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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风也喜你-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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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尘土的地面肮脏泥泞,白色的帐篷屋子一色排开。
  
  有高大苗条的非洲妇女走在垃圾袋翻飞的平地上,她们长长的脖子上戴着部族项炼,由小珠组成错综复杂的纹理,脸上刺着的部族纹身,因为阳光和汗水而闪闪发亮。
  
  更有瘦胳膊瘦腿的黑小孩,追逐着穿梭而过。
  
  唐嘉视线右转,一条长长的队伍。她向前走了几步,能看到队伍的前头摆着两张油漆的木桌。 
  桌子前坐着两个黑人医生。
  
  唐嘉问走到身旁的士兵:“他们在做什么?”
  “HIV的免费检查。”
  
  黑人医生穿着的并不是MSF统一发放的白T恤,所以唐嘉肯定他们并不是组织志愿者。
  “他们给谁做事?”她看着缓缓向前的队伍问。
  “好像是三色伞公司。”
  
  三色伞公司是一家跨国药企,业务遍及全球150多个国家和地区。
  
  唐嘉看到排到队伍最前面的一个女子伸手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子,放在桌子上。
  她问:“小瓶子里装的是什么?”
  士兵不大确定:“可能是唾液吧。”
  唐嘉皱眉:“可HIV测试用不着唾液。”
  士兵耸耸肩:“他们也做肺结核检查。”
  “为什么?”
  “他们检查HIV的时候,也顺便免费检查肺结核。”
  “都是免费的?”
  士兵有点不耐烦了:“小小的额外的人道主义服务。”
  
  唐嘉根本就不大相信,制药厂这样大费周折的检查,为的仅仅是所谓的人道主义援助。毕竟,一向以利益为导向的制药厂,又怎么会变得如此乐善好施?
  
  唐嘉点点头,没说话了。
  这时候,达达已经带着负责人赶了过来。一切手续完成后,唐嘉跟着她们离开。
  
  走到一半,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那长长的队伍。

  
9。 Chapter9  

跟唐嘉同屋的是英国人伊娃,报社记者,长身玉立的雅利安金发美女,只是信奉□□,每日五拜安拉,教人看得奇怪。
  
  屋里的地方不大,左右两张床便占了不小的位置,床头一只小柜,出乎意料还贴了面小镜子。中间的地方堆放行李、杂物,供人站脚。
  
  第二天下午,唐嘉结束了第三场手术后,还没歇上一口气,就听到尖叫声穿透诊所的帐篷。
  
  四个青年抬着一块标准的黑色保温毡进来,毡里裹着一个人,脸上带着眼泪,在痛苦中不住嚎叫与扭动。
  
  唐嘉让人把他安置在长凳上接受检查,她初步看过去,以为对方是肾结石或者哪处内脏穿孔,才导致如此痛苦。紧急着评估气道,才发现病人曾经试图吞下自己的舌头,同时主动闭气,导致体内氧气浓度不断下降。
  他显然是存了轻生的念头。
  
  病人不断尖叫,不住向外踢踹和猛击,四个男人使劲抓住他的四肢才把他完全控制住。
  
  病人的朋友告诉唐嘉,病人的双亲和姐妹在一次政府军与反。政。府军的交火中全部遇害,病人承受不住如此大的痛苦,试图严重伤害自己。
  
  抢救室的灯光很快再次亮起来。
  一个小时后,病人离世。
  
  外面又开始下雨,唐嘉揉揉眉心,疲惫地走出手术室。手术室的门大开着,护士们正对器械进行整理并进行术后的消毒。
  
  她站在雨下,动也不动。
  一把黑色的大伞在头顶撑开。
  
  唐嘉抬头,是协同手术的加拿大医生。
  
  她眼睛并未看向唐嘉,而是望着远方:“我遇到过一名7岁的男孩,他在看到自己的父亲被狙击手击中后,持续尿失禁四个月,但检查结果显示体格正常。我们无法治疗他,只能和心理健康团队预约,并为他准备好衣服和尿布。”
  唐嘉没吭声。
  
