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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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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夜染良久无声,半晌却寒凉地“嗤”了一声:“为什么今晚想喝酒?”

    兰芽忖了忖,不知藏花那边将冯谷的事跟他说了没,她倒不好先说,便说:“……是因为得了腰牌,心里欢喜。”

    司夜染挑眉:“哦?竟然那般喜欢那块腰牌?”

    兰芽悄然抬头,在幽幽灯影里,由衷地向他展颜一笑:“是,非常喜欢!谢过大人!”

    “嘁……”司夜染长长地嗤了声。

    该说的都说完了,兰芽便再一施礼:“大人,可否允小的进去了?小的保证,这次不会造次,就真的只是跟陈桐倚他们喝一杯。喝完了,小的就乖乖回听兰轩去。”

    说到这个地步,总差不多了吧?

    兰芽觑着司夜染的反应,却见他分明也没什么想说的了,却还是立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

    兰芽的心便是一沉。看样子他还是不打算允许她去喝酒了……她忍住叹息,只好说:“大人的意思,小的知错了。这大半夜的私出听兰轩已是罪过,就更不该还去找人喝酒……小的不知天高地厚,大人宽宥。小的,告退。”

    兰芽躬身施礼,准备等他允了之后,扭身便走。却没想到他只轻嗤了声,道:“我又没说不让你喝酒~”

    兰芽抬眸:“大人允了?”便又忍不住笑起来,指着门内:“那小的进去了,谢谢大人!”

    她刚想欢跳过去,司夜染却又冷冷一声:“站住。”

    然后,就又什么都不说了。

    兰芽彻底懵了,心说这位有病么?

    敌不动,我亦不动。兰芽在沉默间用力思忖,渐渐捋出一点头绪来——不过这点头绪,却活生生把她肝儿都吓颤了。

    看她明明有话想说,却忍着不肯说的模样,司夜染轻哼一声:“说来听听。”

    兰芽蹙眉:“小的,不敢。”

    “我叫你说,你就说!这次,不管你说什么,本官不罚你了便是。”

    兰芽情知躲不过,只能磨磨蹭蹭说:“……大人既允小的喝酒,却又拦着不准进水镜台去——难不成是说,大人的意思是,小的可以喝酒,却不可以是跟水镜台内的陈桐倚等人?大人是要小的另外找人去?”

    “嗯。”他只清淡应了。

    兰芽有些棘手:“好吧,那小的去找虎子或者秦公子。再不行,就把双宝或者三阳给拎起来。”

    “蠢不可及!”

    他也不知怎地,竟似恼了。一甩袖子,抬步就走!

    他这又是要怎样!

    兰芽扎撒着手,瞪着他背影,满心的狐疑。

    司夜染走得远了,整个黑袍身影都融入了夜色里去。就在渐渐看不见了的时候,忽地从浓黑彼端冷冷道:“还不跟上来?”。

    兰芽只得认命,手脚冰凉地跟上去。他也并不停步等她,依旧保持原来步速。

    这么黑的夜,前头又是比鬼还可怕的人……兰芽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家人的骸骨之上,越走越觉得冷。

    终于前方漏出一片光明来。

    她回神望去,原来是到了司夜染的卧处,观鱼台。

    他裹着黑袍,正立在门阶上的光晕里,无声冷寂地打量着她。

    她只好悄然提一口气,将记忆都暂时推远,尝试着向他勾起唇角:“大人请入内安歇吧。小的送大人到这里,就告辞了。”

    司夜染忍住一把掐死她的冲动,深吸口气沉声道:“进来!”

    说罢他径自抬步进门,不再看兰芽。

    兰芽这才彻底傻了。

    原来前边他的意思是,允许她喝酒,但是不准跟陈桐倚喝——但是可以跟他喝?

    候在门口的初礼看不下去了,赶紧朝兰芽一招手:“快进来吧。难道还要大人三催四请?”

    司夜染早走得没了影儿,兰芽跟着初礼一壁走一壁低声嘟哝:“礼公公,大人这是何意?”

