若隐若现,她说的是:
  “海燕,……我对不起你了,我……向你讨样东西,我死了,把……那金锁……给我陪……”

()
  “什么?”海燕一惊,张大了嘴。
  “传……传家宝给我陪……”海燕霎时明白了,她赶紧点头,把头凑过来。
  “奶奶你放心,我一定办到,拿金锁给你陪葬。”海燕趴到她耳朵上说完了,老太太嘴角翘了翘,谁都看出她在笑。
  这是老太太清醒状态说的最后一句话。从这一刻起,老太太徐焦氏的生命之灯虽然在将近40天后才彻底熄灭,但那是植物人,是靠呼吸机、起搏器、白蛋白等东西维持的人造人。她真实的人生在这一刻已走向尽头。
  此刻,这种情景很像古代的遗老临终安排遗产,诸如藏金子的位置,阿里巴巴山洞的咒语等。而且,徐焦氏的话的确除了海燕谁都没听到,这几句话倒真的像咒语,很快将改变她后人的命运。但老太太不知道了,她已经没有什么可牵挂了。
  全家人都以为老太太咽了气,哭得最伤心的是海霞,像哭自己的亲娘;哭声最大的却是张桂云,这真是人生很奇怪的现象,别看平时她们婆媳水火不容,争了一辈子,可真要失去她的斗争对手,她的人生还有什么可揪心的事?何况周围的人,连她的丈夫女儿都不和她一心一意,都最大限度地冷落她,瞒着她,只有徐焦氏,最后一刻还在和她吵架。所以,她“妈——”地一声哭得实心实意,把老保姆杏花的哭声硬给吓回去了。
  只有徐海燕没哭。
  她像被老太太吸走了魂,定在那里,连老太太被推出去抢救她都没有反应。她的魂魄回到了5年前,她奶奶徐焦氏正在那儿,双手捧着一枚镶嵌着巴西水晶的小金锁,在星光下看着她哪。
  第三章  老婆的三种养法
  徐海燕失踪了。
  临走前,她对丁文革说华东六省一市教育系统组织青年教师电教比武,她是教研组长,非去上海参加不可,5天就回来。可5天后,丁文革打电话到学校,学校说徐海燕请假是为她奶奶处理后事。
  张桂云气得在病房里就大骂海燕不懂事,护士示意她小声点,直朝她翻白眼。倒是海霞,一直守在病房里劝她妈:海燕是个大人了,这么做有她的道理。
  最惨的是丁文革。
  琛琛在老太太发病那天晚上受了惊吓,一直咳嗽不住。丁文革下了班去幼儿园接孩子,大班的孙雪老师正给琛琛换裤子呢,中午孩子连午饭都吐了,是孙老师给他洗干净又晾干了。丁文革感激地不停地说谢谢。孙老师摸着琛琛发烫的额头,嘱咐丁文革回去给琛琛熬点大米稀饭,多给孩子喝点水,孩子发高烧都在深夜。她一边说一边用小毛巾仔细地给琛琛擦脸,丁文革感激地不知说什么好,抱起胖儿子就往外走。
  孙老师又把琛琛小风衣上的帽子给他戴上,客气地说:“谢什么?我儿子也这么大了……”说着说着,眼圈竟红了。
  瘦小的丁文革狼狈地抱了个大胖孩子,又去市场买了菜,歪歪斜斜地刚进了家门,琛琛“哇”地一声,丁文革躲闪不及,呕吐的污物全吐在他鞋上。收拾完琛琛让他睡一会儿,他才顾上收拾自己的皮鞋。
  “妈的,这是过的什么日子?”
