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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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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老兄不要做什么英雄,拿了现成的教案,讲一通拾人牙慧的话,一堂课也就太太平平的过去了,你老兄孤军奋战是何苦?钟澄羽说。
范美英从现实利益出发,发表了她的意见。你这人还真让人想不明白,我们挣的那点钱还养不活自己,你还掏钱给学生买书,掏钱给学生印制讲义,掏钱装饰教室,家里要救济你多少有些想法,学校这头又不给你好脸色,你两头不是人,何苦?
田君未的回答是三个字,我高兴。
惠满姑凑上来说,人家李申正大小是个校长,你老是老师老师的叫,你喊他个李校长你就掉斤少两了?校长是么子级别,老师又是么子级别,你还不知道?你叫我这烧饭的老婆子叫老师是抬举我,你叫人家校长叫老师可就是贬低他了,人家见了校长拍马屁还来不及,你还与他对着干。
田君未笑说:“拍马屁的人是为了骑马,使马听自己的话,能由着自己来驱驶。我不想骑马,为何要拍马屁?”
“拍马屁的人是为了骑马”一句,成为经典名言,在嘉名县流传甚广。
冯天琦说,教育制度不变,教学方式就不会变。他还说,田君未这小子是个人才,能出功利之外,不把评价教师教学水平的分数放在心上,才能有那些离奇的想法和做法。
这算是对田君未现象作了一个公正合理的评价。
韩绮梅那天的表现自然也给人们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们在韩绮梅的面前绝口不提那天的事,因为他们对韩绮梅确实有了成见。
这一点韩绮梅心里明白,她的做法不只违背了采薇园的规则,也违背了她自己的原则。当她挺身而出与田君未站在同一条战线,她已暴露了自己潜在的热情。田君未似乎也觉得他所追求的情感可以峰回路转。那天散会,田君未两眼润湿发亮,深深的凝视,韩绮梅只能仓促躲避。
会后,冯天琦找到韩绮梅,说*时有个叫马文奇的老师,因上课讲了一些教材之外的文章,被打折了四根肋骨,还被关进了监狱。韩绮梅说,那是*,什么荒唐的事都有可能发生。冯天琦说你还是劝劝你那位同学,惊世骇俗,有时会付出代价。
起纷争的那天晚上,田君未来了韩绮梅的房间。
他来的时候,韩绮梅正备课。田君未进来,在墙边的椅子上坐下,韩绮梅抬眼看看他,不说话,继续备课,田君未也不说话。
屋外秋风簌簌,树叶的摩挲声清晰可闻。
两人坚持着,谁也不先开口,彼此等待着对方的第一句话,又都觉得这样无声最好。
田君未打了个喷嚏,韩绮梅起身关门,犹豫,门在关拢的一刻又打开。韩绮梅去厨房,切姜片,泡姜水,回前房,将姜水递与君未,“小心着凉。”
君未接过姜水,说:“今天,谢谢你。”
四目相对,各自的心如幽林曲涧,起了阵如叹如思的幽昧温暖的情意。再深入一点,似乎就完成了关键的一步。韩绮梅赶紧避开。
她继续备课。他手握杯子安静地坐着。灯光把他魁伟孤独的影子投在墙壁。
韩绮梅终于忍不住对着眼下的备课本说:“语文课大家一直这样子教,你不要离大家太远。”
“这大家只要不包括你,离远一点也无妨。”
韩绮梅抬头看着灯罩:“你有抱负,要济教育大业的沧海,可影响一个舰队速度的是方向不能保持一致的那艘船。”
“有时候,不能保持同一方向的,它的行驶方向反而是对的。”
韩绮梅觉得他真是顽固不化:“这不是在师院上哲学课。你不觉得孤掌难鸣?”
