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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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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梧桐叶在秋风里打旋。往年似乎没有冷得这么早,国庆还未过哩,秋意就沉沉的。那天色,那生硬的泥土,枯燥的叶子,淡淡的阴沉中飘着些许的叹息,似是而非地和那些缠绵旧事互通信息。

  这时候的思绪,剥茧抽丝,沉渣泛起,又带着些云沉草暗的阴冷意气,韩绮梅止不住眼睛也湿了。

  黄书记迎面走来。小韩,今天的课听说不错。

  韩绮梅声音懒懒的道,还算过得去吧。

  黄书记关切地说,上次我跟你谈的事,好好考虑考虑,啊。

  她说,想过了,我会努力做好眼前的事,入党好像还没必要。

  黄书记收起笑容,声音严厉起来,这话就错了。啊,党是神圣的组织,不是谁想入就入得了的,组织主动找你谈话,啊,是组织对你的重视,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

  黄书记说完气冲冲地离去。

  韩绮梅自觉亵渎了黄书记的一番热心,一时又没解救的办法,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这下祸闯大了,蔑视黄书记就是蔑视党组织,蔑视党组织就是蔑视中国共产党的神圣与庄严,这个残局怕是不好收拾。”

  田君未拿着空饭盒站在韩绮梅的身后,一脸的幸灾乐祸。

  韩绮梅昂着头回赠一句:“管好自己就行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这时映入韩绮梅的眼睛。韩绮梅赶紧折回教学楼,然后绕道校门往凌波镇而去。

  罗萧田背着他的萨克斯管到了凌波中学。

  韩绮梅走访了两个学生家,估计罗萧田已走,才返宿舍。

  门下塞着一张纸条,是电报,李强国发过来的,上写:

  梅,9月30日见。国。

  彭老师听见响动,过来了,“小韩,是强国的电报吧?我担心误了你的事,就把它塞门下了。”

  “是李强国的,国庆要回来了。”

  “恭喜,恭喜,这下小两口可以团聚一段时间了。”

  李强国实际是在27日到的家。

  为迎接李强国的回家,韩绮梅在宿舍里花了一点心思。窗帘取下来洗干净,床上也换了结婚时用的新被子,托楚暮到鸿鹄市买了一个不锈钢的烧水壶,花五元钱在街上买了一盆几可乱真的嫩绿的文竹。

  27号,刚巧是27号。韩绮梅想到宿舍的日光灯也应该让它亮起来,去找了钟澄羽。

  钟澄羽过来了,同时召来一大帮人。

  他让田君未去陈根华老师家借螺丝刀,让高伟田和李剑峰去食堂扛梯子,经过吴正雄的宿舍时又高声喊吴正雄。

  韩绮梅说:就请你帮忙换一盏灯,不是请你招兵买马去打仗。

  钟澄羽问:换灯要不要拧螺丝?

  要。

  拧螺丝要不要螺丝刀?

  要。

  日光灯是不是安装在天花板上?

  是。

  不用梯子够得着吗?

  韩绮梅不耐烦了,行了,行了,早知这么烦,我自己也能把灯换了。

  为了一盏灯,韩绮梅的房间一时非凡的热闹起来。

  钟澄羽上梯换灯的时候,刘云丽也来了。刘云丽见钟澄羽站在虚虚摇摇的梯子上,有吴正雄他们把持还不放心,上去添了一手。

  田君未抬头笑钟澄羽,澄羽兄,你们两口子还真是公不离婆,秤不离砣。

  高伟田笑,羡慕了吧,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织网。

  田君未说,何必,牛顿没结婚,活了八十岁,康德没有老婆,活了八十四岁,米开朗基罗打了一辈子光棍,享年八十有九,独身之为用大矣哉!

  钟澄羽在上面说,田兄说得爽,实行起来怕就难了。

  话音未落,一个螺丝掉落,紧接,螺丝刀从钟澄羽手里滑落,直坠低头寻找螺丝的田君未。惊呼。韩绮梅心急手快,将田君未推了一把。田君未不知绊了谁的脚,直直地往床上倒。螺丝刀“叮”的一声脆响落地上。梯子因钟澄羽失却平衡一个劲地摇晃。刘云丽高声尖叫。钟澄羽情急之下攀住了灯罩,田君未一个鲤鱼打挺,冲向梯子,双手撑住了梯子。

  田君未对吴正雄他们高声喊,没吃饭啦?得了软骨病?

