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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 青 石-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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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张家人是不会有什么看不起国芬的,猜测他们大概是觉得男子结婚再过一二年也算不得晚吧,那样也并没有什么不好,于是,就没有急于提及这件事。同时,在黄大香的心里,还有着另外一重考虑,以前说国芬累及了她姑妈,这话不假。可现在国芬一旦真的离去,黄大香认定吴枣秀绝不会在姜家再呆长久,但她能有个什么别的好去向呢?事情完全没有个定数,这也让黄大香犹豫。今天见到国芬对炳卿已经明显地表现了那种意思,便觉得是到了该向张仁茂问个话的时候了,同时,她还可以为吴枣秀的事向张仁茂讨个主意,这样,才当着国芬的面说了句逗笑的话。

  “我要说的可不是这事呀。。。 ”吴国芬急忙辩解。她要说的确实不是“这事”,而是关于贴传单的“那事”,然而,“那事”与“这事”却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只是“那事”不能够随便说出来的,而对于“这事”,对于自己被人忽视了的感情欲望,吴国芬更难说个明白。于是,在懊恼与委曲之间,她差一点禁不住要哭了出来。 txt小说上传分享

27
把张炳卿最近一段时间的一言一行都看在眼里的另一个人当然是他的伯父张仁茂,他们之间的亲情远胜过一般的父子。张仁茂虽然没吭过一声,但心里却十分担忧。

  张仁茂有着一段非常特殊的经历。早年,他家兄弟三人,个个身强力壮,气魄十足,几座山似的,人称三大金刚猛汉。他十九岁上,父亲给他说了门亲事,他不依,因为小镇上一家绸缎店老板的独生女儿正与他相好。问题是,那绸缎老板不答应,他明白地告诉张仁茂,这叫“门不当,户不对”,除非他的兜里有成百上千的银元拍得哗哗响才成。张仁茂一气之下,相约三年为期,说一定要去外闯出个世界来。他父亲没法,将说成的媳妇转嫁给了老二。三年过去,张仁茂赤手而归,那绸缎店老板早已为女儿另择高枝,随人远走别处了。张仁茂发誓永不再娶,从此,他对有钱人怀上了深深的仇恨。他在江湖上广交朋友,四处流浪。后来,他家老二被抓壮丁送上了火线,不久传来消息,尸填沟壑,留下来可怜的张炳卿母子,日子难熬。张炳卿的母亲是个百依百顺的柔弱女子,张炳卿的父亲死后不久,老公公又让媳妇转房给了老三。也是这女人的命苦,没过上几年安稳日子,老三又患上胃病,一病好些年,待张仁茂再回到家里时,老三已是气息奄奄,危在旦夕。老三含泪跪伏在床边,将这母子托付给了兄长,当晚便倒地归西。弟媳被生活拖累得骨瘦如柴,几个月后,遗腹的女儿张华玉刚刚落地,她也随之赴了黄泉。从此,张仁茂只得告别江湖生涯,担当起了抚养侄儿侄女的责任。

  也许是张仁茂半辈子闯荡江湖并无成就,却深味了世道的艰难险恶,弟弟托孤的重情又不容他怠慢疏忽,所以,他特别担心张炳卿兄妹像自己一样走上险途,甚至也不愿意他们染上自已的江湖习气。

  前两年,他便注意到,由于张炳卿与来镇上的学生们混在一起,张炳卿“野”了许多。这孩子从小手脚勤快,也很听话,平时不常出门,唯一的爱好是歇下工来时,拿起把小胡琴拉个小调。见到这种情形,张仁茂总是皱起眉头不说话。据说他小时候也爱过胡琴,为此还挨过父母不少的打;胡琴摔破了好几把,也未能使他丢掉这个爱好。自从弟弟、弟媳死了,他摸弄这东西的时候就极少,也不高兴张炳卿玩,他说:“这东西不是火,却能烧心,扔了吧,挣饭吃要紧!”只有一种例外,那就是在他心情极为沉闷,为消解忧愁喝醉了酒时,才主动走向张炳卿,随琴音吆喊几句;兴浓了,也会指点张炳卿这琴该怎么拉,戏文该怎么唱,还说:“这琴声是马,是风,随它吆上几句,神便飞扬,心便敞亮──人哪能只顾着吃饭呢?”可待他的酒一醒,又像怕蛇咬似地避开那些拉琴说唱的事。

