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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燕双飞-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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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裘方认了一下,正是初夜时分在鼓楼前面看见过的那个人。
    那时候,他是一身锦袍,八面威风,怎么也想不到,竟然这般老衰!
    “这……”
    良弼显然被眼前这番出乎意外的举措,吓得呆住了。
    但是他到底是个武将出身、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瞬息间,他就恢复了镇定。
    “你是什么人……”一面说话,一面抬起一只手来,想把对方的刀推开。
    裘方当然不会让他得逞。
    他的刀向前推了推,锋刃的刀尖,几乎要扎进他的喉咙里,良弼顿时吓得不敢动了。
    裘方冷笑着道:“你要是敢动一动,我就要你的命!”
    良弼那张原先发红的脸,这时变白了。
    为了躲避对方锋利的刀尖,他的头不得不向后面仰着,现出了一副怪不得劲儿的姿态。
    “你的胆子不小!”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拿着官腔吓唬人。
    “我这府里面高手如云,你以为你能跑得了?”
    裘方冷笑道:“我能进来,自然能出去!”
    “你……你是做梦!我只要一出声,你就跑不了!”
    裘方咬了一下牙,把刀子又向前送进一寸去,刀尖已经扎进良弼肉里去了!
    “哟!”良弼仰着头道:“你……你敢?”
    鲜红的血,顺着脖子淌了下来。
    “你出声试试看!”裘方嘿嘿笑着道:“只要你吆喝半声,我管保叫你脑袋瓜子搬家!”
    良弼这才知道不是闹着玩儿的。
    “是、是……壮士,你快收下刀,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老小子,你身上有功夫,还当我不知道?你没想想,难道我会上你的当?”
    “我……”良弼频频动着喉节,“壮士,你到底打算要什么……要钱,还是要啥?”
    “我是向你要一样东西?”
    “要什么……我给你……喂,你的刀……”
    裘方嘿嘿地笑了几声,心里真有说不出来的快意。
    穷小子一个,居然使得堂堂一品大将军听凭主宰!
    他心里真是痛快极了。
    “老狗,你听着!”
    他把手里的灯先搁下,然后把空出的一只手抓住了对方手上的脉门。
    这一手看似无奇,其实暗藏着拿穴的手法,中食二指力抓之下,已经扣住了对方手上“太渊”、“大陵”两处穴道。
    此时,他的刀也就收了回来。
    良弼顿时觉得身上一麻,接着全身乏力动弹不得了!
    “你到底要什么东西,我给你!”
    “好!”
    裘方的那口刀虽然抽了回来,却在他眼前晃着,给他一种随时会死的威胁。
    人都怕死!
    有钱人更怕死!
    当大官的更更怕死!
    良弼面临着死的一刹那,确实是神气不起来了,那双翻起来的死鱼眼睛,只是在对方那口刀上打转儿,生怕随时随刻那口刀就会向着自己身上某处砍了过来。
    裘方此番前来,早是胸有成竹。
    他不慌不忙地道:“老小子,我要的这件东西,你乖乖地给我交出来,我们才好再说话。”
    “你倒是说……呀……我说了我给你嘛!”
    “先谢谢啦!”
    裘方冷冷地道:“我要的是翡翠塔。”
    “翡……翡翠塔?哎哟……我哪里有这个宝贝,听也没听说过呀!”
    “别给我来这一套,快说放在什么地方!”
    “这……真是胡说八道,我哪里有这个东西?你是听谁说我有这个东西的?”
    “听铁王爷说的。”
    裘方的表情异常地冷静。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用不着保密了。
    良弼猝然一惊,面如死灰。
    “铁……王爷,你说的是热河郡王铁崇琦?”
    “不错,就是他,就是你屡次三番想谋害的那个人——现在他忍无可忍了,所以要我来向你要这个东西。”
    “他……他放屁!”
    想不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良弼居然还有这个脾气。
    “姓铁的……我跟他有什么仇?他……他老跟我过不去!好,好……这件事情以后,拼着我这个前程不要,也要好好斗斗他!”
