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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妻养成手册-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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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今天竟然是公开审讯,外面来围观旁听的百姓竟然不少。见了我们出场亮相,还偶尔有人低语,顺带着指指点点、摇头叹息。大约是李家平日里风评甚好,又或者是县令并无什么贤名,从这些围观群众的样子看来,他们多少还是站在我们这一方的。

只不过,即便如此,我依旧开心不起来。

我侧头看看李暮阳,他也是苦笑以对。这也难免。若是要弄清这冤案的前因后果,便不能不扯出当初大少奶奶的事情来。虽说我明白这只是她一人因私情而牵连了李家满门,可其他人却未必如此认为——尤其是人人怀抱家族观念的这一时代。我想,现在这些围观看客,或许不久之后就要成为在街头巷尾品评李家家丑的生力军了吧。

然而,即便如此,事情已到了这一步,终归还是要硬着头皮面对的。

此时,堂上正中端坐的是一名观之未满不惑之年、白面微髯的肃色男子。过去我们见过的那位张姓官差正佩刀侍立在他身侧。而案旁略下首一点,加了一把椅子,县令就坐在那处,我余光瞟过去,见他虽面上镇定,但眼光却有些游移,似是心绪不宁。

伴着浑厚的“威——武”之声,我们在衙役引领之下上了堂,按规矩跪下行礼。

“堂下何人?”很意外的,那京官的声音竟与他肃正的脸色有些微妙的不协调,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温和慈祥。

李暮阳首先开了口。在他之后,郑太太、李霏与我也依次自报了身家。

我低垂着头,看不到京官此时的神色,但听起来,他的声音依旧和缓、不急不躁:“本官奉命前来追还太后陵寝失窃赃物,并彻查李家收赃一案。前些日子,虽已有案审卷宗、人证物证,但为防一时疏忽铸成冤案、反而愧对圣上一片爱民如子之心,此案依旧从头审起,汝等可有话说?”

“回大人的话,李家并不曾如传闻所言一般私藏赃物,此案内有隐情,望大人准许草民一一细说。”李暮阳微垂着头,沉声应道。他虽措辞恭谨,但语气上却仍是不卑不亢、隐隐透出股清高的劲头,我一边听着,心里不由暗暗发笑。

“哦?”那和缓声音又起,“本官准你从头细细道来。”

“大人,当日堂审之时,并未曾细细取证,只听得一两人的偏颇之言,县令大人便认定我等有罪。然而,这断案所凭依的,不过是一纸言辞模糊的当票,以及曾为李家家丁的证人李术一人之言。”李暮阳轻咳了几声,平了气息,又继续说道,“李家赖以为生的玉器生意因受了太后陵寝被盗一案的牵连,可谓一落千丈,加之家中事务繁多,难免银两用度捉襟见肘,为此,草民才暂时典当家中无用之物以求转圜之资。其中金玉首饰乃是内人所有,皆是粗陋之物,并无法企及皇家用度之物。那当铺掌柜眼光敏锐,如何看不出其中差别,若是真为赃物,他断然不会收取。至于……”

一口气说到此处,李暮阳突然停了声音。我见他抿了唇,一手压着胸口,猜测大概是又要咳起来,于是赶紧示意李霏去帮他拍背顺气,我自己一边接了口。

“请大人赎罪,民女的夫君在牢狱之中深受严刑拷打之苦,此时旧疾未愈,还望大人准许民女代为陈述。”

听得我这话,门外围观群众中,隐隐传出啧啧感叹以及细微低语声。

“嗯,说吧。”那京官依旧是淡淡的语气,似乎没有任何怒意,也并不曾在意外面的观众反应。

我赶紧称是,简单在脑中列了提纲,这才开口道:“至于当票上仅仅写明‘金玉首饰’而非细细列出所当之物,恐怕是当日前去典当物品的李术刻意授意当铺掌柜所为,所图谋的,无非就是日后陷李家于不义之地。而当日所谓按照玉佩勾描之图示,当然也是日后所绘,李家上下均为见过此物。”

我略停了一会,估摸着那京官差不多要开始提问了。

果然,他似乎稍微沉吟了片刻,又开口道:“李陆氏,你且抬起头来。”

我一愣,不仅是因为他语气里面有些微妙的情绪,更是为那个诡异的称呼而吃了一惊。待到反应过来时,我差点扑到地上爆笑出来。

然而此时毕竟不是胡闹的时候。我强忍了笑意,抬头看去,只觉得嘴角仍有些不受控制的抽动。

那京官带着一丝玩味神情打量了我一番,这才问道:“你方才说,那家丁李术刻意陷害,使你们陷于此落魄境地。可有证据?又有何理由?”

