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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第2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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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摸着怀里还带着热量的那枚金饼;心怦怦直跳:这金饼竟然是叶郎君所赐
    他可是财神童子;有仙人授予的点铁成金之术;这枚金饼;是不是他用仙术所点化?
    他为何会出现在公主府的柴房之中?
    我得了他赐的金饼;是不是沾了他身上的财气;若是如此;我会不会也成为王元宝那般的豪商?
    他心中百思纠缠;与人群一起;离开了春明门。在人潮之中;他心念渐坚;只觉得这是老天爷开眼;赐给了他一个难得的机会;他一定要把握这机会;做出一番事业来。
    人潮终散了些;前方有家金铺;杨则决定将那金饼换成铜钱;再用铜钱为本;先去做点小买卖。但在金铺门口;他一摸怀中;却惊骇欲绝。
    金饼不见了!
    也不知是方才人群中挤掉了;或者是给扒手扒走了;亦或是因为仙法时间到了;总之;他寄予厚望的金饼消失了。
    杨则呆在金铺门前;许久之后;嚎淘大哭起来。
    “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你这厮在这哭什么;去去去;到一边去;莫将我们店哭得晦气了”
    店中的伙计听得外边声音;出来便要将杨则打发走;杨则今日大惊大喜大悲一路过来;几乎都疯了过去;被伙计推搡着送到路边;整个人都蜷缩下来。
    就在他绝望之际;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嘿;这位郎君”
    杨则一看此人;只觉此人相貌甚是实在;看上去就象是一个憨厚的好人。他一脸同情地问道:“不知你有何难处;竟然悲伤若此;需不需要我帮忙?”
    此时杨则一肚子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若说那金饼之事;岂不意味着要将叶畅与杨洄之事有关也说出来。他虽是出身低微;人却聪明;知道这等事情胡乱嚼舌头;等于就是将自己的性命往死里送;故此话在嘴前转了转;变成了“我好苦啊……”
    那人同情地叹了口气:“莫非无路可走了?”
    杨则点点头;他虽然不是无路可走;但心里确实不愿意再回到家中去。
    “若是不嫌弃的话;我指条明路与你。”那人笑着道。
    “请郎君指点”
    “辽东去;辽东去”那人低声道:“今日那位叶郎君;当初在长安时也不过默默无闻;如今在辽东却做出了若大的事业还有我;你可知为何我一见你这孤立无援便停下脚步来问你么;一年之前;我也与你一般;在长安城中走投无路;还欠了一屁股债;追债的人险些将我那狗窝都烧了”
    杨则听他说得诚肯;禁不住为他担心起来:“啊哟;后来……后来呢?”
    “你瞧;我跑到辽东去;在那呆了一年;如今回来;债还上了;不敢说是衣锦还乡;总算无债一身轻;哈哈……”
    那人大笑起来;杨则上下打量他;觉得他可不只是无债一身轻。他心思当即就动了起来:“辽东果然那么好赚钱么;人离乡贱;到那边;会不会受人欺负?”
    “敢欺负我们大唐人的契丹、高句丽人都被叶郎君打服了;至于我们唐人自己;大伙都是外地来的;谁不人离乡贱;抱团互助还来不及呢;遑论欺负?”那人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个小小的玻璃镜;照了照自己;还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杨则在公主府呆的时间不长;却也知道;这玻璃镜如今市价格贵;可这人随便拿出来;证明他的身家颇丰。
    这让杨则忍不住又问:“辽东钱真好赚么?”
    “好赚;如何不好赚”那人讶然地说道;仿佛这是一个天经地义人尽皆知的事情:“这么说吧;若有人告诉你;辽东遍地是黄金;那定然是骗子;但若有人告诉你;辽东遍地都是赚钱的机会;那就一定是真话你知道么;到了辽东;只要登记户籍;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分地;当真分地咱们唐人;男子二十亩;女子十五亩;许为永业”
    听得有地;杨则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在关中;想要二十亩地;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情;两京权贵;几乎将土地占光;其余人等;不是佃户;就是拥有几小块支离破碎的贫脊之田的破落户;二十亩田的家当;至少家里的衣食可以供给大半了。
    “除了分田之外;平日里于活;象什么修桥铺路;挖山开石;原本是徭役的活计;如今可都有工钱”那人又道。
    听得这里;杨则再无犹豫;他自觉自己不比旁人笨;也勤快肯做;只是缺一个机会罢了。既然辽东能有这个机会;那还等什么?
