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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面桃花笑春风-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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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宁靠近他怀中,许久后才笑道:“一点都不委屈呢,外面的那些人人都能看,可这家中的,是三郎给我的独一份呢。”
  最后一朵烟火高高的炸开在半空,将这后花园照的半亮,树影摇曳,两人就这样依偎着,看亮光渐渐消失,花园中再度恢复七彩花灯所装点出的安静祥和。
  
  陆砚看完手中的密报,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打开眼前的灯罩将密报烧掉,看了眼立在书案前的蓝三道:“你离京时兵部人员可否派出了?”
  蓝三摇头:“属下离京时六部尚未开笔,因此并未得到任何消息,但飞羽卫却是派了几人前往广西路。”
  那应是圣上派去查探钦州情况的人手,陆砚眼眸略微沉了沉,根据密报上所说的情况来看,三省大臣对此事并不在意,圣上也只能让他派人密切关注,及时来报,可若是来不及又该如何?
  书房安静,过了许久,陆砚才开口道:“飞羽卫此次除了圣上拍出的人,可还有人随你前来?”
  蓝三点头:“是余指挥使下面的人,一共十七人。”
  “带他们去见洪坤。”陆砚语气平静:“让洪坤带他们即刻前往广西路驻军四州。”
  蓝三应下后,便转身离开。书房又剩下陆砚一人,从漆匣中抽出另外两封信笺,其中一封的内容让他眼睛微微睁大,崔庭轩带着自己的议政八条去了胶东?
  缓缓放下手中信纸,陆砚眉心微微皱起,看向外面半阴不晴的天际,在心中长叹出一口气。
  余氏见长宁这几日面色不错,也不似正月时那般疲惫,得知请了老大夫帮她开了药膳粥,笑道:“这般就好了,陆郎君如此上心,我便放心了。”
  听她夸陆砚,长宁脸上笑容满满:“大伯母不必担忧我,乳娘初七便已经离京了,这几日便就到了,林妈妈也是细心的,春上事多,我会好好照顾好腹中孩儿的。”
  余氏向来对长宁都很放心,与她的女儿相比,长宁自幼乖巧,十分听话,甚少任性,因此见她这般保证,又看出陆砚对长宁十成十的上心,当下也安心了许多,又交代了许多话后,才坐车返回大城山。
  长宁刚送走余氏没多久,就见陆砚从外面掀帘子走进来,不由齐道:“今日怎么回来这般早?”
  陆砚在她对面坐下,看了她片刻,才开口道:“三内兄初九离京,随使团前往莫勒。”
  长宁微微一怔,半响后才喃喃道:“三哥已经出发了呀……”
  见她神色带着几分担忧,握住她的手轻轻抚了抚,道:“阿桐不必担心,使团向来安全。”
  长宁听他劝解,扯了扯嘴角:“我晓得,只是千万里路,心中终究还是会有些担忧,三郎不必理会。”
  见她还是忧心舒孟骏,陆砚也知这是人之常情,只能说出另一件事情转移她注意力,“大内兄被任命为兵部郎中。”
  “什么?”长宁猛地瞪大眼睛,这个消息让她太过惊愕,舒孟骐年前回京,一直未有任职,可不管如何想,也不会想到他会任职兵部郎中,如此安排,莫不是……她抬眼看向陆砚,许久后才幽幽道:“三郎是不是要出征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陆砚心中一顿; 眼睛微微睁大,半响后才道:“阿桐为何这般想?”
  “心中猜测罢了……”长宁微微垂眸:“自从那日在铺子中听闻广西路扣押商货一事之后,晚上你便从未睡好过; 我还曾与你的书案上见到你正在看的舆图,虽不知广西一路究竟出现何事; 但能让你这般应是不安稳才对。”
  陆砚眼中满是惊讶,定定的看着榻桌对面的长宁,一时竟然不知要说些什么,那些为了宽她心而准备的言语在这样的推测面前实在无力又单薄。
  长宁轻轻吸了吸鼻子,抬眼看向他:“本不愿让自己多心的; 但大哥如今任职兵部,只怕圣上心意已是定了……三郎,我猜的可对?”
