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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 青 石-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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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周朴见李寿凡关了劝谏之门,而自己身肩地下党负责人的重任,也不屑与一个僵化的旧乡绅较量口舌,便说,“既然寿公意兴全在棋艺,小弟理当奉陪,不然,故旧之情便略显浅薄了!”

  “正是,正是,”李寿凡已经摆上棋子,“请先着子吧!”

  “好吧,架炮。。。 ”周朴望着李寿凡不谙政治,专注于棋势的神情,真的动了故旧之情,“我只担心,这棋局一开,恐怕小弟会得罪了你寿公呢!”

  “哪里哪里。”李寿凡并不会意,“我走马了。”

  这时,田伯林上楼来了;他手里搬着一叠账本。进门立定:“二位兄长叙旧,小弟前来打扰,失敬了!”

  “请坐吧。伯林兄事务繁忙,今日如何也有暇上这望云楼来?”周朴起身让座,“观云看雾何必带来帐本呀!”

  李寿凡见田伯林进来,满脸不悦。他已经听到田伯林与李墨霞分别传出要离婚的话了:“你近日不肯露面,今天来有什么要紧事?不见朴兄正在棋兴上?”

  田伯林并不像以往一样听命而退,倒象是有意作对:“二位兄长在此,本不敢惊扰,只因事出无奈,又不得不来,有请二位多多包涵。”

  “请坐请坐。”周朴反客为主,热情相邀,“伯林兄走遍东西南北,见多识广,正愁难得一叙,何来相扰之说?请坐请坐。”

  田伯林把账本放在案头上,坐了下来:“小弟无德无才,不敢与二位兄长高论,仅为谢罪而来。”

  “该当何罪,从实招来。”周朴哈哈一笑,见李寿凡脸若冰霜,便说:“你们是谈家事么?那我应该退避了。”

  “无妨。”李寿凡料定周朴已经听到田伯林与李墨霞要离婚的事,“他们既然不知羞耻,定要家丑外扬,我也不顾了。伯林,难道你今天登门是来问罪不成?”

  “岂敢。田某再无知无识,也不会胆大妄为到这种地步。”田伯林态度谦恭却又以退为进,“小弟深感有负兄长栽培,愧对李府厚恩,无颜请求宽恕。外人一切讥讽嘲笑之论,该当田某一人承担。只考虑到往后再在府上出入,恐辱门楣,以往经管的有关帐目亦不宜由小弟继续插手,近日未来府上,只为在家清理帐目,现已结算完毕,特来交付。过目之后,小弟即请兄长发落。”

  “岂有此理!真正。。。 岂有此理!”李寿凡从未想到田伯林会将他一军。以前,田家纵有争吵不和之事,田伯林从来都只是掩饰自责一番。这次听到他们有关离婚的话风大雨大,李寿凡也只是觉得这些全是李墨霞之过。刚才田伯林进门,他只以为田伯林是斗胆告状来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跟我来‘逼将’了不是?”

  田伯林不吭声。

  周朴玩着手上的棋子,见他们僵持着,便起身说:“棋改日再下吧,这毕竟是贵府的家事,我暂请告辞。”

  “何必见外!”李寿凡的迂腐在这里也可见一斑,他以为舆论仍在他一方,“既然伯林说话毫无顾忌,我又何必为之遮掩?何况你周朴老兄不是外人,他也难得听到你的教诲。就让他说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话不敢有半点虚妄之处,全是实话实说。”田伯林没有退让的意思。

  “你真是来交差?”李寿凡很是气愤。他在屋里走动了几步,“我李家在什么地方亏待了你!”

  “是我愧对李府的厚恩。”田伯林重复一句,“我想交差也是为府上考虑。”

  李寿凡无奈,终于缓和了口气:“墨霞如有不是,你尽管说来,我当为你做主。”

  “是呀,”周朴从旁插言,“伯林兄,你把实情说了吧,这事仍须寿公替你做主呢!”