  爆笑。刘云丽抚着胸口,直喊心脏到嗓子眼了。

  小小一个房间要被笑声掀翻。

  沸腾之中,韩绮梅不经意地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

  这影子背光而站,韩绮梅一时没看清是谁,等她看出是谁,又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错愕良久,才冲这个沉默的影子迟钝地喊了一声,李强国。

  她的迟钝反映到李强国那里,自是让李强国费了许多的猜忌,猜忌的总和等于:韩绮梅不高兴他回来。

  屋里的人因韩绮梅的一声喊才发现门口站着李强国。

  高伟田热情地迎上去,招呼李先生回来了,俯身帮忙拿行李箱。李强国没看见似的,拎着行李箱侧过身无话地进来。

  钟澄羽笑说,韩老师这阵是望眼欲穿,李老板更是归心似箭。

  李强国似未听见,把行李箱往床头一搁,板着脸直往后屋倒水洗脸去了。

  韩绮梅跟进去把一条毛巾放进水盆。李强国漠然地看了看韩绮梅。漠然的后面是躲躲闪闪的疑惑。韩绮梅拿不可理喻的眼光看了他一眼,回到前面。

  刚才笑得高山飞瀑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刘云丽更是藏不住脸上的疑惑和诧异。

  田君未依在书桌前定定地看着韩绮梅,意味深长,带着点不可捉摸的笑意。韩绮梅被这眼光看得惘然若失,心里认定田君未在嘲笑她。

  灯亮了,韩绮梅要大家歇歇,喝点水。

  几个人忙说不用不用,急急忙忙离开了房间。高伟田与吴正雄抬着梯子,因走得急,梯子在门上“哐”地撞了一下。

  田君未的眼光提示了她,大家的急促离开也提示了她,李强国莫名其妙的表现像一枚引人发笑的标签贴在她的脸上。

  他总是用沉默来对抗。

  他一见面就用沉默来表达他没来由的不满。

  韩绮梅想到自己工作之余忙里偷闲一心一意地安排他的回来,他一回来就怪模怪样,心里不免难过。

  他毕竟是回来过国庆的。而且提前赶回来了。不是为她,他就用不着来回奔波。

  这样想着,韩绮梅却说了一句最不该说的话。

  “你说是30号回来,怎么这么早就赶回来了?”

  李强国生硬地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些逮着人把柄的轻蔑:“嫌我回来得不是时候?”

  “什么话呢?刚才请那些同事装灯还不是因为你要回来?”

  李强国不吱声,表面是退让,脸上没有一根柔和的线条。

  一种熟悉的冷冰冰从李强国的脸上流下来,充斥整个房间,韩绮梅从书桌上拿起备课本:“我去办公室有点事。你把行李清理一下。等我来做晚饭。”

  她往办公室走去,远远地看到田君未站在楼上的一扇窗后研究地看着她。她低头匆匆跑过。

  韩绮梅洗衣服的时候,从李强国的外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条辨不清颜色的手帕,图案墨迹已经化开,还辨得出梅花的形状,字迹模糊,依稀见“名中”“折来寄予同”“人”“作妻”等字样。这是韩绮梅精心绘制的“伴梅”图方帕,看这皱皱巴巴、肮脏邋遢的模样,它的主人从未把它当珍物爱惜过,非但没爱惜,它的主人已长时间的将什么油渍、汗渍甚至是鼻涕往上面蹭过了。韩绮梅恶心极,也不想清洗,顺手将手帕丢进了垃圾桶。李强国说,怎么把手帕丢了洗一洗就可以用的。韩绮梅说,太脏,换一条就是。