  她继续说:“还有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妇人,四月底的交火中,她失去了全部的家庭成员后,经常会晕倒而送进诊所,我们的调查显示这些昏倒经历不是因为身体原因。”
  
  她头转向唐嘉,对着唐嘉的眼睛说:“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我每天都希望自己能做到最好,我几乎每天都是精疲力竭。可我越是竭尽全力,越是发现自己不是圣人,无法拯救每一个人。后来我对自己说: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到最好。”
  
  唐嘉看她两秒,“我知道了。”又点点头,“我去换衣服。”
  
  #
  喻斯鸿到达难民营的时候,雨越发下的大了。他没带伞,就这么双手插在口袋,闲庭漫步地走。
  近了铁丝网,发现轮值的竟然是同连队认识的。
  这下证件也不用拿了,直接放行。
  
  对方问他一句:“这不还在假期吗,这么早就赶着回来了?”
  他嘻嘻哈哈地搪塞过去。
  
  巡逻难民营本来就是维和部队的日常之一,这片地区他来来回回转过多遍,哪儿对哪儿,早已摸得门清。
  一路不绕弯地走到MSF派驻点,找着人问询,得知“新来的姓唐的中国女医生,貌似刚做完手术去换衣间了吧”,还好心嘱咐他一句“看她样子,好像累得不行”。
  
  #
  喻斯鸿站在门前,敲了两声门。
  没人应声。
  他又喊了两声,依旧无人应答。
  
  他把手放在门把上,开了条缝。缝里透着光,一个人影蜷在阴影里。
  他顺势把门给推开了。
  
  走近前一看,不是别人,正是他要找的大长腿。
  
  衣柜的门开着,她右手抱膝坐在里面,一半身子埋在衣柜的阴影中,下半身一小截露在窗外泻进来的天光中。
  左手放在腹前,头朝一侧柜面偏着。
  安安静静,呼吸浅浅,睡得正酣畅。
  
  他好奇大长腿睡着时会不会流口水,于是手撑开柜门,蹲下身,凑近了去看。
  她唇是闭着的,面容也是静漠漠的,骆驼睫毛,偶尔轻颤一下。
  
  喻斯鸿左瞧右看,只觉得大长腿睁着眼好看,闭着眼也好看。她抽烟的样子好看,吃东西的样子好看,就连打人的时候……也是好看的。
  
  为什么这么好看呢?
  他很早以前就听人讲过,美人的面相,必然是符合三庭五眼标准的。于是伸出手,隔着她面容一厘米左右,比划她发际线与眉毛间的距离,眉毛与鼻尖的间距,鼻尖与下颚的距离,几乎不差分毫。
  
  清浅的呼吸扫过他的掌心,如同旧伤长出新肉,疼疼痒痒。
  
  #
  唐嘉瑟缩着做梦。
  
  梦里是高三的时候。她从继父家搬出来后,便回到原籍南京。平日在寄宿制学校读书,每逢放假,学校无人,只能住进叔父家。
  
  那一日叔父带她去见一个人。他们说带她来这,只是怕她学业繁重,压力过大,简单做个解压的心理辅导。但她知道,那是预约的心理医生。
  他们认为她有病。
  
  她去街对面的自动贩卖机买完饮料,提着冰水走到半合的门前,便听叔父说:“我们觉得这孩子心理头有毛病,整天不吭不声的。我哥那么乐观开朗的一个人,怎么生个女儿这个模样呢。”
  
  婶婶在一边附和:“那天夜里我起来上厕所,看到她一个人抱着腿坐在客厅拐角,灯也不开,就那么直生生地望着你,差点没把我魂给吓掉。”
  
  唐嘉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心理有缺陷,但那之后的一个月不到,身体上的病却是气势汹汹地来了。大病未愈,她被办理了休学,紧接着被送到苏州附近一处山头上不知名的寺庙里修养。
  