  清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陆砚,他微微动了动唇,看着她慢慢有些发红的眼眶; 伸手将榻桌推开,将人抱紧了怀中。
  “阿桐所猜俱中。”陆砚心中长叹一声,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柔声道:“只是朝中还是一团迷雾,便是开战只怕也要一段时日; 阿桐不必如此忧心。”
  “三郎,我不想你去,新婚那夜你便不在,莫不成孩儿出生之时你不在么……”轻轻的呜咽声在陆砚怀中漫开; 像是一根细细的钢针扎着他的心。
  “不会,你这般我怎能安心出门,听话,莫哭了。”陆砚心中又疼又酸,亲吻着她的鬓边,不停的抚着她的后背,低低哄道:“莫说对越一事朝中尚未作出明确应对,便是需要布军,我也定会请命等你与孩儿都平安之后才出征。”
  长宁缓缓抬头看向他,泪眼朦胧中他的面庞分外温柔,眼中的泪水被他有些粗粝的指尖轻轻拭去,“莫哭了,孩儿都笑你了呢。”陆砚手掌安抚般的轻抚着长宁凸起的腹部,脸上带着一丝浅浅笑。
  垂眸看着自己的腹部,长宁缓缓按住他的手掌,带着几分小心问道:“真的吗?孩儿出生之前你都不会出去吗?”
  “当真。”陆砚抬手将她脸上的眼泪擦干,亲了亲她的唇,道:“我已告知圣上你有孕在身,圣上自是明了我心中之意,不会派我先去。”
  长宁闻言心中悲戚稍散,却又还带着几分不放心:“那若是……”后面的话她有些不好说,抬眼看向他。
  陆砚明白她想说什么,默了默,道:“若是到了那般情况,我自是要带着两浙驻军前去支援的。”
  长宁心中一叹,目光中满是悲哀,喃喃道:“为何,为何都不愿安安稳稳呢?你这般我心中忧虑,战事一起,又要有多少妇人与我一般忧心,还有孩儿……”话还未说完,就感觉到掌下轻轻一动,独自像是被轻轻踢了一下一般,让她登时僵直了身体。
  陆砚也感觉到掌心下传来的触动,不由也怔住了,两人就这般呆了片刻,陆砚才反应过来一般:“孩儿动了!”
  长宁转头看他,见他一向冷静淡定的脸上居然带着明显易见的欢喜之色,原本轻抚肚子的大掌居然不敢放下。
  似是听到了父亲的声音,孩子又轻轻踢了几下,长宁忙将他的手拉下,柔声道:“孩儿怕是也忧心你呢。”
  缓缓将人抱进怀中,陆砚目光渐渐幽深,刚刚那血脉相连一般的震动直接连接着他的心脏,以前的种种幻想就在那一刻都变得清晰起来。
  “莫要这般忧虑,越国军备不强,圣上所派将领若一举得胜,我便不必前去,阿桐如此忧心与孩儿无益。”陆砚轻声宽慰着怀中的长宁,感觉到她情绪渐渐舒缓,侧头亲了亲她的脸颊。
  陆砚劝慰额昂长宁心中踏实些许,也知若真到开战那一日,便是再有不舍也只能送他出征。小脸在他胸前偎了偎,默默的叹出一口气,只希望一切如他所说般顺利。
  院中的玫瑰开的正艳,阳光照在小小的花瓣上,像是最细腻的胭脂,散发着阵阵香气。长宁面带笑容看着院中的花儿,轻柔的和肚子中的孩儿说着话。阿珍在一旁寸步不离的守着,生怕她有个万一。
  长宁的肚子已经高高鼓起,像是衣襟下塞了一个面盆一般,看得人总觉得不放心。春风拂面,撩起长宁鬓边的秀发,教导孩儿说了半天的花儿,她也觉得有些渴了。
  “已快午时了,夫君应要回来了。”扶着阿珍的手缓缓在廊下的躺椅上坐下,晒着暖暖的太阳,长宁舒服的叹出一口气:“昨日让厨娘准备的汤羹可做了”
  银兰点头:“婢子刚从厨房看过,都已经备妥了,就等郎君归家了。”
  长宁眯着眼睛看了眼太阳,只觉得光线刺眼,眼里瞬间就有湿润了起来,抬手轻轻遮挡一下,自言自语道:“怕是再有半柱香就要回了吧……”
  这几日陆砚为了钱塘码头的事情,日日早出晚归,本就辛苦,还有广西路那桩事情,朝中一直未见任何部署,便是他不说,她也能感觉到陆砚日渐沉重甚至带着几分焦躁的情绪。