  文革一脚把鞋踢出去老远,这样的动作,当着徐海燕的面,他绝对不敢做。
  因为丁文革的老婆与众不同。
  别看男人都风风光光谈恋爱结婚娶老婆,可闹过洞房之后,老婆的本质就有了分别:
  有的老婆需要揍着养,像徐海燕她姐姐徐海霞,虽然现在还在二奶之列,也算老婆之一,她常和袁建华在床上缠绵过后不用三分钟,两个人就能从床上打到地上再打到街上。当然,一旦动手,她这种时尚的骨感美人就只有挨揍的份。张桂云曾恨她闺女不成钢,说她摘了假文胸,三围一个尺寸,全身像块木板,经打。
  而张桂云这种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是需要哄着养的。她男人可以油瓶子倒了不扶,但说三句好话就让她不知姓什么了,买菜做饭洗洗涮涮,像头负重的母驴。即便这样,老太太还嫌她手一分嘴一分,成绩再高,骂几句人就葬送了。
  可丁文革的老婆就不同了,徐海燕得供起来养,不但四体不勤,还要对丈夫颐指气使。孩子都4岁了,徐海燕却保养得白嫩水灵,真像郭沫若写到的:“这样的少妇用指甲一掐能掐出水来。”
  相比之下,丁文革不到35岁就变得瘦小枯干,头发稀疏,过早显出中年人的疲惫来。好在总算徐海燕土地肥沃,孕育出的琛琛能吃能闹,虎头虎脑,他爷俩被徐海燕叫成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徐海燕越这么说,丁文革就越发心花怒放,那是发自内心的笑,一点不搀假。他丁文革其貌不扬,身高1米70,在这座城市刚突破“二等残废线”,却能娶到光彩照人的徐海燕,况且还小他8
  所以,丁文革最大的爱好是在床上倚着被,瞅着睡着的徐海燕自我陶醉,娶这个老婆让他的哥儿们觉得他很有办法,他母亲在世时也夸小儿媳壮门面。每想到这些,丁文革就恨不得把床上的徐海燕揉搓成团含在嘴里,甜蜜无比,下决心俯首甘为老婆“牛”。
  可是,今天丁文革咽下去的却是一肚子苦水。他“咣咣当当”在厨房里淘米煮稀饭切咸菜,每一个动作都发出很大声响,带着怨气。这一下又把琛琛吵醒了,“哼哼唧唧”吵着难受要吃西瓜。
  丁文革要下楼去买,刚开门要出去,琛琛又哭开了:“爸爸我害怕,我要找妈妈。”丁文革回头带上门大喝一声:“还找你妈?你妈不知死哪去了,这个节骨眼上,闹的什么鬼?”琛琛一听,“哇”地大哭,他以为妈妈真死了。丁文革赶过来哄他,灶上的稀饭溢出来了,“吱吱”地淋着下面的火苗,他以百米速度跑过去拧小了火,又找抹布抹干净锅台,这边琛琛又吐了一地清水。
  本来丁文革处理家务身手敏捷,可现在简直顾头不顾脚,嘴里禁不住恨恨地骂:“徐海燕,你他妈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来个电话也行呀。”
  天下大乱时,电话真响了,是他岳母张桂云不放心琛琛打电话来问,丁文革心里说,我都忙成什么了,来个人帮帮忙也行啊,别光晾嘴皮子了。可他嘴上却说:“妈,你放心,我自己能行,家里奶奶住院,本来就够你忙的,你别再操心了。”
  这句话勾起了他岳母的烦心事,又埋怨海燕,怎么越忙越添乱,出什么差。这下,腾地就点起了丁文革心头的怒火,他委屈地说了一声:


  “妈,海燕找不着了,学校也不知她上哪去了,你快想办法吧。”
  一句话捅了马蜂窝,徐海霞来电话问,徐治国来电话问。连老杏花都打电话问是不是两口子吵架,找同学诉苦去了,被丁文革臭骂一顿,这个家里,他只敢得罪她。
  电话铃声此起彼伏,折腾到夜里11点多,琛琛吃了药睡过去了,丁文革在孩子枕边刚迷糊了一会儿,琛琛“嗷”地一声踢掉身上的毯子大叫:“老姥姥!老姥姥!”黑影里把丁文革吓得从床上蹦起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开灯一看,儿子的嘴唇都爆起皮来了,拿体温表一量,40度2!丁文革三下两下给孩子穿上衣服,抱起来就往医院跑。
  总算在急诊室挂上吊瓶,丁文革怀抱孩子,现在一点睡意也没有了。他人呆坐着,脑子却在飞快转动,他在分析他老婆的这件蹊跷事儿。
  事出在哪儿呢?
  “对!”丁文革一拍脑袋,事就出在那天晚上,老太太对徐海燕说了什么后,她就开始神色恍惚,坐立不安。丁文革惯于看老婆脸色行事,对徐海燕面部表情的变化,把握得非常准确。
  但老太太到底说什么了?这一想又等于没想。
  唉!海燕呀海燕,你到底干什么去了?丁文革怀里抱着生病的孩子,开始往不好处想:出车祸了?被偷了钱回不来了?甚至想她被人拐卖到河南了……想着想着,他几乎哭出来。
  徐海燕的确在做一件不能跟任何人说的事,她现在在千里之外的宁波。
  把老太太送进医院的第二天下午,她简单提了个包,胡乱装了几件衣服,就坐上了开往上海的特快。要完成老太太的愿望,她现在得马上去找一个人,一个她曾经爱过、曾经伤过,5年前就是从这个地方坐这趟列车,逃离这个伤心地的男人——她的高中同学王淼。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她穿着新嫁娘的红套裙,将脖子上的小金锁小心翼翼地摘下来,轻轻扣在王淼的手心里,一只手被王淼攥得很疼,两双泪眼,直到火车开动……火车一开就跑了5年。
  徐海燕进了硬座车厢,好不容易找到座位,当天买票买不到卧铺票。这样也好,5年前就是这个样子,王淼也是坐的硬座,也是这个季节,也是午后懒散的太阳。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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