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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颂-第2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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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的位置砸下来!
  列国之间,大争之世,不需要占着石坑不如厕的人!这种人,走多远滚多远,没有国家要的!
  在场诸人心思各异,贪婪者有之,欢愉者亦有之,嫉妒如孟长,愤怒如魏冉……
  而程知远,在听到封侯两个字的时候,心中虽有感慨,却没有太过于震撼。
  更多的,则是一种平等,甚至是俯视,审视的奇怪感觉。
  这状态的源头,来自于纣王的封侯,亦是来自于程知远突破到了诸侯剑第一境的原因。
  诸侯三等,候,只是最低等的位置。
  封侯,称公,相王!
  唯有这三等,才算是诸侯!
  而君,则是“至尊”的意思!也是王级之下,可以为王所封分的最高等级!
  所以当年秦公敢封卫鞅为君,其实一来是已经有争霸天下的野心,二来更是兑现他当年的诺言,与变法强秦者平分秦国!
  程知远本身已经具备诸侯的命格,故而他除去没有周天子,或者诸王正式承认之外,其他的位阶都与诸侯无异,所以,程知远才能摄动太阿剑!
  因为秦王如今,也还是诸侯罢了!
  故而,周天子,或者诸王的认同是很重要的,起码在礼崩乐坏的如今颓废之世中,是肯定要拿到的,这也是纣王当初的叮嘱。
  在此过程中,程知远感觉到除了高陵君之外,还有几道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自己身上。
  魏冉,华阳君……这些人把自己当做了政治斗争的砝码,认为自己有左右这场战局的力量。
  嗯,毫不谦虚的说,自己确实有。
  程知远侧过头去。
  他看到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并不是华阳夫人或者夏夫人,而是宣太后。
  她身边站着虞霜,低眉顺眼,唇红齿白,表现的一副我很乖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宣太后新收下,用来代替魏丑夫的新伶人。
  但程知远看出来,虞霜的气息很放松,反倒是宣太后,有一丝不正常的浮动。
  她似乎在警戒着虞霜。
  “看来鬼道也并非铁板一块,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句话,对黄泉的家伙们也同样适用啊。”
  程知远见到范睢下来,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到后方,把中央的场地让出来给法儒的圣人比试,而他站着的位置离自己很近。
  都在秦王空位的边上。
  范睢的眼角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似乎无意间侧过头,与程知远的目光接触。
  程知远的眼神似乎有些游离不定。
  而几个老氏族的首领则很庆幸似的呼出了一口气。
  却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会错了意。
  至于另外一边,双方选手已经入场。
  法家,儒家,这一日的重头戏,终于来了。
  法家老圣人这边有足足三位圣贤,这确实是让人不禁倒吸数口冷气,为了儒家区区一脉之人,出动了三位圣贤,足以说明法家对于儒家的厌恶程度。
  但是漆雕氏之儒却一点也不慌的样子,为首的虽然只有一位圣人,但是来的门徒倒是不少,乌泱泱一片。
  “漆雕氏之儒源头是漆雕三圣中的漆雕启,也有人称他为漆雕开。”
  程知远身边那不远处,范睢突然开口,语气莫名,却是说给许多对漆雕氏之儒不理解的人所听的。
  “后来,漆雕氏之儒吸收了其他学说的一些长处,逐渐发展壮大,包括天下之墨家,洛阳之穷天,楚国之道祖的一些思想,甚至包括了……法家。”
  “而在儒门当中,漆雕氏,别看名声似乎不如子夏,子思,颜回,曾参这些人,但是,漆雕氏却是儒家八派当中,最具备争夺正统地位的一派!”
  程知远的耳朵如兔子般矗立起来。
  似乎记得,龙素和荀子都要参与,乃至于自己也逃不掉的,那场一拖再拖的儒门辩论会,因为仲尼的重病而一直拖延,大家都想借此机会一举夺取儒门正统的地位,已经全然不顾仲尼的想法。
  那么,作为本为压制儒门分裂而产生的八脉会试,自然也就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
  所以,白鹿宫中,陈相他们才会说,这次如果白鹿宫失败,那么面对的可能是灭顶之灾!