    “你还有前程?”
    裘方钢刀一抬,已贴在了对方的脸上!
    “说,放在哪里?”
    “我……真的不知道。”
    刀锋一转,“嘶”一下子,血光乍现,一只耳朵掉了下来!
    “啊……哟……”
    良弼闷声叫着:“你……你敢?”
    “怎么不敢?”
    紧接着,刀势一转贴在了他另一边脸上,而且毫无商量的佘地,把他第二个——也是剩下的一只耳朵削了下来,被褥枕头上立刻染满了鲜血。
    “啊,我说,我说!”
    良弼全身抖成了一片,面无人色地道:“壮士刀下留情……在我……在我……请拿开手,我自己来拿!”
    “那倒不敢劳驾,你只告诉我放在哪里就行了!”
    “在墙角上暗门里!”
    裘方偏头看了一下,那里挂着幅画。
    “是在画后面?”
    “是的……但是你不会开!”
    “你还是实在地说吧!”裘方冷笑着道,“最好我会开,要不然,嘿嘿……”
    刀尖子放在了他胸脯上,良弼顿时紧张地颤抖了一下。他的下已抖动得那么厉害,一脸都是鲜血。
    “你……在墙角两边每边重击四掌……门就自动开了。”
    “很好,那么就先委屈你一下!”指尖一挺,已点在了他的“麻哑穴”上。
    这位大将军顿时就像吃了烟袋油子一样,抖得更厉害了。
    裘方搁下刀,端起了灯,转身走向壁角,仔细看了看,见不到一点异状。
    墙是大理石块砌的,上半截是雪白的底子,上面加绘着仕女戏春的壁画。
    那些在绿野戏春的仕女个个衣衫儒雅,端的是惟妙惟肖,美极了!
    裘方当然没有心情欣赏这些。
    他立时按照良弼所说的,重重地用力在两边墙上各自击了四掌。
    果然,掌势过后,就听得墙内传出了暗锁开启声——“卡”地响了一下。
    那扇墙壁遂徐徐地启了开来。
    裘方高高举灯,看见这扇暗门设置得实在很巧妙,支点是墙角正当中的一根钢柱子,两侧墙壁每边分出三尺来,内设壁柜,分出一层一层的柜格来。
    那柜格全系钢铁所制,每一格都有一扇铁门关着。
    裘方哈哈一笑,随手打开一扇铁门。
    灯光照处只是一片宝光,眩人神目,尽是些明珠美玉、金银宝石!
    他一扇扇地打开来,直到最后的一扇铁门打开时,才霍然发现到了那件世上罕见的异宝——翡翠塔!
    然而,就在这扇铁门打开的同时,两支箭弩,夹着两股尖锐的劲风,陡地由柜门发出,直向他面门射到。
    裘方一手执灯,一手开柜,原是毫无防备。这猝然射出的箭,使得他大吃一惊,身子倏地向后一仰,两支箭由他的腮旁滑了过去,连着皮肉,显著地留下了两道血糟!痛得他身上一颤,差点把手里的灯摔到地上。
    翡翠塔是放置在一个敞开的匣子里面,碧光闪闪,宝气万千。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一件无价之宝。
    吃了这个哑巴亏,裘方更把良弼恨入骨髓。他匆匆把这件东西放入事先备好的一个背袋里,目光到处,尽是些珠光宝气的东西。
    一想到这些珠宝都是良弼搜刮百姓而来,他也就不客气地往袋子里装;直到装满了一袋子,再也装不下为止。
    关上了暗门,他冷冷一笑。
    心里想的是,这扇暗门关上以后,只怕永远也不会再开了。
    因为除了自己以外,可能只有良弼一个人知道,而良弼马上就要死了。
    他缓缓地转过身子来,一直走向良弼身前。后者似乎有了预感,虽然嘴不能言,心里却清楚得很。
    良弼睁着两只肿泡泡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裘方,喉咙里发出了一阵闷哑吼声。
    裘方冷笑了一声,道:“良弼,这也是你为恶地方、作威作福的报应!”