  她带着24寸的箱子一个人上了山,漫无目的地在栈道上徘徊,出了一身腻汗。攀石又越水,不知到了哪一处,一座破败的亭,亭下一座香炉,紫烟冉冉,一龙钟老僧持一柄茅帚,无声无息地轻扫落叶。
  
  她站定,看了足足一个小时。
  
  那老僧终于停下手中动作,双手合十,向她施了一礼。
  她神差鬼使走上前,木然地问:“我要如何才能快乐?”
  对方观她数秒,只给了四个字:“爱人济人。”
  
  于是就这么在寺里住了下来。
  
  每日鸡鸣时分便起床,洗漱后沿着石道走至林间,默默捡上一上午的落花。响午回庙台用膳,下午便在诵经堂的隔间里读书。
  她抱着膝,坐在角落破旧的黄色蒲团上。背后是刷成深黄的墙壁,开着很高的天窗。阳光从窗格里切下来,铺成白色的长条。她把双腿放在阳光里,背靠墙,听着隔壁隐隐约约吟诵的佛经,一本又一本地读书。
  
  读各种大部头晦涩难懂的英文原著,若是累了,就捧一本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刷题提神解乏。
  
  隔间的木门是半掩的,木门正对着诵经堂的墙壁。那墙壁高高地贴放着一排菩萨,鎏金的身,背后是彩漆的画。她每一抬眼,就能与地藏菩萨对视。
  那视线似笑非笑,越过众生,越过她耳边浮浮沉沉的佛经揭语,射。进她的眼睛。
  
  于是她昏昏沉沉地想,地藏菩萨的真义是什么呢?
  一个声音空空地响起:安忍不动,犹如大地,静虑深密,犹如秘藏。
  
  她又迷迷蒙蒙地想:地藏菩萨在过去世中,曾经几度救出自己在地狱受苦的母亲,并在历劫以来就不断发愿,誓要救度一切罪苦众生,地狱不空不成佛。
  
  她想着想着觉得鼻子痒痒,连打几个喷嚏。
  
  #
  唐嘉打着喷嚏醒来。
  
  有人正卷着她的头发,用发尾轻扫过她的鼻尖。见她醒来,罪魁祸首不知羞耻,反而笑得牙齿雪亮,放下卷发,朝她挥挥手:“嗨,唐嘉。”
  
  唐嘉默默看着他,别过头,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喻斯鸿在她面前坐下来,敞着两条长腿,双手放在膝盖上,言之凿凿,“你感冒了。”
  唐嘉简直想翻个白眼:“我没感冒。”
  “不,你感冒了,你看,你都打喷嚏了。”
  他话音刚落,唐嘉又别过头,捂着鼻子阿千一声。
  
  她转过头,鼻音有点浓:“你来干嘛?”
  他背对着光,但笑得整个人都在发亮:“我来找你呀。”
  唐嘉抬眼,问:“你找我干嘛?”
  
  对方从身旁拽拉过来一个黑色背包,有点眼熟。
  喻斯鸿把背包塞到唐嘉怀里。
  
  唐嘉拉开拉链,看了一眼,抿了抿嘴,收好。
  然后她说:“谢谢。”
  
  对方止不住地笑,嘴角弯弯:“说声谢谢我就行了?”
  唐嘉把包抱紧在怀里,“不行吗?”
  对方眉梢眼角都泛着笑,“我给你算算,”
  
  “我好心和你说话,你不理睬我。”他伸出一根手指。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却打我。”又伸出一根手指头。
  “我大人有大量,以恩报怨,反倒帮你一把。”第三根手指。
  “你犯错拿错了包,反倒是我不远千里给你换回来。”第四根手指。
  
  四根长长的手指头在唐嘉面前晃了晃。手指一闭一开,又冲着她“点点头”。对方收了手,抱臂在胸前,身上的衣服湿漉漉地贴着,整个人显得随意又落拓。
  
  唐嘉没说话。
  “嗯?你说呢?”
  唐嘉终于开口了,“那你想怎么样?”她垂眸看了一眼怀里的背包,又复抬眸,“你说的没错,我有些地方做的不大好,我向你道歉,然后谢谢你。”
  