  张炳卿能够察觉出伯父那种对琴既爱又怕的心绪,可他也如年轻时的张仁茂一样,怎么也丢不下这把琴。又因为这把琴的缘故,他与来小镇演戏的学生们混熟了。听了他们那些指天划地的议论,感染了他们那些激昂慷慨的情绪,看了那些具有反抗意识的剧目,他的心像着了火,对人生,对社会的思索不时汹涌澎湃。学生们走了,他却再也难于在竹篾店里安定下来。虽然他照样低头弓腰整日忙活,可实在耐不住没言没语没心思的孤独,一有空闲便上小学校里去,向一位新来的老师学些新的琴曲,有时则闲扯闲聊。后来又有几个年轻人聚到他们一块,扯来扯去,便酿成了那次张贴红绿传单的事。

  所有这一切都不可能瞒过张仁茂。但张仁茂一直没有点破这些事,只是在心里思量着该怎么办。

  昨晚,被张炳卿称呼为黑雷神大叔的山民来到了竹篾店。小镇人传说的那位最近占下一个山口,专门打富济贫的传奇人物就是他。他进屋后,张仁茂便领他向顶楼上走。张炳卿为他们去沽了两次酒,但张仁茂不让他在楼上停留。张炳卿只听得黑雷神大叔问起了那次张贴传单的事:“小镇上是不是也有人想要坚杆子起事?”张仁茂连连摇头:“不,那不过是几个毛孩子胡闹罢了!”

  天未亮,黑雷神大叔便走了。张炳卿知道伯父一生看不惯那些豪绅富户,他年轻时候闯荡江湖,常常路见不平,愤而相助。这些年虽然与那些江湖朋友往来得少了,但酒后一讲起这些往事,从他那抑郁深沉的表情中仍然流露出些许当年的豪气来。吃早饭的时候,张炳卿问:

  “伯,黑雷神大叔昨晚来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我给你香婶问问山里能不能收到花生。”

  “伯,我们家藏着的一杆猎枪哪去了呢?听说雷神大叔他们集拢来了好多人。。。 ”

  “你管那些事作什么?我说你呀,那心可千万别朝野处想啊!”

  张炳卿见伯无心答话,也就不再问了,他放下碗筷,准备去上工。

  “这就吃过饭了?”张仁茂埋头喝了几口酒,缓了口气,“别急嘛,菜光了,去香婶家买四两花生米来,你就陪着我喝盅酒吧。”

  这很不寻常,张仁茂平时从不让侄儿沾酒。张炳卿知道今儿个伯父是有话要说了,便赶忙去买了花生米回来,在伯父身旁陪着。

  “你不喝口酒?试一试,真不喝?一小盅还是不要紧的,只要不常喝就行。。。 ”他见侄儿摇着头,只笑了笑,作罢了,“不喝也好,我当你在外面学会喝酒了呢!没有便好,没有便好。。。不过,不喝酒不算是真男子,少喝一点还是不要紧。。。 你真不喝?好,好,可你没用的伯父这老毛病是改不了啦,好在人快要入土了!”

  张炳卿知道,伯父喝了酒,话开了头,就用不上答腔,听下去便是。他陪着,只给伯父倒酒。张仁茂一直喝干了壶里的酒,才正式发话:

  “炳卿,你是张家的一根独苗,三代人的香火靠着你。人死了究竟怎样,这话没人能说得清。如果真有灵魂,我当随风飘荡,四海为家,省了你们的供奉;可你还有死去的爹妈,他们死时是不肯瞑目的呀!所以说,你不能学我,我到这世界上来是什么也不成。。。 唉唉!还是不说这些吧,我只让你听我一句话,依我一件事,你能么?”

  “伯,你说吧。”

  “花生米我不吃了,你吃吧。。。 伯知道你做的事情,也知道你想的事情,不能啊,那可千万不能!我就怕你落个鸡飞蛋打的下场,这世道是很难平得了的呀!”

  “可世道难平也总得有人去平的,眼下不就有人正在平么?”

