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牛娃与放债娃The Cowboy and The Pencil-pusher-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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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喜欢抬价？你的意思是那些你觉得琐碎的许可证和环境影响报告？”科特说着抬高一条眉毛。

　　劳伦斯也皱起了眉头。“我不喜欢你散播关于我公司的谣言，科特。”

　　“我说可不是谣言。”

　　“真的？那你有确凿的证据吗？你不过是听信了那些嫉妒我家业绩的公司所散播的谣言罢了。”

　　科特清了清嗓子。“鲍勃·默瑟说他那里的项目你根本没有完工就撒手了。既然你连手头已有的项目都搞不定，为什么还要拼命揽活儿？”

　　劳伦斯的面颊泛起猪肝色。“你看。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科特。咱俩之间有芥蒂已经很多年了。但请不要因为你跟另外两个竞标承包商是朋友，就企图败坏我在保罗心中的形象。”

　　科特挺直腰板，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我没有企图做任何事。”他看了我一眼。“另外，保罗不会轻易受谁的影响。尤其不会受我的影响。”

　　我皱眉。“为什么尤其不会受你影响？”

　　他无视我，继续向劳伦斯发问：“你到底完成没完成默瑟家地皮上的项目？”

　　劳伦斯双手合拢靠在他的皮椅背上。“完成了。”

　　科特探出脖子。“所以，你是说默瑟在撒谎咯？”

　　劳伦斯绿色的眼眸中有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情一闪而过。“反正我们完成了项目，所以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说的。”

　　科特显然不相信他。他抓紧椅子的扶手，关节都泛白了。但他还是没有去争辩，而是坐了回去深深吸了口气。我看到他咬紧的下巴，当他迎上我的视线，我能感觉出他心中疑虑重重。在劳伦斯的眼皮底下，我不能直接向科特问个一清二楚，所以只能保持沉默。

　　好像注意到我正不安地关注着科特，劳伦斯清了清嗓子。“跟你说吧，我明天就亲自去默瑟家那块地皮一趟，看我们能不能澄清下误会。”

　　科特没有回应，但我想这是个好主意。既然他愿意亲自去跟对他不满的那人面谈，说明他这人还是会讲信誉的。“好了，就这样吧。”我对上科特的视线。“你觉得这样行吗？”

　　他耸肩。

　　看着我疑惑的表情，劳伦斯粗声粗气地笑了一声。他笑起来很有魅力，而且看起来很诚恳。“我不知道除了跟默瑟讲清楚，还别的什么可做。”

　　他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我用胳膊肘捅了捅科特，对他的沉默已经丧失耐心。也不知他来这里是干嘛的，光顾着因为闹脾气而翻白眼什么都不讲。“说话。”

　　他瞪着我，但至少开口了：“好。当然。是应该把误会消除掉的。”

　　劳伦斯点头，看起来松了口气。“好极了。我只是想公平竞价。至于我们过往的问题，我无能为力。”

　　“你还在跟布雷夫兄弟养殖场做生意吗？”科特几乎是在咆哮地问道。

　　劳伦斯掩垂下视线，掩饰自己的表情。“不。我们几年前就分道扬镳了。”

　　科特看起来并不完全相信这个人，但他的身体却放松了一些。“总算有点儿像样的事儿了。”

　　“我会和默瑟谈。与此同时，你看看报价，也得让我知道你怎么想。”劳伦斯起身，我们也跟着站起来。握手时，他那修剪完美的指甲和婴儿般柔软的手掌让我很是眼红。这让我无限向往起在洛杉矶的家里泡美容澡的生活来。

　　“再联系，”我说。离开他的办公室后，我松了一口气。能在这镇子上跟一个对奢侈品同样有追求的人见见面真好啊。

　　我们来到门厅，特科为我开门。“你先，”他说。

　　“谢谢。”

　　等我们走上洒满阳光的人行道上时，他先开了口。“除了牲口棚，我很少在别的地方惹上这么一大坨屎。”他脱下帽子手指捋了捋卷曲的头发，他身上柑橘味香波气息萦绕着我，让我下腹微热，这兴奋的刺痛使我心神不宁。

