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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下婢-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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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屈三娘子站起身来，走到秀儿跟前点着她额头：“你用你笨脑壳想一想，要不是绿丫和你这么好，我凭什么给她这么大体面？她我们屈家待一辈子，永远都走不脱，你出嫁了，才会待这个家好，你明不明白？”
说完屈三娘子重重地一点秀儿额头，秀儿差点被推倒，眼里泪顿时涌出，手握成拳去打屈三娘子：“原来绿丫都是因为我，我恨你，你为什么不早死了算了？”屈三娘子手一扯，秀儿就差点被她扯到地上，然后屈三娘子才施施然地道：“说你笨，你还真是笨没有法子，诅咒要灵话，我早死了几千几万回了，可是那些咒我，她们早就躺坟里化成土了，只有我，还过着轻松自日子。”
说完屈三娘子就喊：“老王，把秀儿给我关到厢房里去，也不许她再回厨房去了，以后你见了她，可得要唤大小姐了。”老王旁边瞧了半日，听到屈三娘子喊，急忙上前去扯秀儿，嘴里还念叨着，相公娘就是心善话。
秀儿此时心如刀割，原来自己对绿丫所有庇护所有好，全成了杀她刀，如果没有自己待绿丫好，绿丫也就不会被屈三娘子看中。秀儿那痛哭流涕，老王这一扯，倒是恰好把她扯走，等到被扯出屋子时候，秀儿才如从梦中惊醒，挣脱老王冲到屈三娘子面前磕头：“求求你，把绿丫给卖了吧，寻个好主家，我会好好地待喜哥儿。”
屈三娘子见秀儿这样，只觉夏日里喝了一大盆酸梅汤也没这么舒爽，斜眼瞧着秀儿：“这会儿晓得来求我，晚了。秀儿，我可不是那样没手段人，我定下事，谁也改不了。而且，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待喜哥儿好？”
说完屈三娘子喝老王：“还不些把秀儿扯下去，这哭哭闹闹，也不像个样子。”老王连声应是，把秀儿一把抓起，扯着她膀子就把她扯到厢房里，关门落锁，连窗户都关上了。
秀儿扑到门上要她们把门打开，可屈三娘子巴不得秀儿死了算了，哪会开门，只和老王那谈笑风生，说着要摆多少桌酒，还有这喜哥儿只是小名，也要给他起个大名，以后好读书。
秀儿这屋里肛肠寸断，绿丫厨房也不好过，老王走了之后，张婶子叹一口气，招呼不情不愿小莲花把绿丫拉起，送她回房，毕竟这时绿丫身份已经不同，绿丫本浑浑噩噩之中，被小莲花过来使劲扯住胳膊，胳膊一疼就反应过来，扑到灶前拼命干起活来，炸鱼切肉，一点也不懈怠。
张婶子明白她意思，上前拍拍她手：“绿丫，你也别这样，做女人，横竖都要经过这么一遭，狗儿他虽然长丑些，可好歹也……”
绿丫转身扑通就跪张婶子面前：“婶子，求求你，求你去给爷求情，把我给卖了吧，我不愿意，不愿意。”说着绿丫就连连磕头。张婶子叹气：“绿丫，你起来吧，这主意，只怕不是狗儿出，是那块臭肉意思，你也别求我了，我觉着，她是因了你和秀儿关系好，所以才必定要你。要晓得，你就是秀儿这家里牵挂。”
是这样吗？绿丫眼里泪再止不住，难道说这世上，有人连别人待自己好都看不过去，必要从中拆开，这是什么世道？张婶子见绿丫不说话只是哭，让小莲花把绿丫送回房去，自己那叹气，这世上，偏就有人因自己过不好，必要别人过糟才心满意足。