  “这离婚的事,我不责怪墨霞,是我们商议好了的。”田伯林说,“墨霞有志有才,我们结婚原就委屈了她。我被俗务驱使,长年在外四处奔波,彼此并无真情真意。墨霞尽责国民教育以来,我们相互已全无照应了。如此情形,双方都觉得勉强,思之再三,以为还是及早分手为宜。离婚的事在外地本不足为怪,但恐小镇闭塞,世俗难容,从而累及兄长,难符大家风范,因此,唯有小弟交差告假一法。如果能得到兄长宽宥,尚容我在小镇立足,则打算做点小本生意,图个温饱便知足了;不然,我便打算远避他乡,亦无怨意。二位兄长在此,我田某如果敢有虚言妄语,天地不容!”

  “何必出此重言呢!我看这也不能说对李府有许多的牵累。”从政治上着眼,周朴觉得田伯林真正的出路在于与李家大院做最后的决裂,但田伯林与李家的关系太深,目前的政局也还没有发展到那种十分逼人的地步,因此,周朴只是让他以交差相要挟来换取李寿凡对离婚的认可,未料田伯林此时此刻竟能做得如此认真,也还有些动情,“不就是为离婚的事么?”

  田伯林的话确实出自内心,既保留着对李府的真诚,又显示着摆脱这场婚姻的决心。但这一切都只是为着吴枣秀,这个女人正为爱着他而在折腾着自己的性命。

  李寿凡坐了下来,沉思着。看来,田伯林与李墨霞离婚的事已无可逆转了,凭他一声咳嗽,三言两语解决问题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不管他愿不愿意过问时局,但时局的实际发展却动摇了李府的威势。租息难收、商务凋敝,民情日恶。今天田伯林说出这番话来,更让他生出一种众叛亲离的感觉:“你们怎么就什么都不顾及了呢!”

  “刚才听二位所谈,只不过是一桩不太大的家务事,大家何必过分认真?”周朴轻松地笑了笑,“恕我直言一句,离婚的事,只要两厢情愿并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二位是不是都有些小题大作了?”

  “这是世风日下,不堪教化!”李寿凡忧心忡忡,“岂只是家事而已!”

  “寿公差矣!”周朴哈哈大笑过后,又用轻松的语调悠悠说来,“天长地久,世事随时而变。男婚女嫁,本当各择其爱,有情则促其成为眷属,无情则不必强求苟且。此既合乎天理,亦顺乎人情,何来不堪教化之说?历史潮流总是弃旧扬新。当今妇女解放、男女平权、个性自由的呼声日盛。寿公学识渊博,从来豁达大度,何必为此忧心戚戚?”接着,周朴又以某要人离婚走上法庭,某*领袖离婚还登报启事为例,说明这既无碍于风范,亦无伤于大雅。

  “罢、罢、罢!”事已至此,李寿凡无可奈何,叹了口气说,“并非我一定要包办他们的婚事,而是他们闹得满城风雨,让我无法收拾。”

  “这有何难?”周朴包揽着说,“结婚离婚都是光明正大之事。小镇虽然闭塞,只要寿公肯顺水推舟,为伯林与墨霞做主,正好开移风易俗之新生面。不说这足可为李府门楣增光,亦不至于有损李府的体面吧!”

  李寿凡看着田伯林恭谨肃立一旁,重又把账本推到他面前,终于说:“你且先退下去吧,别为小事误了大计。李家的事一如既往,还得借重于你。即使离了婚,也无碍于你在李家走动,我们两家总还算是世交吧!”

  “难得寿公如此开明,也难得寿公对你如此器重。”周朴拍了拍田伯林的肩膀,“此事你可以放心了,走吧。明日我当去你府上拜访,墨霞说过,来小镇这么久了,她还没请我去你家喝酒呢!”

  田伯林走了。周朴与李寿凡又长谈了几个时辰,终于让李寿凡答应了去主持田伯林与李墨霞的离婚酒宴。

  酒宴过后,田伯林与李墨霞一左一右拉着孩子穿街而过,田伯林还给孩子买了几尺布料作为纪念。这种破天荒的离婚游街,让小镇人大开眼界。在惊愕,窃议一番之后,大家也就认可了:好来好去,各奔前程——事情本来就应该这么办呢!