    便是背井离乡;他如今来长安城中;难道就不是背井离乡么?
    “还未请教郎君大名。”他恭敬地问道。
    “哈哈;我姓谢;单名一个偃字。”那人笑嘻嘻地道。
    “谢郎君;不知如何去辽东;若是谢郎君有门路;还请关照某虽卑微之人;却也晓得知恩图报之义;必不敢郎君厚德”
    他一边说一边深鞠过去;却没有看到那谢偃面上松了口气的笑容。
    “好说;好说;门路嘛……”谢偃压低声音;看了看左右;然后才道:“倒不是没有;但是你可吃得了这个苦;敢冒这个险?”
    “能吃;敢冒”
    “那就简单;去登州吧。”谢偃道:“就是东牟郡;在那儿会有人接应;每日都有船;成百上千地运人去辽东;都和咱们一般;是在乡里过不下去的苦人家;去辽东发财的”
    “这个……渡钱呢?”杨则不怕海中风险;只惧无钱寸步难行。
    “可以先挂着账;到了那边之后再还;没利息;那边到处都能赚钱;人家可不怕你赖账”
    听得连渡船费用都省了;杨则心里当真乐开了花。他却不知道;象谢偃这般;在长安、洛阳这样大城市里;寻那些底层流动人口;说出这番话的;少说有数十人;而且这样的人手还在向四周扩散
    叶畅从来没有把希望完全寄托在李隆基与李林甫的配合上;他此次返回中原;便是要建立一条秘密的地下人口走私网;要在短时间内;走私大量人口去辽东。他希望能在两年之内;将辽东建安、积利二州的汉人人口增加到三十万;然后便开始再向外扩张。
    只不过;他原以为很难的事情;却不曾想;今天某人推波助澜之下;竟然变得轻松了起来。



第331章 阴霾迷影身暗藏
    谢偃将如何去辽东和杨则细细说过一遍之后;便在街上寻找自己的第二个目标;按照叶畅的要求;他要找的都是那种穷困潦倒但身体强健者;毕竟辽东现在需要的是可供剥削的劳动力;而不是在开养济院。
    但找着找着;他看到前方一个的身影时;不禁一愣。
    那人也看到他;向他使了个眼色;他便跟了上去。
    “卞司戎;你怎么在这里?”
    “有事……正好缺人手;你跟着我;没准过会儿要你搭把手。”
    被称为司戎的;乃是卞平;他长相普通;但谢偃却知道;他的身份非同一般;乃是辽东的秘谍;直接掌控在叶畅手中。
    在人群中七转八转;渐渐人流较少;卞平神情很淡然;还不时与谢偃说笑几声;但旋即;他加快了脚步;进入一小巷子。
    谢偃跟在他身后;心突突跳了起来。
    他知道卞平的身份非同一般;做的有些是比较隐秘的事情。此时突然要他相助;那事情肯定较紧急;一时间调不齐人手来。
    这毕竟是长安;不是被叶畅经营得水泼不透的旅顺;也不是已经成了辽东外围的登州。卞平想要调齐人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他二人加快了脚步;这个时候;谢偃已经注意到卞平的目标了。
    一个相貌有些猥琐的汉子;拐进这小巷之后;还东张西望看了两眼;只是卞平与谢偃的外貌都甚为寻常;属于那种扔入人群中立刻消失不见的;故此那人并没有起疑心。
    二人从那猥琐汉子身边经过之时;卞平与他撞了一下;那人慌忙回顾;见卞平堆着笑说对不起;当下缓过神;板着脸喝斥了一声:“不长眼睛啊?”
