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骠骑行--霍去病-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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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的栅栏上跨越而过,将我脚下的地面震得仿佛要坍塌。我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耳朵似乎是被震聋了一般一阵阵剧痛。这种痛连心连肺,要将我活生生割裂开来。我已经听不见身边的嚣叫,看不清月色下的惨状。我愣愣地望向天空:“齐,是不是你来了?”天空明湛,深蓝而遥远,仿佛齐的笑容,清冷而柔和。“咚咚咚咚咚……”一阵熟悉的牛皮大鼓的声音将我惊醒,连日来我就是在它的帮助与刺激下对抗着齐的到来。这鼓声让我忘记过去的一切,让我投入眼前的一切。我把裙子挽起,跃上多多的马背,跟着汉军一起冲了出去。匈奴人皋兰山一战大溃而逃,一天的时间又让他们重新鼓舞起了战斗的漏*点。他们是个多么自豪的民族啊,狼族的骄傲,昆仑神的庇佑,不是能被一场力量悬殊的战斗轻易瓦解的!他们中间最凶顽狡猾的一群草原狼,以狼性的敏锐嗅觉又一次跟上了我们的行踪。今夜,他们要用汉朝士兵的鲜血,来挽回属于他们的尊严!非常可惜,他们遇上的是比他们更加富有尊严的民族。汉朝士兵如猛虎一般凶悍,如猎鹰一般训练有素。极短的时间内,冲进来的匈奴兵就被立地斩杀。利用安营扎寨时就看准的地利天险,匈奴人很快被控制在了军营的外面,两军成为了对峙的局面。只有无数火把依然在营地内外噼噼啪啪地燃烧出炙热的味道,黯沉的天色下一线流火惨红似血。局势控制住了,大家稍稍平定一下自己的呼吸。这才注意到,在汉军的背后,匈奴俘虏们全站了起来。黑暗中,他们沉默地挤在一处。冥冥中,似乎有一只神秘的巨手,在庞大的俘虏队伍上空将他们所有的声息一把抹得干干净净的,只留下数千双警惕的耳朵,等待着命运之神对他们崭新的安排。从我这里看去,他们像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巨大黑色火药,将爆发控制在了平静的面罩下。军营外的匈奴人有人在大声说着我听不懂的匈奴话,我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我却可以看到军中的匈奴俘虏脸上的表情不停起伏。凭直觉,我知道他们在策反自己的族人,与外面的匈奴军队一起杀死汉朝的军队。俘虏们的眼睛都看着自己族人的领袖,他们的眼中写满了重获自由和重返家园的渴望。这种眼光和情绪出现在每一个匈奴俘虏的眼中,包括体衰的老者,健壮的妇人,初通人世的孩子,更出现在大批渴望鲜血的年轻眼睛中。这种眼光是如此执著,如此狂热,已经化作无数吱吱燃烧的火星,在黑色的火药上烁烁闪动。谁是甘心投降的?谁愿意把自己的命运交到不熟悉的汉人手中?他们是雄鹰,他们是野狼,他们的暂时屈服已经成为了他们的耻辱。他们要杀,他们要血,他们要用对方的性命涂炭来重新唤回部落那鹰击长空的豪迈!