秀儿房里哭了足足一夜，第二日连嗓子都哑了，老王来送饭进来时那啧啧道：“那个绿丫，和你是不是真有点那什么事？昨儿她也是哭了一夜，今儿还睡着没起来呢。要真这样，爷他还是娶了自己儿媳妇。”说完老王大笑一声，把饭放秀儿旁边就扬长而去。
绿丫看着放自己枕头边饭菜，什么都不想吃，听说人不吃饭，过上几日就能饿死，死了也好，免得还要受那无穷无苦。这是头一次，绿丫萌生了死念头。
一只手握住绿丫手，榛子怯生生声音绿丫耳边响起：“绿丫姐姐，你别不吃饭，你死了，我怎么办？”绿丫瞧着榛子，努力笑一笑：“榛子，对不住，我不能过你说过那种好日子了。”
榛子爬到绿丫身边，把她手握紧一些：“绿丫姐姐，你常劝我，留得青山，不怕没柴烧，暂时从了爷也没什么，等到以后，总会有法子。”如果死了，就真什么都没有了，绿丫那呆滞眼神灵活了些，榛子瞧着她脸，把绿丫抱住：“绿丫姐姐，如果这家里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这孩子，还真是个孩子，绿丫轻轻地拍了拍榛子背，想起张谆，那死志又开始慢慢消失，死了，就再见不到谆哥哥了，可是还没告诉过谆哥哥自己心意呢。绿丫坐起身，端了那碗汤慢慢喝起来。
窗外张婶子瞧见绿丫终于肯喝汤，忍不住又叹气，这傻丫头，难道不晓得，别人根本不意她死活吗？除了秀儿。
张婶子叹了一声准备往厨房去，突然看见小 莲花惊慌失措地跑进来，接着小莲花扑过去拉住张婶子手：“婶子，不好了，有衙役闯进来了，说我们家犯了什么王法，要把人统统抓去。”
犯了王法？张婶子不由一愣，平日间，那块臭肉不是把这些衙役都照顾好好，银子女人哪样不给，怎么这会儿就来这么一手？不等张婶子想到，衙役就冲进了后院，领头张婶子还见过，瞧见他张婶子定一定心，上前招呼道：“这是怎么了，怎么闹鸡飞狗跳？”
那领头急忙给张婶子使眼色，这一使眼色张婶子明白了，这是肯定犯事了，急忙大喊道：“我只是这家雇来，并不是这家子人，我屋子里东西，你们也别乱翻。”
张婶子说话时候，又走来一个官员，那领头急忙上前对那官员行礼，又对官员道：“这家里，除了私下蓄奴仆，还有不少雇工人等，他们东西，按理不该被抄没。”
官员哦了一声，再说方才张婶子话也听见了，想了想道：“那就把这些雇工人等都分开，到时按了户籍，是这家子私蓄奴仆就带走，无关人等就让他们收拾东西赶走。”
张婶子听了这话，一颗心这才落下，那领头急忙吩咐衙役：“老爷吩咐你们都听见了，还不各自分开。”张婶子忙溜进自己屋里，把平常攒私房银子全数装身上，刚一装好，那衙役就进来，瞧见张婶子装东西就呵呵一笑：“你倒眼，不过这事，大发了，你啊，再一些。”
张婶子又把几件好衣衫急急套身上，对衙役道：“多谢你了，到底谁外告妆？”张婶子虽则年已过四十，也爱擦个粉什么，那衙役忍不住手往张婶子衣衫里面摸去：“我先搜检搜检你身上。”说着就张婶子乳上捏了一把，张婶子把他手打一下：“这时就别取笑了，你告诉我，我也好做准备。”
衙役又掐一把，这才对外头人道：“这屋里我都搜过了，连雇工身上都搜检了，没有别东西。”这话让外头衙役哄堂大笑。这衙役这才道：“是上头压下来，我们也不晓得。横竖你东西不少就好，些出去吧，不然老爷知道了，又是麻烦。”
张婶子四处一瞧，自己私房也差不多全拿了，剩下那些不过是些铺盖鞋袜，也就跟了衙役出去。那老爷已经搬了把椅子坐院中，让他们把人从各屋里赶出来。
榛子和绿丫挤一堆，不晓得出了什么事，只是瑟瑟发抖。前面传来吵闹声，接着屈三娘子被推了进来，她口里兀自那叫道：“我家好好做事，哪里惹了活端，要杀要打，也要给个真章。”