“可你在支持我了。”
“让你有个体面的收场而已。”
“这倒未必。你那段话在那样的场合华丽了点,不过有条有理,有根有据,不像临时才有的想法。很感激你在那样的场合说出来。”
韩绮梅扭过头直视他:“他们要的是教学效果,是高分。”
田君未固执地:“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他们现在看不到我的教学效果,将来有一天会看到的。我们教育学生,不是为学生的眼前,是为学生的将来,为社会的将来。我们不能像小商小贩那样为眼前的那点分数斤斤计较。有价值的东西在分数之外。”
问题又回到了白天的起点,韩绮梅不再言语。田君未也觉言语的无用,一脸落寞地回复到静默里去。
夜深,田君未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门离去。杯子放在椅子边,姜水似乎没动。
田君未的对于语文教育的浪漫主义的梦想,只如秋风在地上打了一个旋,终究没能合上凌波中学积重难返的节拍,奏出什么动人心弦的旋律。
他仍在自己的课堂里坚守着他的语文教学方式,他的课堂,没有生字生词,没有抽查默写,没有句子分析,没有中心思想,对李校长的禁令,对范秋毓的反对,对冯天琦和陈根华的善意劝告,一概不予理睬。这个秋天,他一次再一次地蹶而复振,顽强地以自己的方式站立讲台。
人们开始习惯于轻松愉快地谈论他,像谈论滑稽的唐诘诃德挑战风车。
二十三、路再长一点,就是天堂
李强国久没回来,家信一封接着一封,每封信都要谈及他情绪恶劣,对床帏之事的渴望。他搬出了快乐派文艺心理学的代表人物格兰特&;#8226;艾伦的学说,声称最敏锐的*来自饮食和性器的活动,快乐与幸福总是伴随着器官或肢体的健康活动而来。飞不起来的人称之为人,羽化的人称之为天使,天使依旧还是人。李强国极力将人的动物性渲染到学术的高度,以学术的权威说服韩绮梅,韩绮梅还是情愿相信人更靠近天使,而天使虽然是人却完全清理了动物性。如此一来,李强国的种种努力只能是事与愿违。
他是她的丈夫,事实存在于她的生活,如沉重的乌云垂压大地。她想赋予她的感情有种高雅诚挚的面貌,却非个人的意愿和努力能实现。她时常感觉到内心因对幸福爱情的渴望而起的无声的癫狂,她掀开了当初接受李强国时的虚假平静。君未的到来,君未的歌声,君未的个性,使这个平静的缺口越来越大。起先这个缺口里传出的只是热切的憧憬的叹息,如一个久病初愈的人走出室外的第一次呼吸,后来,这呼吸带出了她心里一切活跃的梦幻的色彩斑斓的东西,她只能压抑,只能让放声的高歌转化为低沉的呐喊。她觉得自己正处病态,病得很严重。
她在自己的生存空间进行一场反征服的战斗,这战斗发生在坚硬的壳里。无能的抵御。她又在渴望一场征服,这渴望压抑于内心的底层,怯弱的不出击使征服也显得模糊。她的渴望在一艘迎风波浪的船上,驶向无限。而征服的暖流必然来自太阳升起的地方,冲破一切阻碍,给予她的,是热情、温暖,永不动摇的忠诚。他对爱的描述,必然是诗篇。
风在树枝间穿行,韩绮梅有气无力地靠在门口,想着这一场感情生活的结局。她已不能分析这场结局是怎样来的,只觉是受了命运盲目无情的摆布,而她的退缩决定了她无能自卫,也无能去向往。
君未的身影在教学楼上的窗口晃了一下,出现在楼道口。君未向这边来,低着头,唇间衔支笔,手翻一本书。韩绮梅看他孤零零地行进在空荡荡的天地之间,叶摇落,人萧萧。这情境让人怦然心动。王维的《杂诗》在韩绮梅的意识里出现,“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着花未”,田君未的细致用心,托了古人的这首小诗,将缘定今生的美丽预言镶嵌在千年前禅道诗人的倏忽灵感。
韩绮梅转身进屋,坐在书案前,等着一个身影走近。