我从怀中取出一小叠纸张以及一只绣到一半的小巧荷包,请衙役代为呈上。

那些正是当初整理好、让靳宓带进京中的证据,虽然那些头面人物自然已经看过一遍了,但是为了将审讯进行得名正言顺,靳宓又随身捎回了这些东西,以备上堂应讯时用。

随着我呈上证物,堂外的围观群众又开始疑惑地低语不止。

我暗自笑笑,又说道:“大人请过目,最上面的乃是我们私下去询问恳求当铺掌柜所得的入库物品清单,正是李家典当物品之日的。而这清单上并未有任何玉佩或相近之物,可见李术所说的李家为销赃而典当太后陪葬之物,根本是无稽之谈。”

看那京官细细看过

第一章清单、微皱了眉,县令似乎开始有些坐不住了。

“大人,”我赶在县令开口前,又继续说道,“而关于李术其人,民女尚知道一人可以证明他实乃背信谋利的小人。”

“嗯。”京官暂时放下手中几张纸笺,略抬头吩咐道,“传此人进来问话。”

此话一出,立刻有两名衙役出门传靳宓入内。围在门口的众多百姓也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靳宓今日倒还算人模狗样的,不仅穿戴整齐,而且惯常的痞子无赖表情也收的很好。乍一看上去,我都几乎要相信那是一良善青年了。

“草民靳宓,见过大人。”

京官点点头:“你可认得李术其人?”

靳宓迅速答道:“认得。草民与李术自幼就同在李家,相熟得很。”

“哦?那你说说,他这人品性为人如何?”

“这……”靳宓先是装作略有为难的样子,随后叹了口气,答道,“草民本不该随意道人长短,但这人确是个自利小人,并无丝毫品性可言。草民的月钱就曾经被他偷去数次,要不是一次偶然撞了个正着,草民恐怕至今都不明白怎么银子月月渐少呢。而少爷的物品,也总是缺东少西的,草民就曾见过李术拿着少爷的骨扇去典当,只不过念着多年的交情未曾告发此人罢了。”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声情并茂。我看着靳宓高超的演技,觉得心情极为畅快,可再看看在一旁陪坐的县令,那脸却阴的快要滴出水来了。

我更乐,待到京官挥手让人带下靳宓,又向我提问时,我才好容易收了笑,回道:“大人方才问李术陷害李家的缘由,这事却说来话长了。”

说到此,我突然有些笑不出了,转头看看李暮阳,他却对我淡然一笑,点头示意我尽管说下去。

“大人,这事要追溯到数月前……”

我从头将大少奶奶如何悖德,李家如何不愿声张、又如何被刘老爷误解憎恨、反而给自己惹上了祸患这些事情细细说了一遍。末了,又说道:“大嫂故去后,她一些遗物——包括当初为刘少爷所绣的荷包都被我差人送给那丫鬟香杏留作念想,方才已经呈上,另有愿作证刘老爷时常往来县衙的几名衙役、狱卒的名单也,请大人过目。”

我最后几句话声音已经极大,外面的喧哗声实在是越来越响,连拍惊堂木的声音都几乎盖过了。直到京官皱了眉吩、咐衙役整顿秩序,那些围观百姓才渐渐安静下来。不过,用脚趾头都可以猜到,他们现在肯定满心欢喜,都竖直了耳朵等着听更多更刺激的八卦新闻呢。

毕竟不是自己家的祸事啊,能这么兴奋的围观取乐。我该抱怨这是劣根性呢,还是该叹息古代的娱乐活动太少、把好端端的良民都逼成了这样呢?

