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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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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的样子就全身紧张。她甚至于不敢看他的眼睛。当李强国将火烧火燎的眼光投向她,她会觉得整个人被赤身*地干巴巴地烘烤。夜色降临,她内心的恐慌又升至极点。
李强国似乎是受了那封信的鼓励,全身上下焕发着喜悦的光芒。韩绮梅走到哪,他跟到哪,韩绮梅给他下面条,他就在旁边洗香葱,韩绮梅要给锅里添水,他赶紧提热水瓶,韩绮梅批作业,他赶紧拿来外衣给韩绮梅忙乱地披上。
李强国不自然的周到和殷勤,那点婴儿得到意外糖果的喜不自禁,并未使韩绮梅感到幸福降临。她一直寡言少语,极力控制内心莫名的烦躁,心不在焉地应付着李强国的笑容可掬。
见韩绮梅一心一意批作文,李强国安静下来,坐一边看一本厚厚的英文书。
韩绮梅洗浴后去床头柜拿袜子,赫然发现床头柜里塞满了避孕药、避孕套。
校园很静。
一阵忧伤的音乐响起,音响逐渐增高增强,最后强到韩绮梅能清楚地听出每一个字。歌曲一曲一曲地飘过,后来改为单曲重放。这首被反复重放的曲子,刘德华用他缠绵悱恻的声音一遍一遍地诉说着没有希望却强烈如火的爱情:
……
孤独依旧
多希望你能靠在我的胸口
却不愿痴心得到你的温柔
人群之中装作冷漠
泪不敢流
让命运牵着我南北西东
看世间悲欢离合难分难舍
而谁在为我守候
……
刘德华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地演绎着他的深情……
中间传来黄书记的喝斥,哪个伢子疯了,把音响开得这么大?
音乐中断,重又响起。是君未,肯定是君未。感伤的音乐冲击整个凌波中学。他要让整个凌波中学知道,他现在是多么的寂寞,多么的悲伤。不,他明明是要让我知道,让我知道,让我知道什么呢?韩绮梅握笔的手不能自制,把最后一笔拖得好长。她迷迷茫茫地看着那一笔醒目的线条,取了橡皮来擦,越擦越难看,心里一阵乱,在旁边的一张纸上一阵狂划。她用的是粗笔芯的红水笔,那些杂乱张狂的线条疯狂地喷吐没有边际的火焰。她觉被一种有如毒焰的情绪吞噬。她的心生生的在一片火海里炙烤。她只能忍受被烧灼的痛楚。无法自救。刘德华的歌声仿佛从地狱里来,脆弱、痴情、无望,带着几分神秘、阴冷的气息在房间里回荡,丝丝缕缕,从她的耳边,不,从她的身体,她的心,穿过去,绕回来,穿过去,绕回来,幽旋不已。音乐麻痹思想,忧伤在麻痹中清晰,除了歌声,其它的都退居空洞中去了,她的身体,她周围的一切,不复存在,只有歌声在随着火焰一起跳跃、翻滚、升腾……眼睛总是湿湿的。眼泪,却不决堤而出。
月亮出奇的白。白到不见一丝黛影。
韩绮梅蓦然想起君未倒地时嘭的一声闷响,心尖上划过一丝疼痛。
李强国合上书,自言自语,是谁这么不讲公德,喜欢把录音机开得这么响。
他感觉到了她烦躁不安,他盼着她快点停了手里的事,他完全有信心给她这种躁动不安以安抚。只要是健康人,就会有生物的需要。这是李强国久被冷淡后潜心学习《家庭生活》得到的结论。
让他大失所望的是,钉在十字架上的耶酥——这个欧式的上帝,并未在星期五的晚上降福于他。韩绮梅在这个晚上更强烈于以前的抗拒他。她的身体,碰都不许碰。
第二天的李强国,萎靡不振。中午两人一起在食堂就餐。李强国眼角残留两小团醒目的眼垢。韩绮梅拿了面巾纸给李强国,叫他擦擦。
李强国吃饭很慢,显然没有胃口。惠满姑特意盛了碗热汤给李强国,李强国谢过,忙乱中将汤咕咕噜噜一饮而尽。
有李强国在场,其他人也拘谨起来。
饭桌边必要聒噪几句的田君未也很专注地吃饭。
钟澄羽耐不住寂寞,关切地问李强国:“深圳的公司有多大?”