  夜晚来临,整个凌波中学被包裹在深沉的寂静,李强国的要求又被韩绮梅拒绝。

  李强国像只昼静夜动的家兔,白天无精打采,关着门窗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夜间精神则异常旺盛。他坐卧不安,并用他不明朗的语言,生硬的表情,迟缓畏怯的动作向韩绮梅无休止地提着同样的要求。

  韩绮梅真是太累,也想就这样算了吧。白天是工作的追逐,晚上是丈夫的纠缠,她不知道这种情形的日子她能撑上多久。与李强国的不合适是在她选择的时候就已知道的,如今的煎熬和痛苦是在结婚的时候就已明了的,还坚持什么呢?茫茫人海中有几个能求得感情上的尽善尽美,放弃坚持,换得一觉好睡,至少对得起自己的身体。可每到李强国*焚烧,不顾一切要占有她的时候,她还是条件反射似地尽力抗拒,头脑中即刻出现那些在深巷或树林里被陌生男人欺凌的女人形象来。肉体的相触原来是不可以勉为其难的。哲学家说和谐是物质存在的基础,人之异于禽兽,在于晓廉耻知理义,如果没有精神的相生相吸,却能做到肉体的相濡以沫,人之于禽兽,有何区别?

  9月30日下午,胡镇长带了一批人到凌波中学看望教师。

  教师集中,田君未姗姗来迟。

  韩绮梅早就到了,见田君未直奔她坐的方向而来,赶紧低声说眼睛近视的坐前面去。

  听会的近视无关紧要,只要开会的不近视就行,田君未说,然后大大方方在韩绮梅的身边落座,把一本《当代争鸣小说》摊在膝上,见韩绮梅拿一本《宇宙外面有个家》,笑道,绝,门当户对。

  开会。胡镇长说,教师辛苦,中秋节没赶上来慰问老师,中秋节的工资又不能及时到位,特给每位教师定制了一个直径十二公分高度两公分的肉馅大月饼,略表心意,以示慰问。

  韩绮梅与田君未两人或各守其道埋头看书,或给情真意切、激情喷涌的胡镇长来一段戏谑性的对白。约摸过去十来分钟,韩绮梅觉疲倦袭来,有点招架不住。田君未掏出笔,在《当代争鸣小说》的底页上信笔涂鸦:

  “男人用自己的肋骨做了女人”。

  田君未将书推到韩绮梅的眼皮低下。

  韩绮梅懒洋洋地看了看,也取出笔来写:

  “老调重弹,一点新意也没有。”

  田君未写:“调子是老的,痛是崭新的。肋骨失去的时候,不只疼痛,人已残缺不全!”

  韩绮梅沉默。

  田君未黯然,接着写:“他看上去不爱说话,是不是喜欢思天地万物之源?”

  韩绮梅:“做人要厚道,君子当成人之美。”

  田君未:“没别的意思,大哲学家张岱年先生也气象木讷,口不能言。”

  韩绮梅:“一个男人做到稳重可靠就是好男人了。”

  田君未写:“你是生活在九十年代,穿七十年代的服装,走三十年代的老妈妈路线!倒行逆施!”

  底页被写满,韩绮梅已没地方可写,一时又不知如何回击,拿愤怒的眼睛瞪着田君未。君未放下笔,双手抱胸,脸上挂着个微笑,再不理韩绮梅。

  胡镇长的发言正水势滔滔:

  ……师德仍是教师队伍整体素质结构中的灵魂。师德建设要面向广大教师,尽可能地发动和组织全体教师参与活动,学校领导要带着教师中师德建设中的共性问题,通过系统学习、专题辅导、参观考察、座谈讨论和总结交流等形式,定时间、定内容、有目的、有计划、有步骤、有重点地组织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和*理论,学习党的教育方针,端正教师的教育思想,并配合开展“科教兴国”的教育活动,在教师中开展艰苦创业的教育。我在沿海地区参观时,就发现那边的学校很注重把社会显性教育与学校隐性教育结合起来进行师德教育。有一个学校一个学期就相继进行了八次大型政治辅导讲座,两次有关改革开放的教育报告,六次社会考察,还组织教师与厦门大学的专家对话……

  胡镇长这话显然信口开河,会上起了一阵骚动。

  高健洪突然站起来,问道,胡镇长,六次社会考察要跑多久多远?还有没有时间搞教学?