56——60
56

  吴枣秀病倒后,一直要死不活地拖了下来。谁也说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病:无痛无痒,可就是茶饭不思,睡觉不宁,眼见着一天天地形消骨立。吴枣秀在人格备受凌辱,感情遭遇压抑的境况里与田伯林相好,两人的社会地位悬殊,从一开始,吴枣秀就非常清楚,这只不过是偷情而已,她并不期待有任何的报偿,她需要的是渲泻自己的感情,这多少包含着一点对田伯林受李府大小姐冷遇而产生的同情和不平,但决不可能有取而代之的想法。

  这就是她的性格:情愿赠予,而不容欺骗和强暴。当她出乎意外地感受到田伯林对她怀有一片真情时,这就让她为难了。她有勇气担当起偷情可能带给自己的一切危险——除死无大难。处在当时的情况下,她却不希望带给田伯林任何的损害,能够让他当不成保长么?一个堂堂的保长与一个卑贱的寡妇,社会地位有着天地之别。吴枣秀认定小镇人容不得她上天堂,她就不想拉田伯林下地狱。于是,她毅然决定与田伯林断绝了那段偶然发生的风情。

  正因为是真情对着真情,这个决定对于吴枣来说,既有撕心裂肺的剧痛,又有为知已悦已者牺牲的快意。却不料那天黄大香的一番话不偏不斜正正点触到了她致命的穴点:他们这情能真的断得了么?吴枣秀发现自己的决定只不过是一种短浅之见,这于自己,于田伯林都并非真正情愿,说到底也只是一种无可奈何,那结果却极有可能如黄大香所料:如果人不死,你们这事情就难了断;了不断,不要说事情败露,(长久不败露几乎不可能)老是揪心揪意最终也会折磨死人的。果真是,一回家,她就即刻病倒了!本来,吴枣秀可以躺在病床上,于极度虚弱的情况下,无怨无悔地、平平静静地告别这个世界,她牵念的只有国芬,她已把该嘱咐的话都嘱咐过了。她说:“看来,这世界上的事终究由不了人,生死也勉强不得,吴家人可怜的就只有你了!你人大了,也能懂些事了,到时,你便去与香婶过些日子,我想她是不会厌弃了你的。”之后,她就不肯再多说话,像是在等待着那个最后时刻的到来。

  然而,周围的人偏不让她这么安然地死去。国芬是枣秀最亲近的人,她感到了事情的严重,她向香婶哭诉了这些情况,黄大香很着急,连着去看了吴枣秀好几次,为她传递了田伯林的一些消息,但她拒绝听,更不愿意与田伯林见面。吴枣秀生性孤傲倔强,宁折不弯,既然她认定自己身处卑微境地,就情愿让待她好的人有负于她,而不肯让自己有负别人,此时,她当然意识不到还有出走这条可行的路。黄大香是最了解吴枣秀心性的人,她觉得吴枣秀是在朝绝处想,于是点拨国芬,让她事事小心在意,时刻守候在姑妈身旁。晚上,国芬知道姑妈未能入睡,总是转弯抹角地说些宽慰的话语。说她与张炳卿仍是兄妹一般的好,在婚事上怪不得炳卿哥;说她相信炳卿哥是个实心人,当时是不愿牵累她才那样做,现在炳卿哥不是经常在外面跑动,全不顾家么?她也说起田伯林见着她时询问姑妈病情时的那种焦虑心情,他劝姑妈养好病,再熬过一年半年,她们两人就可以一同离开姜家。到那时,她们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她不信谁能阻拦得了。这些话说得多了,对吴枣那种剧痛、绷紧、绝望、僵化的情绪多少起了些缓解作用,吴枣秀的心终于又活动起来了。她让国芬别误了姜家的活计,她说,你吃他们家一天饭,就该为他们出一天力气,姜家家计也艰难,禁不住两个卧床不起的女人折腾。