第十三章 虏踏连营山河撼
沧溟空阔,一轮钩月在莽原上空缓缓移动。站满了数千人的簇簇营盘中,却静谧得如同不祥的墓地。此时,荒原晚上特有的阴风忽然嚣张出它令人生畏的尖啸。这是昆仑大神的归家呼唤,这是草原苍狼的对月长嚎,这是死神挥舞着黑云般的广袖,在长风中诵唱着接引汉家军队的招魂之歌。两千多名俘虏站在阴风的呼啸声中,衣猎猎,风萧萧,一个个面色阴冷,目光幽闪。他们如同趁着黑夜,从地府深处逃出来索命的僵尸厉鬼。火把摇曳中,无数双黑洞洞的眼睛里散发着阴森噬人的气息。汉家军士们也感觉到了这种异样,他们坚强的手臂依然握着武器,他们的战马依然如铁般站立,我却看到他们的眼睛在偷偷向后逡巡。这不起眼的悄然回眸,显示着这些疲惫已极的汉家士兵们已经快要丧失生存的信心了。黑暗中,我们腹背受敌。前面,是状况不明的匈奴骑兵,背后,是蠢蠢欲动的与我们人数相当的数千俘虏。他们都是我们的死敌,我们的后方随时会被点燃,成为焚毁我们的真正力量。一队火把分开,骠骑将军战袍染血地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间。为了迅速将这些突如其来的偷袭者控制在营盘之外,他和将士们一起经过了一场险恶莫测的夜战。他的头盔都没来得及带,身上的战衣依然毫不客气地为他散发出坚强稳定的光芒。我感到所有在场的汉国士兵的眼睛立刻不再向后看了,他们的目光随着他们将军的目光一起,毫无动摇地直指火把摇动的未知远方。将军收回目光,他低头吩咐了几句话。几个军士过来,把俘虏中的族人长者带到了他的身边,他让几个精通匈奴语的军士作通译。夜色中,将军的声音琅琅而来:“你们,今天跟着我们回去,我保证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你们!”通译过后,好似没有听明白,俘虏营里毫无反应。将军的肃杀之气勃然而涨:“如果跟着他们走,皋兰山一战就是你们的下场!”慑于他的威势迫人,俘虏营中总算有了一点小小的波动。目前状况微妙,营盘空有地利之势,若是内外夹攻,匈奴族的胜算还是要大出得多。将军的这个威胁虽然起了作用,只不过变成了一把双刃刀,一面刃锋可能让俘虏继续屈服,另一面则更可能就此逼反了他们!俘虏营里的寂静带上了与方才不同的色彩。数千点火星在他们的眼中令人恐怖地闪烁着生死交战的气息。是继续屈服还是揭竿而起?他们的选择将导致三千多汉家男儿生命的去留!那只肆虐在营地上空的恐怖巨手更加凶险地将所有的声音,统统抹煞干净。此刻,我们的性命拿捏在匈奴俘虏们的一念之间。这一念的产生或者熄灭,没有任何道理可讲,没有任何原则可遵循。这一念之间的天平倾斜,纯粹只能拜赐于命运的偶然。这种无法控制无法捉摸的滋味除了绝望,只有深深的无助与恐惧!我们都不由自主感到了发自内心的寒意,随着俘虏们持续异样的沉默慢慢扩散到了全身。将军感觉到了士兵们的无助与恐惧,眉如利剑、声若纯芒:“将士们!”“诺!”长久的无言,让我们的回答有一点小小的松散。将军透亮明彻的呼喝,照耀天幕:“前面,是劫营的敌人!后面,是大汉国的子民!他们要劫走我们的人,你们答不答应!”“不——答——应!”这一回,我们用全身一起狂吼,为将军助威,为自己壮胆。这声音震天动地,截断金铁!这声音,让战场气势的掌握权再次回到了我们的手中!“好!”将军转向匈奴族的长老们,“长老们,你们给我表个态!”清澈的声音里透出森寒杀气:“我来做决定!”“这把刀,到底——”军刀挥出一道凌厉的血光:“指向哪里!”他的刀锋指处,似乎有冷冷的青光逸出,被他刀气逼住的地方,每个匈奴俘虏眼中的火星顿时暗了下去,变成了一潭死水。他的眼眸扫处,仿佛打开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将每个匈奴俘虏心中刚刚燃烧起的那点火焰一口吞噬!俘虏营中血气敢战的匈奴首领早已递解到中原去了,这些长老就是眼下这些俘虏的首脑。也许是震惑于骠骑将军的煞气冲天。过了一会儿,一位长老走出来,说了一句什么,一群族人跪了下来,表示顺服。又一个长老走了出来,又一群人跪了下来。很快,地上跪好了一大片人。下跪的人群中,依然有不屈的眼神在匈奴族髡毛的遮掩下闪动。骠骑将军立马横刀:“大声地告诉他们!