    “郎君恕罪;恕罪……”卞平伸手指着地面道:“我见郎君似乎丢了东西;故此提醒。”
    那人顺卞平所指望去;只见地上有一小钱袋儿;里面明显是一小串钱;还有点饼状物。虽然那袋儿不是他的;可是眼见可能装着的是钱;他贪念一起;便变了脸色。
    “果然是我丢的;哈哈;多谢;多谢”那人哈哈笑着将钱袋拾起;揣入怀中。
    这边才拾起;那边卞平就变了脸色;一脚飞踹过去;口中还大叫:“抓贼
    那人哪知道卞平还没转头就翻脸;结结实实吃了这一脚;在地上滚了几滚。原本小巷子里没有多少人;但卞平一喊;少数几个行都伸头张望过来。
    那人又惊又怒:“胡说八道;你才是贼”
    “抓住他”卞平喝道。
    谢偃猱身就扑了上去;他并非密谍;也未受过专门训练;但凡是辽东出来的;都服过预备役;也就是在团练兵中训练过三个月;故此他的身手还算敏捷。这一扑上去;那獐头鼠目之辈顿时胆怯;撒腿就跑。
    卞平与谢偃紧追不舍;很快追出了巷子;那人边跑边叫救命;谢偃眼见他要跑脱;奋不顾身向前一扑;扯着对方的袍角;将他拽倒在地。
    那人在地上一滚;然后掏了一柄匕首;但谢偃又是一扑;膝盖撞在他的裆下;那人嗷的一声叫;浑身缩在一处;抖个不停;嘴里的声音也变了。
    不是汉人
    一听得他口中的腔调;谢偃顿时听出;这是契丹语
    卞平骂了一声;然后又给了这人一脚:“这世上还有比咱们唐人话语更意味深长的么;杂胡;还说什么蕃话”
    谢偃见那厮动弹不得;一边起身;一边按住怦怦直跳的胸口;笑着道:“郎君为何这般说?”
    “你瞧;咱们唐人话语里;凤凰乃公凤配雌凰;正是一对儿;鸳鸯乃公鸳配雌鸯;又是一对儿;哦;还有蜘蛛亦是如此。”卞平摁着那厮解释道;见谢偃一脸都是不解;便又道:“我也不太懂;不过是听咱们郎君说的;那必然是有道理的。”
    对此;谢偃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那被按住的家伙此时又大叫起来:“杀人啊;杀人啊;快报官”
    周围便有人喝问;卞平笑道:“此人为贼;他偷了我的东西;不信大伙搜他怀中;有一钱袋儿;里面还有我家娘子给我做的香囊;上面绣着一个平字;乃是区区在下的名”
    便真有人搜那家伙怀中;那家伙情知中计;当下急了:“那是你塞给我的
    小袋子拿了出来;果然如卞平所言;除了香囊;还有不少钱;甚至还有两枚金饼。
    听得那人这般说;搜他之人笑了起来:“你塞有金饼的钱袋与我吧。”
    看热闹的都哄笑了;有好事者更是喊打;卞平拱了拱手;算是谢过大伙;然后道:“这等小蝥贼;送入官中也是打一顿便放了;今日我要给他一个教训;各位请帮忙;先将他的嘴堵住;然后捆起来”
    从来不乏这等热心之人;当下众人七手八脚;将那小贼嘴堵起;又捆得结结实实;那厮情知不妙;可是这时再想说什么已经晚了。得了卞平吩咐的谢偃已经去招了辆油壁车;将这厮直接扔上了车。
    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卞平与谢偃便将那人带上车;竟然没有一人怀疑。
    两人在车上;因为有御者的缘故;所以不能谈机密之事;卞平笑道:“方才你胆子倒是大;就这般扑了上去”
    “那是自然;咱们从那地方来的;郎君早就说过;若没有些血勇;如何保得住咱们的家?”
    马车按着他们的要求;自南面的启夏门出了长安;让那车夫有些惊讶的是;城门处的士兵;在看过卞平手中的一样东西之后;竟然没有做任何阻拦或检查。出城不远;卞平与谢偃将那人抬下车;给了车夫重赏;打发他回长安城中;车夫虽是满心不解;却也知道事情诡谲;非自己能管;故此哑口不言。
    那人发觉自己到了长安城外;已经惊得几欲昏厥;待看到卞平微笑着拍他的脸;更是魂飞魄散。他身份隐密;背后隐着巨大的秘密;自己一死无所谓;可是给身后之人若是惹来了大麻烦;那可就惨了。
    也不知卞平是何时传出的消息;没一会儿;便从路旁的林子里出来一辆板车;两个壮汉过来;将那厮扔上了板车。卞平回头看着谢偃;笑着道:“你叫谢偃;隶属于人事署;对不对?”
