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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喊捉鬼(又名:妖孽,别捉我)-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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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话音刚落,眼前方才还温柔如水的“师父”便瞬间模糊起来,一阵突如其来的清风吹过,忽的一下吹散了已然模糊的幻影,打着转盘旋的桃花也渐渐落了下来,铺满一地。骆小远眼睁睁看着这瞬息变幻的情景,就像缤纷多彩的肥皂泡在她面前飘浮了许久,却最终还是一个一个破灭了。
  
  原来真的只是幻境,骆小远不知是该遗憾还是庆幸。她长舒一口气,觉得此地实在不宜久留,决定打道回府。可才一转过身就赫然对上一双黑眸,吓了她一跳。
  
  黑眸的主人是个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相貌顶的上清俊二字,可那对瞳孔却是骆小远见过的所有人之中最黑最沉的。黑得如一汪深潭,一眼望不到底,似有一双手用力将她拉入其中。
  
  少年转了圈掌中竹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声音平淡:“你是第一个从我布下的迷情阵中逃脱的。”
  
  骆小远从他的目光中恍过神,只觉得他的声音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瞥见他手中的箫,心下了然,笑着退了一步,开始打起哈哈:“迷情阵?小鬼你开什么玩笑,我上次打这经过还未有这阵法。咱都是自己人、自己人,用阵法困住同伴多伤感情啊。这刚才那箫是你吹的?吹得不错啊!”
  
  “自己人?”少年侧目,上下打量下对面一直向后退的骆小远,轻抬了下嘴角,露出了个极为吝啬的笑容,“这迷情阵是我布下的,可这十里桃林的玄冥阵却不过是引人歧途的普通阵法,以防细作混入谷中,你连此阵都破不了,还敢自称自己人?”
  
  骆小远暗道不好,想要撒腿跑,却又听到对方继续道:“别想着逃跑,这玄冥阵尚未解了,你跑不掉的。”
  
  她只好硬生生地止住自己的念头,转过身干笑道:“谁说要跑了?其实我真是自己人,不过我是新来的,所以对这个阵法尚不熟悉,不如你带我随处走走,熟悉下阵法,下一次我便不会再迷路了,你说可好?”
  
  少年摸了摸下巴,似是在思考她所提方案的可行性。骆小远见有戏,笑得愈发谄媚,顺带问道:“我看这谷冷清的很,我这一路走来也未见许多鬼友,不知他们都去哪了?”事实上,她此时已经暗喜到不行,只觉得自己真是踩到狗屎运了。随随便便撞到的就是一个只有十二三岁年纪的小鬼,依照华心这个前车之鉴来揣测,少年的话一定十分好套。故而,骆小远为这难得的几分好运暗自高兴,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是眼巴巴地望着对方,期望他能够跟倒豆子似的把实话一一交代了。
  
  哪知少年只是淡淡地睨了她一眼,一双寒冰似的眸子像是能看穿对方心事一般露出几分嘲意,让骆小远平白无故地打了个寒战。他抿着唇不说话,将箫别于腰际后便自行朝着林子的另一个方向走去,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那个还在等他答案的人。骆小远有些不明就里,却又十分不甘心。好不容易遇到肯同她说话的家伙,而且还是个十二三岁般大小的小鬼,哪能就这么给放过了。当下不敢迟疑,也跟着他的脚步朝一个方向走去。
  
  少年的步子不疾不徐,可骆小远硬是要一阵小跑才能勉强追上。她跑得气喘吁吁,实在是有些跑不动了,拉住少年雪白的衣角,喘着粗气道:“你能不能走慢些?”
  