李强国抬抬眼:“面积还是人数?”
钟澄羽:“就人数吧。”
李强国:“四十。”
因为李强国把“四”念成“是”,钟澄羽一时没听清:“多少?”
李强国再说:“是十。”
钟澄羽明白了,叨唠了一句:“公司还蛮大嘛。”
钟澄羽尽量表现得对李强国的口齿不清毫不在意。
被人们传颂的县高才生连“四”与“是”都分辨不清的这点有趣的事实,使在座的人无法控制内心的忍俊不禁。他们努力做得君子,体现得与韩绮梅休戚相关,祸福与共,面孔上看不出半点要低视李强国的意思,可没被套牢的那丝笑意还是逃出了他们的眼睛,流失在韩绮梅的脸上。
田君未用疑惑的带点质问的眼神看了看韩绮梅,像是在问,这个人,就是你丈夫?他嘴里却满含敬佩地说:“没有真才实学,要在深圳特区施展拳脚,怕也很难。”
李强国露出一丝自得的笑。
韩绮梅站在往下沉落的独木桥上,只想连同这场昏沉沉的阴湿湿的婚姻快速沉没。
李强国闷声闷气地去了大田坳。
天色已晚,李强国没回学校。
朱斌没来上课,王海光说朱斌生病了。
韩绮梅上凌波镇买了五斤苹果,在食堂草草吃过晚饭,带上水果,推上车,出了门。
朱斌家在一片杂乱、破旧的村子里。这里房子多,路道窄,从这户到那户,须推着自行车在屋子间的崎岖小道上绕来绕去。方向感极弱的韩绮梅,每次来,如入迷宫。
问过几人,她才找到朱斌家的后门。
朱家的厨房充满油烟味,碗筷狼藉地堆在锅里。韩绮梅进了前屋。朱斌的父母在茫茫烟雾里与人搓麻将。朱斌的弟弟坐一边兴致勃勃地观望。
韩绮梅叫过老朱,朱斌的父亲抬了抬头:“韩老师来啦。朱斌今天感冒发烧,打了一针,躺床上哩。”
朱斌的后母头也懒得抬,背对着韩绮梅指了指侧门,喏,里面。
韩绮梅习惯了这个背影,拎了水果直接进了朱斌的房间。
朱斌的房间阴暗到不见事物。她顺手拉亮灯。灯一亮,朱斌的后母嘟哝了一句,又不是自己家,这么大方。
朱斌见韩老师进来,喜出望外,被子也不掀,囫囵地爬起来,衣衫不整的站床上。
韩绮梅叫朱斌躺下,赶上几步,替小家伙掖好被子,笑他猴急。她伸手摸摸朱斌的额头,热度完全褪去,朱斌的嘴唇却干得厉害。
她拿出一个用塑料袋包好的大苹果,递到朱斌的眼前,悄悄说:“这个苹果是精心挑选出来的,用清水洗了几遍,又用凉开水泡过,连皮吃掉应该没问题。你可以整个地把它吃掉。其它的呢,弟弟要吃就让他吃点,他可让你吃过不少的苹果屁股。”
朱斌用手擦擦眼睛,泪水鼻涕涂了满脸:“他知道了苹果没屁股……”
韩绮梅掏出手帕给他擦拭,笑:“认真学习,长点本领,自己能挣钱,还怕没苹果吃?”
