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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天使1-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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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够拒绝么?我能够丢下眼下的这一切拔腿就逃么?
  为什么他们要如此残忍的对待我,为什么要逼我当着众人的面亲手揭开血淋淋的伤口。白敬修,为什么连你也站在他们中间等着看我的好戏,为什么你不帮我!
  这是我的恶梦,这是我的劫数,逃不掉,躲不开,6年的光阴,它依旧深深的烙印在我心底,仿佛昨日发生的一般清晰。
  我闭上眼睛,寻找着昔日对小提琴的记忆,缓缓的将琴架上肩膀,左手摁上琴弦,右手握着弓,当弓拨动弦的时候发出裂帛般的声音,就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划开了过去的伤口,让里面的浓水混合着血液再度流淌下来。
  调音完毕后,我找到了曾经最熟悉的音阶,我的梁祝,我的化蝶,那只原本应该翩翩起舞的美丽蝴蝶折断了翅膀,向着无底的深渊里越坠越深。
  睁开眼睛,台下众人的目光里有好奇有期待有探询也有戏谑。
  如果你想看,我就拨开我的伤口让你看,白敬修,这份生日礼物不知道你是否满意?
  
  当最后的一个音符完美收尾的时候,台下响起了雷动的掌声。我没有忘记我的梁祝,我的小提琴,就像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自己曾经被污辱的黑色回忆一样。长长的恶梦里,我经常强迫自己不断温习着,所以梁祝和小提琴其实一直都在我的脑海里没有消失。我对他们并不陌生,只是一味的恐惧和排斥。
  我愿化蝶,飞离这纷扰的尘世,脱离这茫茫的苦海。然而我的心将我牢牢的束缚在这里永不超升。
  
  我躲进厕所里对着马桶用力的呕吐,原本就没有吃过什么果腹的东西,只是稍稍喝了几杯红酒,很快我就把腹腔给掏空,但是仍旧停不了的呕吐,仿佛要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从嘴里呕出去才甘心。
  胃部也开始一阵阵抽痛。随之而来的是头痛,晕眩,全身发冷,全身都痛。
  离开马桶,我摇摇晃晃的走到琉璃台边,抬起头望着镜子里那张苍白的毫无生气的脸,我觉得深深的厌恶和反胃。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是我么?!他是我么?!为什么那么脏!好脏!脏死了!要洗干净!彻彻底底的洗干净!
  我拧开龙头,拼命的往自己脸上扑打着冰凉的水,11月的冷水像针一样扎进肌肤里刺痛在脸颊上遍布开来。
  头晕越来越严重,阵阵恶心感从咽喉里涌起来,我虚脱的滑落到地上,雪白的西服染上了尘埃,满脸的水珠不停的往下滴落,打湿了衣襟弄脏了衣服。我低下头全身发冷止不住的颤抖。
  
  白敬修冲进来见我一身的狼狈,迅速的落了锁。关掉奔流不息的水笼头。一把捉住我的手臂,怒吼起来:“混蛋!你在发什么疯!”
  我乏力的抬起头望着他,视线迷离着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听他的声音应该是很愤怒的那种。
  白敬修看着我的脸突然静下来,紧抓着我的手也稍稍放松了力道。蹲下身体,他伸出手拭去我冰凉脸颊上的滚烫的液体,问道:“依夏,你怎么了?”
