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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思议作者:厮徒-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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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着高焕纳妃的当口请辞,方之晴确是有几分赌气的原因在,高焕哪能不清楚。只是前些日子还没甚反应,像是看开的模样,如今却忽地来这么一出,高焕也有点气了,觉得这个方之晴真是闹别扭也不会挑时候。
  于是,第二封折子也搁置了。
  方之晴早有准备,第三日一早就呈上了第三封。
  这三封奏折,方之晴并不是直接递给高焕的,他是按照规矩,先交给管这事儿的官吏,而后经由一道道审查,最后才交到高焕手里。本来这经由好些人的手,肯定不会当日就让高焕看见,可是说到官吏任命的部门,却和科举考试是同一批。
  高焕给方之晴开了那么大的后门,管事儿的几个大小官吏都知道。还没猜出方之晴究竟是什么人,一看这人转眼就要请辞,心知做不得准,便第一时间呈给高焕看了。
  第一回群臣乱哄哄商量了半天,第二三回看高焕没啥反应,便轻车熟路了,只要一见到方之晴的折子,直接送去给高焕。
  高焕怒了,凡事应当适可而止,他这状似铁了心地要请辞,给谁看呢!
  第四日召见了方之晴,问他怎么回事,为何要辞官。
  方之晴躬身道:“宦海沉浮,不堪重负。”
  需知请辞也要有理由,先人辞官有诸多借口,“愤而辞官,归隐山林”也好,“畅然挂冠,浪迹天涯”也罢,都不是方之晴一个小俗人说得出口的。
  方之晴又不能照实说:你高景行纳了太多妃子,又老是坑我,咱俩还是别处了。
  因而只能找个其他的由头。
  这个由头面上倒是没错,却太假。高焕心知方之晴这才三个月,又只在翰林学子那片打转,不然就是入宫陪他玩,哪里见识得到真正的宦海,说到底还是置气。
  两人都心知肚明,又都抹不开面子先说开。
  高焕道:“既是一心入仕,这官场上是要慢慢习惯的。你先跟着李相多学学,再不济还能跟云暮开商量商量,怕什么?还是朝中有人欺侮你?”
  方之晴道:“朝中同僚待我极好,只是……这三个月让我想清楚了,各人有各人的长处,我这人实在无入仕之能,相比一番,倒是经商尚有几分心得,也更自在些。”
  高焕又问了几句,方之晴对他纳妃之事只字未提,面上也无吃醋的意思,便信了他的说辞。
  “那你何必要趁朕纳妃之时请辞呢?朕还当你在置气。”高焕问道。
  方之晴道:“家中幼弟催促,终日哭闹不已,想见我这兄长一面……”
  高焕叹气:“若想从商,不若在京中开个铺子?大不了也接你家里人进京。”
  方之晴思索片刻,才笑道:“此事从长计议,我总得回去跟爹娘商量一番。”
  高焕见他笑了,还以为他已经同意,心情便很好。过了几日,批了方之晴请辞的折子,依依不舍把他送走,还叮嘱他回家住一段时日要赶紧回来。
  方之晴应了,收拾了一下东西,辞别了皇宫,又执着云欢的手说了半天话。
  末了云欢问他:“你还回来么。”
  方之晴笑道:“再说罢。”
  方之晴一出京城的城门,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
  方爹方娘见他回家吓了一跳,几乎是他们前脚重开了铺子,方之晴后脚踏进家门,前后不差十日。
  问起他为何要回来,方之晴就一副痛不欲生,欲言又止的模样。后来又过了几日,才说自己得罪了皇上,趁着还没砍他脑袋,自己请辞了。
  方爹大骂了他一通,却也无可奈何。
  方之晴先是在家优哉游哉住了一个多月,跟江州关系不错的学子们见了见,还替方老爷看了几天布庄。后来觉得时候差不多了,跟爹娘交代几句,就背着包裹远游去了,说是散散心。
  他这走得倒是轻巧,高焕在京城还巴巴地等着。头两个月还好,算上路上耽搁的时间,也不会那么快。直到又一年中秋,方之晴离京整好三月。
  等下朝的时候,高焕把云欢单独留下,问道:“之晴回家这么久,给你捎信了么?”
