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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亲家的小娘子-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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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迟听得心惊肉跳,愕然须臾,又强定住心:“大人为何会这般怀疑?只因父皇一直昏沉,还是王御医有什么……”
  “没有,没有。”那太医急忙否认,说罢又道,“是因为那两味药易致内火,臣想到陛下晕厥前流过鼻血,想或许是路途颠簸劳累致使积压的内火被激了上来。又觉按王御医所开的方子应该不至于有如此猛力,这才想到陛下的昏沉症状,觉得或许是用量不对。”
  谢迟听罢,简直觉得喉咙里都绷紧了。
  若这是真的,他希望只是抓药的医官不仔细搞错了药量,若不然便又是一场风起云涌。
  不过这样的祈祷想想便也罢了。他伸手一扶那太医,沉然问他:“此事还有谁知道?”
  太医躬身说:“没了,臣也是刚刚想到。原打算避到殿外自己在斟酌一二,但碰巧见到殿下,就索性说与了殿下听。”
  谢迟点了点头:“大人先莫与旁人说,我进去禀奏父皇。”


第157章 
  谢迟直接折回了寝殿,然后便屏退了宫人。
  皇帝醒来后精神尚可,正在屋里踱着步子,见他如此,便问:“怎么了?”
  谢迟沉了一沉,就将方才那太医所言说了。皇帝听罢一怔:“当真?”
  谢迟摇摇头:“他也只是猜测,觉得有这种可能。具体的,还要先查一查。”
  皇帝眸光微凛,静了一会儿,将傅茂川叫了回来。
  他未言其他,只吩咐傅茂川将近两日的药渣取来,交给御医去查有无异样,傅茂川不由面色一白。
  ——皇帝进膳进药都会有一部分单独留出来封存三日,以便出现问题时查验,所以取药渣并不难。但若未出问题,谁会想到去查这些?傅茂川一时连说话都不利索了:“陛下,您是觉得……”
  “先去查便是。”皇帝摆手道。
  傅茂川便赶忙退出了殿,未敢假他人之手,亲自往殿后走了一趟。
  片刻工夫,他将两碗药渣端回了寝殿,御医和几位太医也皆被请了进来。几人围在一起细细查验着,御医陡然间血色全无:“陛下……”
  他仓惶跪地,叩首不止:“陛下,臣不知情,臣不知情……臣只管看病开方,抓药煎药的都不是臣!这药多了半钱,臣、臣当真不知!”
  殿中刹那间死一般的寂静,一众太医和宫人也都跪了下去,没有人敢抬头,没有人敢看九五之尊目下是什么神色。
  皇帝面无表情地坐到了罗汉床上,目光冷冷地划过这跪了满地的人。过了良久,他冷笑了一声:“好,很好。毒手都伸到朕的药碗里来了。”
  王御医觉得自己难逃罪责,又觉得自己实在冤枉,一时语声哽咽:“陛下,臣当真……”
  “朕姑且信你。”皇帝没有多看他,淡看向傅茂川,“先将王辙送回家看着,你连夜去审抓药煎药的宫人,给朕问出来背后是谁。”
  “诺。”傅茂川重重一拜,立刻叫人半押半请地将御医架了出去,然后便领人去押人。
  皇帝觉得烦躁疲乏,待得傅茂川退出去后,他揉着眉心沉了许久,才命其他的太医也退了下去。
  “父皇。”谢迟上前了半步,轻声劝道,“一会儿请太医再为您重新诊一诊吧。既有中毒症状,还是要先好生解了毒才是。”
  皇帝点点头,指指旁边:“你陪朕坐一会儿。”
  他指的并不是罗汉床上隔着榻桌的那一边,而是自己这一侧的身边。谢迟感觉到他的无力,依言落座后便扶住了他的胳膊,
  皇帝一喟:“朕没事。”
  谢迟颔首:“父皇不必太忧心,宵小之辈总是有的。查明便好,不必为他们劳心伤神。”
  “朕知道。”皇帝勉强笑了笑,然后便是良久的无话。
  半晌之后,三位公主都匆匆赶进了行宫,见皇帝无事才稍松了口气。皇帝暂也未跟她们提及药被动了手脚的事,只说谢迟辛苦,然后就硬劝谢迟去偏殿歇着去了。
  在谢迟迷糊着将要睡去的时候,有宫人端了饭菜进来,说是淑静公主吩咐的,请他吃了再睡。谢迟趴在床边一夜睡得都不踏实,原本没觉得如何,此时躺下了就觉得累了起来,嗯了一声但懒得动。
  于是又过了一会儿,在他睡意朦胧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头。
  谢迟不耐地睁开眼,恍惚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是德静公主。
  他强撑起身,德静公主睇着他道:“起来吃些东西再睡。别光操心父皇,你也得顾着自己的身子。”
  “……”谢迟只好爬起来,心里一度有些起床气——他都这么大个人了啊!一顿不吃没关系吧!他又不是元晨!