  我摇摇晃晃的看着他,脑子里已经混沌不清。胸口钝痛,似乎有什么洪流一般的情绪要发泄出来,抵挡不住。
  “那一天……我拉的也是梁祝……6年前,我得奖的曲子就是它……是梁祝!是梁祝!你知道么……你知道它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恶梦!……为什么要逼我再拉!……我不想听……你们为什么要逼我听!……”
  白敬修一定听得一头雾水,因为那段没有登报的过去,除了个别知情者以外没有人知道,即便他曾经动用侦探社也不见得能够查到一件被人刻意隐瞒的往事。
  “依夏,你在说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你想听么?好,我告诉你……我告诉你……我全都告诉你听……你仔细听着,一个字都别漏!……”
  我恶狠狠的抓着他的衣襟声音嘶哑的朝他吼。
  “14岁那年我代表全校参加市一级的小提琴大赛,我的曲目就是梁祝……我一直很喜欢小提琴,从小就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我一直都把小提琴当成我唯一的伙伴……所以能够代表学校参赛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多自豪么……我比那些有父母疼爱的孩子拉的更好更出色,我要证明我骆依夏即使是一个孤儿也可以做的比普通孩子更好!……但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我会遭遇到改变我一生的变故……原本只是中途去厕所解手的,可是我找不到回去的路,然后……然后我遇到一个男人,他对我说……他能带我回到会场去……我就跟着他走了……我觉得自己像个傻瓜,别人说什么我就信什么……直到那个男人给我喝了一杯果汁,直到我觉得自己开始头晕目眩,直到那头禽兽把我摁在床上开始撕我的衣服……14岁,我根本不知道他的行为意味着什么,当时我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好痛……可是他不让我叫,他用衣服堵住了我的嘴……我想求救的,可是连叫都叫不出来,没有人来帮我,没有人来救我……最后……我就这样被他强暴了……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连他的相貌都已经记不起来了……但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被他强暴的时候那种痛苦和恐惧。……那份耻辱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呐,是不是很好笑?是不是很烂俗的情节?你怎么不笑啊!你为什么不笑啊!”
  下一秒我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白敬修紧紧的,紧紧的抱着我,我听见他胸口的心脏像擂鼓一般狂跳着。粗重的喘息声在我的耳畔回响。
  “我不知道,我居然一直都不知道!”他反复喃喃着。
  “我一定会揪出那个混蛋!绝对饶不了他!一定要他千刀万剐!”
  白敬修握着拳头骨节咯咯作响。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参加什么见鬼的宴席,为什么要如此残忍的对待我……为什么要逼着我揭自己的旧创,你们白家高高在上,那么不可一世,我算什么东西,如果你想踩死我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你是觉得把我捏在掌心里当耗子耍很有意思么?!……白敬修!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从头到尾我都恨你!如果你玩够了就放手吧!让我走!让我走得远远的!我不想再看见你们白家的人!你也好,白修远也好!我谁都不想招惹!让我一个人躲得远远的自生自灭吧!……”
  当最后的一根弦崩断的时候我彻底崩溃了。除了发疯,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住口!!!”
  白敬修一声爆喝,震得我刹那间没了反应。
  “你这个样子太难看了!”
  他伸出手轻轻擦去我不停奔涌的眼泪。眉头深锁,眼中充满了怜惜和怒火。矛盾的交错着。
  “我要回家……回家去……回家……”
  我低下头模糊的呜咽起来。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小兽,虚弱的哀嚎。
  白敬修重重的握了一下我的双手,确定似的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取车。”
  他一阵风似的跑了。我望着地砖上点点滴滴的水渍,茫然的任眼泪滑落。
  
  天气预报完全不准,明明说了今天是晴天,等我潜一脚深一脚的飘到大路上却被漫天的大雨淋得衣衫尽湿,都粘在身上。初冬的雨比深秋的更冷,冰寒刺骨,像钢刀割在肌肤上生生的将我凌迟。夜来风疾雨来汹,我顾不得路人好奇的眼光,顶着大雨在暮色里疾行。雨水迷了我的眼睛,生疼。
  忽然身旁掠过一辆奔驰,紧急刹车的声音听起来分外刺耳。一人跳下车子,猛地朝我奔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就往车子边拖去。打开车门一把将我摁到座位上,系好安全带,然后兀自气冲冲的摔上车门坐上驾驶座。
  “不是让你等我么!你居然敢私自跑出来!大雨天也不带伞你到底要往哪里走!你家也不是在那个方向!那里只有黄浦江!难道你打算去投江么!”
