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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容-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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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见我不甚感兴趣,就走上前来,拼命的摇着我的胳膊,直疼地我差点叫出声来。她在我耳边,大吼道:“老夫人房里的传家宝失窃啦!”
  我听到这话,也暗暗吃了一惊,却装作不在意道:“这与我们何干?”
  明月欣儿摸着头,想了半天,才笑嘻嘻说道:“确实是没有关系。嘿嘿,我刚才激动糊涂了。”
  我们正说着,忽然菊妈带着几个丫头仆妇闯了进来。菊妈的脸色十分得意。她夹着嗓子叫道:“小少奶奶,老夫人房里有两件传家宝物失窃了,我奉命前来搜查。”
  我虽不想与菊妈结怨愈深,却更不愿为人认作是窃贼,是以我冷冷问道:“是每个少奶奶的房里都搜,还是单搜我的。若是每人都搜,我只是小妾,自然没有不让的理;但若是只搜我的,我是不依的。”
  菊妈瞥了我两眼,叫道:“把清芬那丫头给我带上来!”紧接着,就有人把捆绑着的清芬带了上来,把她按到在地下。
  清芬一跪下,就大叫道:“我什么都招。老夫人的传家宝,是小少奶奶让我去老夫人房里偷的。有一个玉龙五麟锁子环,被小少奶奶藏在她的枕头里面。还有一件新疆叠翠玉如意,昨个儿小少奶奶命令我去大门*给了她爹。我所说的,全是真的。菊妈妈若是不信,就去搜小少奶奶的枕头。”
  我的心里不禁一寒,知道我被算计了。但是还没等我回过神来,菊妈已经抓过我的枕头,狠狠地撕开,果然,里面有个金光闪闪的锁子环掉了出来。菊妈的面上,三分洋洋得意,七分恶狠狠,她尖着嗓子嚷道:“小少奶奶,你还有什么说的?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哪!”
  这时,有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跑进来,叫道:“菊妈妈,小少奶奶的爹已经抓来了,果然在他身上发现了新疆叠翠玉如意。抓他的时候,他正准备去当铺把东西当掉。你说该怎么处理他?是交给老夫人还是交给官府查办?”

  第九回:世情恶衰歇(上)

  菊妈斜着眼睛看我半天,叫嚣道:“小少奶奶,现今人证物证俱全,你就等着被处置吧。来人,把小少奶奶和她爹一起押到正堂,等候老夫人发落!”
  接着就有人过来押起我,如同押送犯人一般。我挣开她们,冷冷道:“我自己会走!”经过清芬身边,我盯了她好一会。她不敢直视我,眼睛一直四处瑟缩。我恨恨地说道:“清芬,我一直待你不薄,不承想你却这么来害我。”说完,我再也不看她,直直向前走去。我不知道这一次等待我的是什么,也许是万劫不复,只是我万般不愿的是连累到我爹。
  曲曲折折的回廊小径,忽然之间变得那么短促,白雪晶莹如润玉,其中却掩藏了无尽的污垢和罪恶。明月欣儿一直跟在我后面,大声嚷着:“污蔑!纯属污蔑!小少奶奶就是有什么机密的事儿,也是找我明月欣儿来办。清芬粗手大脚,不男不女的,算个什么东西。看我明月欣儿,又聪明又伶俐又好看,不管做什么事都是首要人选……喂!你们听到了没哇?都聋了么?我的意思就是说小少奶奶是被冤枉的……”明月欣儿嘟嘟囔囔了半天,并没有一个人理她,看起来仿佛她在胡搅蛮缠一般。不过她说的话,却都是真的。一来清芬是菊妈为我挑的丫头,我心有芥蒂;二来她不像个女儿家,我但凡有事是不会寻她的。自从她跟了我后,多半就是做些打扫清洁的粗使活儿,大半时间都是无所事事的。
  到了正堂,我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下的爹。我爹被五花大绑着,整个人跪倒在地,眼泪鼻涕习惯性的淌了一脸。他的衣衫仍是昨日的那套,单薄而旧,还补了一摞摞的补丁,看上去就如同叫花子穿的百衲衣一般。爹的背越发的伛偻了,头发多半被岁月染成雪白的颜色。我的心里一阵酸楚:他才四十不到的年纪,看上去竟然是个小老头了。我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件事承担,绝对不能让我爹吃上官司。
  老夫人踞坐中堂,眼里闪着阴鸷的光。她旁边的高案几上,放着一个晶莹剔透、苍翠欲滴的新疆叠翠玉如意。菊妈抢上前去,把玉龙五麟锁子环交上去,说道:“老夫人,这是根据清芬的说辞,在小少奶奶贴身的枕头中发现的。”
  老夫人盯着我看了半日,泠然向我爹道:“亲家公,沈家的新疆叠翠玉如意是怎么到你手中的?是什么时候,由什么人,交到你手上的?交给你的人可曾说了些什么?”