  少年冷冷地扫过被她拉住的地方,手轻轻一扬,一道卷着风的外力将只顾着弯着腰喘气的骆小远狠狠掀翻在地,毫不拖泥带水。骆小远吃惊的翻坐在地,抬头看向那挂着一脸嫌恶表情的少年,还来不及作出反应便紧接着看见他手起刀落,将那块方才被她无意识抓住的衣角也给咔嚓了。骆小远的脑子终于卡壳了。
  
  这……这哪是她以为的小白兔,这分明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她欲哭无泪地想,上天果然不会如此眷顾她,这脚刚让她踩到狗屎运,那脚就让她摔个狗吃屎。
  
  少年俯身看着她,面无表情道:“对不起,我有洁癖。”
  
  骆小远愈发惊悚了,只觉得眼前这只看起来纯净无害的少年就是一只恶魔,用来折磨她的神经。她明明可以大发脾气地咒骂他,可他这一句“对不起,我有洁癖”却让她呼之欲出的火气又尽数吞了回去,发作不得。
  
  她忍着内伤摆摆手,笑得苦不堪言:“没事没事,你不用内疚。”
  
  少年歪了歪头,直起身子皱眉,“我没有内疚。”
  
  骆小远再一次内伤了。
  
  不过幸而之后少年的步子小了些,她倒也不至于再一次去抓人家的衣角自取其辱,只能跑跑停停地跟在身后,但却不再抱期望能从他口中套到什么机密。
  
  走了一会儿,少年倒先开了口:“我布下的迷情阵能让入阵的人遇到自己最想念的人,听到最想听到的情话,直让人沉溺其中,不可自拔。你是如何破我的阵法的?”
  
  自己最想念的人、最想听到的情话……骆小远脑中又晃过“师父”方才低眉浅笑的身影,心头有些烦躁,挥了挥手道:“什么最想见的人,最想听到的话?我见到的根本就是一头大狗熊,身子笨笨的,问我要蜜吃。你那阵法根本就不管用。”
  
  少年也不在意她的口是心非,继续往前走去:“迷情阵只有一个破绽。”
  
  骆小远好奇地跟上:“什么破绽?”
  
  “世间有情人往往沉溺于一个情字无法自拔,纵然明知只是黄粱一梦也不愿意醒来。迷情阵布的便是一个情字,而破绽也只在于这一个字。”
  
  这少年分明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可说起情字,稚嫩的面容上竟透出几分沧桑来。不高的个子静静地立于桃树下,目光深邃而寂寥,落寞的神情在桃瓣翻飞中愈发沉寂悠远,似沉湎在一段格外遥远的往事之中。骆小远不明白,这样的一个少年怎会有这样矛盾的神情,可她却不觉得可笑,只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合上眸子,再睁开时又清明许多,接着说道:“心中若无情,这阵也自行破了。看来阵中所见之人在你心中已无多少分量了,不然以你的资质想要破阵是绝无可能的。”
  
  “胡说!”自从来到这里,除了自己的父母外,再也没有比师父分量更重的人。
  
  少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冷嘲道:“世人最喜欢的便是自欺欺人。”
  
  这句话气得骆小远“呼哧、呼哧”鼻孔冒气,却又不知从何辩驳,只好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头不说话。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少年别看年纪小,看起来又似是不爱说话,可偏偏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最是一鸣惊人,气得人直跳脚。若是没有强大的心灵还是不要惹对方的好。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骆小远的模样过于委屈,那少年竟突地笑了起来,这一笑简直好比寒冬腊月里悄然绽放的一株白梅,沁香扑鼻。仔细看去,还能发现他左颊边有一抹浅浅的酒窝。他说道:“我冥界即将于妖魔两界相战,你既是我玄冥谷的一缕新魂,亦该为此战出力。不知你打算作何贡献?”
  
  “什……什么?!”听闻此言,骆小远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吓得半天没把嘴合上。冥妖魔三界混战?这……这新闻也未免太劲爆了吧?她不过是想打听张一甲案件的元凶而已,怎么却套出这么可怕的消息?依她的经验来看,若知晓了所在世界的什么惊天秘密,通常来说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的,也许还会把自己给搭进去。如今,她可不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
  
  可少年似乎不给她当缩头乌龟的机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又清晰重复地问道:“三界之战,你会站在冥界这边,是吗?”
  
