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路边捡回个小哑巴-第1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他对着合拢的朱门吃力地把背上的琴解了下来,仔细的揭开上面裹着的绸布,席地而坐,将琴摆在膝头,弹了那首他母亲临死前反复叮嘱他一定要再给他父亲奏一遍的曲子。
之后朱门重启,有小厮把他领了进去。
那曲唤作《长相思》,调子是卞星灿亲谱的。
那他是母亲与父亲定情的曲子。
后来魏寻进了宅院才知道,光是院子里他就有七、八个兄弟姐妹,外头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像他这样养在外宅的孩子。
怪不得他的父亲当时走的那么随意。
稚童的眉眼还来不及生出母亲的颜色,他的父亲根本没认出他是谁;直到那首曲子,才唤起这个男人对母亲些许的记忆。
但魏寻不恨父亲,因为卞星灿总是对他说——
“孩子,不要怨你的父亲,虽说人生来本该平等,但这个世道到底还是分贵贱。是阿娘不好,给你不了你一个好出身,这不是你父亲的错。虽然我们现在拥有的不多,但若没有你的父亲,我们从来一无所有。”
女人抱着她的孩子温柔的说道,“连你都是你父亲予我的恩赐。我们只能感恩。”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这是魏寻从卞星灿那里学到的第二件事。也是卞星灿烙进他生命灵魂里的自卑。
一无所有,只能感恩。
如果说这前两件事都是靠魏寻自己领悟来的,那这第三样东西,卞星灿可算是手把手的教给了他。
卞星灿出生青楼,虽然谈不上知书,却很是识礼。
她八面玲珑,面面俱到,左右逢迎间进退得体,极会察言观色,既不委身谄媚又能讨人欢喜。
这是她一个青楼女子的本事。
除了一身琴技和那把定情的古琴,她再没什么能留给儿子了。
她温柔如旧,搂着儿子缓缓地说,“你去了大宅子要会讨你父亲和他那些夫人、姨娘的欢喜,别人的施舍和恩赐你都须得铭记,别人不给的你便不能伸手去取。”
她好像早就知道自己无法久伴幼子,把这些东西当做在大宅门里求生的本领急急的都教给了魏寻。
这也是魏寻后来甚至都不恨父亲,却永远也不能原谅母亲的原因。
他不能原谅卞星灿那样匆忙的把一切教给他,丝毫不准备为自己多留一时半刻。
卞星灿生下魏寻时年纪本就不小了,难产又得不到夫君的垂怜,从出月子开始就一直是靠汤药将养着。
从魏寻记事起,就整日看着他母亲一碗碗的汤药按时下肚,人却还是日渐清瘦,连那一双星眸里的光华也一天天的黯淡下去。
终于在一天午夜被噩梦惊醒时,魏寻跑去了卞星灿的房间,他从门缝里看见他的母亲正与红烛一道垂泪。
他吓得不敢进门。
原来卞星灿眸底的星光,都随着泪淌尽了。
之后他经常半夜偷偷跑去卞星灿的房间,也试过用笨拙的小手拭去卞星灿的眼泪。
卞星灿温柔地把儿子揽在怀里,轻吟着童谣哄他入眠。
这一切魏寻现在回头看来都显得那么荒唐可笑。
他天真的想要给母亲以安慰,可卞星灿需要的从来都不是他。
他对卞星灿的百般依赖,千般敬爱,丝毫也比不上那个从未出现过的男人。
第21章 一无所有(二)
后来魏庭安越来越少吩咐人送银子来魏寻母子的小院。
许是他忘了,又许是府中夫人姨娘们从中作梗;反正卞星灿已经失宠,就算只是有丫鬟小厮擅作主张想要中饱私囊,也是不难的。
越来越拮据的日子里,卞星灿终于遣退了仆婢。
水葱似的指甲被齐齐的剪了去,那双弹琴的玉手在炉灶和搓板间磨得粗粝,再也不能“腕白肤红玉笋芽,调琴抽线露尖斜”。