　　我对他有着如此强烈的生理反应，这让我很困扰。“我觉得他人还不错，”我脱口而出，向步行道走去，并没有等他。

　　他小跑着跟上我，表情怪怪地看着我。“你没事吧？”他上气不接下气道。

　　“好得很。”我继续闪躲着他的目光。

　　他抓住我的手肘，迫使我停下，眯着眼问道：“你在生我气？”

　　不。只是有你在旁边时，我总是欲火中烧。

　　但我不能说出来，所以我摇摇头说：“不。我只是觉得整个过程太冗长了。现在我只要再多拿到一个报价，我们就可以将信息发给我爸，让他来拿主意。”

　　“好的。”他看起来并不相信我。“好吧，我们还有一个会面。法利兄弟是我们要商谈的最后一家公司了。”他看了看表。“我跟他们说，我们会在中午和他们在大街上那家墨西哥餐馆见面。咱俩不如早点去，在他们来之前还能抽空吃顿午饭。”

　　我舔舔干涩的嘴唇。“噢，我不需要吃东西。”我看看四周。“但我可以喝点咖啡。”

　　他哼了一声，视线在我身上流连。“我发现你总是不吃饭。怪不得你这么瘦。”

　　我感到有点难为情，于是拉上夹克。“我这是健康体重。”

　　他的喉结在他褐色的皮肤下滚动，眨了眨眼，他说：“不，你看起来……你看来很好。我只是说你偏瘦而已。”他清了清嗓子，脸红了。

　　“我新陈代谢很快。”

　　他再一次扫视我，皱眉道：“咱们能别再像姑娘家似的讨论体重，去吃点午餐好吗？”他没有等我回答就迈开大步沿着步行道顺势而下。

　　我给我自己一秒钟的时间冷静，以便缓解因为他对我身体的专注而产生的激动和燥热。深吸一口气，我跑着追上刚到墨西哥餐馆门口的他。他为我拉着门，我闪身进去，快速地擦过他结实的身体。

　　女服务生立刻带我们入座，虽然我不经常在工作时间饮酒，我还是点了一杯玛格丽塔。都这样了，去他的咖啡吧，我需要点儿劲儿更大的。科特要了啤酒。我们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直到服务生为我们上了热腾腾的薯条和萨尔萨辣酱。我吃了比平时更多，也许是受了科特说我瘦的刺激吧。

　　科特清了清嗓子。“那么你比较倾向选谁？”

　　“目前为止我最看好布雷克邦建筑公司。”

　　“我真的好震惊呢。”他假笑道。

　　“他们开的价格很公道，而且劳伦斯看起来很专业。”

　　科特厌恶地撇撇嘴，说道：“因为他像你一样是个城里人，对吧？我猜你很吃他这套。”

　　我拿起纸巾在嘴唇上沾了沾，隔了一会儿才说：“不止是这个原因。”

　　“你确定？”

　　我耸了耸肩说：“我向来喜欢与懂业务的人合作。”

　　“你的意思是？”

　　“他懂行。他跟我一样是个账目至上的人。”当服务员把我的酒端上来时，我真的是抓起来就喝。科特又让我紧张了。在劳伦斯面前我谈笑自如，完全没有我跟科特对话时那种紧张感。

　　“在本德尔我们还有其他的公司企业，保罗。不能因为他们不穿时髦的花格子夹克或者没有每天修指甲，就认定他们不善经商。”他怒气冲冲地盯着酒瓶，还使劲往嘴里塞了些薯条。

　　我的脸因为他的那句“花格子夹克”而泛红。“这是一项长期艰巨的工程。能把它交给当地擅长商业的人来做会当然会比较好。”我倾身向前。关于他那些针对着装的评论，我有些烦躁。“你不懂账面上的东西，这是你亲口对我说的。”

