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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长歌-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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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瓜葛吧?”窦乂心里一惊,马上摇头否认:“绝无此事,绝无此事,总管大人又不是不知道,老朽胆小如鼠,平日里最怕官家,巴结了几个也都是为了生意上有个照应,至于大唐皇帝,老朽怎敢招惹他,又怎么能攀附得上啊!”
  勃帖拍拍窦乂的手道:“咱们谁跟谁,我还信不过您?可大汗他不信呀,当时就想把令郎——那个什么,我是苦苦相劝,才把他这条命保住了呀!”
  窦乂明知道他在卖乖,可还是做出一脸感激地道:“多谢总管,我就说嘛,十多年的交情,总管大人定不会坐视不管。”勃帖又叹了口:“唉,令郎的性命是保住了,可人,大汗却不愿意就这么放回来呀。”窦乂急道:“这是为何?”
  勃帖说道:“您想啊,令郎是去和突利谈粮食生意的,眼下草原大旱,他突利缺吃的,我们大汗这头就不缺吗?令郎帮了突利那就是拆我们大汗的台呀!我好说歹说,大汗总算同意,只要你窦家帮着弄些粮食运到北边去,把令郎拆的台补上,他就放人。咱们终归是老交情了,我挂念令郎的安危,怕别人耽误事儿,就昼夜兼程给您报信来了。”
  窦乂佯装出一副千恩万谢的样子连连点着头道:“还是大人古道热肠呀,小的这就去谋划,不知大汗那头想要多少粮食?”
  勃帖伸出三根手指头:“三十万石,怎么样,为难吗?”窦乂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心想,看来是吃定我了!脸上还不能不做出一脸轻松之态连声道:“不为难,不为难!”
  应承得虽然痛快,可回到家里,窦乂却愁得一夜都没有合眼。窦福看他那难受的样子就劝道:“老爷,您也别舍不得了,反正咱家有的是粮,少爷让各号在秋收时把粮仓都吃饱了,光长安就囤了八十万石,拿出三十万石粮食不难。要不小的这就吩咐下面的人预备着?这事儿可耽搁不得呀,小的在胡营里见着少爷一身是伤,要是粮食去晚了,他只怕就没命了!”
  

贞观长歌十六 粮道(8)
窦乂瞟了窦福一眼道:“我可不是舍不得那点粮食!你以为这粮食运去了,少爷就有救了吗?颉利既然已认定一宽和突利有来往,依他的性子,粮食到了之后,他还会把少爷放回来,让咱们再和突利做买卖吗?再说了,这么多粮食北运,要瞒过朝廷耳目又谈何容易,只怕那头颉利还没杀少爷,这头皇上就要抄咱们的家了。”窦福着急地说:“这如何是好?要是咱们不运粮食过去,少爷岂不马上就要面临杀身之祸?”
  窦乂背着手转了好几圈,突然眼前灵光一现,拍着自己的脑门道:“对了,这事何不去跟他商量商量?”窦乂想要商量的那个人就是李世民。安康公主再次到窦府探望时,窦乂对她说,自己有件大事必须面见皇帝禀奏。安康向父亲禀报后,李世民想到窦家对朝廷帮过的大忙,还有窦一宽这次在胡营中的义举,就爽快地答应了。
  窦乂进宫把颉利派人向他索粮的事儿对皇帝陈述了一遍。李世民大惊,站起身来愤愤地道:“什么,颉利居然敢派人来讹诈你家的粮食?他们在哪,朕这就派人去拿下他们!”窦乂忙阻止道:“皇上,小的求您万勿降下这道旨意。如果真拿了送信儿的人,犬子的性命就危险了。”窦乂说得恳切,李世民只好压住怒火,坐下来说道:“那,就先不拿他们吧,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窦乂回答道:“小人已经答应他们了!”