  白敬修一边怒吼一边从后座上取过一条绵质的毛巾罩在我头上看似粗鲁的揉搓着。草草擦拭掉我身上的雨水。
  我低着头,眼睛很痛,大脑混沌不堪。心里除了惦念着回家这两个字就再也没有其他。
  
  白敬修一把托起我的下颚转到他的方向,怒道:“说话!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望着他,似乎又不是在望着他,心里抽搐的好苦,一行清泪又落下来。
  “我想回家…………”
  白敬修的指腹摩挲着我的眼泪,缓缓的放下手,沉默的踩下了油门。
  他的确带我回了家。是我的公寓,破旧阴暗,房间里带着尘埃的味道。他抱着我爬了六楼,因为公寓太陈旧没有电梯。
  一进门把我放在床上就跑进浴室里去放热水。
  狭窄的浴室里两个大男人一起洗澡只能缩手缩脚处处碰壁。我坐在他的膝盖上像个大孩子被他抱着轻轻的抚摸揉搓着身体。他的体温很高,混合着热水逐渐将我冰冷的身体也温暖起来。等到洗完澡,白敬修又抱着我走进了卧室,地板上被当成抹布踩的是那件雪白的范思哲,可惜现在它已经变成了花的。可能明天等待着它的命运就是被扔进拉级筒里。
  白敬修从橱柜里翻出一床干净的被褥,包裹在他身上,而我则被他包裹在怀抱中。
  我的房间里没有空调,过去一到冬天就会冷的睡不着,但是我又不喜欢抱着热水袋上床,因为它最终还是会冷却,不能再给我温度,反而是我在温暖着它。
  “依夏,别哭了。没有人再能伤害你,我在你身边。永远都在。”
  白敬修的声音有点无奈。轻轻的吮吻去我睫毛上的泪珠。
  我靠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的臂膀他的体温,心渐渐的平静下来。
  夜阑人静,窗外雨声淅沥。在他的怀抱里恶梦终于逐渐远去。那夜之后我吐得天昏地暗,五脏六腑都快要流出黄水,加之冒失的淋了一场大雨,尽管有白敬修肌肤贴肌肤的抱着我,我还是发了高烧,一路烧到39度,脑子里晕乎乎的一点神志都聚集不起来。
  恍惚之间感觉到身体被凌空抱了起来,白敬修并没有自己驾车,貌似打电话去租赁公司叫了一辆加长型凯迪拉克亲自抱着我坐上车子回了他自己的别墅里。他的奔驰也是让租赁公司顺道一同开回去的。
  白敬修没有将我送到医院而是请了与白家私交甚好的吴大夫亲自上门为我诊疗。
  等我烧退了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见床边站着一座点滴架子。一如那一次割腕入院后看到的景象,透明纤细的点滴软管从架子上垂下来,末端的银针没入我的手背,葡萄糖液随着软管一滴一滴的往我的血管内输送。不同的只是这一次白敬修一直守在我身旁,不曾离开。见我醒来,他深锁的眉头才稍稍舒展开来。平日里精致的脸庞也有点粗糙,仔细一看原来是胡渣,他都没有刮过胡子么?我悄悄的在心里纳闷。
  “饿不饿?”白敬修轻轻的触摸着我的脸颊。神色有点疲惫。
  我望着他,口干舌燥,微微张开嘴巴,问道:“我睡了多少天?”
