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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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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健洪严肃正告,小韩,不要没事了没事了,事情发生了就要当回事去对待,一回放,二回纵,这些缺教养的家伙胆子一大起来,什么事都能做。

  各位老师放心,我会处理好这些事的。韩绮梅道。

  高健洪摩拳擦掌,不要怕他们,你对付不了,我来帮你收拾。

  陆老师笑,你那一套哪是教育啊?小韩的事小韩自己会解决的,你就不要动用你的狼牙棒了。

  大家正说着,吴珊珊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王海光。王海光把手中的一叠作业本放在吴珊珊的台子上,犹犹豫豫地朝韩绮梅走了两步,转身就跑。

  韩绮梅跟了出去,人已没了踪影。

  韩绮梅赶到初一(3)班,王海光正坐在那里仰头喘气。

  韩绮梅喊着王海光进了教室。

  王海光受惊似地站了起来,韩……韩老师好!

  刚才,是不是找我有事?韩绮梅微笑着问。

  王海光微低着头,眨巴着黑亮的眼睛觑着老师,不吱声。韩绮梅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等他对这个问题做出回答与不回答的决定。

  学生见韩老师进来了,都围了过来。王海光一张脸涨得通红,他咬了咬嘴唇,终于蹦出两个字,没事!

  王文娟挤到韩绮梅的面前,韩老师,那块牌子就是他放的。

  谢丽丽说,字也是他写的。

  王海光垂着头。

  这事我早知道了,快上课了,大家都坐好。韩绮梅在王海光的肩上轻轻地拍了拍,示意他坐下,低声说,这是你成为初中学生的第一天,过得愉快。

  韩绮梅说完离开了教室。

  下午是开学典礼。典礼上韩绮梅遇见李霄鸿。人前落落大方的李霄鸿,寂静处略带忧伤。

  散会时,负责分发信件和报刊的彭丽仁老师急匆匆地送给韩绮梅一封信和一张明信片,满头白发、一脸和蔼的彭老师对韩绮梅说,不是收到这张明信片,还忘了这信,这信在八月十几号就到了,当时还不知道你要到这学校来哩,还拿信去问校长要不要托人转交你,校长说你要来这上班的,就搁在我家里啦,你快些看吧,不要误了大事。

  韩绮梅接过一看,明信片是李强国寄的,信来自甘肃,田君未的。信封又脏又破,像是经了多人之手。彭老师补充说,这信寄到的时候就这个样。

  李强国的话不多,字写得很拘谨:

  韩绮梅:祝你成为一名优秀的教师!

  强国于深圳

  田君未的信:

  绮梅:

  回到甘肃,我已不是从前的我了。

  余光中先生说“我蓝墨水的上游是汨罗江”,我的血脉有一端拴在了鸿鹄江,离鸿鹄江越远越疼痛。

  这里收信寄信都很困难,寄信要跑很远的路,收信要等邮递员累积的信值他跑一趟了,他才把信送过来。这里的邮递员很辛苦,牵着驴子跑邮道,有时还要露宿。我问了,最长的一个通信周期是两个月左右。这学期,我力争再给你去一封信,你有时间的话,就给我写几句。

  那首化作泥水的诗我已整理好,形式稍稍作了些变化。还记得在青湖边上我们对的诗吗?那不是十四行诗,却有意犹未尽的快乐。

  我在这边很好,最幸福的事是眼观大漠明月,弹吉它,梦游千里。

  君未

  8月5日

  另张纸上是那首化为泥土的诗,却绝对不是韩绮梅印象中的那首,也找不到“过从窗下是田郎”一句:

  蓝色的日子

  选一个蓝色的日子,漫步,盛夏的风

  在林子里漫游,让我们没有言语

  阳光在缝隙间,似心中静静滋长的

  深情,林子深处的花

  似幽幽的火苗,芬芳,典雅

  有如羞涩,在心中冉冉升起

  落叶一遍遍拂起,在清幽的林子

  如金色的梦蝶,装饰你如水的眸

  且倾听,且咀嚼,也许甜蜜,也许苦涩

  让我们漫步,风以迷茫的幽歌,拂过我们双肩

  拂过你飘扬的黑发,翻飞的裙袂

  让我们,在铺满彩蝶的小径厮守

  泪水滋润了脚下的芳草,幸福在心中涌动,

  宁静成为永恒,一如亘古的怀念

  写盛夏,写阳光,读来却如梨花院落的溶溶月色。风拂,漫步,一切皆在默默进行。一片轻小安静的伤感遗落在韩绮梅的心里。她点点诗的行数,十四行。她的步子沉沦在微雨过小荷翻又寂静无声的十四行,如薰风入弦,每走动一步,就轻触在心尖上。回忆被湿淋淋地提起,鸿鹄江边的风雨像一曲迷茫的幽歌。“东风传,过从窗下是田郎”,田郎在遥远的北方。

  韩绮梅把田君未的信带回了家。

  韩绮梅快到家时,母亲正在高坡上往韩绮梅这边张望。花白的头发风中飘动,遥不可测的天空在母亲的背后,越来越喜欢着黑色衣服的母亲只是一个单薄的影子,贴在秋天黄昏的画布上。这苍凉的景象让韩绮梅心酸,昨晚的潮湿与阴冷把朝气一点点掩埋,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大声地叫了一声“妈妈——”。

  母亲听得叫声,冷冷地说,回来啦,然后转身进了采薇园。

  用过沉闷的晚餐,韩绮梅动手洗碗筷。母亲说,现在正式上班了,家务事就少做一点。韩绮梅说您老人家去休息休息,这点事不用多少时间的。母亲说有这份心就行了,不要像那死老头子没良心。韩绮梅没应声,母亲又说,人家小莉见了她娘被欺负,眼睛哭得像核桃,你倒好,半滴眼泪也没有,是不是做娘的管得严了,唯愿这样?韩绮梅说您想到哪去了。

  母亲没再说话,抢过韩绮梅手中的碗就洗。

  韩绮梅看看水缸里的水不多,便去摇水。

  母亲不是怨自己命苦,就是念叨杨小莉如何疼她娘。

  韩绮梅摇满一缸水,闷闷地上了楼。 

  月亮在云层里浮动。

  韩绮梅把田君未的两封信和《久违的男孩》一一摆在灯下。

  一只花蚊在眼前飞来飞去,韩绮梅合掌打了个正着,一滴血从掌心飞出,落在“离鸿鹄江越远越疼痛”一句的句号上,红点明明暗暗,在苍白的灯光下细致摇曳,灯下的信似乎多了层曲折,多了层离奇。江南多梦,江北也多梦嘛?君未,君未,这名字像夜鸟一样来临,扬起的双翼掠过悠悠呼吸的大地,轻柔地降临在她心里。

  韩绮梅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唇,那里曾感受过能让风雨燃烧起来的温暖。

  窗外,月光洒下银色的平静,一颗心,如夏叶,在月光的摩抚中颤抖不已。

  采薇园二楼朝南的窗口。她常把自己框在这个窗口,不着天,不着地,周围是深不见底的寂寞。现在不只是寂寞,还有一种摸不到边的担忧和疼痛,从夜的深处升起,渗透五脏六腑,弥漫夜空。再读一遍信,努力去回忆温暖,那温暖竟是让人提心吊胆的,有点越来越遥远越来越虚幻的感觉。她看着眼前的红点,又看着那“疼痛”二字,心尖上就真的有点痛了。

  辽阔夜空下的凌波河不动声色地隐藏起对巨大痛苦的预见,仍深情地向人类呈现悠久的美丽,回报孤独窗口脉脉的凝眸,与农家女子的捣衣声达成深沉的默契,将她湿润的光芒轻霜般抹在孩子的梦里,抹在睡不着觉的老人的旱烟袋上。河边,面对大胆表白的女子呈现出素净的妩媚。 。。

十二、我置身无数的梦中

  路远,黄金道的两旁又没遮拦,淘金人在黄金道的两侧挖了一个一个的选矿坑,韩绮梅每天早出晚归总觉不安全。上班没两天,韩绮梅就向父母说了住校的想法,母亲不同意,理由是女孩子家工作之余应自守在家,白天在外已是男女同群,晚上又不在父母身边,放不下心。有些学生的语文没什么基础,韩绮梅在中午和傍晚给他们补习,这样一来更有住校的必要。冯副校长见韩绮梅天天骑自行车跑远路,也建议她住校,并说做班主任的,晚上组织任课老师出去家访也方便些。韩绮梅说了母亲的意见,冯副校长为此特意跑了趟采薇园,费尽口舌,做通母亲的思想工作。