　　他的嘴抿紧了。“我不是算账的行家，但我也不傻。我更喜欢干体力活儿。那又怎么样？必须得有人来干体力活儿吧。”他重重地把酒瓶搁在桌上。“劳伦斯那家伙跟你一样睁眼闭眼就知道钱，不代表他就比我们其他人都好。你知道还有谁擅长处理账目吗？伯纳德·麦道夫①。”他咆哮道。

①Bernard　Madoff，美国历史上最大的金融诈骗案制造者。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你知道—”

　　“当然，我知道伯纳德·麦道夫这人，”他生气地打断我。“天啊，你就是个势利眼。”

　　我感觉很不爽，于是耸耸肩。

　　“我们这儿也有电视也能上网，你懂。”

　　我把下巴搭在手上。“你把所有事都往坏了想。”我打量着他，看他脸上闪过各式各样的情绪。“真的。”

　　“我不敢相信你居然看不出布莱克邦是个小人。”

　　我咬了一会自己的下嘴唇。“我只是觉得跟布莱克邦这样的人打交道比较自在。”

　　“为什么？他是个卑鄙小人。”

　　“哪方面？”

　　“他和镇子上有些人做了好多见不得人的交易。他根本不像他试图让你以为的那样受欢迎。”

　　“除了默瑟的事，你还有其他具体的实例能够证明这点吗？”科特表现得对如此劳伦斯反感让我很困扰。我乐意相信他的直觉，因为科特不像是那种胡说八道的人。但是涉及到业务，我更愿意相信事实而非个人感觉。“你有什么证据？”

　　“好吧，我没有工夫像阿汤哥那样顺着绳子潜入他办公室偷他的硬盘，如果你要的证据就是这种东西的话。”他喝了口啤酒，看起来很不高兴。

　　“我想你是因为他的黑历史而对他有偏见。你应该给他一个公平的机会。也许应该重新开始试试。”

　　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同意我的观点，但是他叹了口气说：“你怎么想做就去做吧，但我不喜欢劳伦斯·布莱克邦这人，而且永远都不喜欢。”

　　“也许默瑟的事情从始至终都是个误会。”

　　“深表怀疑。”他剥掉酒瓶上的标签。“不过明晚我会找默瑟进一步打听，确保我们得到的消息周全可靠。”

　　“至今为止布莱克邦的报价比其他的便宜不少。你知道你祖父必须得偿还包含利息在内的全部建筑费用吧。我以为你会希望我们找个报价最低的下手呢。”我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说服科特。最终的结论反正都是我和我爸说了算。我爸已经在合同里明确规定了，对于我们选择启用哪家建筑公司，他拥有最终决定权。他喜欢掌控这些细节。

　　他哼了一声。“你没听说过一分钱一分货？”他摇了摇头一饮而尽。“但是我估计，一旦你真的上了那狗杂种的套，我又能怎么办？”他喃喃道。

　　我皱眉。“你一直这么说。我没有上他的套。”

　　“对。”他翻了一下他那漂亮的眼睛。

　　“我只是不想整个项目里只有我一个人在监管。另外，我更乐于与那种不会因为我跟你这种糙牛仔不是一路的，就整天对我叽叽歪歪的人合作。”

　　“你太敏感了。”

　　“听听这话。”

　　“切。”他摇了摇头。

　　“上次在德州那项工作，我和那个工头在钱的问题上说不通。而那个管事的总是不在现场。劳伦斯看起来倒像是个亲力亲为的人。”

　　“这话你留着以后再说吧。”他的语调充满讽刺。

　　“别这样。你知道我的意思。”我已经耗掉半杯玛格丽塔，可却没什么醉意。跟科特相关的事儿让我总是做不到公事公办。他与我意见不同时，会令我不知如何是好，换做平常我是根本不会在乎别人的观点的。

　　他一直盯着桌子。“当然了，这个不是我说了算。”

　　“最终的决定由我爸来做。”我舔了一下杯子边上的盐，然后抬头与他四目相对。

　　他使劲吞咽了一下然后别开眼，下巴绷紧。“当然。在你对他耳边使劲吹风让他选布莱克邦之后，他会做出公正的决定的。”他的目光折回我脸上，我注意到他的视线落在了我的嘴唇上。