  “我不需要你道歉,也不需要你谢谢我。”对方说。
  唐嘉问:“那你要什么?”
  对方不答反问,反而凑近了一步,“我够俊吗?”
  唐嘉仔细看他,点点头。
  
  他也煞有其事地点头,继续说:“我不仅俊,身高185,身材好、还会唱歌跳舞、会各种乐器,精通三门语言,会各种球类运动……”
  唐嘉打断他:“这么自恋。”
  他笑得像一只成功偷尝葡萄的狐狸,“没有自恋,只是陈述事实。”
  “明明就是自恋。”
  “为什么女人总是相信假话,一说真话反而不相信了呢。”
  “你很有经验?”
  他噎到,慢慢吐出两个字:“还……好……”
  “为什么男人总是爱说假话,一说真话反而不适应了。”
  “……”
  
  半响他又说:“我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开玩笑。”
  “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死缠烂打。”
  他摸摸脸,呵呵一笑:“还好还好。”
  于是唐嘉也笑了。
  
  他看到唐嘉笑,也笑,开口:“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
  用的肯定句。
  
  唐嘉看着他潮湿的、漆黑的眉眼,他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在昏暗的室内熠熠。那样青春洋溢,透着一股子少年人的轻狂无畏。
  她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其实只是一个孩子。
  
  于是先前所以的误会与不快都消失了,反而有一种奇异的感动与温暖涌上心头。她面色柔和,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
  唐嘉继续摇头。
  他又问一遍:“为什么不好?”
  
  唐嘉又笑,笑得差点被呛到。她弯着腰,身体蜷成一只虾米,捂着胸口,头闷在胳膊中,肩膀抖动。
  再度抬起头来的时候,不出意外看到对方黑了的脸。
  他问:“被我喜欢很好笑吗唐嘉同志?”
  唐嘉看着他,又一次摇头,嘴角依旧挂有弧度。
  
  她不再说话了,两手穿过大腿小腿曲起所形成的空间,双手交握,头向左侧偏斜,阖眼。
  
  喻斯鸿手撑地面,拖着长腿,挪移至她左边。
  于是唐嘉把头部调整至右侧。
  
  他伸出手,板正唐嘉脑袋,放在自己肩膀上,“暂时借你。”
  唐嘉睁开眼,只能看到他挺括洁净的衣领和咽口水时上下跳动的喉结。
  他呼吸很重,气息也烫。
  
  于是她起身,说:“我去把你的包拿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OvO


10。 Chapter10  

唐嘉拿着包重新回到换衣间的时候,那个男人仍旧坐在地上。他头微微下倾,从上至下只能看到一个俊挺的轮廓,看不清表情。
  唐嘉注意到他左臂环着腰际,右肘撑在左前臂上,正玩味地看着自己的右手。
  
  一个兴致勃勃自己跟自己玩的男人。这个想法让唐嘉莫名觉得有趣。
  
  于是她走上前去,把包置放在地上,蹲下身子,问:“你在研究什么,手相吗?”
  
  他挑了挑眉,回答道:“你可以这么认为。”
  
  唐嘉顺着问:“那你研究出了什么吗?”
  
  他语气自然地回到道:“纹路告诉我,你眼前的这个男人受到上帝的宠爱,你将和他展开一段命中注定的爱情。”淡定地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真好”,或者是“你吃了吗?”
  
  “……”唐嘉无语,她感觉自己首先搭话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她应该面无表情地换回包裹,并在此期间暂停进行任何言语上的交谈。
  
  于是她决定实施这个想法。她起身拿回了自己的背包——两只包同牌同款同色系,只是背带调换的长度有些不同而已。因此她决定原谅自己先前眼拙犯下的错误。
  
  一切做好之后,唐嘉自然性地向旁边投了一眼。对方同时正看过来,两人四目相对。而对方的表情微微写着……无辜?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抛弃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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