  云欢摇头道:“毫无音讯。”
  高焕一听就愣了,这才觉出不对头来。
  “三个月,他一封信都没给你写?”
  云欢道:“没有。”
  高焕立马差人去方家催促,让他赶紧归京。快马加鞭地来回一趟,又是多半个月过去了,来人回禀:“皇上,方家人说方之晴离家已有两个多月,不知去了何处。”
  “有沿途打听么?”
  “回皇上,听闻他一路往西走,但是到了渡口,就没了踪迹,问船家也是不记得。臣先回来报信,已差人继续沿岸探听。”
  也便是说,人丢了。
  高焕背着手在御书房溜达了几圈,也不知道在寻思什么,半晌才咬牙蹦出几个字:“他胆敢欺君!”
  方之晴还真就欺君了。
  他对高焕倒是清楚得很,虽说平日偶尔犯浑,可离□□还远着呢。自己独个儿离开,家里人和云欢是全然不知的,还专程叮嘱过云欢,让他从开始就一口咬定毫不知情,任高焕如何,也不好为难他们。
  再者方之晴也觉得,等过三四个月,最长一年半载的,高焕指不定还记不记得有他这个人。
  为了以防万一,方之晴换下了长衫,穿了一身粗布衣裳,乍眼看去无甚特别。若不是面皮白嫩周身又有一股书卷气,还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厮。
  一路拐着弯兜兜转转,带的盘缠花的差不多了,走至一小城,方之晴就随便找了家当地还算富裕的人家,教那户的小孩习字,边教边读书。
  某日买了笔墨回家的时候,方之晴看城门边围了一群人,指指点点的,就想过去看看。
  走到跟前,便见自己的画像贴在布告栏上。
  官差还叫唤着:“此乃朝廷钦犯,皇上亲自下旨捉拿的。但凡近日有不明身份的无户籍者,向朝中举报的,重赏!”
  方之晴傻了眼。
  他知道高焕应当会派人找一找,却没想到竟然这般……破釜沉舟。
  生气到这般境地,始料未及。他如今都朝廷钦犯了,被抓住万一高焕一个不顺心,直接把他砍了……也太憋屈。
  回过神来,方之晴急忙回家收拾东西。所幸布告刚贴上,这种小城也查得不严,他这个月的工钱不敢去要,粗略收拾了一番,跟着一队送货的就混出了城。
  方之晴路上写了一封匿名信让人捎给云欢,问他究竟怎么回事,皇帝这举动有点不对头啊?
  高焕何止不对头,这段时日简直是暴跳如雷。
  他想不明白,为何一直挺乖顺,跟他屁股后头跑来跑去的方之晴,偏偏就狠狠坑了他一回,跑了半年都没个踪影。
  连带着云欢都恨上了,觉着肯定是云欢给他出的馊主意。
  云欢某日
  回府,收到封信。他上任以来收到的信何其多,本没有在意,晚上映着灯光看了几行,才察觉出是方之晴送来的。
  方之晴还挺有心眼儿,故意换了个笔迹,落款是流年不利。
  云欢失笑,看他这还有自嘲的功夫,估计不会太惨,便回信让他千万别回家。方家现在被暗中把守着,狗洞都钻不过去,他这些天再探探高焕口风。
  高焕平日若不牵扯到情爱方面,还算个明白人。云欢虽是不动声色,拐弯抹角地问他,高焕却一下就明白了。
  这么问,分明是想探听他如今是什么态度,好为方之晴求情。也便是说,云欢知道方之晴如今在何处。
  高焕状似随意道:“他若是一个月内回来,朕既往不咎。”
  云欢赶紧道:“皇上宅心仁厚,乃万民之福。”
  高焕等着后话,云欢却是闭口不说了。
  高焕心思百转,终是叹气道:“他心中有朕,为何离去,朕却是想不明白。”
  高焕还真问对人了。
  目前两人这形式,看清楚的只有一个局外人的云欢。
  一句话概之,便是高焕太过自得。自得得有些盲目,他以为方之晴是极为喜爱自己的,因而根本不往他处细想。
  而方之晴则是压根不信高焕喜爱他,不论高焕对他多好,都觉得是皇帝闹着玩的,就跟烟火与花灯一般,再是喜爱,过几日也便腻了。