  仲尼一旦死去,下一瞬间。儒门必然四分五裂!
  “……这其中,漆雕氏之儒,这一派之所以是争夺儒门正统最有力的竞争者,全是因为当年仲尼把《尚书》交给了漆雕启!”
  范睢的声音落下,许多人面目在茫然之后,陡现惊恐。
  尚书……也就是《书》!《诗》、《书》、《礼》、《义》、《春秋》!儒门五宗之一的《书》,居然是仲尼亲传给漆雕氏的?!
  掌握五宗,这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漆雕氏之儒,不色挠,不目逃,行曲则违于臧获,行直则怒于诸侯,世主以为廉而礼之!他们认为,人之性,有善有恶。”
  “人之初,性本善?本恶?本无也?”
  范睢笑道:“商君以为,人之性格,既贪婪又丑恶,故要以刑法约束,压制人心中的恶面,此等论调,与荀子先生曾经的论题,亦是一样的。”
  范睢忽然对程知远问道:
  “程夫子,以为如何呢?”


第五百五十三章 ,君当爱法,法当爱民,民可为法而死!
  程知远道:“人之初,性本恶,我的观点与老师一样。”
  “不妥。”
  范睢还没有继续和程知远吹水,漆雕氏之儒中,那位圣人却是呵呵笑着,看向了程知远。
  “程夫子,世上最年轻的‘子’,老朽漆雕晖,真是久仰夫子大名了。”
  “如雷贯耳。”
  程知远向他还礼,漆雕晖道:“夫子方才与应候言,人之初,性本恶,此言与商君,荀子相同,商君以为,人之恶意,需要严刑峻法不断打磨,方能压制,却不能消除,而荀子认为,人之恶,需要不断劝说,教化,如此当能把人之恶意消除到最小。”
  “程夫子以为商君之言妥帖,亦或是荀子之言妥帖?”
  漆雕晖一番话,让杜仓的目光警惕起来,法家三圣人中,有一位冷笑:“先言不妥,再让程夫子抉择他老师与商君之高下!”
  “阁下祸水东引的手段,玩的真是炉火纯青,程夫子乃荀子弟子,多年经受荀夫子教诲,自然认为法家惩戒手段过于严厉,如此,我法家必然不服气,倒是不和你争斗,反而我等两家性恶派却先斗起来了?”
  “漆雕氏祖上怕是养鸡的吧!撒米斗鸡,这怕是祖传的手艺了!”
  漆雕晖听着这位圣人呵斥,笑了两声:“却是瞒不过法家人物啊,罢了罢了,这等小手段,倒也羞于使去。”
  “只是我以为,足下二家所言皆不妥当,人性是既善又为恶的,严刑峻法不可断,但不可全取,我听闻告子曾言:无善无不善;仲尼曾语,性相近,习相远。”
  “所以,其实我只是想要指出荀子论点中的不足处,应该摒弃全数为恶的观念,不应当一棍子打死,人之中,亦有生来性善者。”
  “上古帝王生时……”
  漆雕晖引经据典,先夸了一通上古帝王,再说他们生来就有德行,看起来像是子思一派的“俗儒”的说辞,就知道夸夸其谈,搞政治斗争扯虎皮拉大旗,但法家三位圣贤却没有一丝放松。
  因为这根本不像是漆雕氏之儒的作风。
  范睢不免失笑:“列位!漆雕氏之儒,大隐于市,有守道之风,可什么时候变得和子思一派一样了!”
  却不料漆雕晖点头道:“人本有两面。”
  “正如应候所言,漆雕氏之儒,是大隐于市的修行者,是尊天礼法的大成者,任侠尚廉,安贫乐道。不应该冒出和子思一派一样的说辞,但应候啊,这又何尝不是我这一派的两面性呢?”