  李世民闻言一愣,一掌拍在几上,逼视着窦乂,厉声斥道:“什么,你答应他们了,你知道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吗?这可是资敌呀!”窦乂吓得浑身一抖,站在一旁的安康跪了下来:“父皇,您快别这么说窦老先生了,如果一宽是您的儿子,您难道能不这么做吗?慕一宽是为了救您被颉利扣下的,不救他是不仁不义呀。”
  李世民对女儿说道:“可是如果把这三十万石粮食送过去,颉利就能渡过粮荒,将来我朝不知要多死多少将士呀!那才是更大的不仁不义呢!”窦乂在一旁道:“皇上您别着急,其实小民答应他们是另有想法的。”
  李世民问他有什么想法,窦乂回答说:“小民是粮商,素知由长安往云中运粮不是件容易的事,前两日公主殿下告诉小民,皇上也正为军粮屡屡被劫而忧心。颉利讹诈小人,倒是送上门了个机会,小人打算借机给皇上请个往云中运粮的人。”
  李世民一脸奇怪:“你要帮朕请个把粮食运到云中的人?这个人是谁?”窦乂看着李世民,一字一顿地说:“颉利。”
  李世民和安康对视了一眼,均是一脸不解。窦乂接着说道:“颉利向小民敲诈三十万石粮食,小民要是不给他,一宽性命难保。但是小民给了他,他运不运得回去,那就不是小民的事儿了。请皇上把边境都封死了,只在云中边上留个口子,小民将三十万石粮食交给颉利派来的人,他总不会抢自己的粮食吧?一路上您也别打扰他,只消派人盯上就是,等他卖足力气将粮食运到边境,您多找些人手在那儿等着,截下来往云中大营里搬就是了。”
  李世民看着窦乂,少顷,脸上露出欣喜之色来,由衷地赞道:“这可真是神来之笔!老先生,你可又帮了朕一个大忙呀,这三十万石粮就算朕借窦家的,朕再从太仓里给你拨二十万石军粮,凑足五十万石如何!”窦乂喜出望外,忙说道:“胡寇急着要粮,当然是越多越好,那小民这就回去准备了。”
  安康急忙拦住他道:“你先别走呀,那一宽怎么办?”窦乂并不轻松地发出一笑,看看她道:“一宽暂时无性命之忧了。”说着窦乂向李世民施了一礼躬身退下。
  安康一脸困惑地问父亲道:“这是什么意思,我都糊涂了。”
  李世民捋着胡须对安康感叹地说:“这个老者虽人在商旅,心智却不同凡响呀!这是救慕一宽和他们窦家的惟一办法,不过此计也救了朕的三十万大军!”接着李世民向女儿解释道,窦乂不给颉利粮食不行,给了也不行。不给,颉利一定会杀慕一宽,给了,颉利达到取粮的目的后,慕一宽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只怕也难逃一死。就算颉利良心发现不杀他,朝廷亦会以资敌之罪杀他。只有眼下这个法子,两头都对付过去了,颉利为了得到粮食,只能让慕一宽活下去;而朝廷这头借此运了军粮,他窦家就非但无过,而且有功了!安康恍然大悟,不过她的脸上很快又现出忧虑,对父亲说道:“可这还是不能救出一宽呀!”
  李世民看着女儿娇小的面孔,知道她小小年纪已经在牵挂着一个人,心里不由泛起一股怜意。直到现在,他还没敢把自己已经将她许给夷男的事儿告诉她,他觉得女儿还太小了,实在不忍心让她已经沉浸在忧伤里的心再遭受一次暴风雨的鞭笞。李世民变得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一个慈爱的父亲,他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道:“要救出慕一宽,只有一个法子。”
  安康问道:“什么法子?”
  李世民又从一个父亲变成了天子,用洪钟般的声音说道:“打败颉利!朕要救的不光是一个慕一宽,还有上百万被掳走像牲口一样活着的子民!只有朕的骑兵踏破阴山的时候,他们才有可能踏上归途!”
  安康看着自己的父皇,心中生出一种被震撼的感觉。
  

贞观长歌十七 解茧(1)
夜色深沉,阵阵西风凄厉地呜咽着穿过空旷的大殿,将重重帘幕卷起。从太子的寝宫里传来一个女人无比恐惧的声音:“放开我,放开我!”发出这声音的是海棠,她双眼紧闭,脸角露出无限痛苦的神情,在卧榻上翻滚挣扎着,伸出手想努力地抓住什么。
  灵儿掌着烛火过来轻声呼唤:“太子妃,太子妃,你怎么了?”海棠睁开眼睛,脸上仍残留着惊悚的表情,胸口在剧烈地起伏着,她说道:“好可怕,刚才我看见这宫殿突然坍塌了,满世界都是污浊的血浆和残断的肢体!我拼命喊,可是怎么唤也唤不来你们。”灵儿安抚她道:“太子妃,您是在做恶梦呢!”
