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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星开始-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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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不是还都不明白我到底看中他什么。”邵维明嗤了一声,吐出咬在嘴里的指甲尖。他把所有有关程鹤白的镜头在脑海里又迅速重放了一遍,这才悠悠开口道:“我觉得就这小子,有戏,不止有戏,还有料。”

邵薇薇看着她哥的神情,就像是没捉到鱼却幻想鱼腥的野猫,不由反感地蹙眉。邵维明却浑不在意地啧了两声话里有话:“薇薇你放心,哥心里有谱,也不是胡来的主。况且有董事会和老爹在,我还能脱轨?”

“投资嘛,哪那么快见输赢。不放长线,怎么知道最终勾到的是什么。”


键盘手的选拔是加班,凌青原从下午两点一直在雅居待到了凌晨两点,这天下班,董承就给他放了一天的假,除了不带薪,其余还算人道。回到家三四点,睡了没两三小时,又送程鹭白去上学。

这天早上,凌青原相当不在状态,累的,人累心累。兄妹俩走在路上,迎面过来一个男的凌青原就会晕晕乎乎去数他抬头纹,过来一个女的,他就看她脸上的斑是不是四分音符。满脑子想得是五线谱,嘴里说的不知道是什么了。

“哥……”程鹭白欲言又止,老师讲课不再状态,做学生的也魂不守舍。她其实是有些事儿,不知道该不该说给程鹤白听。这些日子,这姑娘看她哥每天工作到那么晚,可又坚持陪她上下学,还教给自己这么多前所未闻的东西,实在是心都化到骨头缝里去了。

程鹭白看旁边的男人两只眼皮直打架,把想说的话憋了憋,没忍心开口,转而道:“哥,你回去休息吧,就剩下几步路了。”

凌青原这困成狗的状态再给夏天来的特早又特烤人的热气一蒸,基本就是哈巴狗外加伸舌头,话不成话了。他知道这乐理课是没法上,哼哼道:“就……送你……去学校。”

“哥……你怎么这么幸苦呢。”程鹭白扶着她哥哥,别让他逮着路人就撞上去,一边发自内心地感慨道。

“……就你一个妹妹,”凌青原想的是程鹤白,他还想到自己无兄弟无姐妹,至亲早逝的一生:“你哪怕笨成猪,哥哥还能不对妹妹好么。”

天太热,太阳烤得程鹭白满头大汗,连带眼眶也是雾蒙蒙的看什么都一团模糊。校门口,程鹭白给她哥买了瓶冰镇矿泉水,推着他赶紧回去休息,叫他注意别中暑了。

程鹭白一边揉眼睛一边往校园里走,后面有个男生快步走到她跟前问道:“鹭白,鹭白你……”

程鹭白听声音知道是同年级不同班的赵霜,狠抽了一下鼻子:“你什么事儿。”

“你哭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我刚才看见有一个醉汉他、他欺负你了?”赵霜追问。

“那是我哥,你尊重点儿。还有你离我远点。”程鹭白傲然说,甩开步子就要丢下他。青春期少女的体力比不上同年岁已经渐渐长开的男孩儿,后者两步追上她,拽着她的手不让她走。

“赵霜,你再缠着我我就喊人了。”

“鹭白,我给你写条子你看见没有,一张都没看见?我约你放学一起走,你为什么总不理我?”

“我没空。”

“你有空就跟别人一起走,不就是你哥吗。家里就能见到干嘛还要总一起。他让你不理别人?是他让你不和别人一起玩儿?要不然你为什么在学校也不理人了?”