  刑房之中,傅茂川从上午一直忙到了入夜,始终沉浸在撕心裂肺的惨叫里。
  他自然知道,这样的事不可能让太多的人知晓,押进来的这些人里,势必有九成都是无辜的。但是事关圣体康健,他实在不敢贸然判断谁无辜谁有罪,只能全押进来,挨个严审。
  最后露了端倪的人,也确实并不是直接给陛下抓药和煎药的宦官,而是负责清洗药壶的那一个。
  他说,为免直接添药被人发现,那药从来不是在煎药时直接扔进壶中。他会在每日煎药前清洗砂壶时,将添加的药从壶嘴处掖进,令它卡在壶嘴里。
  等到煎药时水一开,往上一冒,添的药自然就被带了下去。若不是陛下突然查了药渣,这种下药的方式便算得神不知鬼不觉。
  “那药也并非剧毒……要服上三五年才会送命。”那宦官说这话时,已被打得气若游丝。傅茂川懒得多同他耽搁,上前一把抓起他的头发:“谁支使你的,说!”
  那宦官痛得呲牙咧嘴,连喘了好几口气,又咬紧了牙关。
  “不说是吧?”傅茂川一声轻笑,抬手打了个响指,“押进来。”
  那宦官疑惑地抬起头,下一瞬倏尔瞳孔骤缩。
  傅茂川森然笑道:“我查过了,你明面上家人尽亡,但在宫里认下的这干妹妹,未免也和你长得太像了些。”
  他说着转身踱步而去,一把扼住那宫女的脖子:“这怕不是你在宫外失散后又在宫中重逢的亲妹妹吧?”
  “不,傅大人,不是……”那宦官颤栗如筛,“大人,她不是……”
  傅茂川偏过头,饶有兴味地再度看向他:“你现在说,她还能死个痛快;你不说,我就在你面前一刀刀剐了她。”
  一天一夜,又过了整整一天一夜,那宦官在刑房中疯了。
  他在疯前似乎招出了一些话,但傅茂川不信,就继续审了下去。但在他疯后,那些供状被迅速呈进了清凉殿,傅茂川跪在皇帝面前连头也不敢抬。
  皇帝漠然翻着供状:“竟敢攀咬太子?”
  坐在侧旁喝茶的谢迟不由一愕。
  “……臣也不信,所以才继续逼问了下去。”傅茂川盯着地面,“但他疯了之后……”
  他有些心惊,声音不由顿住。皇帝看了看他:“你说下去。”
  傅茂川一叩首:“他疯了之后,仍旧句句不离太子,说太子会为他报仇,臣觉得……”他声音发虚地瞧了瞧谢迟,“反倒多了几分可信。”
  撑不住严刑胡乱攀咬的,见惯不怪;受人指使而栽赃陷害的,更不足为其。但是这人疯了,神志溃乱,依旧死咬着的事情,有多大可能是谎话?