    初礼举袖悄悄打了个呵欠:“对不住了公子,大人心思只得公子自己去揣摩,小的可不敢妄言。”。

    进了房去,初义等几个小内监已手脚麻利地将一壶酒两只杯,并几碟下酒小菜摆上了桌。

    初礼安顿兰芽坐下,便带着那几个告退而去。初礼还特地将门儿都给带上了。门枢旋转,嘎吱一声,让兰芽就更是坐不稳当。

    房间里空荡荡的,就她一人儿。她不确定司夜染在不在,也不确定司夜染的意思是不是其实是想让她自己一个人儿喝。

    其实就算真的要她一个人儿喝,其实也无妨。

    她便擎起酒壶,给自己倒上一杯。伸筷子尝尝碟子里的小菜,俱都精致典雅,入口清香疏淡,极是可口。

    司夜染从屏风后面转出,瞧见的正是兰芽这自得其乐的一幕。

    他轻咳了一声。

    兰芽吓了一大跳,一颗莲子好悬卡了嗓子,她起身一边施礼,一边惊天动地地咳嗽。

    司夜染忍不住轻轻白了她一眼,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

    他换过了衣裳,褪去了之前那件仿若夜色染就的乌黑大披风,此时换上了一件鸭卵青的儒衫,倒似和蔼了些。

    看兰芽还站着,他微微颔首:“坐下吧。是让你来喝酒,又不是罚你的站。”

    兰芽坐下,掩住心慌,问:“敢问大人,此为何意?”

    司夜染瞟了她一眼:“酒里就算有毒,你方才也都喝过了,现在问已是晚了。”

    兰芽轻叹:“小的不是怀疑大人在酒里下了毒。小的只是不明白,大人为何要与小的一同喝酒?”

    司夜染自己抓过酒壶,姿态曼妙地将自己的酒杯满上,这才抬眼望她:“你想喝酒,我也正想喝两杯,如此而已。”

    扯蛋!

    兰芽悄然握紧手指:“或者大人的意思是,虽然给了小的腰牌,却仍不希望小的随意进出水镜台等处,是不希望小的与他们几个私下往来?”

    司夜染轻哼:“岳兰芽,你未免太高抬你自己!你当我怕你?就算你们几个小东西私下往来,就凭你们几个,还能闹出点什么动静来!”

    兰芽顿感黯然。

    是啊,现在就凭她和虎子、秦直碧几个,自己保命尚且艰难,不得不在这阎王面前奴颜婢膝……

    她深深垂首,司夜染却抓过她面前酒杯,替她满上。冷冷下令:“喝酒!”

    兰芽仰头都喝了,那酒水像一线火,***辣地滑过咽喉去。

    喝完了辣得舌头都快掉了,也顾不得仪态,伸手抓过碟子里的小菜就往嘴里塞。

    司夜染冷冷看着,轻耸肩胛:“笨蛋。这是关外烈酒,不是你小时候在家里偷喝过的清淡米酒可比。还敢这么一口就吞了!”

    兰芽掏心掏肺地咳,悄然横了横他。

    他也不看她,径自擎着杯,姿态优雅地浅啜。

    听着她咳得差不多了,才说:“我给你这腰牌,是让你替我办事,却不是让你给我惹事的!今日还不到你养伤一个月出关的日子,你大半夜的就跑去找陈桐倚喝酒,你果真是想不想活了!”

    兰芽抿抿嘴:“可是小的分明都恢复好了。否则,也不会莽撞出门。”

    “哦?”他森然望来:“你是说,你想让陈桐倚他们都知道,你身强体壮,受了宫刑不到一个月就已经满地飞奔,外兼大口喝酒了?!”

    兰芽咬住唇:“小的根基,的确是好些的。”

    “咚”!

    司夜染猛地一墩酒杯,杯子里的酒水泼溅出来,打湿了桌面。

83酒酣人静(2更2九千字)

    鲛绡纱帐四面垂落,罩住雕花大床。而眼前则是绛红长衫半启的散发男子!

