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迢递故园(倚天同人)-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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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龙,惊恐的看着隐没在吊桥后的两人,久久回不过神来。而十数万元军更是来不及近吊桥半步,淮安城门即便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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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脱脱实是老谋深算之辈,沈浣手下的战将谋臣,狄行、贺穹、楼羽、方齐、周召、罗鸿,有一个算一个,包括沈浣自己,他都已仔仔细细琢磨得很是通透。然则他千算万算,却不知道沈浣身边如何忽然多出来一人。是以当关押他的房门被两个侍卫推开之时,见到沈浣与俞莲舟并肩而来,脱脱皱着眉不发一语的看着俞莲舟,心中暗自计较此人来历。
  俞莲舟与刚刚卸下战甲的沈浣皆是一身粗布长衫,脱脱却只觉得眼前这身形高瘦之人负手而立势如凝岳,眸如深潭,看不出其所思所想,竟比他见过的诸多名将更加令人肃然噤声。正在暗中揣测此人来历,却听得沈浣开口道:“总兵受惊了。”
  脱脱心中一皱眉,他早已预想了沈浣擒他以后诸多可能,最容易而有效的不过是挟持了他要挟元军退兵,是以一早便思索出了数种对策。然则他却未尝想到沈浣竟是平心静气的出言问候,当下心思转的极快,微微一笑,“今日能得窥沈元帅与……这位兄弟神技,实是三生有幸。”
  沈浣听得脱脱开始同自己周旋起来,心中微微一晒,朗声对门口侍卫道:“来人,传酒菜给总兵大人压惊。”
  门口的两名侍卫当下应声而去,脱脱心中益发惊讶,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等着看沈浣到底有何意图。
  那酒菜竟仿如一早备好的一般,片刻间便被端了上来。盐水肥鸭、火腿炒茄瓜、粉蒸肉、无骨腊肉,样样皆是当下时节淮安城里难得见到的佳肴。脱脱看着那摆满一桌子的菜色,心中更是讶异。他早听说颍州军日子清苦,却不知竟能在这淮北水患连天之地,做出这许多地道湘菜。
  沈浣一挑眉,开口道:“总兵不用客气,此皆是敝人家乡菜色,总兵大人尽可尝尝。”言罢当先每盘菜夹了一口自己吃了,示意无毒。
  脱脱见得沈浣毫不避讳,当下也便不再客气,手中酒盏向沈浣微拱相敬,沈浣一饮而尽。脱脱目光移向俞莲舟,问道:“不知这位兄弟是何来历?”
  沈浣向脱脱一亮手中酒盏杯底,示意自己一杯酒已尽,侧头借着袖笼遮挡轻轻向俞莲舟眨了眨眼。俞莲舟见了沈浣示意,不动声色的放下正要抬起抱拳的双手。沈浣开口答道:“这位乃是在下兄长。”
  俞莲舟听得沈浣所言,眼中精光疾速一闪而过,其速之快连沈浣都未曾察觉出什么。
  脱脱倒无甚讶异之色,举杯笑道:“原来是沈大侠,或者说,陆大侠?”
  俞莲舟并不接话,手中酒杯一举,一杯酒仰头而尽。
  沈浣唇角勾起,声音微扬:“总兵大人对在下出身倒是打探得一清二楚啊!”
  脱脱承认的干脆,“彼此彼此。以在下看,两位既然乃是名门之后,又何必将自己身份藏掖着?”
  沈浣应道:“总兵大人此话从何说起?我们若是藏掖着,您今日如何又能知晓?”