  漆雕晖道:“荀子那般聪慧在对待礼的态度上却也迂腐;孟子那般愚钝小气,却在面对大危难时能舍生取义;子夏是万法之宗,却也曾经因为哭丧母亲与儿子而遭到曾参的怒嘲而不敢还以颜色。”
  “如今日之秦国!”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知道,正戏来了!
  “秦之法,严刑峻,虽然强,但刚过易折,不宜久存!”
  “还需——变!法!”
  漆雕晖直视杜仓,老圣人冷笑起来:“你是为自己而来,还是为了在秦国有一立锥之地,亦或是……”
  “为了可笑的天下大义而来,为了那山东六国,貌似无辜的……王侯百姓?”
  杜仓猛是怒喝:“漆雕晖,你若是为学派而来,老夫还高看你三分,若是来给人当说客,休怪老夫撕了你的脸面!”
  漆雕晖:“杜仓,你错了,我不是为任何人而来,而是……为秦国计较!”
  但这话出来,不仅是法家,围观群众也多有低沉哄笑之音。
  魏冉不冷不热道:“如果给说客分个等级,您无疑是最低劣的一等了。”
  “秦国早已变法,若是再变,不是变法而是乱国!”
  为秦国计较?
  这不是废话,哪个说客不这么说,老掉牙的开场白了。
  漆雕晖却是真的叹气:“秦国吃的太快了,需要缓一缓,消消胃口,凡事都有两面性!不可以走去极端!”
  “秦法之强,强在转移内忧,得军功者授以爵地,因为天下广袤,土地极多,但如果六国尽殁,如果有朝一日,天下定于秦法,功无可,地无可分,难道要不远万里前去更西方,征天毒之地吗?”
  “劳师甚远,弊大于利!”
  “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忘战必危,好战必亡!”
  “人心若散,则秦灭矣!”
  漆雕晖严肃道:“非是废弃秦法,而是要改良秦法!祖宗之法,莫非不可变吗!”
  杜仓哈哈大笑起来!
  “漆雕晖!法,是用来制人的,王之下,你我皆同,强行公正!”
  “而不是让人肆意去篡改法律!法,有它的绝对性与公正性,并非时祖宗之法不可变,而是如今,不需要变!”
  “法是一切根本!如勒住天地的缰绳!若是谁都能改法,今日你一笔,来日我一划,法将不法,国将不国!”
  “法制,法制!是依法之制度,更是要以法来制之!”
  “你想要借助秦国变法,来为接下来的儒门八派之争敲定结局,想法很好,但行事,或许有些愚蠢了!”
  漆雕晖道:“法非人所制也?秦法也是商君所写,既是人写,自有考虑不周之事!二三百年前的人,怎么能看到二三百年后的事?”
  “时与世同,事与世移,日月将错,星辰亦是百年一换!”
  二人激烈争辩,如火如荼,此时范睢见到秦王动了下眼睛,望向远方而不看近在咫尺的二人。如是受意,便开口问程知远。
  “夫子以为谁胜?”
  众人都看向程知远。
  程知远却是顾左右而言他道:“人之生,固小人也。”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
  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
  “所谓两面,其实不存在的,人本就是只有一种本性,称之为本能。”
  漆雕晖与杜仓皆没有言语,等待下文,只是本能二字,让他们有了些遐想。
  程知远:“不可学、不可事而在天者谓之性。可学而能、可事而成之在人者谓之伪。是性伪之分也。”
  伪即为,意即人类的作为。性和情是天生的,人不可干涉,也不应该干涉。但人的后天选择、思考、学习、行事,却完全取决于人,应该由人自己承当,“天”也同样不可以干预人事。
  “人本不懂法,法从何来?天降也?商君之法,等级之法,强国之法,但在我看来,却不算法制,充其量只能说,是‘以人驭法而制之’!”
  “《商君书·算地》:夫治国者,能尽地力而致民死者,名与利交至。”
  “治国者讲爱民、利民等不过是手段,目的在于用民。”
  杜仓冷着脸:“国君不为用民,算什么国君?”