    说时,他的刀已经缓缓地抬了起来。
    就在这一刹那,耳听得卧室边窗“喀嚓”一声大响,一个人倏地破窗而入。
    这人身子一纵进来,大吼一声道:“好刺客!”
    随着此人跃起的身子,两只手掌交错着,用“进步劈身掌”,猝然逼向裘方!
    裘方闻声侧头,发觉来人正是那“辽东一怪”索云彤,不禁心里一惊。
    来人索云彤,显然功力极高!
    随着他抖出的一双手掌,劲风十足,裘方竟为他掌上风力逼得一连后退了三四步,才拿桩站稳了步子。
    “辽东一怪”索云彤用心当然不在于伤人,主要目的是为了救人。
    他的掌力一经发出,即侧身、抖掌,“卜”的一声,击在了盛京将军良弼的左面“气哑穴”上。
    这是一手“开穴手”!
    索云彤情急之下,力道用得极猛。
    床上的良弼被打得腾身而起,“砰”一下子撞在了石壁之上!
    这一下子虽然不轻,可是正因如此,把他身上禁闭的穴道解了开来。
    良弼原也是擅武的,只是官作大了,功夫无形之中拉了下来。
    然而,他总算是一个练家子。况乎,值此要命关头,他定会放手一拼。
    他身子就地一滚,穴道已开!
    裘方大吼一声道:“狗官纳命来!”
    斩马刀猛挥出,直取良弼项上人头!
    良弼却在滚地的一刹那,手上抓住了一只椅脚,霍地抡起来,架住了裘方落下的钢刀。
    钢刀把椅子一角,砍了下来!
    良弼大吼一声,把手里的椅子直向裘方身上砸了过去,这时,现场已是大乱。
    原来,就在良弼滚落地面的时候,窗外人影一闪,已经扑进了另一个人——江浪。显然,江浪是跟在索云彤身后紧紧追过来的。事实上,他们两个在院子外面早已经动过了手,所以乍见之下,二话没说,又战在了一块儿。
    裘方眼看着即将斩杀良弼于刀下的一刹那,想不到竟然会发生这番意外。
    他当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虽说良弼早先练过功夫,可是一来多年不曾练过,二者没有称手的兵刃,三者他已然负伤,惊骇之下,战志早已丧失。
    此刻,他侥幸地被索云彤解开了穴道,却也摔得头冒金星,哪里还敢在现场恶战。
    是以,他在抛出椅子的一刹那,本能地向室外闯去!
    裘方大吼一声,挥动手中刀,把迎面而来的椅子劈落刀下,足下一点,已扑向良弼的身后。
    索云彤本来正与江浪战在一起,见此情景,便大吼一声道:“打!”
    索云彤一抖手,打出了两枚黑黝黝的三寸钢钉。
    裘方的刀身已抖出,直向良弼背上砍去。这时见状,自然是先救自己要紧。
    他的刀向后一挥,只听得“呛啷”一声,把两枚钢钉斩落在地。
    良弼竟然把握着这一刻良机,霍地纵身而起,“哗啦”一声大响,扑碎了一扇窗户,直由三四丈高的楼上跃身而下。
    现场战局显然在这一瞬间起了变化!
    江浪见良弼破窗而出,顾不得与索云彤交手,卖了个破绽,腾身而起,循着良弼翻越的那扇窗户,紧跟着纵身跃下。裘方却心愤索云彤数次破坏,大吼一声,舍弃良弼而反扑向索云彤。
    他的一口斩马刀,挟着凌厉的刀风,直向索云彤身上劈去!
    索云彤一心护主,忧心如焚,怎会与他恶战?
    就在裘方的刀落下的同时,他左手突出,只一下就抓住了裘方的刀锋。
    他右手快出一掌,正好击中在对方刀身之上。这一掌之力,竟然使得裘方再也无力持刀,五指一松,掌中刀脱手而出。
    索云彤怪笑一声道:“小辈!”
