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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 青 石-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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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见不到小镇以外的世界出现了什么亮光,她退缩了。在垂泪送别了仇道民与李青霞他们之后,她一个人又在水碾房旁坐了半个时辰。她想,为了孩子,为了田伯林,也为自己,就永远了却这一桩心事吧!回到家里时,情绪倒是轻松了不少。她打算向田伯林表明自己的心迹,商谈一些家事,愿意按兄长的愿望、按礼教和世俗的规矩去履行妻子的职责。

  然而,田伯林却不可能察觉到妻子此刻的情绪变化,这场遵命婚姻已经把他折磨得麻木了。他把精力消耗在对外的应酬上,在家里只是一味地迁就、顺从,特别地拘谨、小心,他的内心早已经是一团冰冷的灰烬。于是,那天早上便与李墨霞发生了一场想躲也躲不过的冲突。

  经了这场风波,李墨霞在床上躺过了好些天,反复寻思之后,她终于明白:既然一茶杯也没能把田伯林砸出个火星来,那么,希望丈夫理解自己是徒劳的了。恨他没有丈夫的爱,没有丈夫的嫉妒,也全是多余。这个男人永远不会属于她。她想,既然这次没有出走是大错特错,那么再希望留下来苟且度日也不会是好事,她与田伯林最终也只能走向分手,无论如何,她还是得寻求一条可行的解脱之路!

  同样,这场婚姻对于田伯林来说,也是一场沉重的灾难,只是,他还不敢设想离婚的事罢了。

  李墨霞下定了决心,她打算着要与田伯林见开门山地谈谈这一切。

  清晨,李墨霞起床了。窗外,水雾飘浮在远处的山腰上,一束晨光照上去,便成了一条彩带。李墨霞舒展了一下身子,感到头脑清醒多了。

  龙嫂推门进来,禁不住的高兴:“哟,到底起来了!医生说你伤了风寒,我可知道你这病是给气怄出来的,要不怎么光流泪不说话呢?不过,依我说,你这大小姐的性子不能老使,保长心里真着急!” 

  “也不全是使性呢,”李墨霞笑笑,“真是遇了些风寒,头沉得很,不过,今天好多了。”   

  “你还说什么不是使性赌气?”龙嫂只知凭自己的本心猜度人,“保长天天来看你,你全不理睬。我说呀,哪家不是男人打女人?你是命好,身价好,要不,脾气再柔和的男人也会还个几拳几脚的──他是拿你当金枝玉叶,心里想着你们李家的恩德呀!”

  “保长出门了?”李墨霞无须再作争辩,她干脆承认下来,“我这性情确实不好,这回真是做过头了,我会去向他赔礼道歉的。”

  “那也不用,保长回来,他问你时,你答个话就是了!”龙嫂说,“我来这里好些天了,也该回家忙活计去了,要翻地,要除草,要打柴,来时把连贵这孩子丢在隔壁家,还不知他这会怎样了呢。”

  “是这样,真连累了你,也难为了伯林。”李墨霞表示歉然,“波子呢?”

  “波子,你妈叫你,快来!”龙嫂连忙下楼去,把波子叫了上来。

  波子高兴地扑到母亲怀里,叫着:“妈,妈。” 

  李墨霞亲着儿子,好一阵才问:“这些天怎么不上楼来看妈?”

  “爸叫我别来烦你。”孩子乖巧地说,“爸真好!妈,你别哭呀!”

  “妈没哭。”李墨霞赶忙擦去刷落下来的泪珠,“波子,你长大了,该读书了。妈领你一块去,好吗?” 

  “你也去读书?”波子高兴地说,“太好了!”

  “妈去教书。妈和你都住到学校里去。”李墨霞告诉孩子。

  “你。。。 ”龙嫂有些惊异,“是保长先生让你去较书?” 