那官员只是摸了摸胡须，问旁边衙役：“这就是那胡氏？”衙役忙道：“老爷，这就是胡氏。”官员哼了一声：“你私自蓄奴，卖良为娼等等恶迹，真是有几颗头都不够砍，你这会儿还叫，有什么好叫。”
屈三娘子见来衙役里面有几个自家相好，还想求他们，谁知这官员开口就不许自己说话，愣那里，官员已经又道：“这人都齐了吧，人若齐了，就把那些雇工人等赶出，其余，都带回衙门，封了这里。”
第31章 主意
衙役们齐声应是，上前挨个点数，此时秀儿早已经过来，见绿丫和榛子都发抖，一手牵了一个，让她们不要害怕。绿丫定定心，那种恐惧渐渐消失，真犯了事，多半就是会被判当官发卖，被卖结局早已注定，又有什么好怕？
既然不怕，绿丫就握住榛子另一只手，小声安慰，榛子眼里本有泪，见绿丫和秀儿都平静下来，也急忙把眼里泪擦掉，跟着她们一起走出。
来到外头，屈三爷已经被上了枷，见那官儿出来就忙道：“老爷，我老老实实开酒楼，哪里出事了？”这官儿正眼都不瞧他，正要让人带走，就听到传来孩子啼哭声，奶妈抱着喜哥儿被推搡出来，瞧见官儿就急忙大喊：“我不过是他家雇来奶孩子，又没卖给他家，为何抓我？”
这官儿问了衙役两句，想了想才点头道：“这孩子还没满周岁，这么小孩子，律上也不收监，你就把孩子抱回去养着吧。”衙役们听这一句，忙把奶妈放开，奶妈忙把手里孩子放下，嘴一撇：“我可没这么多银子养这孩子。”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
屈三爷气那里大骂，可谁听他骂，衙役早已经推着他往前面走，那孩子哭越发响了，也没个人上去哄哄，直到人群渐渐散去，张婶子这才上前抱起孩子，见孩子哭眼泪鼻涕糊满脸，用袖子把他脸上眼泪鼻涕擦干净，衙役过来贴封条，见张婶子抱着孩子，嘻嘻一笑：“这孩子，我们说没人养，还想抱去善堂，你竟把他抱了来，总不会还念着那几晚恩爱？”
张婶子白衙役们一眼：“谁还念着那几晚恩爱，我想着，他总有亲妈，等我抱去养几日，再让他亲妈把他抱去养就是，总是一条命呢。”衙役们嘻嘻哈哈笑一番，也就把封条贴好，张婶子瞧着他们，有心想打听一番，可又觉得打听出来也没什么可帮助，叹几声气，抱着孩子先去寻个住处才是正经，别，等以后再说。
屈家酒楼既被贴了封条，有人上前来念几声，也就往别处去，昔日热热闹闹酒楼门前，顿时黄叶满地，无限凄凉。
到了衙门，屈三爷和屈三娘子被收了监，奇怪是绿丫她们这些灶上却没有被收监，而是放到后衙一个厅内关起来。看守也换了人，不再是衙役，而是几个婆子丫鬟。
这厅内四处窗已经被关上，屋内放了稻草铺盖，虽然简陋也还干净。绿丫等人是不晓得官府规矩，只当本就如此，也就坐铺上歇息。
小莲花见有人推门进来，提进一桶热水，忙上前拉住人问：“我们家主人到底犯了什么事，怎会突然……”提热水进来平日是伺候太太奶奶们，心里也很奇怪，为何这些人不关进监里，而是送到这里？但早得了自家主母吩咐，只许密密看好，不许多说一个字，况且小莲花这样做粗使，这丫头怎么能看得上，嘴一撇就斜眼瞧着小莲花手：“真是没规矩，哪有这样问话？”
小莲花忙把手收了，满脸赔笑：“还请姐姐告诉我。”那丫头把热水桶放下，白小莲花一眼：“我们家老爷想着你们原先也是好人家女儿，被卖到这样人家，吃了那么多年苦头，况且有一个进监名声也不好听，这才把你们安排这里，你们一个个可要安分守己，过个十天半个月，这案结出来，你们自有你们结果。至于你们家犯事，不归你们打听。”
说完这丫头扭身就走，小莲花满脸笑容丫头把门关上后就消失，往门边吐口吐沫：“不过就是伺候人，牛什么牛。”说完小莲花坐到铺上，脸上带上憧憬：“要不是突然犯了事，我们以后也是被卖到官家做事，那时……”小莲花那自言自语，秀儿绿丫和榛子等人并不理她。