君未却在屋前的梧桐树下犹豫片刻,转身往别处去了。
什么时候始,韩绮梅已习惯田君未在傍晚时分进来坐坐。
“吴小姐,今天怎么穿得像个酒店领班?”君未的声音。
“酒店领班怎么样?酒店领班难道配不上你这个穷教书匠?”吴珊珊的声音。
“配是配得上,可你不会嫁。百年之后,你会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嫁田君未。”
韩绮梅出门,田君未正拿一片梧桐叶往吴珊珊的旗袍上贴,吴珊珊一路嘻嘻哈哈地笑着,田君未拿着树叶追了过去。韩绮梅无限怅惘地想起了谢惠敏,想起了灵均中学夏天的一条死鱼和“如鲠在喉”的成语。田君未的玩笑不大不小,足以使神圣的思想语言在现实中找不到位置,流为无稽之谈。
韩绮梅取笔批改作业,一眼瞥见抽屉里的一叠信,长吁一口气,应该给李强国去封信了。
强国:
近来怎样?是持续徘徊在降雨云系,还是早已多云转晴?我希望你是快乐的。虽不可能长久风和日丽,但愿太阳的光辉能赐福于你。情绪多变,一半源自外在的环境一半源自自身的不善把握,我们须得借助豁达的胸怀来摆脱愁苦的干扰。在读者文摘上看到这样一个小故事,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妇人带着微笑在超级市场看商品,她根本买不起任何东西,但她笑得很舒心,这使售货小姐十分惊讶,便问她:生活如此艰难,你怎么还能如此乐观呢?她的回答是:等待三天。因为那天是星期三,星期五是斋戒日,钉在十字架上的耶酥会在星期五降福于他所爱的人们,等待三天,一切都会好的。很多时候,我总想起这个故事,想起“等待三天”,这使我有足够的耐心面对眼前,使焦虑逐渐平和,并信心十足地迎接明天,相信一切都会好的,尽管我们不能依赖上苍的恩泽。
李强国并没照她信中说的那样“等待三天”,急急忙忙从深圳赶回了嘉名。
那天冯天琦给韩绮梅送来了证书。上次比武赛,凌波中学的参赛人员分别获得了二等奖、三等奖,因县教研室不打算集体发奖,冯天琦刚好去了教研室,便把证书带来。
冯天琦出门时对韩绮梅说,你得做好准备,选派到岩霞市的就两个名额,语文你去,英语是灵均中学的一个老师。
韩绮梅奇怪地问,当初不是说选派岩霞市的在一等奖里产生吗?
冯天琦说,二等奖也好,一等奖也好,又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你做好准备就是了。
食堂就餐,韩绮梅从李剑峰那里得到答案。她本是一等奖。凌波中学是比赛的最后一站,语文组的一等奖在她上完那堂课之后就定了,因为凌波中学有领导不同意,“第一”与她擦肩而过。
田君未:“谁不同意?”
李剑峰:“这……我就不敢说了。这还用问吗?有没有学过心理学?你想我们学校参赛的几个人,如果韩绮梅拿一等奖,其他人是二等奖、三等奖,谁最没面子?”
田君未:“面子?这教学比武比教学水平还是比面子?”
韩绮梅:“这有什么可多说的呢?二等奖也很好。”
田君未放下饭盒筷子,对韩绮梅厉声:“评你一个二等的荣誉,叫你去做一等的事,不觉得他们太下作?”
一桌人愣愣地看着田君未。
韩绮梅愣了半晌迟缓地说:“有这么严重吗?”
田君未额头上血管暴突,义愤填膺:“这教学比武评奖是按什么评的,如果是按面子,你明摆着面子没人家的大,你去参加什么比武?如果是按教学水平来评的,既然那天你表现好,当天就定了你一等奖,为什么要改二等奖?如果你的水平就只够二等奖,又为什么不让一等奖去岩霞比赛,却要你去?这评比到底是按什么来评的,有没有公理和秩序?是按评奖人的意志嗜好来评,是按参赛人的职务高低来评,还是按……”
范美英敲了敲韩绮梅,对厨房使了使眼色。韩绮梅回头,见惠满姑倚在门口认真地听。韩绮梅起身,将饭盒和筷子塞在田君未的手里:“管好你的肚子,少管闲事!”