    醉目星瞳,长眉双飞,正撑着手肘欣赏着她面上的惊慌失措。

    如遭雷击,她下意识拢紧衣襟,嘶声惊呼:“大人!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却轻蔑一笑,掀被坐起,居高临下:“兰芽九畹虽清绝,也要芳心伴小醺……岳兰芽,我说到做到。”

    兰芽一声嚎哭,猛地扑向他:“司夜染!我跟你拼了!”

    她的手臂却被他轻易捉住,他玩味地笑:“你在怕什么,嗯?我是个内官,你又受过幽闭之刑,你又何至于这般要死要活?稔”

    经此一吓,她才全醒来。低头只看自己衣裳,除了领口稍松,内里上下还都完好。

    她缓口气问:“真的?”

    司夜染只冷冷哼了一声,便径自下地更衣。

    看都没再看她一眼,自顾去了。

    房间里静了下来,兰芽伏在枕上再仔仔细细将昨夜种种回顾一番。

    或许没错,他反正是太监,又能怎样?

    压下心乱,赶紧起身要离去。

    初礼却守在门口,说:“公子要走,好歹要向大人告退才是。”

    兰芽便问:“大人何在?”

    初礼答:“正在前厅。”

    兰芽便走向前厅。

    时辰尚早,兰芽以为赶紧告退,还有机会避开众人耳目去。却没成想,初礼替她一挑帘栊,她便愣在当场。

    司夜染在前厅,可是前厅并非只有司夜染一人。

    还有两人立在那里,仿佛正与司夜染对答什么。

    其中一人正是兰芽昨夜想找去喝酒的陈桐倚,而另一人——是秦直碧。

    看兰芽这么从后堂出来,那两人都是狠狠一怔。正在回话的陈桐倚直接咬了舌头,瞪着兰芽,呜噜呜噜地词不达意起来。

    兰芽只提了口气,悄然望向秦直碧。

    他隔着厅堂里空荡幽蓝的晨光静静望着她。

    却只一瞬,便别开目光去。

    他面上没有半点变化,沉静如水,却也冷淡如水。

    兰溪的心狠狠一晃。

    却也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去,躬身施礼:“大人,小的告退。”

    司夜染伸手示意陈桐倚停下那不知所云的对答,偏首过来望她,慵懒说:“嗯,你昨夜也累坏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兰芽忍不住抬头直直瞪向司夜染。

    她哪里累坏了?他说她什么累坏了!

    “小的不累!”她暗自咬牙。

    “哦?”司夜染却低沉地笑了起来,“原来,还不够累啊……妙极。”

    妈蛋,简直越抹越黑了!

    看她要恼了,司夜染才眯起眼,正襟危坐回去:“你下去吧。我与秦、陈二位公子还有正事要聊。”

    兰芽愤愤出门,扭头望那大门,心下按说:“司夜染,你给我等着!”。

    回到听兰轩,双宝和三阳都赶紧迎上来。

    双宝还好,面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来,可是三阳不成——那孩子跟偷吃了什么荤腥似的,乐得像个带褶儿的肉包子。

    兰芽打发三阳先干活去,进了房去才问双宝:“他怎么了?”

    双宝闷着不说,不过眼睛里已无之前的严肃,仿佛透漏些什么出来。

    兰芽便急了,伸手一拍桌子:“你说不说!”

    双宝吓得扑通就跪下了,“……早晨起来才发现公子不见了,我跟三阳就四处去找。后来是遇见了礼公公,说公子昨夜是陪大人安置的。”

    兰芽脑袋便轰地一声儿。

    双宝嗫嚅:“礼公公还特别嘱咐了,叫我们两个回来赶紧准备热水,好好伺候公子盥洗才好……连被褥什么的,都是信公公亲自从内库里给挑好的送来的,全都换了全新的。”

    兰芽一把捏住茶碗,深呼吸数次,才没给摔了。

    双宝看得胆战心惊,后头还有一半的话便不敢说了。

    兰芽便冷笑:“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有什么是不敢说的?说,今儿索性什么都说出来!”