绿丫见既然有热水，也就从袖子里掏出手帕，用热水蘸了，给秀儿和榛子擦着脸，榛子努力一笑，可想到莫名其妙犯了事，只怕自己就再寻不到舅舅了。
秀儿见她伤心，把她肩搂过来：“怕什么，横竖又不是头一遭被卖，到时要是主家好，也可以悄悄去寻，总好过那样豺狼窝里。”豺狼窝，小莲花听到这三个字，嘴就撇起来，那全是她们不会讨好人，才过成这样。
别灶上并没说话，一个个想着自己心事，厅内沉默下来，门又被推开，这回是进来送饭，一桶糙米饭，几块腌萝卜，还有一锅飘了点油花汤，就是她们饭食。
做灶上，别能亏，这嘴头子是从没亏过，瞧见这样饭菜，有几人眉就皱起，但也不敢多说，只得拿了粗瓷大碗各自吃起来。
那官儿吩咐把人各自安排后，刚进了后衙，和太太说了几句就听到管家来报：“老爷，那廖老爷来了。”官儿眉不由一皱：“一个商家，也好意思称老爷。”话虽这样说，可官儿还是急匆匆出去见廖老爷。
这廖老爷三十刚出头，生面白如玉，一双狭长凤眼，瞧见官儿出来就急忙起身作揖：“冒昧打扰，实不好意思。”官儿虽然对管家这样说，但当了廖老爷面，笑如沐春风：“廖兄请坐，不过是些些小事，效劳罢了，哪算得上打扰。”
两人寒暄几句坐下，那官儿这才把灶上都被关自己后衙说了：“想着只怕令亲里面，到时有个进过监名声不好听，这才放我后衙里。”廖老爷拱一拱手：“如此周到，多谢了。”
见廖老爷眉头没散开，官儿忙体贴地问：“那你要不要去瞧瞧，若确实是令亲，也好带出来。”廖老爷寻外甥女这些日子并没闲着，也早已肯定榛子就是自己外甥女，不过他外多年，心智早已和原先不一样，总要榛子再多吃几日苦头，晓得自己救她出来不易，到时才能和自己贴心。
听了这话廖老爷只浅浅一笑：“多谢了，不过那服侍过我甥女人，还没赶来，我总要等她到来，瞧个究竟才是。”那官儿忙道：“应当应当。”
两人又说几句，廖老爷也就告辞，出了衙门，外等候仆人迎上前道：“老爷，那张家小子已经听说屈家出事，巴巴到你下处去问，现还等着呢。”
廖老爷哦了一声，用手摸一下唇边髭须：“让他多等一会儿，就说我来衙门里打听消息，等再过半个时辰回去。”仆人应是，但又奇怪地问：“老爷，您为何要如此，要晓得，您既然已经认定了，那带个人出来，不是易如反掌？”
廖老爷勾唇一笑：“就说你我身边日子浅，要知道，有些时候，有些东西，得来太轻易了，就会被人不珍惜，况且……”廖老爷没说话只是沉吟一下，那仆人哦了一声，笑了：“我明白了，您也是怕那穷小子从此后沾上您。”
廖老爷伸手往他头上敲了下：“这样话，以后少说，这世上，挟恩图报人多了去，这张家小子，要是有造化，就好，若没造化，不过给他几两银子就完了。”
下人急忙应是，廖老爷又外面逛了一圈，料着时候差不多了，这才往下处去，进屋来，见张谆坐那里，廖老爷变了神色，做出一副愁样，对张谆道：“累小兄弟你久候了，我衙门那里站腿酸，总算等到人问，说屈家被人告了一状，说他欺男霸女，私蓄奴仆，已经被抓进监里，被判流放都是轻，至于家里蓄那些人，总要等到判下来才好见真章。我塞了不少银子进去，也没见到我甥女。”
说着廖老爷连叹数声，张谆信以为真，手不由握紧，原本以为廖老爷来京，到时拿了银子去赎了榛子，说不定还能连绿丫也一起赎出来，谁知屈家竟摊上这样事，连廖老爷都毫无办法，自己又有什么法子？再一次，张谆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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