  “我原来就想过教书的事,我早就该离开这小楼了。”李墨霞没有和盘托出自己的计划,这是她目前可能做到的一步,“我会和伯林说好的。”

  “那──你看,光顾说话,我还没给你去弄吃的呢。。。 ”龙嫂欲下楼去,李墨霞拉住她,“我不是起来了吗?等会我自己去,你家里忙,先从我这拿点钱去。往后,有时间便带连贵来玩。连贵也该上学了,让他与波子一块上学也好。”

  李墨霞送走了龙嫂。这时,田伯林进了屋,在楼下喊着:“龙嫂,小波呢?”

  “在这儿呢,”李墨霞从楼上下来,“你回来了。龙嫂家里忙,我让她走了。” 

  “啊──”田伯林感到有些意外,“好。。。 你怎么就下楼了?”

  “都过去了,好多了。。。 ”李墨霞看到田伯林额角上留下的伤疤,抱歉地说,“真难为了你,那天我是一时失手,真没想到。。。 ”

  “啊,不──”田伯林本想说不关紧,但马上记起那天就是这“不关紧”几个字惹出祸来,便坐下来,低着头,象等待发落似的,“都怪我,是我让你心烦。。。 ”

  “哪能怪你呢?那天是我太。。。 ”李墨霞本想安慰田伯林几句,但又觉得再提起那天的事已经很不合适了。她沉默了片刻,便转换话题,“要不要喝杯茶?我有件事想同你商量商量。”

  “。。。 ”田伯林猜不透眼前这女人卖的是什么药,便缄默不语。他的脑子里却翻腾着吴枣秀取笑他的话,“那些臭男人,磕头下跪还来不及,打破脑袋也不敢放个屁,谁还敢说她泼。。。 ”

  “我想你还是让我到学校谋个差事为好,”李墨霞把想好的话说出来,“这事我以前也跟你说过。在学校读书时我就想着为教育救国做点事,现在呢,波儿该上学了,随我一块去学校也有好处。实在说,让我整天呆在家里,也烦心,我去学校对你也没有什么不好,你说呢?”

  田伯林不回话,在愣神。李墨霞以为丈夫在思索,便又说:“你别顾虑得太多了吧,这件事我已经前前后后想过了,这本该是田家的事,只用你在我兄长面前说句话──你怎么不出声呢?”

  “你的事你去问你兄长吧!”突然,田伯林不知为什么大声吼了一句,连他自己也吓着了,一会,他醒悟过来,才又缓和了口气,“你觉得教书好便是好了,我。。。 我可不想跟你兄长去说这些事情。”

  “你不用过分担心,这没有什么要紧的。”李墨霞知道田伯林在这件事上真是不敢违拗李家的意愿。“按理说,出了李家门,我便是田家人,他们不得勉强我,可我应该征得你的同意。”

  “我?”田伯林犯疑惑了,“为什么你非得让我说个同意呢?”

  “是这样,不管怎样说,眼下我们并没有离婚,”李墨霞挑明说,“我们的性情是不太相投,日子都过得很苦──可现在,也还得在外人面前遮掩,至于往后。。。 那就往后再作商量好了。”

  田伯林看了李墨霞几眼,始终没有说出什么同意与不同意的话,他在猜度着面前这个女人的用心,难道她真是下定了决心要违拗她的兄长?或者,她是想怂恿丈夫与她家里人闹翻了再说?田伯林断定不了,可他也没有想到必要问妻子一个究竟。

26
每年的五六月,小镇一带总要闹饥荒,一些借贷无门的人,情绪极为不安。不时有真假难辨的消息从乡下传来:一支称作“棕包队”的人马占据了一个山口,专门打劫过路富商,几个打柴的人还从他们那里得到了不少好处;十几户佃农撬开东家的粮仓,连夜运走了几十担谷子;外地有人在乡下收买童男童女,有一家卖了三个孩子,只换得五担干谷等等。人们能经常见到的则是警察所的“差狗子”不断从乡下抓来一些抗捐抗税的穷苦人。

  这天清晨,人们突然发现街头巷尾的墙头上贴了好些红绿纸条,识字的人与不认字的人都围了上去。对他们来说,那无异是一声惊雷。有的人喜形于色,有的人惶恐不已,有的人茫然无措。传单多半是揭露警察所长的丑行恶迹,还编成了顺口的谣歌。

  有人念出了其中的一首:

  “贼警长,丧天良,

  要钱要物要婆娘,

  抓壮丁,五花绑,

  催捐税,拆屋梁。

  警长出外走一转,

  家家鸡飞狗跳墙。”

  还有一首指向警察所长的麻脸小女人。她的父亲是警察所长的顶头上司。

  “小麻姑,臭厌物,

  仗军棍,狐作虎,

  攀上司,扭屁股,

  咬舌头,充特务,

  搅得小镇满烟雾!”