这些是我们的人了!”刀光劈裂夜空:“再告诉他们!要动大汉国的子民,从我霍去病的身上过!”似乎有强光打下来,一股浩然正气如出海骄阳,从他年轻傲拔的身上喷薄而现,天地人间阒然一亮!通译们中气十足的刚把话喊完,霍将军示意身边的号令兵一起发出鼓舞士气的战斗吼声:“呼……嗬……呼……嗬……”所有的士兵山呼海应般地吼了起来:“呼……嗬……呼……嗬……”每个人随着吼声高昂起头颅,每一匹战马随着吼声用马蹄踹动出闷响。声音越来越浑厚,越来越震撼,连战旗也在吼声中张扬出飒爽的风声。士气激昂的声音将数千俘虏稳稳笼罩在我们熔岩即将崩裂的澎湃之势中,再也没有一个人敢抬起自己的眼睛。帅旗赫赫,战刀霍然:“大汉威武!杀啊——”霍将军的命令在三军中间炸开一个灿雷!“杀啊……”早已积蓄起来的杀敌之气蓬勃暴涨。将军甚至没有让我们留下看管俘虏的人手,全军出动,倾巢而出地向黑暗处卷杀过去。“呼……嗬……呼……嗬……”士兵们一边策马狂奔,一边继续发出战斗的怒吼。“呼……嗬……呼……嗬……”山野飚合,狂澜暴啸。这声音将汉军的杀念传送到大漠的角角落落。汉家军队如同不可战胜的重锤,恶狠狠地砸向远处未知的狼族力量,要把他们砸个粉身碎骨,血肉狼藉!不要跟此时的汉家军队说什么成败胜负,我们需要的是压倒性的胜利!匈奴人的俘虏们看着呢,他们的眼睛将从此见证了汉匈之战中,他们这些小部落的何去何从!我催动着多多,挥舞着战场上夺来的战刀,挟裹在人群中向前奔袭。我希望鼓声再猛烈些,我希望喊杀声再巨大一些,除了这个,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止我和齐之间那份躲不开的夙命……此时的我,头脑已经不属于这个战场了……
第十四章  魂魄远兮问是非
此时的我,头脑已经不属于这个战场了……………………………………………………………………………………………………………………………………………………………“这片好看。”“不,这片好看!”雪片在不断飘下来,每一片都有着玲珑剔透的六角花瓣。两个漂亮的少年小心地托住自以为最美丽的雪花。他们都有着一双纯净透澈的眼睛,有着一头晶莹细碎的头发。他们的身体异乎寻常地轻捷美丽,简直不似人类。年少的那一个探出头去,看年长少年手中奉住的雪花,两人的头不当心碰在一处,按住了额头,互相看看对方,发丝在寒风中飘动得仿佛水中的轻纱,淡银色的眼睛盛满快乐无声的亮点。寒冷的夜空下,他们只有一袭极薄的丝衣从脖子一直罩住脚跟。远远看去,他们就像两个没有翅膀的天使。“小弯,我们以后一直这样,好吗?”“好。”“我们做朋友吧。”“朋友?什么样的叫朋友?”“就是我们这样的。”“这样子就叫朋友啊?”“是啊。”“呵,有朋友是很快乐的事情。”雪花在孩子纯洁的额头上飘过,勾画出两弯新月似的眼睛。“当然。”齐笑了,“你不就是喜欢快乐吗?”“嗯!”两个少年都笑着,笑得很安静。丢下手中的雪花,那雪花在他们手中握了这么久,依然保持着晶莹剔透的形状,仿佛他们身上没有一丝热度。他们手挽手站起来,站上百米高的楼顶。风在他们年少的身体上抚摸,使他们白色的衣衫飘动出波浪般的纹理。他们向着高空深深呼吸,缓缓展开双臂,似要飞翔。无边的夜色让一切朦胧,洁白的雪景美得如同琉璃世界。双足一点,他们轻灵无比地纵身跃下,足尖轻踏雪片,或起或伏,或纵或跃。他们紧紧抿住秀美的双唇,不让一丝笑声泄漏,他们踩着飘飞的雪片,如雪中精灵一般在风中起舞……愤怒的血刀砍下,一个匈奴人的鲜血在我面前炸开一个皇冠的形状:齐,你答应过我们不会自相残杀的!你为什么没做到!沉重的刀背砸下,一个匈奴士兵的战马失去了主人:齐,你怎么可以这样?先是让我割断了你的喉咙,现在,又借着晏小姐的身体来一寸寸折磨我的灵魂!飞刀射出,直接贯穿了对手的身体,我的头脑里涨满了齐的笑容,齐的誓言,还有那个风雪之夜我们彼此的约定。我像一个疯子一样在人群中毫不节制体力地砍杀着。我一直在等待那个如风一般化去的美好结局,我已经等不到了,齐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我注定要与他的夙命相对。我注定……要死在他的手中,正如同,他死在我的手中一般。