  不论为哪一方想,云欢觉着还是分了好,却闹不住高焕如此折腾。
  默念了几句该怎办怎办,我不管了。
  云欢道:“艳阳待皇上是极好的,只是思虑过多,被坑得怕了,不敢相信罢了。”
  见高焕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云欢咬牙道:“若想跟一个平民举案齐眉,那需让他信皇上,是真心而非兴起。”
  若高焕当真是一时兴起,云欢心知自己说这几句话足够惹怒他。被臣子教导怎样讨区区一个小书生的喜欢,当真面上无光,他逾越过甚。
  因而无事走出御书房之时,云欢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抬头正巧看见候在外间的李相。
  “皇上的家事,你一外人就别插手了。”云探花被李相拖走。                    
  
    ☆、第二十一章

  云欢回给方之晴的信件,自然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的。方之晴已算十分小心,辗转了好几个人的手,才送到云欢手里。
  高焕跟云欢刚说过话,扭头就让人拦截京城周边驿站的信件和包袱,没两日就在离京不远的小村子里截下了云欢那封。
  高焕看了几遍,让学士找了云欢这些日子写过的字临摹,模仿了云欢的笔迹和口吻,原封不动送了回去。
  于是方之晴接到的回信中说,京中把守相比他处还算松散些,若无可去之处,可以先回来躲一躲。
  方之晴虽有些奇怪,料想云欢总归也不会坑他,仍扮成小厮的样貌,跟着买菜的马车混进了京城。
  城门果然很松散,也没有官差在巡逻。方之晴偷偷跑回了自己家,这会儿家里没人,大门锁着,云欢估计又去相府了,家中下人这会儿不是买菜就是在放假。
  方之晴掏出钥匙开了门,闪身进去。
  隔了大半年回到自己家,瞧着家中摆设和自己离开时别无二致,方之晴心中还有些小酸楚。
  自己打水泡了个澡,又换了身干净衣裳,方之晴提着洗澡水正准备往花盆里倒的时候,一大团阴影罩住了他。
  面前有双鞋,方之晴抬起头,就见高焕正低头瞧着他。
  手一滑,那桶洗澡水结结实实浇在了高焕腿上。
  方之晴见过高焕生气,只是没见他生气成这样。整张脸黑得像锅底,却隐而不发,周身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氛。
  方之晴连跪下请罪都忘了,愣愣地把木桶放到地上。
  “朕还没抓,你便自投罗网了。”高焕道。
  回过神来,方之晴打了个激灵,头一个念头就是:暮开坑我!
  高焕一撩湿乎乎的下摆,当先进了屋,留方之晴一人站在院子里。整个院子静悄悄的,方之晴看了看大开的院门,料想高焕也不会一人过来,外面肯定有侍卫把守,怎么可能让他跑了,便认命地跟了进去。
  高焕倒是挺随意,现下已经坐在大厅中,把湿鞋脱了。
  方之晴给他找了双鞋先拖拉着,然后回到厅中乖乖跪好。
  高焕低头一看,方之晴脸都吓白了。
  总觉得这幅情景在哪里见过。
  高焕道:“你说个理由,如说得过去,朕便饶了你的欺君之罪。”
  方之晴磕了头,张张嘴,又磕了磕头。
  高焕怒道:“想不到理由你便一直磕下去么!”
  方之晴见高焕虽已怒极,只是不让他起身,却也没提把他砍了或者拖出去打上十几二十大板的,心知此事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便咬了咬牙,道:“当日草民逾越过甚,怕皇上责罚,因而才想一走了之。”
  “你怎的逾越了?”