  长宁目光微微暗了下,轻轻叹了一声,她倒是希望他所作的猜测和预计都是错的呢。
  开了春,南北通河来往的商船依然是熙熙攘攘,甚至比往年更甚,河道一侧有时会停满上百只船只等待装卸转运。
  陆砚看着船帆林立的钱塘码头,与新到任的市舶使沿着钱塘码头缓缓向前。去年秋季开始,钱塘码头便常常拥堵,略微狭小的码头和装卸人力严重影响了码头的转运,经常可以听到一些外来客商怨声载道,而且这样拥堵在河道中也影响了一些原本只是在此过运的船只。
  “钱塘码头乃是前朝末帝而建,最初时只是为了迎接御驾,太宗时我朝开启河运,因历年战乱,钱塘府实在是武力扩大修葺,便只能如此启用,尚且可以应付。文宗十年,开启海运,钱塘设置了市舶司,过往船只便更多了……”苏宗平一边说着码头的历史,一边道:“平帝时,钱塘府曾以码头不堪重负为由请示了一笔银钱,但最后却被层层瓜分,码头依然如是,便连河道整修也已十年未曾清淤修缮过了。”
  走过码头那段河道,陆砚回首看向密密麻麻停满了船只的河道和码头,看向身边的市舶使道:“师大人,依我之见重新修缮,不如另开河渠。”
  师大人当下便被惊在了原地,“另开河渠?”
  陆砚轻轻颔首:“你之前所提也算不错,只是问题有三,其一,费工;其二,费财;其三,费时。这钱塘码头当年本不为货运而建,因此此位置乃是南北通河在此处另开的一小段弯渠,那个折弯及其容易导致船只调转相撞,再在此处扩建码头,河渠却无法加宽,拥塞之根难以消除,再者,修缮码头这段时日,若不能停止货船靠岸,便只能趁船运少时赶工,何时才能做好?不若将这里填平,直接回归原本的南北河道,加大码头。”
  陆砚手指直指河道对岸,缓缓道:“那才是江河正途。”
  师大人与苏宗平都看向陆砚所指的方向,目光越过宽阔的河面,那边是一大片平广的土地,刚刚长成的青草碧绿如茵,在那边……是浪涛滚滚的南北通河主河道,两人就那样怔怔得看着,似乎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听到了那浪涛奔流的声音。
  “陆大人眼光布局果真非下官能及也。”师大人年长陆砚许多,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佩服之情,拱手道:“下官这便回署衙与众位同僚做出图纸来。”
  陆砚微微笑了下,道:“师大人不必这般自谦,今年劳役征收在从仲夏农闲时,便是做了图纸来,钱塘府也无人给你开工。”
  师大人微微一愣,很快便明白了陆砚话中的敲打,立刻道:“下官定会仔细斟酌,细细构想。”
  这位是大人虽到钱塘时间不长,可往日里办事能看出是个负责认真的性子,对这样的官员做事,陆砚一向还算放心。转头交代了苏宗平关于劳役征收的事情,挥手让他先行回去,一人沿着河道慢慢向下走去。
  半月前,圣上派出的飞羽卫与兵部派出前往广西路四军探听的消息纷纷回报朝中,俱是一切正常,便是昭和帝相信陆砚密报所奏,却也不得不妥协于众臣反对,只能按兵不动。
  陆砚眉头紧紧皱起,他一向信他的感觉,何况洪坤从广西路传来的消息都让他觉得反常,然而现在……他转头看着已经杂草丛生的道旁,目光沉沉如墨。
  “三郎君,三郎君……”棋福气喘吁吁的跑到陆砚身边,手中拿着一封邸报,颤抖着声音道:“三郎君,出大事了……”
  陆砚停止了沉思,转头看向惊惶的棋福,接过邸报打开。
  “赴莫勒庆贺的使团在过原本东胡所辖的草原时,被一支东胡游兵突袭,舒家三郎君带着二十余人将游兵主力引开……”
  “余下百十护卫奋力抵抗,待东胡新王援军赶到时,在距离使团作战四十余里的西鸡山山涧发现其余护卫,俱战死,无一生还……”


第一百三十四章 
  浪涛声更大了; 仿佛拍打在陆砚心上一般,让他久久无法回神,瞪大眼睛将手中邸报一字一字的反复看了三两遍; 才慢慢从震惊中清醒,“娘子可知晓?”
