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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无端五十弦-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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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是这样的。”韩子湛并未否认:“父亲在时,曾败于陈沅江之手,长兄亦是,所以如若再起战事,那么陈沅江必将会是丁零最大的障碍,所以谋策之初,我的重点便是如何才能除掉陈沅江。”
  我有些恍然:“所以那时,我的到来,正中你的下怀?”
  
  韩子湛静望我片刻,方才轻语道:“原来在你心中,我已经如此不堪,不过这样亦好,自此之后,你便可以安心地嫁给陆文航了。”
  不知道怎么地,闻此言,我突然有些愠怒:“莫非我还怨怪你了?你从来俱不曾利用过我?”
  韩子湛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应答,只是另起了话题:“我是不是曾对你言过,我曾在湘愿里面见过你?”
  我点了点头:“你道你在湘愿里面见过我两次,第一次见我之时,还与我和过管箫。”
  “那我便同你谈一谈湘愿吧。”
  “湘愿?”我的脑中骤然灵光一闪:“难不成…湘愿的东家是你?”
  “是我。”韩子湛颔首以对。
  我恍然自嘲:“其实我早该想到,你就是湘愿的东家,平常人下塌于湘愿,皆是居所于客房,而你却能长居于湘愿后院,甚至连湘愿的总事都冠以韩姓。”
  “关于这点,在你面前,我一直无意隐瞒,只不过是你不愿深究罢了。”
  “那你为何要创立湘愿?难不成是为了收集情报?还有仁德三年的那场火大,到底是怎么回事?湘愿于一夜间全部付之一炬,同时还死了那么多人?”
  “你猜的不错,我创立湘愿,确实是为了收集情报,不过湘愿亦是我在京城的容身之所,至于那场大火,则是我的刻意为之,因为陆文航发现了湘愿的异常之处,已奏请了皇上,准备派遣官兵围守湘愿,而后大肆搜查一番,并且还打算试图从湘愿各店侍的口中探出一些线索来,故此,为了避免我的计划出现纰漏,我才命人放了一把火。”
  我气愤道:“你曾以湘愿东家生死之交的身份居所于湘愿,加之又有东家口讯,所以那些店侍才对你格外恭谨,所以我想,除了总事韩奎,也许他们并不知你的真实身份若何,因此即便是被官府问询,亦不能问询出什么来,再者以你的谨慎,湘愿内肯定亦不会留下于你不利的线索来,那么,为何还要如此狠心,将人全部都烧死呢!?”
  “我并非完人,亦会有所虑不周之时,而那个时候,我的布局正值关键之际,所以,哪怕是一丝纰漏,亦有可能会令我功亏一篑,因此,他们都不能活。”
  我强压下心中的愤怒:“熊熊大火,烟雾浓呛,怎么可能无人警觉,亦无人能够逃出呢?”
  “因为事前,他们俱中了迷药,此药无色无味,即便是经验丰富的仵作,亦辨验不出,再加上‘自然’打翻的油灯,以及于不久前就放出风声,要于当日现身且留宿的湘愿东家,可谓面面详尽。”
  我凝了凝眉,不解道:“湘愿的东家行踪不定,面貌不明,却被认定道,亦死于此次火灾,关于这一点,你是如何办到的?”
  “除了湘愿内的所有店侍,我还命人多放了一具尸体,其着装华贵,衣襟内还置有未燃尽的湘愿地契,是故,官府以此而断,湘愿的东家亦死于此次火患。”
  “这场大火来势汹汹,尚不足两个时辰,就将湘愿的一切全都焚烧殆尽,而且还无一人逃出,疑点如此之多,我就不信官府会没有丝毫怀疑?”
  韩子湛的表情依旧无波无澜:“肯定会有所怀疑,但是除却我让人故意留下的那些痕迹,官府再亦找不到其它证据来证明火灾原因,所以只能以店侍失手打落灯烛致燃而结案。”
  “我还是不懂,为何会烧得如此之快,尚不足两个时辰,便已全部俱焚烧完毕?”