“我哥来接我上下学怎么了。我哥他人好,又聪明,懂得还多还体贴,我当然跟他一起。”程鹭白红着眼睛上下打量了赵霜一圈,显而易见不可同日而语。

操场上两人拉拉扯扯让不少路过的同学指指点点。程鹭白在六十六中是挺有知名度的,她漂亮,当然曾经有一段时间也犯迷糊、瞎花痴,周围围了一群乱七八糟的人。当然她也曾自卑又嫉妒不少家境好的女同学,摆姿态,同性同学关系也比较微妙。甚至有心眼儿多的女生用捧杀来对付她。

这近一个月来,在她“新”哥哥的帮助下,渐渐有脱胎换骨的趋势。人内敛了些,三观渐渐不按照宇宙速度脱离地球轨道了,也开始有了合理的人生规划。可是在学校里,同学还是那帮同学,周围的乌七八糟还是没有散。

“鹭白,你就从了呗。”

“就是,你看赵霜都追了你那么久了。”

“鹭白,其实呢,不要这么挑挑拣拣,真正喜欢你的是肯为你付出的。”

指手画脚的人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从来不希望闹剧赶紧落幕。赵霜于是显得理直气壮起来:“鹭白,午休有时间么,我请你。你还有想看的电影吗,告诉我,我和你一起。”

程鹭白险些就要把“没有”两个字儿往赵霜身上砸,后者根本没给她推脱的时间继续示好:“你还缺不缺钱,我给你。你要成为明星,我帮你!”

周围同学们的议论的风向已经变了,程鹭白不敢听里面是不是有人说她“不要脸”、“白日梦”,有人口是心非说她“想得挺美”,还有没有更恶劣的……

程鹭白脸通红,不管不顾地把手一甩,扔开了赵霜,倔强道:“不要给我写纸条了。我说过不跟你走。放学后不许再跟着我!我不喜欢你!”她把这几句话砸下来,转身撞开人群,就往教学楼里跑去。一路上同学们诧异的、好奇的、捉弄的和恶作剧的眼神如影随形。

赵霜愣在原地,当众被拒羞愤和怒火也染红了少年的脸颊。他狠狠攥着被程鹭白甩开的手,阴鸷、嫉恨、不甘混杂。七月盛夏的阳光如同围观人群,他连影子也无处躲藏。

凌青原回家后,就想着干脆把视频剪辑的兼职给辞了。他估摸这几天时间,手里的钱也攒够了万把,雅居出手点曲的老板都阔绰,何况昨天邵维明占用他休息时间听曲,是把加班工资连小费都给了。

凌青原想到邵维明心里打了个鼓。他料到这位邵家公子不会好对付,但没想到这位公子出口竟然是想签约直接买下他。

一般明星都是先炒作出路,视镜、选秀也罢,有了知名度才有公司签约。凌青原甚至连个末流的通告明星都不是,有多大脸面能得邵维明的青睐。他隐隐闻出了其中的凶险——把命卖给宏新,他都不需要用大脑想,就知道会像劳工一样没自由、血汗外流而且听命于人。

他前身拒绝了签约导演的邀请,既是厌恶宏新借用自己奥斯卡外语片入围导演的名号炒作,也是不想受这个垄断公司的剥削失去创作自主权。

命运又巧合的重演了。现在的程鹤白一穷二白,手上没砝码,不仅要挣钱养活程家,还要打听凌青原身故的内…幕。这一次该如何回避,他还有退路吗?

睡眠不足外加暑气入侵,让他杂乱的心情更加千头万绪。脑袋沉重得发痛,他缩回到自己巴掌大的小房间,囫囵滚到床上扯着毛巾被就要睡过去。

这一睡就是夕阳漫天。程母下班迈进小院,看见南厢开着纱门纱窗,没关木门,过去张望才看见儿子面朝里睡在床上。

“鹤白,今天没去接鹭白。晚上不上班?”程母知道这个做哥哥的这些天来都养成习惯,带鹭白下课放学回家,才去上班。她也知道两人在一起就叨叨咕咕,莫名其妙。不过程鹤白早跟她保证绝对不做危害人民的事儿,她也就安心了。

“……”凌青原没睁开眼睛,总觉得身上还乏得慌。他好像还是前身那个他,那个导演,筹资金、找演员、谈片约、跑发行……

不对,他是程鹤白。他现在扮演的是程鹤白啊。

凌青原翻身坐起,看见天色已晚,程母探身在门口望他,恍然意识到要错过了时间。背心外面套了一件T恤,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慌不择路地就往外冲。

“鹤白,你要是累了就我去接她呗。要不干脆等等,那么大个人也许在回来的路上了。”