  皇帝的面色也不禁沉了下去,安静了一会儿,他将供状递向了谢迟。
  谢迟正感心惊肉跳,见状忙离座去接。皇帝的口吻倒反而轻松了下来:“这两日朕病着,太子侍奉榻前寸步不离。这些供词,朕不信。”
  “……是。”傅茂川又磕了个头,“臣没料到他会疯,是臣没办好差事。”
  “你知道就好。”皇帝口气冷淡,傅茂川猛地打了个哆嗦,皇帝的手指轻敲着桌面,“余下的,给朕料理干净,朕不许宫中有议论太子的风言风语。”接着他一缓气息,“退下吧。”
  “诺。”傅茂川匆忙叩首告退,一个字都没敢再说。殿中本就没留其他宫人,他告退后,殿里就变得安静极了。但这安静里弥漫出的意味,却大有几分古怪。
  父子两个好像谁都不知此时该再说点什么,过了半晌,还是皇帝先开了口:“你怎么说?”
  “……真不是儿臣干的。”谢迟哑笑,“儿臣此时若说希望父皇寿与天齐,父皇或许不信。但就算儿臣只为自己牟利,也知自己当下并未坐稳储位。父皇若有个闪失,儿臣只怕无缘皇位,还会累及妻儿性命。”
  皇帝点了点头:“那你觉得,是何人想要害你?”
  “……”谢迟仔细想了想,也想不出什么十拿九稳的幕后元凶,只得提了几个与自己一直不和又在朝中颇有势力的人,宗亲和朝臣皆有。
  皇帝对那几个名字未予置评,默然又想了想,只说:“你近来要多加当心。不论这人是谁,他能把手伸到朕这里,就能伸到你东宫。衣食住行你都要小心着些,也要让太子妃和孩子们多注意。”
  他是当真信得过谢迟的,但当下他不得不担心,若此人得知宫中的暗线被查了出来,会不会直接将手伸向谢迟?
  毕竟,不论这人是宗亲还是朝臣,若是不满谢迟这个太子,最直接的办法都是将太子除掉。
  那把手伸进东宫,可比伸到御前要容易得多了。谢迟如果有个三长两短……
  皇帝不敢深想,他不敢想谢迟如若出个意外自己会怎么样,更不敢想万一毒手落在孩子身上该怎么办。
  元昕上一回已是险象环生,他总不能指望他们次次运气都这么好。
  谢迟细思之下也是心惊不已,从清凉殿告退之后,他更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假若父皇方才对他有半分的怀疑……
  他不寒而栗。
  这样的事,父皇是有理由怀疑他的。纵使他已是太子,太子盼着皇帝早死以便自己早登帝位的事也并不少见。
  父皇即便信得过他,稳妥起见也完全可以先查一查他。这样一查,假使最后没有查出明确的结果,父皇废了他便也并不稀奇。
  还好父皇对他完全信任。
  谢迟在惊魂不定之余,又觉得有些惊喜和感激。
  清正殿寝殿里,叶蝉听谢迟说完了事情的经过,遍身的汗毛都倒立了起来。然后她不得不追问了一番,问他父皇是不是当真没疑他?会不会只是欲擒故纵的试探?
  谢迟只好把她揽在怀里好生顺毛,跟她说决计没有,父皇犯不着对他欲擒故纵。他登上储位的时日尚短,自己还没有什么势力立起来,父皇若怀疑他,直接押起来查便是了。
  叶蝉这才稍松了气,然后又抓住他的衣领道:“那现下会有多危险?会有人给我们下毒吗?”
  “嗯……”谢迟如实道,“说不好。”
  于是当日用晚膳时,他就发现叶蝉自己备了一根银针,还备了一双银筷子。
  其实端上他们膳桌的饭菜都是要提前验一遍的,除此之外还要有试菜的宦官先尝,尝过后等上一刻,确定无恙才会端进来。
  可她不放心,她要自己再验一遍。而且只用银针不行,还得筷子和针都用!
  谢迟见状哭笑不得,但又觉得谨慎点也好,毕竟事关性命嘛!
  可待得她验完,他要伸筷子夹菜,又被她拍开了手。
  “……干什么啊!我饿了!”谢迟无辜地抗议。
  叶蝉瞪瞪他,自己先夹了一筷:“你再等等,我先替你尝。”
  谢迟:“……”他深吸了口气后,冷着脸把她夹起来的那片小炒肉给抢走了。
  然后他直接把肉丢进了口中,嚼了嚼,青着脸看她:“真有毒也不能是你替我试。你若有个意外,这太子我不做也罢。”
  “?”叶蝉黛眉锁起,一声轻哼,“你怎么不分好赖?我这不是怕你出事吗?”