    他的身子,随着喝叱声,如同暴风袭了过去,猝然一掌直向裘方当头劈下!
    不要说被他真的劈中,只凭这一掌落下的劲风声,就知道不是好兆头。
    裘方身子向后一个倒侧,迅疾抬起左足,用脚尖猛踢对方的印堂中心,同时上躯已倒向地面,向外滚出。
    这一招果然厉害,迫使得索云彤掌势稍偏,失了准头儿。
    只听得“喳”一声大响!
    索云彤这只手,真比上一口锋利的钢刀,地板上顿时破裂了道大口子!
    裘方这时乘机抓起地上的斩马刀。
    索云彤带出一声长啸,破窗而出。
    裘方喝叱道:“老儿!哪里去?”
    他腾身而起,紧循着素云彤身后追了出去。
    于是,战局再转——由室内移到室外。
    这时,整个将军府已经被惊动了——锣声、人声、斗械声乱成了一团!
    但是,这些人似乎一时还没有摸着头绪,只是乱哄哄地拥进来。
    现场战况,已经有了极大变化。
    良弼尽管脱身越窗而出,可是他依然逃不开江、裘两个人的掌心。
    他虽然暂时逃开了裘方的追杀,却惹来另一个更厉害的要命煞星!
    这时,他挥舞着一棵小树,与江浪交战在一起。
    他遍脸是血,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人到生死紧急关头,常常会生出不可思议的力量来。这种力量支持着本身,作为保护本身生命最后的一点突破力量——这种所谓的“突破”力量,常常是出乎意外的强烈,不可思议。
    如果这种力量并不能够突破眼前的困境,那么只有接受死亡命运之一途了。
    良弼正是在作这种生命力的最后“突破!”
    只可借,他的对手实在太强了。
    他已是精疲力尽,再也不能希望有什么奇迹出现了。
    把良弼推向死亡之途的,归诸江浪的一剑!
    这一剑,江浪是施展的旋风剑招,旋出的剑光,像是一道极大的光圈,只那么轻快地一闪,就劈中了良弼左面腹侧。
    良弼哑声呼嘶着,倒了下去。
    一道孔明灯光,匹练般地射了过来!
    灯光照射之处,正是江浪站身处。
    紧跟着,一阵阵弓弦响起,射来了一排弩箭。
    这些箭矢自然难以射中江浪。
    可是,在这一排箭矢之后,有三四条持刀拿剑的人影,飞扑而来!
    江浪身子原本已抢扑到良弼身后,后者在性命系于关头一刹那,早已忘却了自己的身份。他扑倒在地上的身子,狗也似的往前面爬着……
    江浪的剑已经举了起来,迎面却扑来了三个人!
    这三个人,无疑是将军府的保卫。
    在一阵惊慌忙乱之中,他们已经认出了倒在地上血泊中的这个人,竟然就是将军本人——这一惊,当然非同小可!
    其中之一,顿时向良弼扑到,嘴里大声道:“卑职该死!大人受惊啦!”
    他说“该死”,可真是该死!
    话方出口,江浪的剑,已由他背后深深地刺了进去!
    剑拔出来之后,他的身子立时倒了下去!
    地上的良弼发出了鬼魅似的一声尖叫,慌张地继续往前爬。
    江浪抢前一步,一脚踏住!
    良弼再次怪叫了一声。
    两名侍卫左右奔到。
    另一方面的“辽东一怪”索云彤,也纵身扑到。
    他嘴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啸声,两只手各打出了一枚“丧门钉”!
    两枚“丧门钉”,先后打中了江浪后背。
    只听得“突突”两声脆响!
    钉尖穿过了他的衣服,穿透了他用以护身的牛皮。
    因为这样,力道大大地减小了。
    饶是如此,兀自在江浪的后背左右两侧,打进去寸许深浅,穿皮破肌,血流如注。
    江浪为他一双丧门钉所伤,当然是有目的的。
    也就在一双丧门钉打进他后肋的同时,他掌中剑顺势刺进了良弼的后心!
    良弼滚地惨叫不绝。
    他已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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