不过,围观百姓的声音虽然渐渐弱了,但那堂上京官的神情却丝毫没有恢复最初的波澜不惊。

反正他让我抬头了,我索性正大光明地冷眼看着他的眉越皱越紧,眉间几乎拧成了个川字。

“大人!”县令终于再也坐不住了,躬身行礼禀道,“大人切莫听这些刁民一面之词,那些……”

“住口。”京官的声音突然响起,依旧不十分严厉,但却充满威严。然而他并未移开目光,重又翻阅了一边我方才呈上去的证据。

许久,他终于抬了头,淡淡道:“这些东西我已看过了。有用的,不过是当铺当日的入库清单罢了,其他的仍是可以假造。而当初作证李家收赃之人也不可信,他的证据更不必提。现在两面各执一词,本官还要细细查验、提审相关人员,以免误判。”

说到此,他转头瞥了颇有些战战兢兢意思的县令一眼:“不过,无论如何,收受贿赂、徇私枉法、妄图屈打成招、逼死老弱百姓,这些罪证可是确定无误的。王大人,依本官看,这些日子你便先待在府中好好反省,待到本官将此事禀明吏部尚书大人再做定夺。”

我这才知道那县令姓王,不过,到了此时,知不知道似乎都没什么意义了。原本这王县令从来一副颐指气使、高傲威严的样子,可现在,却分明像是秋后的蚂蚱。我不由勾起一抹冷笑,无论未来如何,至少经了今日,老太太和三少奶奶的在天之灵算是可以安息了。

“你们先回家等候消息吧。”京官吩咐完对王县令的暂时处置,又交代我们,“不过,要待本官查明赃物究竟通过何种途径传到此处、确定与李家无干之后,你们才能算作真正脱罪。在此之前,不可再染官非。你们可知道了?”

我们赶紧应了,随后便谢恩退下。

果然,这京官的水平就是不同。不显山不露水的,却能抓住最关键的事情。其实无论有多少证据证人,最可信的还是只有一点——那块玉佩的流通途径。若是能动用官方力量找出谁是真正的收赃者,整个案子自然就明了了,反而我们这些相互指责倒显得多余。

边感慨着,我边扶着李暮阳出了门。

忽然,我觉得李暮阳身子一僵,这才发现,那些围观群众看着我们的神情已与初时全然不同。虽未曾可以显露出来,但多少可以见到些隐约的不屑。

看吧,这就是古代的坏处。非弄什么家啊族啊的,仅仅一个小媳妇出墙去了,就害得整个一家子人都抬不起头来,好像我们这分明就是贼窝一样。

我虽暗自咋舌,但或许还是因为到此处的时日尚短,多少有些事不关己的感觉。可再转头仔细观察李暮阳和李霏时,却见他们虽仍作出平静表情,脸上却已经渐渐失了血色。

我低叹了一声,扶着李暮阳的手又用了些力。见他看我,我略笑了笑,低声劝道:“怎么,这就受不了了?他们说他们的,你又没做什么坏事,犯不着和那些市井小民一般见识。”

“没做坏事么……”他低低重复了一遍我的话,勉强笑了笑,“你若如此想着就好。”

六十八 昭雪(4)

堂审结束后,原本可以称作平静无波的生活便被打破了。一晃已过去十几天,而这些日子以来,每次出门,都有人暗中指指点点,可每当我回视之时,那些鬼鬼祟祟的家伙却又全都转头望向别处,或者假装与他人谈笑。

我说,这帮人怎么能无聊到这个程度呢。

我默默感慨,但也知道不能要求人家没啥更多娱乐项目的小老百姓有更高的政治觉悟或者付出什么高尚的人道关怀,于是只当作选择性失明失聪,反正让人家看我一眼、念叨我两句,又不会让我缺块肉。