  程知远制止了他。
  “错,用民不当为国君所用,而是应当为国所用。”
  杜仓:“国君即是国!”
  程知远摇头:“国君非国!法非君法,当为国法!”
  “不是你秦君遵法制,而是应当让这个国,本身就该有这般法!法非君之法,实本为民之法!”
  “君当爱法,法当爱民,使民护法,可为法而死战,君持法而令民,民爱法而心甘情愿为国效死,君当为民而颂之,而不当持法以为驴鞭!”
  “如此般,天地之间,便莫有可挡者!”
  声音振聋发聩,响彻天听!


第五百五十四章 万法之法
  法家的思想,说到底,虽然开启了法制之先河,但最终还是为统治阶级服务,只不过这个统治阶级,变成了君王一个人,而非是大部分人。
  这也是老氏族从统治阶级降低到被统治阶级的根本原因。
  以往宗族之法大于国法,国法不可审宗族之法,而商君变法之后,宗族之法低于国法,甚至被引为私刑,而几乎被废弃,老氏族威严不再,民众不再惧怕世家宗族,而是以秦法之刑令为根本,老氏族若是敢僭越秦法,那就要被杀鸡儆猴。
  不论是法,术,还是势,三派的核心思想,都是“为君定法”,法之一派,是秉承“人亡而制不息”,这就是法制之治,从三家之说来看,也是最好的一种,人死而制存。
  术则是以君王之身施展驭下手段,讲究如何以阴谋算计控制臣下,也就是所谓的政治斗争。
  而势,君持柄以处势,故令行禁止。柄者,杀生之治也;势者,胜众之资也。即“独裁”主义,君王要有绝对的威严,以独裁而得无为之治,臣不敢不尊君之令,君令即法度,乃至于一言一行都让臣子恐惧。
  但今日,程知远所说的这一些话,则有些颠覆法家三派的意味。
  因为程知远所说的法,非君之法,而是民之法!
  “荒谬无稽!”
  杜仓大为震怒:“升斗之民,生来有性恶,不以法治之,民者好逸恶劳,如何肯为国效死,民与法本就是对立面,秦之法已是天下最上之法,改无可改!”
  “若使民纵法,君将不君,法将不法,国将不国!”
  从某些意义上来看,杜苍的话其实也并没有错误。
  程知远却是摇头:“我只是说法当为民之法,但要如何让民爱法,你做不到,便不要说旁人也做不到。”
  杜仓指着程知远:“夫子可知当年秦国私斗成风,此风因何而止?”
  程知远:“商君立刑,杀缚私斗两村三百余人,其私斗主谋腰斩弃市,协从者重罚,私斗乃止。”
  “正是如此!”
  杜仓大喝:“人之性恶,贪婪有欲,不以法度治之,欲物无止也!凶厉不息也!无公斗之勇,而喜于私斗,这样的民,如何使法为民,如何使民爱法,你来说说!”
  “你说法若是维护民之利,那也就是说,让他们继续打下去,打光了才好吗!”
  老圣人是真的生气,程知远所说的话,既是法家之道理,却又背离法家之核心,是貌合神离,离经叛道之语!
  然而却不想程知远反问道:“你不使民众知民智,知大义,知善恶对错,政府不为民众寻找安身立命之地,不把民众生计放于首位,不想着如何解决私斗根本,流落于表面,却只想着以严刑峻法压制民众,若此非弱民,又何为弱民!”
  “此也为法度!漏豁如天!”
  程知远大手一挥,其袖猎猎作响,杜仓脸色一肃,沉着面孔道:“使黔首知智,使其霍乱纲法么!士修书数十年,尚且不能全遵从本心,仍受欲望驱策,若使民开大智,国不亡否?!”
  程知远:“放任自流当然会亡国,但基础教育从来刻不容缓!”
  “关键在于下一代人!黔首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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