  “三天。”
  “你……”我想问又点踌躇。
  “我一步也没有离开过。你病得很严重,几乎快烧到肺炎了。我放不下这样的你,所以打电话去学校请了假留下来照顾你。”
  白敬修淡然的说。
  我垂下眼睑,忍不住为自己那一夜的鲁莽和失态汗颜。我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对他吼过的每一句话以及自己像个被人抛弃的孩子一样无助哭泣的模样,白敬修抱着我安抚我替我洗澡为我驱寒,他的嘴唇如何温柔的印在我的脸颊我的额头我的眼睑,他的臂膀如何紧紧的包围我抚摸我的肌肤,以及最后我如何安心在他的胸口沉沉睡去。这一切一切都清晰的烙印在我的眼里心里。
  
  “谢谢你……”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三个字会从我的嘴里对着白敬修说出来。可能他也觉得很惊讶,似笑非笑的勾起了唇角。
  “饿不饿?”他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三天躺在床上昏迷我滴水未进,仅仅靠着葡萄糖输液,被他一提的确感到腹内空空如也。虚弱的点点头。白敬修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我轻轻的撩开被褥发现自己穿着干净的睡衣。记得那一夜洗完澡后我们是赤身裸体的蕴贴在一起的,看来这身衣服也是他替我穿的。
  正想着,楼下的门铃响了。
  不一会儿便有咚咚的脚步声从楼梯传上来。不出我所料,会出现在白敬修别墅的来访者除了林美惜不做第二人想。
  林美惜捧着一只新鲜的水果篮子走进卧室。一身粉蓝色的套装,乌黑的头发编成一股麻花垂在脑后。清秀宜人。
  “美惜姐。”我努力换上一张笑容。
  一见到她我就不由回想起那一夜宴席上她和白修远亲亲密密的挽着胳膊出双入对羡煞旁人的模样。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抽痛。
  林美惜放下水果篮子,走过来落座在床沿上,轻轻碰触着我吊着点滴的手背,睫毛一颤眼泪便渗了出来,快得像琼瑶剧的女主角,让人咋舌。
  “依夏,你这孩子,怎么又让自己变成这副样子。那夜不是好好的么,站在人群中漂亮夺目的像一颗明珠,你都不知道那一天你有多耀眼,即便站在敬修的身边也无法掩盖你的光芒。可是,才几天的功夫,你怎么又病恹恹的躺在床上一点血色也看不见了呢。唉……你这孩子,要我说什么才好呀……”
  女人的眼泪姑且不论发自肺腑还是逢场作戏,都是男人心中的致命伤,至少对我来说就是如此。梨花带泪的林美惜让我原本满腹的妒忌也慢慢的压了下去。
  “对不起,美惜姐,又让你们担心了。是我不懂事,是我害你难过。别哭了。”
  我想伸手去擦拭她的眼泪却不小心触动了手背上的针头,刺痛感让我皱起了眉头。
  林美惜连忙摁下我的手平放回原位。
  “好好躺着,你的身子还很虚弱。”
  “敬修呢?”
  不见白敬修的身影我忍不住问道。
  “他呀,居然破天荒的躲在厨房里亲手为你熬粥呢。”
  林美惜说到这里突然笑了出来。
  “……熬粥?他会做饭么?”我都不知道他也会下厨。白敬修向来都是吃现成的,从来没见过他下厨做饭。
  “敬修从小就是白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大少爷,你说他有没有下过厨房呢?”
  林美惜的回答我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出来。
  “美惜姐,那一夜,那一夜我是身体不舒服才突然退场的。有没有给大家造成什么困扰?有没有让敬修为难?我刚才醒过来,也没来得及问他,或许他也不会据实告诉我吧。”
  我有点惶惶不安,那一夜我歇斯底里的模样让我几乎没有抬起头面对白敬修的勇气。
  “敬修都跟我们说了。他一发现你不见了踪影就到处找你。返回来的时候脸色也不太好,只是匆匆的交待了几句就调头跑了。我看的出来敬修是非常在意你的,丢下满堂的宾客那种义无反顾的身影连我都觉得很感动。身体不适也不是你的罪过呀,依夏不用担心,大家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大哥还特地问了你的情况,看起来挺关心你的,能够让堂堂市委书记记挂在心里,看起来依夏你的魅力真是不容小觑呢。”
  “真是……给大家添麻烦了……”
  我低着头,一阵窘迫,听闻敬修的父亲问及我的身体状况的确让我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正说着,白敬修就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托盘里一碗白粥冒着袅袅的热气。
  林美惜很知趣的让开位置,白敬修把托盘搁在床头柜上,坐在我身边,先将我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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