再转念一想,自从我由那清秀标致的现代美人穿成了其貌不扬的封建路人甲之后,还真没有过这么多回头率呢。一念之差,我心情顿时大好。

又在市集上转了一会之后,连和我一同出来的清竹虽然生性稳重,但也有些看不下去了,时不时顺着那些好奇目光瞪回去,就差没把手中菜篮子直接砸人身上。可我仍不在状态的自顾自为了几个铜板和买菜的大婶纠缠不休。这也是面子丢光的好处,我再不用装什么贤淑少奶奶,尽可以放心大胆地摆出泼妇嘴脸,反正李家已经成为谈资,也不差再多一点话柄,反而能省些日常开支才是正经实惠。

到家后,我吩咐清竹她们去准备早饭,便转身进了屋。可刚刚推开东厢房里屋的门,却又听到外面交谈声实在大得很。

“做什么呢?这样吵来吵去的。”我又掩了门,出屋向声音传来之处沉声斥道,“太太和少爷身子都不好,你们都轻着点,当心吵到他们休息。”

清菊和靳宓正在院门处,似乎在与外面的什么人扬声交谈。听得我的话,清菊先抽身过来,笑道:“少奶奶,衙门来人了,说是让咱们一个时辰后去县衙,这就要再审呢。我看那官差很是客套有礼的,估摸着这次肯定能沉冤得雪。”

“哦?要再审了?”我心里一喜。

按惯例,应该是首次堂审的三天后复审。而这一次毕竟要出动大批人手细查案情脉络以及赃物流通渠道,因此难免多费了些时日。不过,话说回来,我倒是完全没有想到,这样繁杂的事情,居然十几日就已经查了个清楚。看来这京官的手段不可谓不高啊。

无暇再细想,我先吩咐了清菊他们赶紧备上简单饭菜,自己便进屋换下了身着的粗布长裙,找了件场面上的衣服穿上,又化了淡妆。虽然咱家道中落,但好歹也不能蓬头垢面去见人家政府要员呐。

我这边收拾完了,又到了床边挽起帐子。此时时候尚早,李暮阳又久病体弱,因此尚在熟睡。我摇头苦笑,他睡眠浅得很,过去在李府时,我略有些动作便会吵醒他,可近来,这人倒视我为无物了,连我方才折腾许久也全然不知。这究竟是因病所致呢,还是因为他对我的警惕性丧失了呢?

我坐在床边,轻轻推了推他。李暮阳微蹙了眉,低低“嗯”了一声,便又睡了过去。

居然还学会赖床了?

“起床了,赶紧起来。”我一面觉得好笑,一面手上也不停着,又去推他,“今天要去衙门呢,待会误了时辰看你怎么办!”

这回,李暮阳倒是有反应了。他翻了个身,背对我侧卧着,把脸埋在枕上,半天方闷声低低问道:“怎么今天去衙门?”

我大乐。这人的语气很是不快,好像谁欠了他钱没还一样。这是典型的起床气啊!往日都任他睡到自然醒,因此还真没发现这家伙是传说中的低血压大魔王。不过,现在既然让我知道了,以后可不能白放过机会,得好好折腾折腾他。

“别生闷气了,”我毫不掩饰奸诈的笑意,“方才衙门里来人传话的,我也才知道。想来这么急着通知,那个京官大人必然有他的考虑。”看李暮阳依旧没什么动作,我又笑:“我看你气得很,要不然,我去帮你告个假?”

他闷闷叹了一声,转过身来带着些郁闷神情看着我:“我哪里生气了。别又给我编排罪名,我这就起来还不行么。”

我嘿嘿笑了几声,扶他起来梳洗。他身体仍然不很好,方才被我硬是折腾起来加上这一番忙碌之后,似乎有些疲累。

虽然时时拿他打趣,但我也不敢真让他累着,生怕再惹他咳嗽起来。于是,趁着早饭尚未送来,我又扶他到桌边坐下,自己去随意抓了根翡翠发簪要给他梳头。

李暮阳瞥了一眼我手中的簪子,便皱眉叹道:“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颜色的,就拿来给我用?”

“啥?”我开始有些不解,随即低头细看我拿着的簪子。这一看,我不由笑起来,那簪子该算是上品,雕工也很细致,只不过雕花式样略显繁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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