脚下破碎的柏油路要被一天的热量给烤化了,巷子里是夏天独有的下水不良的味儿,熏得人呕心。几个推着自行车的下班人,或者挎着菜篓子的妇女诧异地看着一个干净的年轻人在破败的、墙壁之间尺余宽的羊肠小道上飞奔。

凌青原真不知道自己这么能跑,或许该感谢程鹤白躲城管锻炼出来的身板,不算健壮但敏捷,耐力也不错。他一口气没歇跑了二十多分钟,冲到六十六中门口。

暑期补课班本来就只有高三。下课没多久,校园里就鸦雀无声。凌青原慌忙走到旁边小卖部问老板有没有见到早上那个女孩儿。

“有啊,她在屋檐拐站了一会儿,我看她是等人呢。”小店老板见过几次接妹妹的程鹤白说道:“哎小伙子,等的就是你吧。后来有一个学生找她,俩人说了什么就一起走了。”

说了什么,说了什么呢,凌青原急得跺脚。程鹭白已经走了,从家到学校只有这一条路最近,要是在回来的路上,他们不会走岔。

有人跟她说了什么,是女同学间的悄悄话,还是有人那给钱给塘来诳她,难道是……凌青原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别是有人说她哥在哪里等她……

“老板,来找她的是男生女生?”

“哎,我想想……刚放学先来过一个男生吧,两个孩子吵了一会儿,周围人都看呢,我记得。当时这姑娘没走。后来她又站了一会儿,谁过来说了两句,俩人一块儿走了。后来的是个女生。”







第24章 二十四章
凌青原啊凌青原,你怎么能让程鹤白睡过头呢。他懊恼地对自己说。刚才一路冲刺,到现在心跳都没缓过来,胸腔跟装了一只闹铃似的。凌青原预感,自己犯了一个从角色扮演以来最大,甚至可能致命的错误。

“她们往哪边去了。”

“左边吧,我又没跟出去看。”

“老板,您知道不知道陆有深。”凌青原灵光一闪,匆忙问道。

“啊,什么?什么路有深路有浅。没听过、没听过。学生都走光了,差不多该收摊了、收摊了。”

以凌青原察言观色的水平,他明显感觉老板在刻意回避。刚才还坐在小店里面看着巴掌大的小黑白电视,这会儿他闷闷不乐地站起来把屋檐下面的小摊子往里收,也不管凌青原就站在店门口,直把他往外赶。

“老板,我求你了,那是我妹妹,他没等到我,我们错过了,着急。”凌青原像是情感突然上来了一样冲破了豁口——自己像真的是二十来岁的人,这个身体的主人,过着局促的生活,相依为命的就一个母亲和一个妹妹。

“老板,您知道是不是,您知道就告诉我吧。”凌青原声泪俱下地说着,他拦着老板找急忙慌收摊的手,带着由内而外的焦心、乞求,眼巴巴看着老板。

“哎……”老板的一声叹息包含太多内容。翻译出来,简而言之就是妹妹在这儿上学,一个在这一片生活的人,怎么会连陆老大都不知道。无知啊无知。

老板还是固执地把占道的小摊给收回来,小店铺里更拥挤。他朝凌青原招招手,使了个眼色让他进来说。

“你怎么惹上这么地痞流氓呢。”门口的青年两步跨上台阶钻进小屋,老板叹息着摇头看着心急如焚的青年说:“有谁不知他,有谁敢提他。”他又做了几秒钟心理斗争,或许是想到那女孩儿只是个学生,就更不忍心知情不说了。

“他们那群恶棍呀,不只胆大,还有手段。没手段,哪敢明目张胆还逍遥自在。你听好,往西走,义仓巷,还有菜市场那一带说不准能有信。要是找不到,你也别朝我打听啦。”

程家省钱,没手机,只有家里一部老座机。凌青原求着老板的手机,给家里去了电话说了经过,让程母报警。谢过老板他又是一路狂奔。凌青原在努力回忆起初程鹭白说过的,她说她曾经怎么打听到陆有深,在哪儿见到了他反着太阳光锃白发亮的门牙。