  “可别人去平你却不能去平,这算是伯求在你了。为你死去的爹妈,你该听我一句话:你今年已经二十岁过头了,还是得先成个家,这件事就让伯给你做主吧,你答应我这话好吗?”

  “伯,这事你别。。。 别急。。。 ”

  张炳卿不料伯父会突然提出成家的事来。伯父为的是找个媳妇来拴住他的心,张炳卿一听自然明白,但又不愿当面忤逆伯父的意愿,他只得吱唔推却。

  “你别说不急,你不急我能不急?”张仁茂的主意已定,“谁说得准我命长还是命短?把这件事办了,我便没有牵挂了。婚姻这事你就听父母之命,听老天之命吧,你的孝心也就尽在这里了!”

  以前张炳卿隐约听大香婶说过把国芬嫁给他的玩笑话,他以为伯父是把这事当真了。他说:“伯,就说你急,可也得问问人家急不急,那还是个小妹子呀。”

  张仁茂知道侄儿说的小妹子是指吴国芬,平时也听得出吴枣秀说话间有这意思。张仁茂自己也曾动过这念头,但现在他改变了看法,因为国芬太小,尚未过十六岁,他认为张炳卿等不得;更重要的是他觉得国芬这孩子,人虽灵透,但如果象她姑妈的心性,恐怕不但不会拖着炳卿过安稳日子,说不准还会风助火势,会让张炳卿更加任性闯荡。他心中已有了定夺:“炳卿,我给你寻下的这门亲事不会错,女子是乡下周家的,年龄也相当,性情脾气很和顺,隔两天你去相相亲吧。”

  张炳卿很为难,也很恼火,他只得以沉默来表示他的不情愿。张仁茂见这情势也随即立起身来,合上了这本“书”,同样以不再多言表示他的坚定不移:“上工去吧,这回你听我的好了。”

  当初,张仁茂做出这个决断也是十分艰难的。他在顶楼爬起爬落整整两天没吃没喝,两个夜晚无法入睡,毕竟他自己曾是过来人。张炳卿兄妹以为伯父是犯了病,因为他平时一遇病也是不言不语,不哼不唧。这次,当张仁茂一打定主意,人便轻快了许多,他走下顶楼时,告诉张炳卿说:“这身子骨还没有什么要太担心的,我得出外做些日子的上门工。”其实,张仁茂是急着去寻访未来的侄媳。他跑了十多个村寨,边作手艺边打听。在周家山坳里他转了将近一个月,落脚在周老汉家,周家穷困,但老俩口为人诚实厚道,随和克已。张仁茂看准了周家二妹子的勤劳与和顺,本来周家只打算请他修补几铺旧晒簟,结果,张仁茂硬劝着给周家制作了整套的竹编用具,他这不过是想在周家多呆一些日子。周家人不知道这用心,既推却不掉,又觉得过意不去,完工时,一定要把家里仅有的一条小猪抵了工钱,张仁茂只说别急吧,提起工匠器具就走了。几天后,张仁茂便托人去周家说媒,山里人能嫁到小镇上,本来就算得不错,周家人自然没有不答应的话。这样,事情便大体落妥,只等着张炳卿去相亲了。

  然而,事情往往不随人设想。在这里,张仁茂重复了二十多年前他父亲的做法,只是用心比他父亲更加深挚和坚决。张炳卿则遭遇了他伯父二十多年前的情景,他却没有伯父一般的执拗。一个是明白人做了糊涂事,一个是坚强者表现出软弱来,因为,现在两人谁也见不到由于这种特殊亲情导致的失误,将会留给他们多么大的烦忧和遗憾!

28
张仁茂筹办了些礼品,搬出来放在小食品柜上,可张炳卿不言不语,根本不予理会,只顾忙活。张仁茂张了几回嘴,终于没把话说出来,他说不过自己那一段抗婚的经历,但他也无心改变既定的主张。他耐下心来等侄儿态度的变化。那些礼品摆着,谁也不问不说不动,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外人全然不知道张家这场家庭纠葛。吴国芬被青春的情绪骚动得日渐不安,她一有空闲便上大香婶家来,总希望大香婶哪一天会带给她好消息。大香婶不是说过要与仁茂伯提她与炳卿哥的婚事么?可为什么老没个回音?这事她又不好意思去催促香婶,于是,在她的心里生出种种猜测和向往,也有了她自己的主意。

  早些年,张炳卿尚未成年,国芬则更小,张仁茂见着国芬逗玩地说:“这小妹子水灵灵地,将来会长得比你秀姑妈还俊,谁家得着了便是谁家的福气。”

  吴枣秀在一旁也玩笑地说:“好呀!国芬,你往后就叫他公公好了,我也有炳卿这个侄郎儿!”