朱斌破涕为笑,大口咬下一块苹果:“我还是喜欢吃老师买的苹果”。
韩绮梅接下来给朱斌补课。
朱斌的弟弟中途跑进来,拿个苹果就跑。朱斌叫住他,要他多拿几个,说还有爸爸妈妈客人呢。弟弟转身用贪馋的目光等待韩绮梅反应,韩绮梅微笑地表示同意。弟弟将手中苹果塞进口袋,俯身,拣三个苹果塞入别的口袋,再抱了几个在怀里,因多,因手忙脚乱,苹果滚落。韩绮梅走过去,叫他把手支好,拾起地上四散的苹果放入他小小的臂弯。朱斌说,苹果就放在这,我又不是美洲雷龙,一个晚上就全部吃光的,你想吃再来拿嘛。
韩绮梅眼睛潮润。这孩子,早早地忍受冷漠和混乱的苦,还能有如此的善良和纯净。她是愿意带着他们去飞翔的。她忍不住摸摸朱斌的头发,手指陷在朱斌乱草样的头发里顺不下来。
她细细地理着一头乱发,轻声说,苹果快没了。
朱斌答,我喜欢大家一块吃。
韩绮梅笑,朱斌是个温文尔雅的绅士。
要学会自己洗头发,头发不洗都打结了,头皮不干净要变笨的。她又说。
朱斌看一眼老师,嘴巴一瘪又想哭。
韩绮梅赶紧问,什么是美洲雷龙?
朱斌得意地笑,美洲雷龙,恐龙呗,吃东西狼吞虎咽的那种龙。
韩绮梅离开时,朱斌的父亲手握啃了一半的苹果,离开了麻将桌,送韩绮梅到后门,说:“刚才走不开,不好意思,欢迎下次再来。”
出了屋场,韩绮梅才发现,今夜没有月光。
村子里漫出的灯光,把有限的一小块地方照得半明半暗。一个圆球样的东西旋转着从她眼前滚过,在路边一个小池塘里溅出“咕咚”的声响。小池塘前不久淹死了一个女人。眼前不远的凌波河,因采金船没节制的挖掘,致使两个游泳的孩子吸入涵洞而死,也不过是几场暴雨存积的水。第二件虽是夏天的事,阴影却不曾散去。两个小孩的家就在韩绮梅刚刚离开的屋场。两个孩子的母亲正在为她的孩子们喊魂:天黑了,回家啦,天黑了,回家啦……
哀音飘在光敛暗深处,甚是森然凄凉。
喊魂的声音低沉、尖细,有着划破夜空的力量,是隐藏神秘灌木丛底的沸腾的呐喊,引发人的想象不是飞鸟和天空,而是蟒蛇和丛林。凉凉的夜色中潜伏巨大的恐惧。不知这招魂的母亲是希望她的孩子到天堂还是下地狱。听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喊声,韩绮梅每一根毛发都在战栗。亡孩的母亲一到天黑就喊,从夏天喊到秋天,还会一直喊下去。
还从来没有这样胆战心惊过。就是那次找母亲一个人到了坟地也没这样怕过。
韩绮梅抖抖索索地上了自行车,双腿发紧,车龙头也不听使唤,左右摇摆起来。随时会摔下来。她干脆推着自行车走。走一段,又觉不妥,与其慢悠悠地等危险来攻击,不如快跑,于是又颤悠悠地上车。
如此上上下下地走了一截路,前面忽现一道亮光,隐约传来歌声和车铃声。韩绮梅扔掉恐惧,直奔亮光而去。
待两辆自行车相向而过,两人借助手电的光芒同时认出了对方。
“绮梅!”
“君未!”
下车。
短暂的沉寂。两人意识到有不同凡响的称呼脱口而出。
清晰地传来一两声喊魂的声音。
田君未调转车头:“我们……可不可以走走?”
韩绮梅不置可否,推着自行车走。
“你怎么会在这?”
“刚与班主任家访回学校,没事,便过来,想试试能不能在这碰到你……”
“在这?试试能不能碰到我?”
“我们出发时看见你往这边来了。”
静寂中又传来一两声:天黑了,回家啦,天黑了,回家啦……
田君未沉吟:“又一个杜鹃啼血。人间犹有未招魂。”
“活着的人也要招魂嘛?”
田君未转而言他:“他们说,这阵,这里不干净,夜深了,你不害怕?”
“还好。”
又是一段沉寂。
韩绮梅:“昨天,你的头……”
田君未:“现在还没消肿呢。一头倒下去,没想磕在门槛上……呵,群星坠落,满眼生辉,身上还躺着一个日思夜想的梦中人,这蓦地一相逢,令我这个凡俗之人神智晕眩,不知东西了……”
韩绮梅低声:“还疼吗?”