  脱脱此时却是微叹,“当年令尊也是一介名士,只可惜……彼时我亦曾上书陛下莫与汉人仕子为难……唉,不说也罢!如今令尊两子均已是如此英伟人物,他也可九泉含笑了。尤其是沈元帅,传闻你幼时身体不佳,如今却已是马跃三军的元帅了。”他这一番话甚是情真意切,倒似真是为沈琼林庆幸。沈浣听了,面上仍旧微钩,心中却略略松了口气。脱脱言谈之中把她当作了幼子沈竹,见到俞莲舟又毫无片刻的讶异之色,显然对当初“沈琼林的两个子嗣”亦不是十分清楚,更不可能知道自己自记事起便被刻意掩盖的身份。
  她抬手给三人各倒了杯酒,当先饮了一口,开口道:“总兵大人为人为官沈浣亦是知晓,今日请大人来,也不过闲叙片刻而已。”说着抬手一让,“这是火腿炒茄瓜,大人尽可试试。”随即也不看脱脱,竟是认认真真的吃起了菜来,间或尽着“幼弟”的本分,每每便去给俞莲舟布菜。
  俞莲舟一言不发,沈浣每夹些什么,他便吃些什么。他似乎会意了沈浣的意图,极是自然的照管沈浣,俨然便是长兄模样。见得他二人如此,脱脱也不好打断其间气氛,只得提了筷子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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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顿饭,可谓是脱脱生平吃得最诡异的一顿饭。在十数万军前被硬生生的掳了进城,与前一刻还在相互骂阵的敌军主帅同坐一桌,客客气气的用着千里之外的风味菜色,说着不着边际的闲话。直到被沈浣送出城,脱脱还皱着眉,想不透沈浣之意。
  沈浣这厢城头之上看着刚刚出城的脱脱,轻声叹了口气,侧头看向俞莲舟,见他亦是如有所思。她向俞莲舟拱手道:“多谢俞二侠。”,却也不说是谢他城下替她“请”了脱脱来,还是谢他方才席间同她一出戏码演的圆满。
  俞莲舟也不在乎沈浣相谢是为哪般,负手而立看了看沈浣,轻轻摇了摇头,微笑一下。一回身看着脱脱远去背影,声音沉了下来,“此人城府颇深,你需得多加小心。”
  沈浣轻声应道:“脱脱确是与其它元蒙之臣有所不同。六年前黄河决堤,水淹千里,所有元廷朝臣均是主张不予修筑,任灾民自生自灭。只有脱脱主张组织灾民修筑河堤,以解燃眉之急。我曾读过他的治世论著,确是有些见地。而且这人虽是一介文人,但看他行军用兵极有章法……当初景炎年间若也有如此一位名相,宋也不会亡得如此之快。”
  俞莲舟忽地便想起了苏赫巴鲁,不由微微叹息。江湖之上,两人动手,若是惺惺相惜,亦可相交,甚至成为莫逆。然则身处沈浣之地,颍州军与元军几十万大军之中,无论她与苏赫巴鲁,还是她与脱脱,必定只能是生死相争。
  两人身后的罗鸿却是忍不住了,大声问道:“元帅,真便如此放他走了?!为何不杀了这厮?!如此咱们不是白忙一场?”
  沈浣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不白忙,三月之内,元军必退。”
  贺穹一愣,虎目大睁,“什么?!”
  沈浣也不答他,神色一正,声音沉了下来,“狄行,贺穹,楼羽,你三人分别带兵一万驻守南北西三门,我亲自镇守此门。早则今夜晚则明晨,元军必定急攻淮安。”
  三将互看一眼,不明白沈浣何以如此肯定,却仍旧高声领命。
  沈浣继续道:“罗鸿,你亲自快马前去高邮,告知张士诚部,年内脱脱四十万大军必定弃攻淮安而转战高邮。”
  罗鸿瞪大了眼,片刻间即便躬身领命,随即想起什么,忙问道:“元帅,张士诚部不过两万人马,如何挡得住脱脱四十万大军?”
  沈浣摇了摇头,看着罗鸿叹了口气:“我方才不是说了么,四十万元虏明年二月之前必定退军。”
  第六十一章 何事长向别时圆
  长沙,岳麓书院。
  时值冬日,百泉轩水榭竹台之畔却仍就是一片玲珑翠色,数只白鹤立于池畔,池中碧泉涌动,如雪如冰。
  殷梨亭却无暇欣赏这难得一见的天碧泉清之景,他此时颇有些无措的看着面前竹椅上清秀漂亮得令人不敢逼视的白衣少年。那少年年纪不大,面色苍白,然则容色竟是将这如蓬莱仙境一般的山水生生趁得失了颜色,可身体确是明显不佳,一双腿更似不良于行,盖着极厚的毯子。此时那少年黑玛瑙一般得眸子正惊恐的看着自己,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眼泪将落不落的挂在眼眶上,消瘦的身形微微发抖,白皙的手指拉住一旁莫声谷的衣袖一个劲儿的往他身后躲。
  殷梨亭实在是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竟将这精致漂亮的少年吓得如此。他只是看着他惊恐发抖的病弱模样,当即便觉得自己似是做了极不可饶恕之事一般,惴惴不安,颇是愧疚的上前一步,想去拍拍那少年安慰一下。然则刚上前半步,少年仿佛被全然惊吓到了,一声极弱的低呼,整个人上半身都躲到了莫声谷身后,“坏、坏坏人……哥哥……坏人……”
  莫声谷赶紧轻轻拍那少年,抓了抓头,好声好气的哄道:“他不是坏人,他是哥哥的六师兄。”,说着又怕他听不懂,连忙解释道,“‘师兄’,阿竹可懂么?”