  秋分过后,韩绮梅住进了学校。一个南北贯通的房间,原来在此住过的人将房间一分为二,隔出了个小厨房。后门正对钟澄羽的住房前门。

  韩绮梅拥有了采薇园之外的一个小天地。

  备课,上课,补差,家访,时间真是不够用。韩绮梅住学校,一般星期六的晚上才有时间回采薇园,星期天一早就得到校。开始,母亲不能理解韩绮梅的忙,韩绮梅一回去就得接受母亲的盘问,次数多了,母亲也不问了。

  这个周六,她决定给君未写回信,又想起田君未写给她的信都放在家里,把学生安排好,回了家。

  小莉家已在距采薇园百来米的地方破土动工。推土机、碎石机应和着凌波河里采金船混浊而杂乱的噪声嗡嗡作响,泥土越垒越高,空气里泛滥些泥土的腥味。

  采薇园门锁着。

  母亲提个大水壶在杨家工地上忙着给施工的人倒水。采缘姑头上围条泛黄的白毛巾,大声吆喝师傅们来休息休息。油头粉面、西装革履的杨大春在给施工的人发烟。衣着艳丽的杨小莉架付墨镜,依在树下摆个姿势远远地看热闹。

  ——韩娭毑,你家梅梅回来了。

  杨大春第一个看见韩绮梅,远远地朝韩绮梅笑。

  这笑,韩绮梅是熟悉的,离得远,特点鲜明。杨大春的笑有股子邪气,两眼如豆,笑的时候也会紧紧地盯着你,短短的鼻梁肉嘟嘟的,布满褐色小坑,汇聚着些油渍渍亮闪闪的东西。嘴唇也特别,笑的时候嘴角向下撇,上嘴唇向上翘,亲切微笑和轻蔑嘲弄同时展现,正邪难辨。

  母亲听得叫声,忙招呼杨小莉,小莉,你过来倒倒水,我回去开一下门。

  小莉没动,懒懒地将身子斜在树杆上。母亲对采缘姑的尖酸刻薄暗不相让,对杨家人的涵容热忱却是一如既往。韩绮梅对母亲说了声我过来拿就是,快速下坡,问母亲要了钥匙返回采薇园。

  韩绮梅取出《辞海》,夹在里面的几张纸不见了。

  抽出书架上的书一本本地翻,又一遍一遍地翻寻书桌上四个抽屉,几个显而易见不可能带来好运的动作重复几遍之后,她颓然地把自己丢在椅上。

  父亲回来了。

  韩绮梅从窗口看见父亲把钓到的鱼一条一条地放进水盆。

  韩绮梅喊,爸爸——

  啊,梅梅回来啦。怪不得鱼见着了钓就咬,知道韩老师最喜欢吃鱼啦。父亲乐呵呵地。

  韩绮梅跑下楼。

  ——爸,上次您看到的那信,我夹书里的,不知到哪去了。

  ——正想跟你说这事呢。上次跟你提到要上锁,你没往心里去,我也把上锁的事给忘了,结果怎么样?

  ——妈妈拿走了?

  ——你住学校去那天,她在楼上清理了一个晚上,发现了那些信。

  ——信呢?

  ——像是藏她衣柜里了。

  她第一次为丢失东西想哭。

  你也不当心!重要的东西就得放放好。你都带了好些东西到学校去了,偏偏把那些信还放家里。父亲说。

  没事,不过想给小田一个礼貌性的回信,想找到地址而已。那些信,反正看过了。

  韩绮梅急急地回到楼上。话是轻描淡写,心却像被刀片割伤。她颤抖着手取纸取笔,茫无头绪地写下了“蓝色的日子”几个字。想一句写一句,钢笔几次从握持中掉落。终于写到了最后一句“宁静成为永恒,一如亘古的怀念”。她拿着诗稿在眼前晃了晃,露了喜色。“一、二、三……”,点点诗的行数,却不对,田君未的是十四行,她凭记忆写下的却是十七行。韩绮梅边回忆边念边改,这一次却只剩十三行,再想,再改,就是套不到十四行。