  谢迟冷然反问:“我就不怕你出事了?”
  现下旁人自然都觉得他比从前尊贵,因为他是储君了,为了家国天下他也不能出事。
  但他不希望她这么想。他还是觉得她如果关心他,就只是关心他便好,如若掺和了家国天下,那就生分了。
  他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他当了太子,命就比她的贵了么?当然不会。


第158章 
  用完了晚膳,二人便各忙各的去了。
  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他们又不知敌手是谁,想斩草除根一时不太可能,只能先自己做好防备。
  谢迟便去了书房,安排刘双领彻查身边的宫人。叶蝉走进寝殿,叫了青釉进来,跟她说:“行宫里的宫人,我们都是头一回见。虽说陛下今年是否会来避暑,早先也没人知道,应该不会提前就安插了眼线,但我现下实在不敢掉以轻心。你挑一个信得过的,帮我把他们里里外外都查一遍。有任何疑点的,一概都先调出去。”
  “诺。”青釉一福,叶蝉颔了颔首:“把从宫里带出来的,都叫进来吧。”
  她从宫中带出来的人,其实就是青釉那四个外加青瓷那四个,都是在她身边随了多年的老人。因为人心肉长的缘故,叶蝉并不愿怀疑她们;也因为人心肉长的缘故,她不得不怀疑她们。
  肉长的人心,太容易被利欲所蛊惑了。要真是铁石做的心肠,她或许反倒不必担心这么多。
  叶蝉便跟她们说:“咱主仆多年,我也不想吓唬你们。但眼下的事情,弑君之罪也好,毒害太子也罢,都是足够夷九族的大罪。你们几个平素又都交好,一旦有谁打错了主意,只怕其他人也都要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八个人立时全跪了,叩首直呼不敢。叶蝉睇着她们默了一会儿,又道:“我希望你们都平安。所以,近来大家都多打几分精神吧,互相盯着点。一旦发现什么不对,私底下告诉我,咱们有备无患,别为那不怕死的殉葬。”
  只查典籍一类明面上的东西,那都是虚的。搜屋之类的事,出宫之前御令卫又已办过。叶蝉思来想去,若她们八个里有那么一个两个有异心,这么互相盯着应该能有些用处。
  谁愿意平白为旁人送死呢?反正她是不干。
  她接着又说:“行宫里的其他人,我让青釉去查了,但往后的时日,也还要你们几个多费心些。近前的事,能不让他们来做便不让了,相比起来,我还是更信得过自己人。”
  她打个巴掌又给个甜枣,几人方才惨白的神色就都缓和了些许。
  青釉率先一叩首:“殿下放心,奴婢一定提起十二分的心神,谁也别想把手伸到殿下这儿来。”
  叶蝉点了点头:“还有孩子们身边的乳母和宫人们……”
  她沉吟着道:“宫人,就用同样的法子,让他们互相盯着。乳母们的丈夫都给我接到敏郡王府去,安排个差事,但别安排在爷爷奶奶那儿。”
  乳母们若敢动她的孩子,她就要她们丈夫的命!
  叶蝉说完,几人都噤若寒蝉的。叶蝉抬手让她们告退,又将青釉单独留了下来,跟她讲:“挑一个你信得过的宦官,赶回宫告诉周志才,把东宫里余下的人都给我查上一遍,典籍要细翻,屋子也要搜清楚。有问题的,一概先押起来,看紧了别让自尽,等我们回去问话。”
  “诺。”青釉屈了屈膝,即刻退出去安排了人。只过了约莫半刻工夫,便见一骑快马踏着夜色驰下郢山,直奔洛安而去。
  东宫里,孟德兴站在窗前,盘着核桃悠然地叹了一声。
  ——真悬呐!
  昨天晚上,他刚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事情办妥,今日郢山便飘出了风声,说皇帝的药出了问题。
  按他的了解,当下行宫里一定审了一大批人,但具体审出了什么,却并没有连带那风声一并飘出来。事情有没有如料沾上太子,他也不清楚。
  不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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