也就是差不多那段时间,卞星灿的药也慢慢停了下来。她只能靠着典当些之前留下的衣物首饰,甚至要帮左右邻居缝补浣洗才能和儿子艰难度日。
没有汤药吊着卞星灿的精神,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天地枯萎下去。
而魏寻只能继续看着母亲白天忙活着不擅长的活计,吃的那么少。
到了晚上又夜夜枯坐,泪都流尽了。
那样单薄的身子就这样生生地熬。
他一次次哭着求母亲把那把古琴当掉贴补家用,换了银子去请个大夫回来。
终于有一天,他印象里全天下最温柔的女人忽而忿然作色。
卞星灿的声音虚弱又严厉,“若是有一天我看不见那把琴,那你在这个世界上便也不再拥有母亲。”
终于,终于。一切都尘埃落定。
卞星灿的一片痴情留不住魏庭安,魏寻的孺慕之思也唤不回卞星灿。
后来魏寻越发觉得母亲给他的所有爱和温情都不过是一场骗局,为的就是这一刻的背叛与抛弃。
从未有过什么真正的舐犊情深。
卞星灿对他好,只因为他身上流着魏庭安的血。卞星灿为他起名一个“寻”字,是日日复夜夜、岁岁复年年都盼着能寻回她的夫君。
他恨母亲,怨母亲;没办法原谅这个女人丝毫不愿意为了他爱惜自身,在他身边多留片刻。
可星灿的眸子终于还是阖紧了,里面那一汪好似能孕育出漫天繁星的灿烂随着她短暂又卑微的人生一同落幕。
魏寻就跪在床边,他握着母亲的手,拭着母亲的泪;感觉着母亲的温度一点点溜走。
他握紧小手,却什么也抓不住。
他无数次在梦里、在眼前又看见卞星灿离开时的脸,心中恨绝。
因为那张脸上分明没有不舍,好似解脱。
其实从确定自己失去魏庭安的那一刻起,卞星灿就死了。
她应该也是爱着儿子的,至少魏寻是那样的像魏庭安。
但她需要的从来不是一个像魏庭安的人,她需要的是她毕生痴恋的夫君。
这世上终究没有谁,能抚平她永失挚爱的创痛。
她或许不是真的想离开儿子,可是活着于她这样温柔若水的女人而言,真的太痛了。
在她看来这种求而不得的恋慕之情是她一生唯一的奢求,原是她不配。
这种卑微流淌在卞星灿的骨血里,让她至死都不曾有过半分怨怼。
而这种卑微也顺着脐带流进了魏寻的身体里。
不知道卞星灿在另一个世界能否看到,魏寻学足了她十成十的本事,鉴貌辨色,谦卑顺服,可不管在那道朱门里还是在后来的清罡派,都没有能讨到旁人半分欢喜。
卞星灿卑微,不曾有过妒恨,所以不曾教过魏寻,嫉妒在这个世界上是多么可怕的东西。
当年魏庭安对卞星灿极尽宠爱,千方百计把她从青楼里赎出来的时候,甚至动过带她回大宅院的念头,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魏庭安的正妻掐灭了。
魏庭安的生意里,一半的人脉都掌握在他岳父的手中,他夫人不点头,卞星灿到底没能跨进那道高门槛。
但这不妨碍魏夫人还是恨毒了专宠的卞星灿,更见不得眉眼一天天与母亲越发相似的魏寻。
一开始魏寻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日日小心翼翼的侍候着夫人和姨娘,像他母亲说的那样夹起尾巴做人,从来不敢有半点奢求,却还是落不下半点好。
府里的小厮把事情做漂亮了还有赏钱,可自己不管做什么都没人看见,若是被看见了,那基本上都是要挨打的时候。
他眼看着魏夫人和姨娘们整日在府里争来夺去,他夹在中间只能做磨芯。
一天天陷入恐惧的梦魇里。
那把七玄古琴因为他父亲听了两次他抚的琴就不再来了以后,也被人收走了。
卞星灿给他的时间太短了,他的琴技还远远及不上当年名动四方的一代名妓。
他失去了一切。
那个他曾以为深爱自己的母亲,残缺却也温暖的家,还有母亲唯一的遗物。
他不敢恨,也不敢求,只能躲在角落瑟缩发抖。
