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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 青 石-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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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花送茶进来,吴枣秀问:“你爹刚才叫嚷谁呢?”

  “叫嚷我呢。他一世这么惯了。”银花劝解说,“二婶娘,你好好养身子,什么都别听吧。”

  “病好些了?”黄大香问。

  “好些了。”吴枣秀极力装出笑脸来,“本没什么大病,就是头有些昏晕。。。 看来,这阵子阎王爷还不肯收我。国芬,你帮大婶娘生火染布去吧,让我与你香婶坐一会。”

  国芬与银花走了。黄大香坐在床沿上,一边给吴枣秀推拿头部的穴位,一边给她传田伯林的话。吴枣秀听着,淌着眼泪。黄大香劝她与田伯林见上一面,她摇头;劝她上哪家亲戚家住些天,她也摇头。黄大香不免抱怨了:“天不绝人,你何苦自寻绝路?你不依我,可也不该负了田伯林呀!你定要这样下去,我真不会踏你这门了!”

  其实,这时吴枣秀的情绪已经渐渐地转过了弯子。她从得知田伯林与李墨霞离婚,就完全明白是黄大香为她费尽了心机。这时,她说:“香姐,你真比我的亲娘还亲,我哪能不知好歹?你这恩情我来世当牛作马也报答不了!只是,我病成这鬼模样,还怎么能够去见他?再说,我也没有亲戚家可去。即使有亲戚也是不能够去的,那会把眼下的事张扬开去,这行吗?你去告诉田伯林,我这病会好起来的,过十天半月再说吧,事情到了这地步,我哪能不依你!”

  “唉,那就好。”黄大香一听这话,便嘘了口气。吴枣秀是拿下主意了,她说的全都在理,是反复想好了的。黄大香只是觉得吴枣秀真是个死要强的性子,“病成什么样都不关紧呀,他田伯林能不知道你为谁病的?我该把你这话告诉他去,他还在我家里等着呢!”

  黄大香来到灶门边与大婶子又拉了些闲话,便告辞了。姜圣初送黄大香回家时说:“香嫂子,这次枣秀害病可真急坏了我呢!劝她吃药,她定是不吃。我这不信鬼神的人也信了,老是在心里为她求神灵保佑,可不,这病不是真好起来了!你不信我?我如果说假,就让我不得好死!姜家可少不了她呢,这是真话。”

  “千万别起这种重誓呀。”黄大香相信姜圣初这话可能不假,“枣秀做事从来不知偷懒,就是性情傲了些。有些事是没办法的,你也顺随她一些吧!”

  田伯林等候在黄大香家里很不自在,刚来过两位买货的顾客,他还不好如何接待,只得打发他们去了别的店铺,当他去推关店门时,无意之中一眼瞥见周朴只身进入了对门的张家,随后,张仁茂便端着个小酒杯来到门口守望,联想前不久吴国芬去李家大院给周朴送凉席的事,田伯林不免犯疑,这周朴果真是警察所长指称的那种吃里扒外的人么?不然,自周朴来小镇后,怎么会接二连三出现起哄打劫的事呢?如果县府的官员也有反叛之意,那眼前这世面还如何维持得下去?

  这时,黄大香回来了,她向田伯林转告了吴枣秀的话,这让他深感宽慰,同时,也使他冷静了下来,他们的事过早张扬出去确实有可能惹出祸端来,但要做成真夫妻,又迟早瞒不了人,该怎么办才好呢,他还真拿不出个好办法来。