    “卞陪戎竟然认得我”谢偃一喜:“正是小人。”
    “你是随我去;还是自己回长安。”
    谢偃刚想答;猛然惊觉。
    跟着卞平去;也就是要更多地接触到辽东秘谍的核心机密;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加入秘谍机构。
    虽然这个尚无其名的秘谍机构的收入肯定会很高;比起如今谢偃所隶的人事署要高得多;可是谢偃再三考虑;还是摇了摇头。
    卞平稍有些失望;他觉得谢偃今日表现出来的勇气与反应能力;都足以成为秘谍的中坚;只不过对方却拒绝了。
    “那就此告辞吧。”他摆了摆手;上了那架马车;很快就消失在林中。
    马车穿过林子;到了林中的一处小院;才停下来;卞平就从车上跳下:“郎君;你怎么出来了”
    在小院门前迎着他的;正是叶畅。
    “今日行事;有些风险;不在外头看着你回来;我有些不放心。”叶畅一边说一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还好;看你模样;定然顺利?”
    “嗯;这厮倒是警觉;好险给他走脱了。”
    “拉进去吧;我们一起审审;看看究竟是谁;又是暗中想要害我”
    方才在春明门城头时;底下百姓里传出“万岁”的呼声时;叶畅便觉得不对劲。
    “万岁”可不是随便能呼的;李隆基大度;听得别人呼叶畅万岁;或许会不计较;但是若有人抓住此事进谗言;叶畅这个僭越是脱不了的。使此计者;以叶畅判断;并不是指望立刻将叶畅扳倒;而是设此伏笔;待以后清算之时再用。
    叶畅担心的是;这个人会是谁。
    京城中的势力;谁都有可能。李林甫若是出于将叶畅与他彻底捆绑的打算做出这种事来;叶畅不会觉得奇怪;杨钊若是想借此机会;在今后的银行与大唐财政系统中获取更多的话语权;也能做出这样的选择;那隐藏在暗中自以为是条毒蛇的太子;更有理由做这等事情;其余象是卢杞、高力士……都有各自的理由。
    这与交情无关;而是因为叶畅已经站到了这个位置上;处在了这个旋涡之中。
    地上那人被解了堵嘴的布;才能说话;他就迫不及待地道:“叶畅;你敢当街捕人;莫非以为大唐的王法治不了你么?”
    “我喜欢硬骨头。”叶畅淡淡笑了:“果然没有抓错人”
    那人一愣;顿时明白;自己方才一句话便泄露了身份
    如果是抓错的普通人;第一件事情;应该是求饶;而不是拿什么大唐王法来恫吓。
    “你……你……”
    “方才在人群中带头喊叶某万岁的便是你吧?”叶畅森然道:“倒是要谢谢你;叶某准备了些不成敬意的小礼物;还请你笑纳……”
    那人不安地扭动了下;眼中闪过惧色。
    被带进了屋子里;里边果然准备了不少东西;皮鞭、棍棒之类的刑具;还有烧得通红的炭火、不知用什么浸泡着的水。
    看到这些东西;那人心里便又是一跳。
    他听闻叶畅还算宽仁;只要被他抓住的敌人;大多数情形下都能得到较好的待遇;一般都是送去服劳役。上次辽东大战中;叶畅捕获的各族底层兵士;不少人甚至视这劳役为好日子;至少吃饱睡好不必担忧牲畜被冰雪冻死或者什么的。
    但眼前的这些东西;分明显露出叶畅性子里残暴的一面。一个此前还算宽仁的人;变得这般残暴;想来是受到不小的刺激了。
    “这些东西;乃是我和吉温等学来的;想必你也应该知道吉钳之名吧?”叶畅又道。
    那人虽然流露出惧意;却还未屈服;勉强维持着镇定:“要杀就杀;休想我吐出一个字来”
    他这般模样;倒让人刮目相看。叶畅冷笑了声;示意属下就要行刑。
    “郎君;这厮有可能是契丹人;方才被制住时;他情急之下;还吐出一句契丹话。”卞平在旁提醒道。
    “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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