    双宝连忙磕了两个头:“我们是回来的路上,恰好碰见伺候花二爷的小内监。听他们说,昨晚大人不知为何,突然派了花二爷一个出远门的差事……还说,还说正是前脚派了花二爷的差事,后脚就带了公子你去观鱼台!”

    “什么?”兰芽惊得手脚冰凉。

    此事也许只是巧合,原本如果不是她为了试验腰牌而撞见司夜染的话,司夜染也未必会带她去观鱼台……可是在外人眼里,却只会认定了,旧人方去、新人已来!

    双宝连忙再磕头:“奴婢不敢撒谎!若有一句不实,公子剥了奴婢的皮,奴婢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兰芽跌坐在杌子上,疲惫地挥了挥手:“下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兰芽呆坐了半个时辰,起来先叫双宝和三阳,问他们听来的消息还有谁也知道了?

    她暂时不怕别的,就怕一旦传到虎子耳朵里去,虎子说不定要找司夜染拼命去!

    双宝想了想:“这些话虽然都是闲话,但是宫里规矩严,这些话传到奴婢们耳朵里头来,也只因为这事情是关系公子您的。倘若别的院子的,他们是不敢乱传的,否则大人若知道了,定被割了舌头!”

    三阳也答:“况且听说昨晚虎爷也没回狮子林。听闻是跟息风将军打了一场,结果打得不尽兴,息风将军便留虎爷在卫营那边歇宿,说要再痛快过三百个回合。”

    “他们昨晚打过了?”兰芽的心一下子被提起:“那虎子过了五十招没有?”

    双宝跟三阳面面相觑,都摇头,示意不知。

    兰芽端着手臂细细思索一番,然后猛地一击掌。

    她可真是傻了,怎么会没想明白!虎子定然是已经过了五十招了,否则息风如何会不甘心,如何会说还要再跟虎子过三百招?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在经历过昨夜今晨这一连串的事情之后,虎子的消息是她唯一的安慰。

    虎子这边可以稍微放下心来,她的心又悬在陈桐倚和秦直碧那边。秦直碧也许不会跟虎子说什么,可是陈桐倚却怕是个嘴上没把门儿的。何况陈桐倚一向与虎子亲近,一旦说走了嘴就糟了。

    兰芽换过了衣裳便去找陈桐倚。

    陈桐倚这个厚脸皮的,一见兰芽,竟然一躬到地:“恭喜兰公子,贺喜兰公子。”

    兰芽记得连忙去扶:“桐桐,你别闹了。我跟你说,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样子!”

    “是么?”陈桐倚起身,眼睛里仿佛多了丝冷冽,不过面上却还是笑着:“那是怎样?难道昨夜兰公子不是在司大人处安置的?难道今早我们看见的人,不是兰公子你?”

    “你们看见的是我,我也的确是在观鱼台过的夜……”

    “哦。”

    “……可是事情真的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跟他,什么都不可能发生。我们都是净过身的,你忘了?”

    “呵。”

    “桐桐!陈兄!”

    陈桐倚却缓缓说:“可是大人是公公,二爷亦是公公,却也不影响二爷是大人的娈宠啊!”

    “可是!”

    真是越描越黑,可是她又不知该从何解释起,才能让陈桐倚信服。

    兰芽攥着拳头在原地走了几匝,方说:“桐桐,你怎样看我都好;我只求你——此事暂时不要告诉虎子。”

    没想到一向笑谑的陈桐倚这回倒是答应得痛快:“兰公子放心吧,我也知虎子性子,我定不多言。”

    兰芽这才长出口气,又朝陈桐倚长揖到地:“多谢陈兄。”

    陈桐倚又毫不客气地长揖到地回来:“以后,还要望兰公子在大人面前多多美言,多多照顾啊!”

    兰芽叹口气,离开水镜台,奔修竹廊去。

    陈桐倚好说,她难面对的是秦直碧。

    踏入修竹廊去,兰芽先勾着头在院子里寻找双寿的身影。

    那小内监性子里颇有些市侩,以他的反应便能看出他知道了没有。

    远远的终于瞧见了,双寿依旧讪讪地,一副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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