  少年的表情透着几分诡异,骆小远隐约觉得这话问得也有些古怪,就好像明明感觉眼前是一个等着她钻的陷阱,却又看不见丝毫破绽。如果可以,三界之战她当然不想掺和一脚,可她不久前才说过自己是自己人,现下反悔也来不及了,只能干笑地点头应道:“是,是,我自然是站在冥界这边的。若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定当奉献出自己的微薄之力。”
  
  少年满意地点了点头,骆小远暗道了声会帮才怪。
  
  之后少年便一直往前引路不再开口,骆小远也心急如焚等着出谷。虽她未问出张一甲是案子是不是与玄冥谷有关,不过这趟也算不虚此行,按照三界混战的说法来看,这最近在人界发生的一些古怪命案也与这三界脱不了干系。她得赶紧通知师父。
  
  少年引的路果然是正确的,周遭绚烂纷杂的粉色渐渐褪去,显露出几分青绿之色。不过多时便双双走出了十里桃林,立于一个分岔口间。分岔口有两条路可走,一条向右,一条向左。少年指向右边的□说:“这边是出谷的方向,反方向则是进谷。不知这位‘自己人’是打算走哪一边?”
  
  “出谷出谷,我要出谷!”骆小远赶紧表明立场。
  
  “哦?”少年扬了扬眉,“你不是说自己初来乍到,还未熟悉谷中地形吗?怎急着出谷?不如我带你先去城中转转吧。”说着便还真往左边的方向行去。
  
  骆小远恍然发觉这小屁孩十分腹黑,自己完全招架不住他出其不意的攻势。只能稍稍跟上几步,腆着脸皮说:“我真要出谷办点事。”
  
  少年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怎么?才不过初到便急着出去处理谷中事务了?”
  
  诶?骆小远愣了愣,立刻抓住机会,从善如流地匆匆点头应道:“当然当然,我为人人,人认为我!我死是玄冥谷的鬼,生是玄冥谷的人,如今已是非常时刻,我怎能安坐于谷中不理世事?请放心,我必当殚精竭虑,为我冥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她说完这番激昂振奋的话后还做了个单臂横在胸前的远眺动作,她侧目去看少年,却见他额头隐有青筋冒起,嘴角似乎还抽了抽。
  
  少年死死按捺住自己的手,以防自己又一个不小心挥袖将她打飞。他的身体有洁癖是没错,精神上的洁癖一样龟毛到极致。他似是有些看不下去般地转过身,又恢复到初始清冷淡漠的模样,背对着骆小远道:“既然你如此有心,那我便不留你了。切记莫忘了你之前所做的承诺。”
  
  说罢,他不等骆小远回答便向谷内飘然而去,只是这一次背影匆匆,竟像是要避开瘟疫似的赶不及要逃离此地。骆小远看着他远去直至消失的身影,恍然想起自己尚未问过他的名字,不过问了也白问,因为……她再也不想看见他了!她堂堂一介捉鬼师,在玄冥谷被一个小鬼牵着鼻子走,若被外人知道了内情,她的面子都不知道该往哪搁了。



重逢

  少年离开未有多时便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开口:“出来吧。”
  
  身后蓝光一闪,一个半透明的身影渐渐浮现直至完全显露出模样来,正是因不放心而从山巅处追下来的段朗月。他无奈一笑,快步走至少年身边,微微点头行礼,恭敬道:“鬼爷爷。”
  
  少年施施然受了这一礼,一张尚稚嫩的面容满是淡然之色,倒与那行将朽木、勘破红尘世事的老头儿差不多,与之年纪极不相符,可看来却又偏生觉得这样的神情配他刚刚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他淡淡一笑,随意问道:“不怪我破了你的计划吧。”
  
  “朗月岂敢。”段朗月稍稍后移一步,退至少年身后。
  
  他冷哼一声:“你的胆子愈发大了,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少年的声音并不高,却让段朗月平白生出几分凉意。他跨前一步,捋袍跪下,垂目领罪:“请谷主降罪。”
  
  少年任由他跪着,也不阻止,只是俯身静静地看着他,语带冷意:“降罪?你连谷中最重的刑罚都不怕,还有什么是能治住你的?我看你现在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他的声线陡然抬高,“上一次私自放跑她已是不该,我以为给了你个小小的教训会让你长些记性,不料这次她进谷你又百般阻止,若不是红染告诉我,我还被蒙在鼓里!”
  