  “那是因为在湘愿内遭,布洒了一些易燃且可加大火势的磷粉,此磷粉无色无味,一烧便无,并且无迹可查。”
  我的情绪开始激扬不平:“韩子湛,你可知道,你命人放的这把火,烧死的可是三十几条性命,你可曾想过,他们的无辜死去,也许会令他们的父母妻儿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不可自拔!”
  “若想成就大事,必然要有所牺牲。”
  闻之,我唯有定定地审视着韩子湛的脸,良久都说不出话来,他的面容,一如既往的俊美无畴,但是在那样仿若神祗的容颜下,为何却藏匿着如此一颗冷血残酷的灵魂?
  “这只是整个故事,最微不足道的一个真相罢了,听闻之后,你便已经如此气愤,那么余下的故事,你还有没有勇气再听下去?”见我气愤咬唇,韩子湛抿起唇角,一语遂击溃了我脸上的怒容。
  我凝了凝神,努力平缓心绪,其实,在来桐木堂之前,遂一直告诫自己,待见到韩子湛后,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要保持镇定,亦不要轻易生气和发怒,但是此下自己却是怎么了,只不过听了湘愿失火的真相罢了,便已生气如斯,适才韩子湛还问我,为何不怨怪他对我隐瞒自己会武功的事情,自己彼时,还风轻云淡地回答早就气过了,然而现下却一反常态地展现怒容,前后一番对比,岂不是自相矛盾?
  再思及韩子湛的话,我不禁暗暗叹息,其实他说的对,也许接下来的故事,可能比湘愿失火的真相还要残酷,自己若是一直如此,是肯定不能很好地去面对的,于是,我再次努力凝神,将失态的情绪渐渐地缓和下来。
  只是,虽然面上已经平静,但是自己心中却还是有些耿耿,只不过一个湘愿,便死了这么多的人,那么整个故事讲下来,又会有多少个无辜的人牺牲呢?
  
  “适才你讲,你曾是今上之三皇兄沈熙泰的幕僚?”
  “是。”
  “你成为他的幕僚,应该…是有目的的吧?”
  韩子湛的眼眸中流转出一丝自嘲的笑意:“是,我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
  见状,我不禁有些晒然,不过还是询道:“那…是何目的,难道亦是为了收集情报?”
  “情报只是一方面,其实,我的本意是打算帮沈熙泰争夺帝位,复再通过控制他,进而实现自己的目的,毕竟沈熙泰的性情,温润和犹豫俱太过,并不适合当皇帝,不过,这样的性情于我而言,却是再好不过,因为比较容易被我控制。然而,这场争嫡之战,自一开始,便是不公平的,因为一直以来,除却沈熙昊,沈显心中认定的继承人人选别无二人,所以,任凭我们再如何努力和谋算,皆是无济于事的,故此,哪怕是想方设法点醒薛丞相,让他带领幕下的一万‘薛家军’发动夺宫之变,拼全力去做最后一搏,但终究亦敌不过陈沅江手中的数十万铁军。”
  我疑惑不解道:“沈熙泰夺嫡失败后,不久便被今上发配到祈州,你既为沈熙泰之幕僚,缘何却未被牵连,还被今上赐封为‘兵部侍郎’?”
  韩子湛未答,只是微微笑道:“你了解的沈熙泰,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将自己所知晓的细细道来:“沈熙泰的性情,正如你所言,较为温润,但其才华谋略却不一般,可谓周全绝胜,行事作风亦最肖先帝,若只看表面的话,他应该是先帝在世时,最受其赏识的一位皇子。”
  “其实,他的才华和谋略,都是不真实的。”
  我愣了愣,旋即明白过来:“难道…沈熙泰所展现的那些才华和谋略,都是你所赋予的?”