　　我们彼此之间肯定存在某种吸引力。虽说这种情况下简直尴尬又麻烦得要命。但确实存在。

　　我清了清嗓子整理好情绪。“好吧，不管怎样都会搞定的。”

　　服务员又来了，这次她过来取我们选好的菜单，临走时跟我来一句：“挺帅的夹克。是古着吧？我小时候见我妈也穿过一件类似的。”

　　我的面颊在发烫，别开眼没有理睬她。她一走开我就看到科特那调皮的眼神。“她是在夸你。”他柔声道。

　　“真的？她刚跟一个成年男人说他穿了一件跟她老妈当年同款的夹克。”

　　他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真惨。我真替你抱歉。”

　　我耸肩。“无所谓。”

　　“这附近大多数人都不会穿得太花哨。你很惹眼。”

　　“所以我活该。”从脖颈处升起的一股燥热蔓延到我的脸颊。“我就是这么穿的。难道为了这个美国牛粪之乡，我还得特意置办新衣服”我抱怨道。

　　他的笑容更明显了。“哎哟，你这么说我受伤了。”

　　我笑了一声，又叹了口气。“我一开始没指望马迪能答应这事儿，所以我没有带很多衣服过来。”

　　他咬着下唇说：“没有吗？”

　　我摇摇头。“我以为他会让我滚一边歇着去。”

　　“但是他同意了，于是现在你和你的花格子夹克都只好留在这儿了。”他假装同情道。

　　“这些差不多就是全部了。”我靠在座位靠背上。“我还带了一件很酷的红夹克。”

　　他沙哑的笑声令我舒服得起鸡皮疙瘩。“你还有大红的夹克？”

　　我抬高下巴。“搭配黑色羊毛裤很棒的。”

　　他揉了揉眼睛笑道：“无语了。”

　　我把胳膊支在桌上挤了挤脸。“也许我可以随便买点不那么花俏的衣服。”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柔声道。“我明天可以开车带你去镇上，去好一点儿的商店。也许你能买点牛仔裤和便装……你懂的……就是普通的那种衬衫。”

　　我看着他真挚的眼睛，意识到他是在认真提议。“你想带我去买衣服？”我的尾音不禁上扬。

　　他不自在地看看周围。“呃，我会开车带你去商店。我不是说我真要陪你血拼。但是在未来的三个月里，你不能一直穿着现在这身傻乎乎的衣服。”

　　我皱眉。“傻乎乎？”

　　他坏笑道：“你可是在一秒钟前才因为别人对你的注目而怨声载道呢。”

　　“那是在这儿。回到洛杉矶才不会有人对我的穿衣品味说三道四。”

　　他耸肩。“随你便。但提议有效噢。”

　　我眯起眼，观察他是否在逗我。“你确定你不会因为被人看到跟我在一起而感到尴尬？”对于他和他善意的邀请，我不知该作何反应。

　　“完全不会。”　他垂下眼，睫毛漆黑浓密。然后他忽然抬眼，那漂亮的蓝眼睛给我带来一阵震颤。“你怎么想？也许可以带你买双牛仔靴。”

　　在那样的凝视下我几乎无法呼吸。“才不要呢。”

　　一对迷人的酒窝浮现出来。“你在牧场活动需要一双好鞋。”

　　我摇了摇头。“我不适合穿牛仔靴。”

　　“最近有些设计得非常时尚。”他温和地微笑道。“像你这样的小伙儿穿上会彰显个性。但不会像大红夹克那样过于个性。”

　　我抬起下巴，挤出个微笑。“不可能的，老兄。”

　　他靠在靠背上，将手枕在脑后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必要的时候，我也可以变得很有说服力，保罗。”

　　我喜欢听自己名字在他舌尖上打转的感觉，胸腔里那份让人燥热的忐忑再次袭来。“问题是，我真的那么容易被说服吗？”

　　“不。唯一的问题是，你喜欢蛇皮还是鳄鱼皮？”





第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