韩绮梅说完就走。
田君未追了出来,红着眼拉住韩绮梅,“这世上,没有赋予任何人,把别人当棋子摆布的权力,谁也没有资格把你当棋子!跟我一起到李申正那里去,去要个说法。”
韩绮梅被田君未突如其来的火山喷发式的愤怒搞得昏头昏脑,她甩开他的手,边往外冲,边喊:“你是什么人?管什么闲事?评我二等奖,让我去岩霞参加比赛是学校对我的信任。别跟着我!”
田君未不依不饶:“原以为你有多聪明,原来也是个被人欺骗愚弄了,还要向骗子感恩戴德的人!”
韩绮梅没想到田君未会这样讥讽她,姿容顿改,回头还击:“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对荣誉感兴趣……”
韩绮梅话未说完,双脚踩在食堂门口边的油渍上,脚往前滑,身体直往后倒,田君未赶过来扶她,也不曾留意,踩到油渍,脚下滑起来,倒得比韩绮梅还快。田君未一手抓紧韩绮梅的手臂,双膝弯曲,身体拼了劲想支撑住,脚下滑得更快。他努力的结果,只是加速了两人摔倒的速度。其他人惊呼。两人已贴在一起沉重地倒下。乾坤倒转的一瞬,田君未手里的饭盒飞起,在空中划过一道白色的弧线,落下,倒扣在韩绮梅身上。饭菜连同汤汤水水散出来,洒了两人一身。处下方的田君未,倒地时,头猛烈地磕在水泥砌的门槛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同一瞬间,紧贴在他身上的韩绮梅感到抓着她的双手松弛了一下,他的身体起了阵轻微的振颤,被撞击的痛楚刹那通过他身体直达她的心脏,她身不由己地“哎呀”一声。韩绮梅仰躺在田君未的身上,无法起身,吃力地扭头去看垫在身下的这个人,却只看到他的下颌。他躺在那里,心脏突突地跳动,几乎没有行动的迹象,一阵寒颤透过韩绮梅全身。待她试着爬起,撑在地上的手突然被抓住,身子被拦腰抱紧,正坐起来的韩绮梅没有防备,又顺势倒了下去。
“别动,就这样!”田君未在她耳边热切而沉闷地命令。
食堂里的一帮人大呼小叫地跑过来,混乱的脚步声越逼越近。韩绮梅想爬起却无办法,一时怒气横生。她想掰开田君未的手,显然力气太小,用指甲去掐田君未的胳膊,田君未咬着嘴唇固执地不松手。
所有细节的发生还不到一分钟。
待钟澄羽他们靠近,田君未才让韩绮梅翻身起来,自己躺地上,咽气一般,一动不动。
惠满姑也跑了过来,嘴里直喊:“这傻小子没摔死吧?”
“摔死了倒好!”躺地上的人说。
钟澄羽伸手去拉,田君未就势爬起,身上的衣服前后都是脏痕、皱痕。
韩绮梅拍拍粘在衣服上的饭粒,凶巴巴地瞪了田君未一眼,凛然离去。
钟澄羽又在那里打趣,说文鸟飞了,胡蜂落难了,相依生存不成,共栖也成妄想了。
韩绮梅刚把衣服换好,李强国就到家了。
李强国对韩绮梅神神秘秘地笑,原来是给韩绮梅带来了一枚戒指。
“现在怎么回来了?”韩绮梅问。
“你不是说等待三天一切都会好起来吗?今天是星期五。”李强国抑制不住兴奋,边说边偷偷摸摸地往床头柜里塞东西。
韩绮梅说了句戒指很漂亮,随手将戒指放进了衣柜。
李强国的回来没有唤起她心底一丝一毫的喜悦,她想用笑容对李强国的不辞劳苦作点回报,却感面部肌肉僵硬,她希望自己能为这场婚姻做出点努力,可一见他喜不自禁的样子就全身紧张。她甚至于不敢看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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