  海棠看了灵儿一眼,这才定了定神道:“哦,原来是个梦!太子殿下呢?”灵儿回答:“他一直在院子里站着呢。”海棠心里纳闷,这么晚了,他还在院子里站着干什么?她连忙穿好衣服,跳下床,向外走去。到了庭院里,看见李承乾正一身单衣木然站在一棵树下。
  海棠喊了声:“殿下!”李承乾一点反应也没有。海棠放大了声音:“殿下,你怎么了?”李承乾突然醒过神来,看着妻子不说话。海棠道:“回宫去吧。”李承乾脸上露出一丝恐惧的声音:“不,我不回去,那么大一间房子,黑得让我害怕。”海棠心里一酸,落下一滴泪来说道:“这里风大,小心着凉。”李承乾有些歇斯底里地道:“冻死我才好呢,你瞧瞧这宫殿,冷清得和坟墓又有什么区别?”海棠劝道:“殿下,你别这么说。”
  李承乾一脸苍凉地说道:“我是国储,父皇宣布赦免我已经有些日子了,不管是谁看我的样子都是那么古怪,没有一个人敢接近我,我还是太子吗?不,我是这世界上最可怜的死刑犯,别的死刑犯判了死刑,顶多等上半年到秋后问斩,我呢,一柄剑悬在头上,不知什么时候落下来,可能是一个月,也可能是二十年,你想想,谁又能忍受得了二十年待死的恐惧?”说完,李承乾突然向那棵树上撞去,海棠大惊失色,慌忙上前和灵儿一起拼命拉住李承乾:“殿下,你不要胡来!”李承乾狂叫道:“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啦,让我快一点去死!”
  海棠泣道:“殿下,你不为臣妾想,难道也不为他想想?”说着海棠取出一只婴儿用的肚兜举到李承乾面前。李承乾一下怔住了,看着海棠:“你,你已经有喜了?”海棠点点头,李承乾的表情如同凝固了一般,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不住地以头撞树:“我这个样子,还有何颜面面对这个孩子?这个世界上瞧不起我的人已经够多的了,何必让我再多面对一个?”哭了几声,李承乾自言自语道:“不行,我要去死,我要去死。”说完,李承乾挣脱海棠,疯了一般地撞向那棵树,海棠和灵儿使劲拉也拉不住。
  灵儿有些害怕地道:“太子妃,殿下只怕是着魔障了。”海棠大喊:“来人呀!来人呀!”过来两个人拽着李承乾,海棠喘着气吩咐灵儿快去把皇后娘娘请来。不一会儿,长孙皇后气喘吁吁地来到东宫,一进院子就看见两个宦官正在拽着李承乾,他大喊大叫着要冲向那棵树:“让我死!让我死——”海棠急得直哭:“殿下,求求你了!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长孙皇后厉声道:“你们放开他,让他去死。我倒要看看,一代雄主李世民的皇长子是如何被这棵树杀死的!”宦官们松开了手,李承乾呆若木鸡,不敢去看这个面凝寒霜傲然不可侵犯的女人。长孙皇后凛然道:“武德七年,你伯父李建成在你的饭中下毒,你已经被抬进棺材,又爬了出来,自个儿从阎王爷那里拣回了一条命。我问你为什么不想死,你当时怎么说来着?你说你是秦王的长子,要死也得轰轰烈烈!可是今天,你看看你自己,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李承乾扑通跪倒,大叫一声:“母后!”长孙皇后指着他的鼻尖道:“你今天就跪在这里,给我好好想清楚了。”
  这一宿,长孙皇后一直闭目坐在东宫里没有离开。到了二更时分,一根红烛燃到尽头,一个小宦官过来换上一根新的,寒风呼啸着,烛火摇摇晃晃,海棠拿起一件袍子轻轻走向大门。长孙皇后突然睁开眼睛道:“太子妃,你干什么去?”