  少年一脸迷惑,显然“师兄”这个词超出了他能明白的语言。莫声谷任他拉着自己衣袖,对殷梨亭道:“要不六哥你慢慢过来?莫要走过来得太急,他害怕忽然出现在身边的东西。”
  “这般么?”殷梨亭连忙收住脚步,缓缓地往那少年身边挪过去。谁知那少年虽然藏在莫声谷身后,一双乌眸却是紧盯着殷梨亭,他稍靠近一寸,立时更加紧张了起来,手颤抖得益发厉害,“呜”的一声哭将出来。
  殷梨亭立时收住脚步。他心肠历来最软,见得少年哭泣不已,自己心中也不好受。
  莫声谷一见这情形,更不知所措,赶忙拍抚着少年安慰,抬头为难的看着殷梨亭,一边抓耳挠腮,想了半晌,在少年的眼泪彻底将他的衣袖浸湿之前,同殷梨亭道:“六哥,要不你把包袱里咱们路上买得那陶偶娃娃拿出来,看看拿着哄哄他。”
  殷梨亭忙从包袱里取出陶偶娃娃,看着被自己吓得瑟瑟发抖,仿佛轻轻一碰就能碰碎的少年,不敢再多往前走半步,小心翼翼的伸着手拿着陶偶娃娃,垫着脚伸着手,递到那少年的面前。少年正哭得厉害,忽见面前一对陶偶,胖乎乎的小兔模样,一白一黑,极是可爱,不由一愣,盯着陶偶一时间竟是忘了哭泣,呆呆的看着那娃娃。殷梨亭见了他模样,蓦地灵光一闪,手指微微一动,手腕一抖,少年也没看清他如何动作,便发现他手中白兔与黑兔调了个位置。这下少年似是来了兴趣,瞪大了乌眸,微张着双唇,看着那对儿小兔子。殷梨亭一见,便有了办法,小擒拿手的手法施展开来,一对儿小兔子在手中上下翻腾,竟仿似活了一般。少年果然看得片刻便入了迷,渐渐眉开眼笑了起来,不一会儿便“咯咯”笑得清脆。
  殷梨亭和莫声谷总算松了口气,哄着少年玩弄一对儿陶偶兔子。
  直到晌午时分,少年不再抵触殷梨亭近身,一心去玩那对儿陶偶。
  殷梨亭看着少年自己玩耍,问一旁莫声□:“他真是沈元帅的幼弟?这这……”说着想起了王盘山岛和天鹰教总坛里沈浣冷静淡定的叮嘱自己时候的模样,“这……不太像啊!”
  莫声□:“他可真是沈大哥的同胞弟弟,叫沈竹。二哥说,似是胎里带了病,心智始终还是个孩子。年少之时遭了家变,废了一双腿,又极怕生人。说来六哥你这都已是不错的了。当初二哥曾让我在此待了三月有余护他安全,那时候足足一个月他只要在百泉轩内见了我人影就大哭不止。”说着一顿,上下打量自家师兄,奇道:“不过这到是奇了,怎地他看见你就哭闹了半刻,当初见了我足足哭闹了一个月?当初我可是吃的玩的什么都试过了,没一样好用的。”
  殷梨亭也认认真真的打量莫声谷片刻,开口道:“这……我倒也不知……许是因为你肤色黑些?”