  不一会,几个提枪的警察赶来驱散了围观的百姓,撕下了一张张红绿传单。人们退到了屋门边,拐角口,远远地站着,仍不免议论纷纷:

  “什么人不怕死,这是造反呀!”

  “天地良心,为官的做过了头,老百姓能不反?”

  “听说警察所派人上县里搬兵去了,谁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管他呢,你没写,用得着你来担什么心呢!”

  “‘咬舌头,扭屁股’这话说那小麻脸也是绝了,可还有‘噘嘴唇,翻白眼’没说呢。”

  大家忍不住一阵哄笑,沉闷的情绪得到了发泄,紧张的气氛也有了松懈。

  姜圣初立在大香嫂的门边左右张望,见她正在清检货担,便关照地说:“今天你可不要去摆摊,出大事了!” 

  “出了什么事呀?”黄大香并不在意地问,“不摆摊哪里来饭吃?”

  “有人造反了。警察所全是些抓不着老鼠的猫,还能没人造反?”姜圣初说话从来就是颠三倒四的,“你看那小麻脸女人,真不是个好东西,说不准还想着勾引寿公呢,寿公当然不会要,麻脸,妖声怪气的。”

  “那干我们什么事?只要不是败兵过境就没事。”黄大香倒有个见识,“别人说几句闲言冷语,那也碍不着我们摆摊作生意的。”

  “这你就不懂,小麻脸是警察所长的老婆,她爹老子手里有人有马,逼急了能保他们不乱抓乱砍?”姜圣初夸大其词,“弄不好,兴许要血洗了这小镇子也不一定!”

  “一定要来血洗的话,不去摆摊也躲不过,”黄大香并不相信会有血洗的事,无奈中倒是有心说笑,“这朝世兵荒马乱的,初一要躲,十五要躲,躲来躲去也不是个法,还不如去看一看那血洗如何来──没见过的热闹。”

  “那你去摆好了,反正现在是人命不如狗。”姜圣初其实与黄大香一样丢不开生计,他正犹豫着要不要下乡去卖布,“可你得留些神,一见到抓人便赶快往回跑──嘿,什么人生出这种事端来,莫非真是共产要来了么!”

  这时,吴国芬从河边洗菜回来,在门口听姜圣初与香婶议论了一阵,不知怎么冒出一句话来:“我可知道那些传单是谁贴的。。。 ”

  “你知道?这可不是能乱讲的!”黄大香吃了一惊,深恐她信口说出什么招祸的话来,“快回屋去,家里人正等着你这菜下锅呢。”

  “是听人说的,还是亲眼见的?”姜圣初问,“你说谁有狗胆起来造反呀,这是杀头的罪!”

  “我昨晚上。。。”吴国芬还算灵巧,吱吱唔唔地,“昨晚上我作了个梦,梦见好些人在贴传单。。。”

  “那是鬼来收你的魂魄了!”姜圣初厉声叱骂,“赶快回去──看看,这要饭的贱货快懒得成精成怪了,专打听这些闲事!一听人说话,她就站着了,还非把那片地站出个坑来不可!”