  
  57

  田伯林与李墨霞的正式离婚,给他们两人都解除了某种心理上的压抑感。李墨霞出现了一些彩色的梦境,她在日记中欢呼:我的心是自由的了!但是,随后不久她就发现,她并未能从原先的生活框套里超脱出来,梦不过是梦。她曾经把自己比喻成一只折断了翅膀的孤雁,眼见着同伴远走高飞,她是悲痛的;现在,伤口愈合了,却又不知同伴落在何处,她依然是忧郁的。仇道民和李青霞远在天边,杳无音讯。时局有如云腾雾涌,让她不辨东西南北。姚太如是她内心钦佩的人,他意气风发,谈吐高深,只小李墨霞一岁,却从未见他的谈吐涉及过身边的生活琐事,似乎人情冷漠。姚太如走后,李墨霞才完全明白他就是共产党的一员。那次当局者对她的传问虽然不是为难,而且还算得是客气,她却不敢再向周朴进一步打听有关共产方面的事情了。而她精神所系的国民教育又成效甚微,连一度付出过热情的夜校也不得不停办。这样,她周围的空气就变得越来越让人窒息。人生的意义究竟在哪里?她理不清,解不透。离婚后,包括李寿凡在内的那些人际关系渐渐冷漠下去,她又不能不勉强与之接触,傍徨之中,谁为知心知意者?四顾茫然!幸而有小波在她的身边,还可以缓解一下她的孤独和寂寞。

  比较而言,由于有吴枣秀的真情在,田伯林的感受则要踏实一些,当他搬着账本去找李寿凡时,他是在反复权衡了几个夜晚之后,才鼓起勇气作孤注一掷的。当时,他的心情颇有几分紧张,直到重又抱起账本退下望云楼时,才松了口气。这就好了!他没有亏负吴枣秀,也没有得罪李寿凡,保长照当,在小镇街上走动,依旧不失体面。所以,他十分心切地想着与吴枣秀见面,可吴枣秀却似乎并不着急。

  吴枣秀的病好了起来。她与田伯林的事瞒不过国芬,她也不想瞒她了。她干脆把这些天的想法告诉了国芬:她是好歹都得把自己给了田伯林。她的难处在于,如果这次田伯林真辞了李家大院的差使,那倒好办,逃荒讨米,吃菜咽糠随着他就是,可李家偏偏还看重他,然而,这保长太太却不是她能当得了的啊!首先是别人不会容她,特别是李家。当保长的少不得向李寿凡这帮人点头哈腰,她这保长娘子能不跟着陪笑脸么?这种事她实在作不来,就算勉强作得来,她也不情愿;就算情愿了,这些人也还不一定因此认了她,真给她个保长太太的身价;即使认得了她一时,也很难认个长久。再说,谁说得准人心变不变?就算他田伯林能忍能让不变心,也难保她自己能忍能让不烦心,思量前前后后,吴枣秀反倒有些怨责起自己那秉性的顽劣了,她说她能够明白,此生此世,她那脾性是想改也改不过来了!

  国芬说:“那你又何必跟随他呢?听人说,这保长也不希罕,共产党一来,有钱有势的人还不知如何下场呢!”

  吴枣秀不说话了。感情深处的东西是论说不清的。她在心里想,如果时局真如国芬所说的那样,就该让田伯林断了通往李家的路,但这话如何跟田伯林说?说了他会不会听?吴枣秀本是个有决断的人,在这一件事上却表现得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她一直拖了十多天也未去与田伯林见面。田伯林已经多次向黄大香和国芬打听过吴枣秀的病情,看来,他那心绪真有几分焦躁了。

  这天,姜圣初一早下乡贩布。吴枣秀梳冼一番,终于决定趁这机会上田伯林家去一趟了。田伯林见着喜出望外,简直有些慌乱,“你从后门进的么?真瘦了许多呢!”

  吴枣秀象第一次来这里一样,远远地坐下来。但她笑了一笑:“你不让我死,阎王爷也发了善心,只是病得不像个人样子了!”

  “哪里哪里,”田伯林笑着打量吴枣秀,人瘦多了,精神还好,“你早该来的。。。 不来反倒让我牵挂。真亏你耐得住性子!”

  “你真牵挂我?”吴枣秀几分妩媚,“我这不是来了。”

  “你坐过来吧。。。 ”田伯林说。

  “坐这里好。说真的,你不该离婚呢!”吴枣秀说,“这回李家怎么会随着你了?”

  “他们也是没办法的事。”田伯林不愿深究深谈这件事的曲直,他多少怀着些对主子的愧意,只说,“我这全都是为了你,你不信么?”