  我爹呜呜咽咽道:“老夫人,这个什么翠玉如意,是昨个儿清早有个叫什么芬的丫鬟在沈家大门*给我的。当时我来找我女儿要钱,我女儿说攒了十二两银子,教我等着,她去取给我。我就听话在门口等,过了一小会,那个叫什么的丫鬟就跑出来,把翠玉如意交给我,说是我女儿被老夫人你叫去,有事不能出来,让我赶紧离开沈家门口,免得被别个儿看到丢她的人。我就拿了翠玉如意走了,当时心里还有些心酸哪。我女儿竟然嫌弃我这当爹的让她没脸。现在想想,才知道多半是被骗了,我女儿可不是那样的人。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她,才叫那个什么芬拿了东西给我……〃
  别看我爹看起来那副模样,其实心里头却并不糊涂。但是老夫人并没有允许他继续说下去。
  “够了!”老夫人的声音极具威严:“我最看不起那种贼喊捉贼的人。若是做错了事,痛痛快快承认改过,那是好的。但若是一味为自己开脱抵赖,诬陷别人,那样的人就很卑鄙了。昨个儿事发的时候,菊妈和侍奉我的丫头阿青亲眼见到九容曾在我的卧室旁边徘徊好久,难道她们两个的眼睛都瞎了么?”
  我爹吓的大气不敢出。老夫人冷冷看了我一眼,眼神就如同千年寒冰一般。她冷冷地问道:“九容,你还有什么说辞?”她的声音冰冷冰冷,让人听来不寒而栗。
  昨日除却请安,我并不曾到过老夫人卧室旁边。但是我知道事到如今,说什么也已无用,说得越是多了,反而越让人觉得我在砌词狡辩。我跪下来,低声说得:“九容无话可说,只希望老夫人看在我爹老迈,又不知情,饶他一次,九容愿接受任何惩罚。”
  我的话音刚落,明月欣儿就已经大跳起来。她叫道:“小少奶奶,什么叫无话可说?你明明是被冤枉的,老夫人,你真是老糊涂啦,这么不分青红皂白。我原本是崇拜你的,把你当做我奋斗的偶像,现在我改成鄙视你啦。你是个是非不分的老太太!”
  明月欣儿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为她捏了一把冷汗,也有的人满脸得意等着看笑话。老夫人活到今天,颐指气使惯了,还没有人敢这么对着她说话。她一时气极,手上的青筋都条条爆了出来。明月欣儿却越发得意起来,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双手叉腰,抬着小脸子看着老夫人。
  我来之前,明月欣儿原是老夫人的丫鬟。她从小就在老夫人身边长大,说话无忌,有时候聪明伶俐,有时候脑子又转不过弯来。但是老夫人却一直很喜欢她。我进门之后,老夫人见我性子太沈静,就忍痛割爱把明月欣儿赐给了我。若是平日里,她和老夫人说个笑话逗她开心,原是不打紧的,但是今个儿,她竟然当着一大屋子仆妇下人的面,指责老夫人,自然是很不明智的举动。
  而菊妈,无疑是条饱经世故的老狐狸。她心里十分清楚,在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她见老夫人受窘,立即站出来吆喝道:“明月欣儿,若不是老夫人养你十几年,你早就没命了。现今不但不思知恩图报,反而恩将仇报,尊卑不分。来人,把这个丫头打一顿撵出去。”
  当下就有两个家奴出来扭着明月欣儿往外拖。现今唯一能在老夫人面前说上话的冰儿不在,自然只有我豁出去为明月欣儿求情。我跪着往前走了几步,匍匐在老夫人脚下,不停的磕头,说道:“请老夫人念在明月欣儿年幼无知,就饶恕她这一回吧。求老夫人……〃同样的话我不知说了多少遍,头碰在青石板上,磕出丝丝血迹。但是老夫人仍然如冰雕蜡像般,丝毫不为所动。菊妈在边上煽风点火道:“小少奶奶,你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是想想怎么给老夫人一个交代吧,就不要再惹她动气啦。”最糟糕的是,明月欣儿嘴里仍然在嚷着“老夫人,你实在是老糊涂了”等等。
  明月欣儿终于被拖出去了,接着我听到声声惨叫传来,伴随着的还有板子的声音。我的心里颤抖着:明月欣儿,是我有负于你,累你至此!