  棋福连连摇头; 道:“小的见到这般内容就匆匆赶来告知郎君,不敢惊动六娘子。”
  长宁怀孕已经六月有余,双胎本就十分辛苦,加上这段时日又患了口恙,牙疼也让她每日难以用饭; 肚子日日增大,人却比前几月还要瘦些。
  若是再知晓此消息……陆砚眉心皱成了一团,可若是不说又能瞒多久?邸报报送全国,京中舒家定是早已得知了这般噩耗,万一哪一日让她从家信上得知; 岂不是更突然!
  陆砚盯着远处的一片碧绿,眼前浮现出舒孟骏带着几分孩子气的笑脸,“待我从莫勒回来,我与阿桐便京中再见。”这句话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耳边回响,手中的邸报被他紧紧攥起; 若知有今日,当日便不该留下东胡一丝血脉!
  “棋福,即刻前往定州,将此物交给方城酒楼的老板; 告诉他全力搜寻西鸡山!”冰冷的字句从陆砚口中吐出,将手中被攥皱的邸报展开,盯着上面的一句话,看了半响,猛地转身离去。
  太阳晒得人昏昏欲睡,长宁也觉得有些睡意上头,努力打起精神来,看着院子外面道:“怎么夫君还未回来?”
  阿珍闻言笑道:“还不到一炷香呢,娘子莫急,怕是郎君已到门口了呢。”
  长宁又看着外面期待了一会儿,见依然无人过来,有些失望的嘟了嘟嘴,低头抚着肚子道:“我才不急呢,我有孩儿们陪着我呢。”
  时间又过去了一炷香,见长宁不停地看向院外,情绪也变得有些急躁起来,阿珍心中直叹气,转身将挂在拐角的黄鹂拎了过来,道:“阿黄今日一早上都没叫了,也不晓得为什么。”
  长宁闻言转头看了眼,发现平时活泼的黄鹂此刻一动也不动的在笼中,也不由的疑惑起来。扶着银兰的手起身,向黄鹂走了两步,没想到刚走到笼子前,安静地好似睡着的黄鹂突然像是醒了一般鸣叫起来,阿珍几人连忙开始逗,将长宁逗得直笑。
  “内兄?”见到在门外徘徊的舒孟骅,陆砚当即从马上下来,上前几步。
  舒孟骅身着一身素色深衣,眼眶发红,表情哀戚,可见是也知晓了舒孟骏战死一事。两人在门前相互沉默了许久,舒孟骅开口道:“阿桐身子有孕,这般事情应瞒着才是,只是……莫勒使团遇东胡叛军截杀之事太过重大,朝中必会以此为借口命东胡新王作出交代,因此只怕会到处宣说的沸沸扬扬,邸报已发,定会有不少内眷前去你府上致哀,你我便是拦得住一时,也总有疏漏,何况还有二婶娘,阿桐为人儿女,总要问候关怀一二,何况俊郎乃她兄长,便是不必服丧……”想起幼时兄弟一起玩耍的情景,舒孟骅喉头一阵酸堵,话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陆砚看着堂堂男儿努力忍住眼泪,艰涩道:“内兄所言正是我心中纠结之处,阿桐与三内兄感情甚笃,只怕她受不住。”
  “迟早都要知晓,便是晚些又能晚多少?”舒孟骅忍住悲痛道:“你我告知与她,还会考虑为她留下片刻缓和时间,可若是明日她从别人口中猛然得知,岂不是更加糟糕?”
  陆砚立于门前,见舒孟骅情绪已经十分哀痛,叹了口气,道:“内兄先回吧,我来告知阿桐。”
  春花半残,叶绿如农,人来了,人走了,好似都不曾影响过它们,依然肆意生长。
  陆砚静静的看着长宁依然纤瘦的背影,听她与几个丫鬟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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