  “你说我信不信?我本来是想死的,现在不想了,”吴枣秀玩笑地说,“这不也是为了你!可往后该怎么办呢?”

  “我正想同你商量。你说怎么好?”田伯林说,“我全听你的就是了——你坐过来吧。”

  “你真能听我的?”吴枣秀起身走向田伯林,“我一个女人能有多少见识?主意还是得由你拿:我只能由你了!”

  田伯林抱住吴枣秀。他们许多日子没有温存过了。吴枣秀把头倒在田伯林的肩头上;田伯林扶过吴枣秀的头来,吃了一惊:“你怎么哭了?”

  “不是哭,是想着你呀!”吴枣秀轻轻推开田伯林,退后一步,找条凳子坐下,“我信你是有良心的,我们的事你也一定有了打算。”

  “依我看,你还是先从姜家搬出来。好几年了,说守孝也该到了期,姜圣初再拦阻你已经没了理由。往后,我便正正式式地把你娶过来。我一定对你好,”田伯林几分炫耀,几分自得地说,“你完全可以相信我。”

  “并非我不相信你!”吴枣秀紧蹙眉头,“现在我说要走出姜家,他姜圣初也拦不了我,而且,国芬已经长大,怎么都养得活自己了,只是。。。 ”

  “那还只是什么呢?”田伯林见吴枣秀在沉思着,猜到她心里也会有盘算,不惜奉承地说,“其实,你心里比我明白。从一开始,我就看中了你这一点,你说吧,我真听你的,事情到这步田地,你还有什么话不好说?”

  “。。。 ”吴枣秀久久地望着田伯林,既温柔,又为难地笑了笑,“女人怎么也不比男人。。。 你常年在外面跑,你说这世道究竟会不会变?”

  田伯林也十分关注时势,但这只是一种担心,一种忧虑,“难说呢!听说共产党可能打过长江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和谈得了。”

  “万一共产党打过来,李家大院的人怎么办?”吴枣秀又问,“他们保得了自己,也能保得了你?”

  田伯林寻思了一阵才说:“我想,现在还没到那种时候吧。。。 再说,这怎么也碍不着我们两人的事情呀。。。 你是担心我这保长当不长久么?”

  “不是,”吴枣秀摇头,“我倒不在乎你能不能当保长。跟定了你,我死活都不会变心;但能不为我们两人的今后着想?我想来想去,我说还是一块离开这小镇为好!”

  “那能去哪里呢?”田伯林说:“我也不是没想过这条路。当时如果寿公不容我,我想也只有离开小镇这条路可走;但寿公宽宏大量,我怎能忘恩负义?再说。。。 真到他们李家站不住脚了,他走,我们也走,那才好说话,你说是不是?”

  吴枣秀当然认为不是。你田伯林决定了离婚,又去交差,他李寿凡不早在心里骂你忘恩负义么?说他宽宏大量,不如说他现时还用得着你田伯林!如果真是到了他站不住脚的时候,恐怕你田伯林想走也走不了——那不是白白给他去陪葬?但吴枣秀这话一时还说不出口;“你真是个死心眼的人!我就怕事情真到了那地步才难办呢。。。 ”

  “还有,”田伯林反复掂量过这件事,在他的潜意识里并不愿轻易地放弃保长的既得利益,“离开了小镇,那日子也难过下去——我不是跟你说过隔壁申家人的事么?”

  “我没想那些,他们是他们,”其实,这些天来,吴枣秀同样拿申家人反反复复琢磨过了,“你是说他们为私奔来到这里,现在日子过不下去了么?你就说详细些来听听吧!”

  “他们冒死奔逃到这里,那男的真当过教授,是个画家,还留过多年的洋。那女人是他的学生,他们好上了,但那女人已经嫁了人,老公是个有钱有势的大人物,手下养着许多人,是专抓情报,搞暗杀的。这种人明里暗里自然不会只有一个老婆——这女人却最年轻,最漂亮。她与申先生有了私情,事发后,被那人叫了回去,圈养在一个大院子里,派人看守着。当时,她已经怀上了孩子。申先生怎么也打听不到她的消息。整整三年过去,才在一位要人的寿宴上偶然见着这女人。女人向申先生指了指身边带着的孩子,申先生便尾随她的小汽车找到了她的住处。后来,申先生买通看门人,自己化装成修下水道的,混了进去,并乘夜与这女人逃了出来。”田伯林讲完这件事,感叹地说,“他们千里万里辗转来到我们这僻远小镇,弃尽了家财,只能做点皮货生意,那日子才过得如此艰难呢!”