  第十回:世情恶衰歇(下)

  此时此刻,我心乱如麻,心惊胆颤。我觉着我这一生,从来不曾这么害怕过。我遭人陷害,纵死也不足惜,但若因此害的我爹承受牢狱之灾,却是我不能释怀的。
  我抬头向老夫人望去,一瞬间发现她的脸上,精明干练和威严掩盖不住的,竟然满是倦容。她挥挥手,说道:“菊妈,你觉着这件事儿怎么处理妥当?”
  菊妈曲意答道:“小少奶奶自从进入沈家后,大公子的病情不但没有丝毫好转,反而愈加重了。老夫人并不曾因之为难小少奶奶,反而对小少奶奶比对别个儿明媒正娶的少奶奶们还好。但是小少奶奶不但不思图报,竟还干出偷鸡摸狗的勾当,若是传了出去,沈家的颜面何存?依奴婢之见,不如把小少奶奶逐出沈家,至于逐出前的那顿打,就免了吧,也昭显老夫人仁慈宽大。小少奶奶的爹不是我们沈家的人,我们没有权利处置,只能交给官府,这样可以显示出我们沈家是中规中矩、遵纪守法、绝不谋私的好人家。”菊妈满口“沈家”“沈家”,字字句句却置我于死地,我心中不禁恨恨,早知今日要遇到这一劫数,当初何必要明哲保身?
  老夫人点点头,声音里满是倦意,不知是我的事还是明月欣儿的话刺激了她,她说道:“一切就按菊妈的意思办吧。我先回房了。”
  菊妈的脸上刚要露出得意洋洋不可一世的表情,忽然有一个微弱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有个人在门口说话了,他只说了一句话,那句话只有一个字,便是:“娘!”
  我觉着很是惊诧。因为沈家上下,包括沈福、沈齐和三个儿媳妇,见了老夫人,无不是恭恭敬敬尊称一句“好夫人”。沈家上下,唯一与众不同的,一个是冰儿,她喊老夫人“姨妈”,还有一个便是--便是沈洪!难道来的人竟然是沈洪么?
  我只是抬头看看老夫人的表情,便知道我猜对了。老夫人不相信似的揉揉自己的眼睛,用十分颤抖地声音喊道:“洪儿,真的是你么?你好了么?”