恍恍惚惚中,我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叫我,是齐来给我催魂吧?我回头看去,一片金橙色的火光中,一名古代的将军长刀战马,在我的身后遥远的地方。我的面前还有十几个匈奴士兵在且战且退。我笑了一下,转头向匈奴人逃窜的方向杀去!不能停下厮杀,不能停止追击,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我现在需要的只是死亡!当我如此渴望死亡的时候,它却好似畏惧我一般不停地节节败退。我尾随追杀着每一个看起来强悍的匈奴人,他们却一个个死在我渴求死亡的刀下。我不知道驱策着多多奔出了多远,只知道眼前除了敌人,全部都是空白。我的战刀一把挥出去,刚把敌人的身体戳穿,一张狰狞的面目在尸体的后面突然闪现。我终于等到了结束生命的一刀!我终于在齐来到之前,用敌人的手把自己解决掉了。我扔开手中的血刀,它随着我砍死的最后一具尸体慢慢远离了我,笔直地竖立在地上。我抚摸一下让我安宁的利刃,它很妥帖地插在我的身体上,体内的热气从它身边流了出去。伤口之中先是冰凉,接着是剧痛,然后是全身慢慢弥漫上来的黑色。我多喜欢这样的黑色啊,让我沉沉睡去吧……黑暗越来越浓,越来越深,让我再也看不见什么了。我宁静地展开笑容,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就在此时,沉黯的天空被一片白光无声搅开,白光垂地,一匹黄褐色的神骏之马穿空而来,轻盈地宛若风中的一片羽毛。它舞动着雪白的长尾,踏破银光闪闪的皎洁月华,有无数星点在它身边闪烁。它来到我的面前,咴地一声高高提起金色马蹄。优美修长的马颈上,淡金色的鬃毛在空气中甩出一片美奂绝伦的清辉。这是什么?是天堂中派来接我的天马吗?一定不是,枭翼只能进地狱,用永生永世的烈火来煎熬我们漠视生命的罪孽。可是,我们杀的人没有一个是我们愿意杀的,我们只是想让自己活下去而已。让自己活下去,别人就要死,这究竟是错了还是对的?我倒在一双星河般明亮的眼睛里,是十六岁时候的齐吧?那天,他就用这样的眼睛对我说,弯,我用我的生命发誓,我会让我们摆脱这一切的……齐,你为什么总是用生命发誓呢?你难道不知道对于我们来说,生命是唯一宝贵的东西,不能用来发誓,不能用来反抗,只能用来……太太平平地活下去。我闭上了眼睛,我也不能太太平平地活下去了。齐,我甚至还没有活过你的岁数。
第十五章 千转旧愁应无限
我在疼痛中醒来,死了还这么疼,看起来死亡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逃避方法。我睁开眼睛,一张老妇人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鲁妈妈?”她也到地狱里来了?“喝完这点药,对你的伤口有好处。”一碗苦味浓郁的药汤端到了我的面前,我皱起了鼻子。我确实还没有死,到底是谁这么多事把给我救了?现在这么半死不活的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我一扭头:“不喝!”伤口一阵牵疼让我蜷曲了身体。“出发了!出发了!”有士兵催促的声音。我看看那碗药汤,微微侧过头,这种汤治我的硬伤?只有医疗差劲的古代人才会信这种邪,白白败坏我的胃口。“快点喝!马上要出发了。”一个声音在我的耳边传来,不会吧?将军大人亲自出马了。“这种药没有用的。”我跟他讲道理。“没有用也要喝。”他不打算跟我讲道理。我愣了一会儿,抓起药碗一口喝完,拿起空碗对着他,言下之意:你可以走了吧?将军没说什么,转身就走了。轮到我在这里抠喉咙,真是太苦了,有没有糖啊?冰糖也可以的。我被人用一个担架抬到了一辆马车里,颠颠簸簸地向陇西方向前进。鲁妈妈告诉我,多管闲事救我的人是将军,据说要不是他一箭把那个人射死了,我被刺得太深就没救了。鲁妈妈还说,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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