  吴国芬低着头回屋去了。刚才听姜圣初这么一说,她的心一下子沉了,因为她确实知道这传单是谁贴的。

  昨晚半夜过后,她起床上厕所。月光下,她从墙洞里朝外一望,正巧见着两条黑影在对面胡同口向左右张望。一个回头招了招手,随后见一个人提着小木桶,腋下还夹着些什么,迅速在街道的墙头上刷着。从那身影来看,有一个人很像是张炳卿。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竟不顾自己只穿了一身短裤褂,尾随那两个人转过街口,见那两人又在对面的告示栏下停住了。这时,她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提木桶的果真是张炳卿。国芬没有出声,赶紧溜回自家的后院。她虽不知道这些人究竟在干什么,但心里也禁不住乒乒直跳。自从上次在河边上听张炳卿讲了那些关于穷人富人的话,见了他捉弄李寿凡的情景,便认定他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特别是给她下水捞蓝布时投给她的那一笑,那一愣,引发了她许多梦幻般的遐想。她总是在暗中关注着这位炳哥。

  刚才在河边听人说起贴传单的事,那些人的神秘、惊讶、钦佩与惶恐,都带给她很大的满足,因为只有她知道这是谁干的。所以,当她回家听到大香婶与姜圣初也在谈这件事时,差点把谜底捅了出来。从姜圣初那神情看,这可不是一般的事,幸亏把话给哄过去了。她决定再也不跟谁讲这件事情了,即使是跟香婶,甚至是跟自己的亲姑妈也不能讲,如果有机会,则可以告诉炳哥:你做的事瞒不过我!

  但刚过了几天,小镇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切又归于平静,大家照常辛勤忙碌,照常艰苦营生。小麻姑虽然大哭大闹了一场,一定要丈夫抓到贴歌谣的人,但警察所长毫无办法,烦燥之余,他反把小麻姑臭骂了一通,让她也闭上了嘴,从此,就再也没有人去寻问这件事情该有个什么样的结局。

  张炳卿同往常一样,天天骑在门口的码凳上做竹艺活,即使有人偶尔说起那贴传单的事,他也不肯近前,更没有以前那种锋芒毕露的慷慨议论。

  只有吴国芬则注意到了,张炳卿晚饭过后,常拿起那把自制的胡琴上小学校里去,那是去学胡琴,因为小学校里新来的一位老师也喜欢弹唱,那位老师还上张家来过几次的。张炳卿的琴是拉得越来越好听了,有许多新调调。吴国芬听到那琴声,总有一种不可言喻的兴奋和激动,还常常忘却了手上正做着的事情。

  张炳卿对吴国芬则没有这种神秘而奇特的情绪,他依然只把她当作一个乖巧伶俐而不懂事的小妹妹看待,所以,好几次吴国芬想靠近去和他说起那贴传单的事都没有成功,一是说这种话须得避了人,机会难寻;二是张炳卿像有意要回避,毫无兴趣似的。 

  有一天,张炳卿给大香婶挑水,一担又一担,挑足了一满缸。吴国芬也在帮大香婶忙活,她一直没找到与张炳卿单独说话的机会。当张炳卿放了桶准备离去时,吴国芬便不顾一切地追上去,说:“炳哥,别急着走嘛!”

  “作什么?我还有事去呀。”张炳卿说。

  “天都快黑了,你还能作去什么事情呀!”国芬满不高兴地说。

  “我的竹器活还没作完。。。 ”张炳卿敷衍地说。

  “不是,你是要上小学校去。”吴国芬又有些得意,“你常去那里作什么?”  

  “学琴呀,还能有别的?”张炳卿愣了一下。

  “哼,不是,你是在骗人!你当我真不知道。。。 ”吴国芬不相信。

  “你知道什么!一个小妹子操什么闲心呢。。。 ”张炳卿顿时显出不耐烦的神色,“别缠着玩了!”

  吴国芬还想说什么,可张炳卿转身走了。大香婶笑着说国芬:“你这妹子,怎么这会儿就管上你炳卿哥了?你们的事我还没给你去跟张家人说呢!”

  让黄大香给吴国芬去向张家提亲的事,吴枣秀催促过几次,黄大香总是说不用着急。早两年国芬太小,现在也还不过十六岁。虽然,在乡下这年龄的女子找婆家并不少见,而且,近来黄大香已看出国芬已经懂事得多了,但是,张仁茂常来常往却并没有表示过这方面的意向。张炳卿已经过了二十岁,黄大香只想到张家人是不会有什么看不起国芬的,猜测他们大概是觉得男子结婚再过一二年也算不得晚吧,那样也并没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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