他往西边跑了两步,那也是程鹭白离开的方向。他向路边摊又打听了一下有没有见到一个长相如此这般的挺漂亮的少女,小贩大都说学生放学,漂亮不漂亮都差不多。

显然要靠寻找目击者一般说来,如果他是一个干黑勾当的,有什么事儿能吸引他。钱和女人。凌青原想,就现在这情况,如果逢人就问见没见过他妹妹,知道的人胆小怕事不敢说真话帮他,适得其反。

凌青原摸了摸裤子口袋,也是平常穿的这条,钱包钥匙一样不落。他想好了,要找陆有深还钱还贷。

义仓巷是小商业区,小卖铺多,休闲娱乐、网吧赌吧的小店多,旁边挨着菜市场,这一带临近傍晚十分更是成片的吆喝吵嚷声。

凌青原想程鹭白当初有什么办法能找到陆有深,无非也是打听出来的。他隔三五家店就进去问,遇见摆着老虎机游戏机的店,他就扒在前台多和人聊一会儿。

“最近小赚了一笔,正好能把陆大之前给的钱还上。嘿,知道他人在哪儿吗。”

最开始凌青原还稍微有些放不开。那些前台看店的门仔二姐之类总拿一副怀疑或者不知所以的表情打量他。

后来他干脆豁出去了,把钱包往柜台上一砸,斜侧靠着眼高于顶旁若无人地配上那句台词:“老子最近小赚了一笔,陆大在哪儿,他要钱的话就叫他出来见我。”

在生活里果然靠的也只有演技。凌青原跑了不出几家,就有人告诉他陆有深出去办事儿了,想见他就得等着。

“他办什么好事儿能比钱更重要。”

“好事儿多着呢。”痞唧唧的门仔答道。

“真无趣,我还等着去赚钱。哪里有空候着陆老大办完好事儿回来。我看他贵人,也不把我的这点小贷放在心上,不要拉倒。过两天我就随人走了,钱给不给也就无所谓了。”

这门仔和凌青原又聊了几句,也觉得这是一个突然撞大运发家的二货。要是这二货真跑了,陆有深放给他的黑贷收不回来,也不知回头一恼火气发在谁身上。给他指条路,找到找不到反正都与自己无关了。

“知道老无线电厂么,义仓巷往西走到头,有好几排平房,能不能找到都在那块儿了。”

凌青原目中无人地谢了他,拿过钱包昂首阔步出了小店,走几步立马又开始跑起来。T恤衫被汗水彻底打透了,鬓角滑落的汗珠还在透支他身体的水分。

“程鹭白,你千万不能有事。”

如果她出事的话,凌青原觉得自己会一辈子歉疚。没替她真正的哥哥照顾好她,没让给他第二条命的这家人平安生活下去。

眼下这一刻,他完全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他魂魄穿进了程鹤白的身体,程家母女两还有这些天快乐太平的日子吗。如果程鹤白早就死了,他们母女俩又会怎样。

凌青原压根没想过推卸。

他没想过事有因果,程家的一切是否全该自己承担。他在做程鹤白一切该做且会做的事儿,而且更苛己,因为他前身就是个一以贯之的好公民:处事为人周正,品德良好。他尽人之事,善而为之。他在意声誉,关心却不搅扰周围人的生活……

转眼间他顺着义仓巷跑到了尽头,正如刚才那个门仔所说,周遭是成片规制的一层平房,顶成棚状,灰墙而高。是叫做老无线电厂么,看上去的确有老厂房的味道。

凌青原慌了,如果陆有深躲在哪间厂房里,那他要找到猴年马月去。担心归担心,他脚根本没停。夕阳已经落下,这片一栋栋如方盒子般的老厂区,变得像一个奇异的魔方。

“……命啊……”

凌青原听到了少女的呼喊声,汗毛几乎竖起来。他不断催促自己快点,再快点。

再转过一个拐角,他看见了一片阴影,墙角与地面构成的黑暗里,森立的人影像是嶙峋的鬼怪,张牙舞爪。

凌青原知道自己找到了。被这样一群人围着的是程鹭白,面对这些凶神恶煞,他一个人势单力孤落于下风。可是情势根本由不得他先想好了再做决定——先保住人,和命。

“陆有深,你的钱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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