  “并不完全都是,亦有其他幕僚的辅佐,不过我的谋策应该是最多的。”
  虽言在那场争嫡之战中,韩子湛对沈熙泰的帮助很大,不过他却并未因此而倨傲,其神情则依旧淡然无波:“因为内有众多幕僚的辅助,外有薛丞相的势力,故此,在众皇子夺嫡的过程中,沈熙泰才会表现得那么出色,不过亦正是因为如此,才引起了沈显的忌惮和不满,所以为了消弱他的力量,亦为了帮沈熙昊扫平障碍,沈显做了两手准备,明面上则表现在政事上,看似很倚重他,凡事皆先询其策略和看法,而后再予以采纳,实际上如此作为,只是为了麻痹他,让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从而失去戒心,暗地里则调用宫廷暗卫,让他们以不同的自然意外,开始一个个地肃清沈熙泰身边的那些幕僚和有为之士。”
  我的心骤然一紧:“那你呢?你亦是沈熙泰的幕僚,那么,到底是如何逃脱那次暗杀的?”
  “随着那些幕僚一个接连一个的意外死亡,我突然意识到了不妥,然而正待我有所计划和防备之时,沈熙昊却意外地找到了我,他对我言道,他一直冷然旁观这场争嫡之战,亦知晓其三皇兄的本性,其并非才华卓绝之人,因此他便留意到了身为沈熙泰幕僚的我,甚是爱惜我的才能,是故希望我能帮他争得帝位。假若我同意帮他,那么他将会说服沈显,让我免于暗杀,反之,如若我不同意,那么为防我泄漏此等机密,我之性命将即刻不存。在那种情况下,我别无选择,唯有倒戈,不过,亦是因为自那日始,我已然明晰了沈显的决定,故而再帮沈熙泰已无甚意义。”
  我顿时恍然大悟:“因为你最终倒戈帮助了今上,所以最终才没有被沈熙泰之事牵连,之后今上论功行赏,才赐封你为‘兵部侍郎’?”
  韩子湛抿起薄唇,轻轻颔首道:“是。”
  “那么,你曾对我讲过的,你于沁凉寺的禅院偶遇今上,且与他相逢如故,随后则被赐封为‘兵部侍郎’,待到养心殿谢恩之时,才发现那人竟乃今上,这些…都是假话,俱是为了瞒骗于我的?”
  “对。”
  我心中的怒火一拱一拱的:“你最终倒戈于今上的真相又并非是难以启齿的,为何还要选择欺瞒于我?”
  “因为在我答应帮助沈熙昊之前,曾提了一个条件,那就是让他帮我隐下自己曾为沈熙泰幕僚之事,而沈熙泰确实信守承诺,替我隐去了那段过往,所以为防前后不一,我才对你编造了那样的一番谎言。”
  我仍是疑惑不解:“为何你一定要让今上帮你隐去那段过往?再者,你身为沈熙泰之幕僚,应该常常出入于他的府邸,故此,其他幕僚怎么可能不认识你,虽然今上答应帮你遮隐,但却抵挡不了其他人的悠悠之口,所以如此要求,又有何用?”
  “我在成为沈熙泰幕僚之前,亦对他提过要求,那便是以其秘密幕僚的身份存在,不让他对其他人暴露我的身份,我之所以如此行事,最主要是为了防止因身份所属问题而生出不必要的枝节,进而影响我的大计,所以每次去见沈熙泰,我都是乔装改面后,复再单独去见他的,所以其他人并不知晓我的身份和存在,故此我才对沈熙昊亦如此要求,不过,当时我是以不愿将来以此经历而为人所诟病为由请求的。”
  顿了顿,韩子湛又轻轻言道:“虽然沈熙昊答应了我这个要求,但是却无视了我不欲入仕的请求,竟然那么快就赐予我‘兵部侍郎’的官职。”
  我认真地想了想,不过对一点却仍旧无能释解:“既然你已经同意帮助今上,那又为何还要点醒薛丞相,让他率领薛家军去夺宫,此…乃何意?”
  “因为我还想再看一看,毕竟较之于沈熙昊,沈熙泰比较容易被人掌控,假若最终沈熙泰一众夺宫失败,那亦只是薛丞相不满之故,与我无关。”
  “你还真的是……”我本想斥他自私和狠毒,但是见他如此坦然和平静,遂意识到,已经到了如今地步,即便再责骂于他,已然毫无意义,于是只得将斥责之语咽下,换了一种冷冷的语调询道:“……你可知道,一场夺宫之变,究竟死了多少人!?”