  莫声谷闻言,一瞪双目,盯着正自同殷梨亭撒娇玩耍的沈竹。沈竹似是察觉有人正盯着他,侧头看去,见得莫声谷瞪着眼睛的模样,立时有些害怕了起来,断断续续的抽噎了几下,双唇一扁,眼见就要哭出声来。
  他这一抽气,殷梨亭和莫声谷立时手忙脚乱,连忙又是哄又是逗,出尽了花样,两个大男人才将这么一个精致却体弱的少年哄得好了。沈竹却也真是孩童心性,玩得高兴起来,要莫声谷将自己房中近乎几十个陶偶和各种各样的玩意儿搬了出来,要两人陪自己玩。殷梨亭历来是好性子软脾气,极是耐心的哄着沈竹,边听莫声谷言道:“二哥这次传书让你我顺路来看看,可有提过沈大哥何时回来看看?阿竹从我第一次来便念叨着他哥哥。”
  殷梨亭摇了摇头,“如今淮安战事正酣,二哥说沈元帅全然脱不开身。”
  莫声谷看着沈竹模样,不由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却听得殷梨亭“咦”的一声,讶异的看着沈竹塞进他手里的一样东西。那是块柱状玉佩,通体晶莹翠绿,其上一只飞天麒麟雕刻的栩栩如生,一看便是极好的玉佩。莫声谷不识得此物,殷梨亭却是识得。那玉佩正是三年多前他与俞莲舟、张松溪和沈浣在金陵城中时,玉器店里被热络的伙计竭力推荐的那一对玉佩的其中一块。想起当时那伙计信誓旦旦之言,纵然时隔三年有余,殷梨亭脸上仍是呼得一下泛起红热来。莫声谷见了不由大奇,“六哥?你脸色如何这般红?不舒服么?”
  殷梨亭听得莫声谷问,更是不好意思,连将那玉佩放回沈竹手里。谁知沈竹竟是不干,又将其塞了给殷梨亭。殷梨亭再递回去,沈竹又递过来,一双乌眸一眨一眨的看着他,仿佛只要殷梨亭再递回来一次,他便要放声大哭一般。殷梨亭的手递到一半,只见得沈竹双唇一撅,眼见着就要哭出来,殷梨亭吓了一跳,赶紧收了回去,再不敢将其塞回去。
  正当殷梨亭和莫声谷面面相觑之时,百泉轩门口忽然响起脚步声,片刻间一个赭衫书生进得轩来,向二人一拱手道:“殷少侠,莫少侠,晌午已至,山长大人请您二人去前厅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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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院花厅当中,吴澄,殷梨亭,莫声谷,隋宁四人坐了一桌,吴澄如今七十有三,虽然须发皆白,但是身体尚佳,满面红光,精神矍铄。看着殷梨亭与莫声谷两个后生小辈,吴澄笑得开怀,当先拿起酒杯,“老头子老喽,腿脚也不灵便了。若是早几年,到可真要去趟你们武当,拜会一下张真人。你们师父近来身体可好?”
  殷梨亭和莫声谷两人听得吴澄问候师父,赶忙站起身躬身回礼,“劳烦吴老惦念,师父他老人家一切安好。”
  吴澄看着神清气正的两人,不知想起了什么,笑得合不拢嘴,“好!好!身体好便是福气!待得以后,老头子必然要去那你们武当拜会一下。这几年你们几个师兄弟常来看望老头子和阿竹,实在是辛苦了。”
  莫声谷连道,“说不上辛苦,这次也是从川中峨嵋派回山,二哥便嘱咐我们顺路过来看看。”
  吴澄叹道:“俞二侠费心了!打从大前年起,俞二侠就不时来探望,又常给阿竹带些东西,每每又都只说是替阿浣捎带来的。其实老头子心里清楚,多是他费的心思。对了,俞二侠身体可好?现下可在武当?”
  殷梨亭道:“二哥身体佳好,眼下却不在武当,前一阵子去了沧州,如今正在淮安。我们来时路上听说鞑子与颍州军对峙十天,随后围攻淮安二十余天,但沈元帅坚守不战,淮安城如铁桶一般,鞑子无论如何攻不进去,眼下正胶着着。”
  “俞二侠也在淮安?”吴澄一愣,没想到俞莲舟眼下也在淮安,随即反应过来,满是皱纹的脸上溢满了笑容,仿佛听到天大的喜事一般,连连道:“在淮安好!在淮安好!前些日子萧元帅捎信来,心中言道阿浣已有破敌之策,叫老头子不用担心。两位少侠也可放心,俞二侠武功高强,定是平安。”
  殷梨亭与莫声谷点头,俞莲舟行事沉稳武功早已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安全自是无虞,只是毕竟兄弟连心,仍是略有担忧。然则想到沈浣亦是在淮安烽火一线之上,更是四十万元虏枪头所指,尤其如今北面诸多市镇早已贴出通缉,能取沈浣向上人头者悬赏黄金十万,心中便不忍徒增吴澄心中担忧,便道:“听说二十余日前鞑子的总兵脱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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