  “你是说那姓申的后悔了不是?”吴枣秀问。

  “那倒不是,他是心甘情愿。”田伯林说,“这些话他同我讲过。我离婚的事,他也表示过赞成,说世上只有情无价。不过,可苦惨那女人,她患了现在这种病,有时在睡梦里还发抖。两人又都不会操持家务,连饭菜都做不好,哪日子怎么过下去啊!”

  “听你这么说来,那申皮货也是个有良心的人了!”吴枣秀猜想不出申家女人怎么会那样又痴又呆,以为这种人是太娇气,经不了碰撞颠簸,她说,“人是各不相同的,我不是申家女人那种嫩姣姣的小姐太太,风呀雨的经受惯了,只要你田伯林也肯去做皮货生意,我一定能给你做好饭菜;你能苦得,我就更苦得,你真是只为这些担心么?”

  吴枣秀站起身来,走向田伯林,却不等田伯林回答她的话便说:“我该走了。”

  “怎么,这就要走?”田伯林拉住吴枣秀,有些诧异地问。

  “我找着空闲便上你这里来。眼下还是和以前一样吧。”吴枣秀宽慰地,“暂时避开人好,何必急着一时?”

  “你是一定要让我离开小镇?”田伯林忖度吴枣秀的心意,“可现在你说就已经到那种时候了么?”

  吴枣秀此时也看不准形势的变化,还没有最后下定决心,又模棱两可地说:“只要我们真心相好,还怕没时间商量?你就让我走吧,今天我还得给姜家织完一匹布,他们才不会生疑心呢。”

  两人又相拥依偎了一会,田伯林只得让吴枣秀走了。

  
  58

  姜信和在上夜校的那段时间,就常常表露出了对现实的不满情绪,后来,他又与姚太如说起过参加革命的决心。那次在左青石山洞里开会,就是他紧急去报信的。那时候,他也是积极赞成马上落草打游击的一个,可是,当姚太如等人上了大后山,张炳卿去动员他参加时,他却犹豫不决,最后还是推却了。那理由倒也入情入理:他母亲与二婶都病倒了,他不帮父亲顶力做事,一家人的生活便过不下去;再说,他留在这小镇上继续了解些情况提供给武工队,这同样是为革命做工作。在前不久,他已正式加入了共产党。

  在家里,姜信和帮父亲染布,洗布,确实顶了不少力,二婶娘吴枣秀卧病在床,他也给予了照顾和安慰。他虽不了解吴枣秀生病的原因,但他在这个家庭里是最了解时局,并能把时局与家庭前景联系起来看的人。他知道吴枣秀与吴国芬都不可能在姜家长期呆下去。他明确地表白过吴枣秀改嫁是她的权力。甚至,在他接近吴国芬受到拒绝之后,终于放弃了进一步的追求。他没有怀恨吴国芬,至少在表面上还是象以前一样对待国芬。

  吴国芬对姜信和也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照样和平共处,但心理上却仍然保持着警戒。她发现姜信和晚上出去,深夜而归。开始,她以为姜信和也如张炳卿一样是去忙革命的事,后来却发现,当张仁茂被小石贤缠着来大香婶家说书讲古时,姜信和便去了周小莲那里。再看看周小莲,最近一段时间以来,那神色也有些不对,显得很兴奋,表现得坐立不安,一双鞋底扎了十多天也没有完工。

  这一天,吴国芬见姜信和吃过晚饭,换了件衣,在屋里转了两圈又出了门。吴国芬赶忙喂了猪,也出门去。她不由自主地来到张家后门外的岔路口。那里有棵柳树,月光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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