  张炳卿前天回小镇便立即上姜家来看望吴枣秀,还说了不少的话,虽然他还有另外的任务——姚太如让他动员姜信和上大后山去。张炳卿坚信世道的变化,并肯定这变化即将到来,往后的日子必然过得顺心畅意。吴枣秀听着,认为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痛痒;但当张炳卿把它与下面的话联系在一起时,她又觉得有些切心切意,切情切景了,张炳卿说:“以前,我与国芬的事,是我辜负了她,这件事情已经过去,本可以不说,但现在说来也无妨。当时我没能料准时局的变化会来得这么快,形势会变得这么好,由于一时的糊涂就违心背意草率地办了婚事,这既误了别人,也误了自己。现在,新世界眼见着就要来临,凡事都应该往长远处想想才是。”

  张炳卿说的是他自己的那场婚事,或者也还有婉言劝导吴枣秀在与田伯林交往时应该慎重,不要误入了歧途的意思。但吴枣秀从自己的角度听来,感受则完全不同。她想,如果新的世界在这时候真是能来,田伯林与李墨霞又真是离了婚,那她与田伯林的事也就真可能如香姐说的还有个长远吧!在蒙胧之中,她似乎见到了某种希望。

  为吴枣秀的事,黄大香更是日思夜虑。黄雪钦与周家大妹子的恋情悲剧曾经强烈地震撼过她,而吴枣秀此时也走到了深渊的边上,她不能坐视另一场悲剧在自己眼前重演。黄大香看人看事的目光从不势利,也不鄙俗。她不但见到了吴枣秀的悲痛欲绝,见到了李墨霞的苦涩忧烦,见到了田伯林的难堪落魄,而且,她也能敏感到时势的某些实际变化,她认定田伯林真是个受气的保长,李墨霞是真正厌弃了他,而他又真有情于吴枣秀。另一方面,黄大香还觉得,吴枣秀如果要离开姜家,此时此刻,只有跟上田伯林才是唯一的生路,于是,黄大香打算要极力玉成他们的这桩姻缘,而不是一时苟且偷欢,不然,祸殃定会接踵而至。所以,不管吴枣秀如何偏执嘴硬,从长远处考虑,黄大香就替她做主了。

  田伯林公开离婚的当天晚上赶忙来到黄大香家,说:“我总算把婚离成了!亏得寿公没有计较,仍让我替他掌管着李府上的事。我这也是听了你的开导,我不能亏负了枣秀待我的一片心意。现在就烦你去看看她吧,她的病如果好了些,请她来见见面,病如果不见好,也讨她一句话,能不能搬到哪位亲戚家去暂住:一来好找医生治治病,二来我也可以随时去看望她,以便从长计议我们的事。”

  黄大香答应了田伯林,让他等着。当即上姜家去了。她穿过阴暗潮湿的过道,跨过断墙来到姜家后院,正听得姜圣初在嚷着:“银花这鬼妹子,你就知道好吃懒做,三五天也下不来一匹布。天上不掉下来,地上不冒出来,我供得起你们这一大帮人么!”

  又听久病的姜大婶子拖拉开沙哑的声音叨念:“你叫嚷谁呢!要断气了的,背着重病的不都在挣扎着做些活计么?一家人相扶着拖日子,捱时辰,你还来催逼什么。。。 唉,我也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呢!”

  “我说银花妹子几句也不能?你们活得不耐烦,我就活得舒坦?不见没米下锅了。。。 ”姜圣初仍在嚷嚷,但声调低下去了。

  黄大香推开门招呼着:“圣初大伯,大婶子,吃过晚饭了?”

  “活人还能不吃饭?早吃过了。”姜圣初又说大话:“香嫂子,你是来看望枣秀的病吧,我们全家人都在小心侍候着她,这病已经好多了。”

  “银花,快炒几粒豆子,泡碗茶给香婶喝吧,咳,咳,枣秀的病这两天稍好一点,她又爬着上了织布机子。这会儿歇着了——是老天不照应呢,我一个人病倒还折不了罪,偏又牵连上枣秀。一家人全都靠着她,好手艺呀!”

  国芬引黄大香进了吴枣秀的房间。吴枣秀倚在床头上,叫了声香姐,顺手把油灯挑亮——她那神色仍然憔悴。

  银花送茶进来,吴枣秀问:“你爹刚才叫嚷谁呢?”

  “叫嚷我呢。他一世这么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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