  韩绮梅将纸张胡乱地放进挎包,手按书桌僵立一阵,又取了几本书放进挎包,踏实了些。

  母亲回家后,问韩绮梅住学校习惯不习惯,伙食怎么样,对信的事只字不提。韩绮梅交给母亲学校发的第一笔钱——48元办公费,母亲说你就放在身上用。韩绮梅说开学时给的钱还没用完。母亲说钱不够就回来拿。母亲收了40元,给了8元韩绮梅。韩绮梅想问母亲要一个地址,终究开不了口,不是怕母亲对她进行疾风暴雨式的训诫,是担心母亲愤怒充盈的时候伤了母亲的身体。母亲在一天一天的老去。韩绮梅感到她与母亲之间生命连接的链条也越来越脆弱,她只能在很难得的时刻去感受母亲的宽容、温暖和善意。与母亲的链接又是无时无刻不在,她对母亲的快乐与伤痛有着童年时期就已细致的敏感,母亲闪电雷鸣般的愤怒、从灾难中走出来后的警惕和慌乱、母亲那些不合时宜的道德训诫,都使她在感到沉重的同时对母亲充满了怜悯心。母亲的眼泪,还没垂落,她的心,就已战栗。她在母亲的悲哀里很难对自己做到清醒。母亲的心几乎是一触即伤,她只能把自己的愿望自己的思绪尽可能地藏匿,根本不可能因一己的悲喜、爱憎和荣辱去跟母亲有什么对抗。

  上班后,韩绮梅开始认为,她与田君未的感情其实跟诗一样,是个虚空的东西,就如人在疲软空隙里的一声声叹息,有事情在忙时便不会太在意。牵挂有时牵心牵肺,过去之后有如梦过,醒来时露湿月影,金色的梦蝶在记忆里翩翩,却不知是何时何地。

  君未现在怎么样呢?韩绮梅站在院子里望望天空,天空高了些,云海渺茫,还是重回宁静吧。

  李强国那里,韩绮梅礼貌性地回寄了一张明信片,祝他工作顺利。李强国很快来了信,写了密密麻麻的两页纸,那些字写得短胳膊短腿,密匝匝地挤在一起,一群正在结队搬食的蚂蚁。

  李强国信上说,他虽比韩绮梅高两届,作为同乡又没什么交往,但对韩绮梅早就有所了解,现在都是有工作的成人了,很希望与韩绮梅建立联系。再者,他父母不识字,弟弟最怕拿笔,写信也困难。他一人在外,有时很念家。如果韩绮梅能抽闲时经常给他讲讲家乡的情况,也可免他一些担忧。其余部分,便是长篇累牍地介绍他所在公司的情况。

  想起因他而起的那场数落,韩绮梅顺手把信丢进了垃圾桶。

  当她把李强国的信丢进垃圾桶的时候,李强国给她写信的事已在凌波中学传开。每一个遇见她的人都面露喜色,好像韩绮梅捡到了金元宝,大家都真诚地为她感到高兴。尴尬的是,韩绮梅在众人面前却不能为什么事去高兴,只要她笑了,看见的人总会用看透她内心的眼神自以为是地对她意外有意地笑一笑。

  有一个人例外,这个人是钟澄羽。

  钟澄羽拍打着身上的粉笔灰,没头没脑的对韩绮梅说,甘肃的那个迟早要回来,你打算怎么办?

  韩绮梅说,有什么怎么办?甘肃的回不回来与我有什么关系?

  钟澄羽笑,真的没关系?

  韩绮梅沉默。

  ——这李强国人家都说好,我看不见得,你要嫁给他,用你们学中文的语言说,简直是一根高贵的嫩枝嫁接在灌木丛上。

  ——胡说些什么呢?这李强国根本就是与我毫不相干的人。

  ——空穴来风?风也有源头。这世上其实没有无端涌起的事。当事人什么都不知道,有点奇怪吧?

  ——有什么奇怪呢?聪明人一般认为,感情这玩意,是别人的口舌制造出来的。

  韩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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