  胡镇长收了话,挂着个威严十足的似笑非笑。

  李校长神情紧张地站起。黄书记眯着眼睛朝高健洪大喊,你给我闭嘴,坐下去!

  高健洪服从了“坐下去”的命令,嘴巴却没停,我是担心胡镇长发的大月饼不够考察路上吃啊。

  全场大笑。

  国庆放假,韩绮梅和李强国回到了李家坪。

  回家的路上,李强国终是一句话也没说。他们听着彼此的脚步声,礼貌地与路遇的熟人打招呼,看着灰尘在秋风里打着旋,此外是各自心脏的律动越来越响。

  在李家坪的晚上。

  李强国沉闷着声音问韩绮梅,你……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这样?

  韩绮梅看着窗外凉凉的月亮,道:

  “很简单,只是需要你给我一点时间。”

  “结婚近三个月了。”

  “还不习惯。”

  “怎样才能习惯?”

  “不知道。”

  李强国狠狠道,不知道……就……是……是没道理。

  韩绮梅低声道,这又不是做证明题,有一目了然的因果关系。

  李强国坚持要一个理由。

  韩绮梅有点不耐烦,还是坚持着说了一句,对这点事,不要太在意,反而好。

  这话,李强国听着还是不明白。

  在李家坪住了一天,两人到了采薇园。两位老人欢天喜地。

  那天,采薇园里很热闹,两个哥哥全家都到了,采薇园呈现合家欢腾的景象。

  午餐时前面的杨家传来激烈的吵闹声、玻璃器皿破碎的声音。母亲说,杨家近来一直不安宁,杨大春在外面大大方方养小,刘嫣三天两天的要挨打,大春她娘还护短,小莉的个人问题高不成低不就,家里有点乱套。

  吃饭时,母亲不断往李强国的碗里夹菜,两个哥哥不断地给李强国敬酒。李强国在岳母家倒还斯文,因为斯文不是他的习惯,所以紧张,汗珠子满头冒,像是在大热天喝滚烫的汤。楚暮看他那样,忙问,要不要开电风扇。母亲没注意到李强国的淋漓大汗,冲楚暮说,疯了,么子天气,还开电风扇。

  斌斌和泓泓见姑父一头大汗,不时歪头看看,甚是不解。

  过完国庆假,两人回到了学校。

  李强国更是萎靡。

  有时韩绮梅上了课回宿舍,门窗还关着,喊开门,飘出一股浓浓的床气。李强国把换下的衣服浸泡在那里,等着韩绮梅下课来洗,流通不畅的小房间又多了股洗衣粉的味道。

  韩绮梅忍不住说,白天的睡眠能不能留着晚上用?

  李强国也不响,以示对韩绮梅晚上冷淡的抗议。李强国越是这样,韩绮梅越是没好心情。夫妻间的裂痕在没完没了的琐事的磨蚀下越来越大。

  这场婚姻已呈现出地震前的宏观前兆,就如地震前要出现地下水异常变化、动物习性异常反应、地声、地光等等,他们的婚姻中也悄无声息地成长着猜疑、埋怨、斤斤计较、话里有话、性生活障碍及固如顽石的沉默。李强国以他的行为方式一点点地破坏韩绮梅重新来过的好心情。最可怕的,是她感觉到了李强国的固执的沉默。这沉默有一种吮吸的力量,一点一点地吸收掉她心里残存的对婚姻的美好想象,及韩绮梅以为暂时看不到但将来总能看到的,躲藏在婚姻门后边的那些平淡的快乐和幸福的光阴。韩绮梅目前能感觉到的,是琐细的精神痛苦,是无情无趣的婚姻生活里不可穿越的沉沉黑暗。

  为迎接李强国回来而添置的烧水壶,也成了扩大裂痕的工具。李强国由于用力不均把新烧水壶手提环的一头提坏,环与壶脱节,开水洒了一地,好歹没烫着人。韩绮梅随口说,以后用力均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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