  这时,柳雨湘已经扶着沈洪走近我的身边,有下人搬了一张靠背的檀香木椅子来,让沈洪坐下。沈洪的身子,看起来仍是那么瘦弱干枯,便如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一般。但是他的精神,看起来却明显好了很多。他说道:“娘,我好多了。咳……咳咳……自从九容进了沈家家门……”他每说一个字,都要费极大的力气,还不停地咳嗽,仿佛要把身体里的一切全都咳出来。柳雨湘不断的用手帕去帮他擦拭嘴巴,老夫人是无法看到的,从我这里,却清晰地看到,他竟然咳出了很多殷红的鲜血。
  柳雨湘笑道:“还是我来说吧。老夫人,事情是这样的。自从九容妹妹进了沈家的门,相公的身体其实是好了很多。你看,他以前原是躺在床上,人事不识的,现在竟能在我的搀扶下行走啦。沈家的传家宝,并不是九容妹妹偷来自己用的,而是相公的意思。”柳雨湘说着,沈洪不停的点头。
  “大公子要小少奶奶偷沈家的传家宝?大少奶奶你是在说笑话吧,说谎也要编个让人信服的。”菊妈有些失态地尖声讽刺道。
  柳雨湘的性子,一向善良软弱,现在许是因沈洪在她身旁给她壮胆的缘故吧,她竟然硬气起来。她冷冷看了菊妈一眼,说道:“菊妈妈,现在是主子们讲话,轮得到你这个做下人的插嘴么?”沈洪强忍着咳嗽,说道:“正是。”他的声音虽然不高,但是每个人都听得到。菊妈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只气的恨不能一头撞死,但是老夫人沉浸在儿子出现的喜悦中,自然顾及她不得。
  柳雨湘叹口气,缓缓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说出真相。九容妹妹为相公的病,操透了心。她托冰儿从茅山道士处打听到一个偏方,便是把传家的宝物分成两半,一半藏在小妾的枕头中,让小妾在睡梦中吸收祖宗的灵气;一半托外姓人拿到庙里去祈福。日日如此,七七四十九日,相公的病情就可痊愈。有一样,这件事不可让家中的长辈知道,否则就会前功尽弃。九容和冰儿把这事告诉相公后,相公同意一试。我们原想等着七七四十九日满,相公的病情大好后,再来向老夫人请罪,却不曾想到,事到如今,被人所累,前功尽弃。”柳雨湘说着,脸上露出很难受很悲怆的神情。沈洪的面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柳雨湘说的,全是为我开脱的托辞,全是假的。但是老夫人乍见爱子病体大好,哪里还计较那么多。她走上前几步,拉着沈洪的手,几乎要流出泪来:“儿啊,原来是这样。都是为娘的不好,害的你不能痊愈……”她越说,声音越发地哽咽起来,面上的神情也十分自责。我从不知,老夫人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柳雨湘说了些好话安慰老夫人,沈洪也咳嗽着劝着。好一会,老夫人的神态才恢复如常,她吩咐道:“庆叔,快给亲家公松绑,要好好招待他。等会去账房取一百两银子送给亲家公,一来压惊,二来感谢亲家公为我洪儿的事操劳。”她又对丫鬟们喊道:“还不快把小少奶奶扶起来!”
  菊妈的脸色有些发白,她期期艾艾地问道:“老夫人,传家宝被偷窃的事情,就这么算了么?”
  “不算你还想怎么样?”老夫人的脸色变得十足的严厉,她厉声道:“紫菊,你搞出的事情还不多么?若不是你从中作梗,说不准我洪儿的病,到七七四十九天后就痊愈。可是如今---若是我洪儿有什么不爽利,紫菊,我第一个把你从沈家撵出去!”
  菊妈听闻老夫人的话,吓地双腿哆嗦,不敢说话。老夫人的脸色却又缓和下来,她喃喃道:“难道……难道真如明月欣儿说的一般,我真的是老糊涂了么?”
  我趁机跪下求情道:“老夫人你是英明的,只是为人蒙蔽而已。明月欣儿年龄还小,口不择言,就请老夫人网开一面,不要撵她出沈家。”柳雨湘也说道:“老夫人,明月欣儿跟在你膝下十多年,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苦她也挨打,已得到教训,就请你留下她吧。”老夫人没有说话,就算是答应了。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这件事终于告一段落。
  这件事,我猜也猜的到,定然是菊妈陷害我的,因为她是贴身侍奉老夫人的,能轻易拿到沈家传家宝的,唯她一人而已。她与梅娆非、岑溪弦二人,同气连枝,这件事,梅娆非和岑溪弦自然也脱不了关系。究其原因,除去旧日结下的恩怨,最主要的自然是因我那天无意中偷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她们想陷害我,快些把我赶出沈家,免得我阻碍她们打的害柳雨湘的如意算盘。
  经过这件事后,我终于懂得,明哲保身非良计,适时反击是长策。人,总不能日日等着别人来陷害,等到真的被陷害的时候,那种求天不应告地不灵的感觉,让我觉得痛彻心扉,生不如死。

  第十一回:年来风波恶(上)

  事后我得知,沈洪和柳雨湘可以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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