但是他仍然记得卞星灿的话,怀抱感恩,因为朱门开了,为了那曲《长相思》,父亲赐给他第二个家。
可他发现父亲最后的恩赐,他的第二个家,似乎也不想接纳他。
那是他最后的东西,可就因为他是卞星灿的儿子,这个家就容不下他。
当时的魏寻不到幼学之年,他一边跟所有的孩子一样想要有个家,有个人疼爱自己的人,一边又一遍遍的想起卞星灿的话,觉得自己不配。
他只能恨自己没有好好练琴,不能留住母亲最后的遗物,也没本事让父亲多看自己哪怕一眼。
他找不到出路,直到遇到许清衍。
卞星灿教他的本事也并非全然无用,起码他在那个男人眼中看到了魏庭安眼里从没有过的一丝怜悯和欣赏。
于是他决定跟仙人走,他渴望力量,不愿一无所有,他再也不想面对失去母亲和古琴,还有留不住父亲眼神时的那种无能为力。
他不敢再奢求有人愿意真心的陪着他,因为就算他的母亲都做不到。
但起码,因为他的力量或是讨好,留在他身边别再丢下他就好。
后来魏寻上山以后,借着去后山砍柴的机会还专门带回了一截木头。
他自己做了一把古琴,却一次也没抚过。
他一面急着找回失去的东西,一面又无比的嫌弃着这把自己做出来的琴,觉得比当年母亲的那把名琴难看太多了。
但他还是把琴留了下来,摆在案头落了好厚的一层灰。
他能拥有的东西除了那串琥珀银铃,也就只有这把琴了。
直到他带回了无音,无音日日都会把它清理的干干净净,可他还是没有抚过。
无音见他从来也不抚琴,便询问他是否要收起来,他想了想便答应了。
因为他的世界已经不像刚上山时那么贫瘠,他除了琴又有了新的东西。
他有了一身的修为。
这把简陋的琴只是为了证明他是会弹琴的,证明他身上有卞星灿留下的东西,证明他不是一无所有。
他现在不再需要这种幼稚的证明了。
虽然山上的人也不太喜欢他,可是他当年在大宅门里已经将‘嫉妒’两个字体会的深切,他并不介怀。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连他的母亲也不真的喜欢他。
起码他不会再像儿时失去母亲时那样无能,他已经有能力留住想要的东西。
就算不能因为爱而被人需要,就算这需要里夹杂着畏惧。但起码现在,没人能再轻易的抛下他了。
第22章 黑暗光明
“阿娘!”
魏寻从噩梦中惊醒,嘴里还绝望的呼喊着母亲。
他梦到了卞星灿去世时的画面。
女人虚弱地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便咽了气,便就是那一句,束缚他的一生至今——
永远不要觊觎任何不属于你的东西。
他已经好几年不需要睡觉,更别提做梦了;修炼需要静心,已经很少有事情还能左右他的心智和情绪。
可是前一晚发生的事情到底是太多了,是江风掣的阴谋,是悯怜的指控,更是肖一的远离。
不知为何让又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居然就这样睡了过去,梦见了他即使在回忆里也不愿意提及的过往。
他从床上翻身坐起,窗外天还黑着。
梦很长,但显然他睡得却并不久。
手肘支在膝盖上,他俯下身去把脸重重地埋在自己的手心里。
他有些沮丧地希望自己能最好再睡得久一些,甚至觉得自己情愿陷在那段不堪回首的噩梦里,也不想醒来面对眼前的困局。
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在心中问自己。
困住他的当真是江风掣设下的圈套吗?
不管是让江风掣得逞,还是被悯怜干预,即便这件事当真闹得满城风雨又如何。
声望名誉从来不是他介意的东西。
即使事情变得棘手,让他烦闷,难以处理,也不应该是如此深刻的恐惧。
“你到底在怕什么?”