  “那就叫吧,只要你们不嫌弃我这亲家穷──到时候,就怕谁跟谁都借不到一斗米呢!”张仁茂笑呵呵地说,“国芬,你愿不愿叫我公公呀?”

  这是大人们的玩笑话,当不得真。当时,对国芬也没多少震动,一笑便过,一过便忘。

  但时光一晃,国芬过了十六岁,便算是十七了。这年岁,国芬有如春笋拔节。前天,国芬与姑妈枣秀并排儿立在大香婶面前,让她吃了一惊:“哟,你们姑妈侄女俩快一般高了,芬妹子!这红茹糠饭还能养人呢,再过一年半载,我真该给你去说亲了!”

  怎么老是说还得再过一年半载的?光逗弄人。。。 国芬的脸一红,不说话,赶紧找别的事情做去了。她想,自已也有几分傻气,以前想离开姜家,可怎么就只知道跟炳哥说要去当佣人呢!这次得找个机会,亲自去探探炳哥有不有那个心意才行。

  山乡小镇的人没煤烧,打柴是件大事,常常要跑二十多里山路才能打到好柴。大热天,人们都是赶黑清早趁凉快进山。出发时,一路上男女老少结成一支长长的大队伍。这活又苦又累又险。进山时女孩子得换上最破旧的衣服,男人们则更干脆:赤膊,短裤,加条汗巾。待到打上柴出山回家的时候,人们都急着去赶那一餐杂粮饭,队伍便零零散散了。国芬的脚在下山时扭伤了,拖拉在后面,而更后面还有一个人,那便是张炳卿。因为他白天要忙手艺,晚上又常去小学校穷聊什么的,不到家里断火断炊难得进一趟山,一进山便一个抵两个,直到太阳挨着西山坡了,才挑着重重的一担柴下山。当他赶上国芬时,只见她坐在路边,便问:“挑不动了么?”

  “我的脚给扭伤了,想歇息一会儿。”国芬愁苦着脸,正想有人能帮她一把。

  张炳卿放下柴担,走过来:“你能慢慢走吗?这柴我给你挑。天不早了!”

  “你自己挑着那么重一担,怎么还能帮我挑。。。 ”国芬迟疑地说。

  “只要你能走便好,这柴我一程一程地往返挑,天黑前赶得回家的。”张炳卿把国芬的柴挑了起来,“你走吧,路还远,不能歇了。”

  就这样,张炳卿在路上往返搬运。国芬有时在前面走,有时在后面赶,他们很少有说话的机会。一直到天快黑了才近小镇。这时,国芬坐在路边的柴担上不走了,她等着张炳卿来运柴。

  “国芬,你怎么还坐在这儿?不能坐,越坐越没力气,快到家了,忍着点吧,天快黑了呢!”张炳卿回头来接柴时发觉国芬坐着不动,便催促她说。

  “我得歇一会儿。”国芬坐着柴担,固执地说。

  张炳卿站着,不知该如何办:“。。。 要不要我去叫你姑妈来背你回家?”

  “她背得动我?”国芬抬头望了张炳卿一眼,“到了家门口啦,还怕被狼叼了去?你也坐一会吧。”

  张炳卿汗得没有了一根干纱,光一条破短裤紧绷绷贴在身上,他只得远远地在路边蹲下来。

  “炳哥,”国芬壮着胆子说,“我问你件事!”

  “什么事?你就说吧。”张炳卿隔着已经浓重的暮色看不分明国芬的脸,只感到她那声音有些异样,“你怎么又不说了?”

  “你伯说我什么了?”国芬的声音低下去,“他没说我好,也没说我不好么?” 

  “我伯?他怎么会说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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