  段朗月自知理亏,低头不语。少年亦冷笑道:“怎么?你如此匆匆赶来是怕我杀了她?她在你的心中就这么重要?”
  
  段朗月终于吭声:“谷主,她不能死。异星的传说虽不可皆信,但也不容轻视。如今我冥界与妖魔两界交战在即,情形不甚乐观,可若能得异星相助,形势便会大为逆转。”
  
  少年露出几分讥嘲之意:“收起你的小聪明。这话你用来骗自己尚不足以,还想着瞒我吗?那骆小远于你而言若真只是一颗棋子,你还不至于替她受那电闪雷鸣之刑,果真是不惧怕烟消云散吗?”他冷哼一声,继续说道,“且不论她是否真是转世异星,纵然那个女人果真能逆转乾坤,我便更不能留她了,若她为千刹和噬骨心所用,对我冥界也大为不利。”
  
  少年神情肃穆,语带阴鸷,似有不杀骆小远不罢休之意。而段朗月则一直低着头不语,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少年有些不耐:“为何不说话?”
  
  段朗月倏地抬头,一双桃花眼笑意十足,似是憋得十分辛苦:“鬼爷爷决定要杀的人,怎么可能还可以活着离开玄冥谷?我若没看错,她方才很安全地离开了这里,而且……好像还是您老人家给指的路。”
  
  少年似是未料到他抬起脸来会满面笑容的说出这么一句堵死人的话,一时间噎得不知说什么好。若他真有一副“爷爷”的容貌,想必胡子也会被气得吹起来。他敛容不语,藏着寒冰似的双眸死死地盯着笑得一脸得意的段朗月。约摸片刻才败下阵来,无奈一叹:“她能破了我的迷情阵,想来确不是一般人。且看她还算有趣,便再留住她的命一段时间,到时候再瞧瞧她是否真能助我冥界一臂之力。”他瞥了一眼已浮出放心表情的段朗月,话锋一转,言藏讥诮,“不过这女人无脑又天真,你的品位何时变得如此差劲?”
  
  这话可真是一针见血,刺到了段朗月最脆弱的地方。他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闷道:“您老人家毒舌的功夫见长,我越来越不是你的对手了。”
  
  少年一挥衣袖,跪着的段朗月顺势站起,拍了拍膝处的尘土,连声道“谷主英明”“万寿无疆”,把拍马屁之道发挥利用到了极致。少年嗤笑一声:“滚吧,现在去追兴许还能追得上。”
  
  段朗月恭敬不如从命,立刻反身去追。少年似又想起什么,转身对着他的尚未远去的背影密语传声道:“你同她的关系我不会干涉,只是你莫忘了十年前你是如何死的,这仇要不要报,怎么报,你自己思量清楚。她迟早都会成为你的一粒棋子,如今的不忍,便是今后的残忍。”
  
  段朗月飘远的身子顿了顿,像是没听到般地又继续朝着谷外而去。然而只有他自己心中知道,那一层层被他刻意掩盖住而不愿意去想的假设已因鬼爷爷的一句话而全然翻开,不容他再假装看不见。
  
  三界混战……这个消息对于骆小远来说实在是太可怕,她弱小的心灵甚至无法去承受这种重量,她不懂为什么这么惊人的新闻会由她来揭晓。如果可以,她想一辈子都做个拿着微薄工资的小捕快,没事查查案,然后等着哪一天老天爷发慈悲再把她送回家。可如今,什么衰事都让她这只缩头小乌龟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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