  海棠一哆嗦,不敢看皇后的眼睛,小声道:“外面风这么大,儿臣给他送件棉袍。”长孙皇后喝道:“不许去!”海棠跪倒央求道:“母后,太子会冻出病来的!”长孙皇后阴着脸:“我就是要让他冻透了,不然他醒不过来!”
  天快放亮时,李承乾终于晕倒在院子里,浑身发烫。长孙皇后让人把他抬进来,一面派人去请太医,一面派人去禀报李世民。过了一阵,太医何思道来了,李世民却没有来,长孙皇后问皇上正在干什么,去报信的太监回答说,他正准备起驾去探视房玄龄。长孙皇后知道皇帝是记着太子差点登基的旧怨,不愿来看他,心里无奈,只好吩咐太医快些给太子诊脉。
  何思道为太子诊完脉,脸色凝重地禀报皇后,太子得的是伤寒。海棠和灵儿脸色俱是一变,长孙皇后却面沉似水,像是丝毫不为所动。海棠着急地问:“何太医,严重吗?”何思道说:“我开上几副药,你们让太子殿下按时服用,不然转成肺疾就危险了。”说完,他提笔开了张方子,交给海棠,皇后挥手让他退下。海棠看过药方,让灵儿快去安排人抓药,长孙皇后止住了她,把方子要过来,一眼也不看就放在一旁的几上。海棠诧异地看着皇后:“母后,何思道说了,这药可耽误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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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长歌十七 解茧(2)
李承乾突然在一旁说起胡话来:“汗血马快跑——这是哪里——骰子——看谁扔得远!”海棠慌忙将手伸向他的额头,惊叫了起来:“好烫!”她回到长孙皇后跟前跪倒在地,央求道:“母后,快让儿臣给太子抓药去吧。”长孙皇后冷冰冰地说道:“这方子救不了太子!”
  李承乾的病越来越重,房玄龄的病情却好转了不少,这次李世民来探望的时候,他居然能睁开眼睛说话了。看着坐在身边的李世民,他憔悴的脸上慢慢地挂满了惊奇,接着由惊奇转为了惊喜,嘴唇翕动了几下,最后从喉结深处发出一声呼唤:“皇上——是您吗?臣不是在做梦吧?”
  李世民点点头道:“是朕呀,玄龄。”
  房玄龄放声大哭起来:“皇上——”接着便要挣扎着起来给皇帝磕头,李世民一把摁住他:“不必了,你身子虚弱,躺着吧!”房玄龄泣道:“皇上呀,您可回来了,老臣真以为再也见不着您了呢!”李世民也露出感动之色来,说道:“朕不是好好的吗?”两人说了好一阵子话,提到这些日子朝中发生的事儿,房玄龄恍若隔世,两人议论了一番,都是感慨万千。
  第二天,李世民又抽出空来看望房玄龄,两人聊得很深,一直聊到天黑,房玄龄劝李世民道:“皇上,天黑了,您该早些回去安歇了。”李世民一摆手道:“不忙,让朕再陪陪你。玄龄呀,说起来朕真得好好感谢你才是呀!要不是你派李世北进到阴山谷口,朕一定逃不脱阿史那思摩的堵截,恐怕再也无法回到长安了。”房玄龄看了李世民一眼道:“皇上不要感谢臣,要感谢皇后娘娘和太子,要不是娘娘坚持,群臣早就逼太子出兵马邑了!没有娘娘在后面撑腰,臣一个人哪里拿得下这么大个主意?”
  李世民知道房玄龄是想弥合自己与皇后、太子的关系,心里暗自感叹这真是个厚道人,也相信他讲的大部分都是实情,心中不禁有所触动。但他依然感到太子干的事太出格,一时半会儿,他仍然无法搭下这张脸来。房玄龄观察着皇帝的表情接着说道:“看得出来,皇上还在生娘娘和太子的气,可是臣不能不凭着良心替他们说几句话。出了这样的事儿皇上心里不好受,他们娘俩就好受吗?皇上伤的是面子,娘娘和太子可连魂儿都伤了,陛下可不能再冷着他们了!”
  李世民站起身来一摆手道:“玄龄,你大病初愈,身体要紧,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朕——朕得去中书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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