  “我依然是那句话,若想成就大事,必然要有所牺牲。”
  我努力了很久,才使自己平静下来:“那么,陈将军和陈氏一族,你到底是如何设计的?”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一下,又添了一些东西。




☆、虚假历程

  闻言,韩子湛的脸庞逐渐笼罩起一丝朦胧的回忆色泽:“那还要从陈沅江亲自到湘愿接你入住到陈府开始讲起。”
  “哦?”
  “见过你的真容后,我一度震惊非常,其实不光是震惊于你的美貌,还因为你的相貌,与我父亲之宠妃柳夫人,甚是相似,不过,你比她还要再美上几分,所以那时,我就开始关注起你来。”
  “关注我什么,相貌还是身份?”
  “是身份。”韩子湛的回答毫不犹豫:“我虽然不喜柳夫人,但她却无端地帮我逃离丁零,让我免遭长兄毒手,亦算是对我有恩,所以无论如何,我都需记其恩。更何况,彼时在我逃离丁零之前,她曾恳求过我,若我到了天阙,待处境安全后,让我抽空去一趟青州柳府,帮她打探一下她女儿的近况,不过,当我派的人到往青州后,却无功而返,因为柳夫人所说的柳府早已不存,故此见到你后,我的第一想法并非是利用你,而是探明你的身份,复给柳夫人一个交代。”
  闻之,我的心中不禁有些酸涩,柳夫人虽中蛊毒,常常神智不清,但是却并没有忘却我,而是一直记挂着我。
  “不过没几日,你便与陈沅江之女陈念娉起了冲突,是晚,陈沅江竟意外出现,将你接去了陈府,经此一事,我遂对你更加关注起来,因为我一直都想除掉陈沅江,而你则可能与陈沅江存在着某种关系,果然,后来我的人打听到,你乃陈沅江故友之女陈茗漪,不过我却觉得奇怪,既为故友,为何却偏偏亦姓‘陈’?故此,为了打消我的疑虑,我派人时刻在陈府门口守着,以期晓知你的行踪,但你却似乎很爱静,甚少出府,不过终于有一日,你去了沁凉寺。”
  我的心顿时一凛:“难道…我在沁凉寺的梅林见到你,是你的刻意安排?”
  “是。”
  “既是刻意安排,为何见到我却不予理会,转头就走?”
  “因为时机不好。”
  “为何?”
  韩子湛的音调平和:“其实我在梅林中使了阵法,将你困在了梅林,如此,我便可以尽心地与你畅谈,但是不成想,陆文航竟能破阵而入,察觉到设置的阵法被破,我自觉不妥,便离开了。”
  “哦?我还因为是白雪扰人观感,故此迷路,原来竟是阵法之故。”我恍然大悟道:“那后来呢?”
  “没有后来,因为我那时的重点俱是如何除掉陈沅江,而非是你,加之你又不常出府,无能接触和了解,所以我唯有将调查你的事情暂时搁置,直到景浩廿三年的七夕之夜,你随陆文航一行人到萝水之畔游玩赏灯。”
  我亦陷入了回忆:“那夜一见到你,便情不自禁地跟着你的脚步离开,后来终于在萝水之畔的陶然亭成功地接近你,并与你闲叙片刻,不过你却始终无有应答。”
  韩子湛的眸色起了些许微澜,并未回应于我,而是薄叹道:“……是吗?”
  想到这里,我不禁蹙了蹙眉:“为何我的丫鬟一唤我,你便离开,难道仍是时机不对?”
  韩子湛再次轻轻地叹息道:“看来,你和我不能在一起,亦是天意。”
  “乃何意?”
  “亦没什么。”韩子湛明显地敷衍道。
  审视着他那回避的神色,我亦不再追问,只是从袖中摸出一方锦帕递给他:“此乃七夕之夜,你因走的急,故而遗下的手帕,我曾视其为珍宝,然而现在却没有必要再继续保存了,所以归还于你。”
  韩子湛的眉目轻微一动,不过却未言什么,只是顺势接过锦帕,将其展开,凝眉仔细地看着,只见锦帕上,以古体篆字绣缀而成的杭菊图案,赫然便是“心若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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