  “草民……草民得知皇上要纳妃,一想到今后还有不知多少个赵贵妃王贵妃,便气急攻心。身为臣子,自然不能干涉皇上后宫之事。即便草民对皇上存了……存了那般心思,也当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即便是妄想,也是不应该的,实乃大不敬。”
  方之晴一开始只是想找个理由,让高焕放他一马,但是说着说着,便把真心话掏出来了。
  “身为臣子,既已失格,自然没有面目陪伴圣驾,此为其一。皇上不能如草民衷情皇上一般衷情于草民,心中不忿,此为其二。”
  “既然如此,倒不如远走高飞,还能在心中留个念想。”
  这番话,自打高焕回到自己的壳子里,方之晴就憋着了。此时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倒了个干净,心下觉得舒爽了不少。
  头顶上没声,方之晴心下忐忑,也不敢抬头看。半晌一双手把他扶起来,方之晴一抬头,就见高焕眼眶微红。
  “之晴竟待朕如此……”高焕看模样很是感动,“既然如此,朕也决计不能负了你。”
  “景行……”
  “别无他法,唯有你我二人远走高飞,方能相守。”高焕道。
  方之晴:“啊?”
  “事不宜迟,现在还赶得上在傍晚城门关闭前出京。”
  方之晴被拉着走了两步,又“啊”了声。
  高焕步伐坚定,看样子铁了心地要与他私奔,方之晴头都痛了起来。
  他本想说了实话,若能令高焕感动个一两分,兴许能饶他一马,谁想高焕竟然反应如此之大,始料未及。
  这不靠谱的皇帝刚刚要冒出想要励精图治的苗头,又给他拐跑了,自己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方之晴连忙往后拉他,叫了几声,高焕铁了心地要走,拽都拽不住。
  方之晴恼了,大声道:“高景行!!”
  高焕这才站住脚步。
  “你……你现在子嗣尚小,尚不足以继位,八王母妃那边的氏族,又屡屡来犯。你是皇帝,不是当日跟我一同游玩江州的小小书生,现下虽国泰民安,但你一走了之,必生动荡。”
  高焕转过身来。
  “其实我本想离京两三年,再好好考一回科举,不管考得上考不上,总归是凭自己的本事。之前你助我良多,只是没人看得透,若是给有心人知道了,难免落人口舌,我也必然沦落到佞幸之流。”
  方之晴顿了顿,又道:“若是三年后,你仍然不改初心,而我亦可以抬头挺胸伴于君侧,自然从此往后,不离不弃。”
  一番话下来,方之晴已把自己的老底交待了个彻底。
  再看高焕喉头微动,半晌笑了笑道:“之晴仍是如此啰嗦。”
  方之晴有了弑君的念头。
  “既然之晴都已打算好了,不过三年,朕等得起。”高焕接道,“只是不必跑得那么远,读书便留在京中罢,朕想看看你了,还能见一见。”
  方之晴见高焕说得言辞恳切,险些就应了,话到口中又咽了下去,摇头道:“三年之期便是三年之期,我还是回江州用功为好。景行说了等得起的,君无戏言,不可赖皮。”
  高焕头一次把自己绕进去了,又不好改口。
  终是摇摇头,认了。
  心结解开,两人好是腻歪了一阵,高焕回过神来,才想起他议事到一半就出来逮方之晴了,匆忙就要回宫去。
  方之晴也着急起来,送高焕出门。
  高焕边走边道:“回来京城怎么也要先住几天,这回若是要走,不可一声不吭。”
  方之晴应了。
  “也不可乱跑得没了踪影。”
  “好。”
  送到门边,方之晴吓了一跳,赶忙又退回来。
  门外停着一辆六匹骏马拉的黄纹马车,羽盖华蚤,十足气派。周边规规整整立了几排的侍卫,还有若干太监宫女,看样子少说也有数百人,除此之外,整条街都清了。打前的公公见高焕要出来,手脚麻利地拿出了矮凳放到马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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