他复又问自己,垂首间喃喃低语。
话音在这里停住,他没有给自己一个答案。
因为他意识到真正让自己恐惧的不是眼下的困局,而是那个终于没有再回头的清癯背影。
许清衍一直说他是因为和肖一有类似的童年境遇而同情肖一,其实不尽然。
他和肖一唯一相同的地方可能只是童年都不那么幸运。
可这世上不幸的人终是太多了,谁又能和谁相似。
他母亲出身青楼,而肖一呆的地方其实更加下作;更何况在他出生的几年前魏庭安就为卞星灿赎了身,一直养在小院里,他从来也没真正踏足过那些勾栏瓦舍、烟花之地。
其实他与肖一一点都不像。
他肯救走肖一和他愿意相助无音一样,是出于同情怜悯。
可是他心里明白,那不是他坚持要带肖一回山甚至不惜忤逆师父的原因。
真正打动他的是在他怀里安睡的那个孩子。
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真诚、直接,毫无保留地需要自己。
他曾尝试着待每一个人和善,无论是出于真心还是习惯了顺从,可从来没有一个人给过他这样真挚的回应。
他不过是对肖一微微的张开了双臂,那个人就闭上双眼,敢完全交出自己。
在以后和肖一每一次的相处里,他都能感觉到肖一的依赖正在慢慢填满他心底一隅从出生就缺失的东西。
那是仿佛被诅咒般得不到爱与需要的空虚。
总是有太多的人从他的生命中离开,却从来没有人尝试着要真正地走进来。
卞星灿抛下了他;魏庭安看不见他;兄弟姨娘们都憎恶他;师兄们都嫉妒他;许清衍护过他,却也始终也忌惮他,江湖中人与其说是敬他,其实更多的是畏惧他。
他曾经也不过只是无辜稚子,渴望过母亲的陪伴,父亲的关注,长辈的温暖,同辈的友爱。
他曾经那么渴望,有一个家容得下他,有一个人离不开他。
可卞星灿烙进他生命里的自卑到底还是太过深刻。
他小小年纪就一直努力泯灭自己的欲望,不敢再奢求那些对每个人来说都平凡却温暖的东西;他这么多年谨守着规矩、克制着情绪,向每一个人示好,深怕再一次面对抛弃。
他一面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和欲望,一面又比谁都更努力地修行。
终还是放不下心底里最后一分执念,想要有一天有能力去留住一些重要的人或东西。
他身上淌着卞星灿和着骨血遗予他的温柔,脸上带着卞星灿打造给他求生的那张千面玲珑的面具,举手投足间尽是许清衍‘克制守礼,隐忍自持’的教诲。
试问天下间谁会对着这样一张滴水不漏的假面人皮吐露真心?
卞星灿教会他如何讨好全世界,却独独没教过他如何讨好自己。
可是肖一不一样!
只有肖一不一样。
那个人清冷的眸底永远站着的是他魏寻的影子,他能穿过那影子看见一个孑然的灵魂坦然又瑟缩地走向自己。
那道灵魂里的孤寂绝类这世界上的另一个魏寻。
门窗紧闭,烛火已熄。
黑夜把墨泼了满室。
魏寻倏然抬头,眸中星光攒动。
“阿娘……”他对着一室的阒暗喊出了十多年来清醒时再也不曾出口的称呼,声音很轻,“这一次便算是我觊觎了罢,您能别再拦着我了吗?”
就算是觊觎,我也不想再放手了!
谁不痛恨软弱无力,谁不痛恨无所作为;我再也不是当年孤弱怯懦的稚童了。
胸口里难平的郁结被一条条地厘清,眼前便再没有什么东西能能牵绊住他冲向那个人的脚步。
他推开房门,脚下轻功掠起,急急往弟子房的方向奔去。
还是那一身玄色劲装,一出门便没入了这泼天的夜色里。
他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