“有一点……现在好多了。昨天好像撞开了兴奋灶,这心,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昨天,你的热情是不是有点离谱?”
“自然而然地来,有什么离谱?”
“你还是老实一点,被人指责,总不是好事。”
“这你就错了。人与人其实处于对视状态,他们可以评说我,我也可以评说他们。随便人家怎么说,都没有错。除非我是静止的,他们也就没什么可说了,或者一开始有得说,老在说一个状态的东西,后来也就没得说了。他们说,我高兴,有闲言碎语评说的人,他的存在才是活生生的。”
韩绮梅笑:“嘴巴别硬。你对那些领导,还是谦虚恭敬一点的好。李校长到底是校长,从刘老师到学校的每一个学生,谁像你叫人家李老师的。”
这话又触及到田君未的兴奋点:
“你们真是奇怪,能尊他为‘老师’,是敬重,至少认他是有点学识的人,把他划出官的范畴视作纯文化人的同类。*主义将‘官’界定为蟒蛇,才让我对*主义有了亲切感。蟒蛇并不确切,《官场现形记》中官是亦狼亦狗的双性格动物,对上献媚,对下威慑。历史上官场迷阵中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贪官污吏撞破头,清正廉明的有几个?老百姓盼望贤人,好不容易出了屈原,海瑞,又是一个投江,一个下狱。‘长’是什么?‘长’意味着德才兼修?还是官财一体?中国人喜欢做官,是因为中国的某些体制可以保护一部分成为体面的流氓和强盗。对李申正,你说叫他‘老师’好,还是叫他什么‘长’的好?过分地看重‘长’,只会造成两个结果,一是人格萎缩,眼里只有领导没有自我,二是欲望膨胀,削尖脑袋要做‘长’。某人昨天是这不是什么‘长’的兄弟,今天有了一官半职,按行政级别区分比他高半个头了,便不管年龄大小,学识深浅,他就得尊那人是爷,爷说对就对,爷说错就错,爷让到东就到东,爷让到西就到西,什么是非曲直也不分了。尽摆奴性又不舒服,于是当面捧,背着骂,这阳奉阴违、两面三刀的性格也就自然生成。一旦逢了机缘,摇身为长,身份地位与昨天相比上涨了几成,了不得,不仅自以为国粹,君临天下的感觉腾的一下直窜脑门,放眼一望皆属下,讲话的腔调变了,肩膀耸高了,步态也不一样了,对朋友,对同事的称呼、态度也面目全非了。你看李申正,除了年事已高的刘老师,他从不称呼别人为老师,冯老师也好,陈老师也好,他一概直呼其名。我就不信,他在当‘长’之前也是这样不把身边的老师当回事。他如果不是个什么长,也不至于把他的面子看得一天大,自己拿不到一等奖,别人就不能拿一等奖。还有那些个评委,跟李申正一样的龌龊。一群官场文化腌制出来的名利怪胎。”
田君未发现韩绮梅没反应,停了话题,“怎么不说话?”
韩绮梅笑:“有我说话的机会吗?我一句话,引出你的皇皇大论,头都晕了。”
田君未笑:“我不行,我神经有问题……”
韩绮梅:“真不明白,你对那些领导同志怎么一点好感也没有,对他们的敌意几乎是一触即发……”
田君未叹气:“老爸曾在官场,来来往往的大小官员见多了,对他们的认识也多了,他们的所作所为让我心里憋得慌。有时简直让人疯狂。”
韩绮梅:“是你自己只看一面,有过一官半职的,未必都像你说的那样。现在也不是《官场现形记》的时期。冯校长也算有一官半职吧,黄书记也算有一官半职吧,他们就不像你说的那样。”
田君未:“这些人是人在仕途不谋仕途,就单纯多了。官有为官而任,也有为任而官。为官而任的,官是理想,以官达贵以官谋利,走马上任是要做官。为任而官的,职位承担的责任和事务才是重点,以官解民忧解天下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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