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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 青 石-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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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时宜;最后她接过姚太如留下的那张照片,看了后面的题诗,落下眼帘,叹息一声;“阿弥陀佛,这个女中学生的尘缘尽了,她的心早已先故人而去!”

  她告诉张炳卿说,姚太如是她的表兄,比她大四岁,小时候就生活在一起,曾经热恋过,她上中学时,姚太如进了大学,但她不愿说及他们分手的情形,这仍是个外人难解的谜。姚太如生前也未向人吐露,张炳卿只记得那年在左青石的山洞里开会时,警察突然来抓人,他们摸黑跌跌撞撞地转移,有人说青石庵的殿堂里正好藏身,准备翻墙进去,姚太如却阻止了:“何必惊扰佛门清静?”他们蹲在寺院后墙边的水沟里,有一路枪兵就从他们头顶上的横路搜索过去,一直等到警察们撤离之后,他们才下山来。事后,姚太如说:“许多和尚尼姑是为了躲避人世间的烦扰来寺院安身的,但是,这种清静便能减轻心灵的痛苦么?真是阿弥陀佛!”

  也许姚太如选择革命道路的原因,是要从根本上扫清世间的烦扰吧!张炳卿说:“姚太如同志不正是为着你,为着他人的幸福而走上险途的么?有他和许多革命者的牺牲才换来了今天,你不该辜负了他的这番用心才是呢!”

  “他的感情是最纯真的。”尼姑抽了一口气,缓缓地说,“他是一个理想至上的人,可我──我去祭扫过他的坟墓了,我已是佛门中人,就让我为他念经拜佛吧。。。‘我将终生守着孤寂,在残破的梦里把你寻觅’!”

  别人不知道这脱口而出的两句诗是尼姑落发前最后写给姚太如的。尼姑来青石庵不久,姚太如也到了这里,大概是人生中少不得巧合吧,姚太如刚由地下党组织从监狱里营救出来,因为他的事情当局纪录在案,组织上决定让他从城市转移到农村,当他与周朴接上头后,周朴就派他到这个偏远的小镇来开辟工作,他当时并不知道与自己相爱的表妹已经舍身佛门。一次他去攀登左青石,在回来的路上不意遇到了这位尼姑,她太像自己的表妹了,于是,便紧随其后,尼姑则早认出了姚太如,只顾加快脚步走路,姚太如迅即赶过她去,转身站住,肯定地叫了声“表妹”,尼姑收住脚步,问:

  “你为什么事来到这里?”

  “我以前跟你说起过我的志向,前年身陷囹圄时,还托人给你捎去过一封长信,想来你该收到了,现在我也不必瞒你,我的信念没有改变,是革命差我来到这里,可你,又何苦如此。。。 ”

  “你给表妹的信,她已经收到,连同一位匈牙利人的诗句,也许那些都不无道理。但是,现在你就不必再牵念那位表妹了,她已非她,请施主放贫僧过路。”

  说完,尼姑一侧身,便夺路而去。姚太如看到了表妹眼窝里蓄着泪水,一愣之后又急忙追赶,在青石庵的大门口,尼姑折转身来,她已显出平静,对姚太如说:“世事本无是非可论,如果施主别无赐教,往事已逝,请即留步,就不必惊扰佛门的清静了!”姚太如从阶台上退下来,再抬起头时,院门已经关闭。他想,此生是他有负于表妹的一片情肠了,但表妹奉行的这种爱情至上主义,实在是一种偏执与狭隘,这既让他感动,也让他叹息。     无疑,这位尼姑当初是带着心灵的伤疼进入寺院的。但长年与古佛青灯相伴,她的心绪平静了许多,以前与表哥的那场关于爱情、艺术、自由、理想及至生命何为至上的争论也不再烦扰她了。从孤寂中她才深刻地领悟到:原来各人所持的论点都不过是一种世俗的偏见与错觉。每个人见得到的世界只属于他自己,那仅是各不相同的人生感受而已,而真实的世界大概只有神能见到。现在,姚太如已经抵达生命的彼岸,也许他是真正求得了永远的解放,但自己还能要求补偿些什么呢?     于是,她合掌胸前,唯有摇头不语。张炳卿不想勉强这个女菩萨了,但也为她忧虑:共产党是无神论者,她这孤寂与宁静真能维持得下去么?当他与同事们说起这件事时,龚淑瑶的眼睛一亮,说:“这是妇联的工作,我去试试。”     果真,几天后,尼姑答应出任小学教师。龚淑瑶的婆婆是青石庵虔诚的香客,常去寺院求鉴问卦,也请来过尼姑为她家念经拜佛。龚淑瑶与尼姑早有交往,她很容易与人亲近,但光凭这点就说动了尼姑么?当然不是。那她的招法是什么呢?说出来简单极了,她只是把张炳卿口里未说而心里忧虑的事直陈了出来,她告诉尼姑:“共产党的政策是反对迷信的,寺院里的田地得分给农民,现在香客不是日见少了吗?你以后能怎么过下去!老尼姑已经坐化升天,还有三个小尼姑要吃要用,这寺院的家不好当,说不定哪一天这三个小尼姑也还了俗,你吃水还得自己去提,你现在不还俗,老了能靠谁?”尼姑当时没吭声,可这些话又不能不让她思索:守着寺院她便是神了么?几个小尼姑真说起过要回家去分田地的话,他们是没饭吃才来寺院的!

  第二天,龚淑瑶又去了青石庵,她肯定尼姑除了还俗别无去路可寻。说,“别处的菩萨都被砸了,小镇这地方政策来得慢些,不也有人把谷子堆到寺院里来了么?邻近住户的鸡呀鸭呀在寺院里乱跑,你又不便去说,说多了,你不高兴人家还更不高兴呢!现在解放了,形势不同,说句亵渎菩萨的话,菩萨以前灵验,到这时也不灵验了,共产党福气大!我看你不如跟政府走为好,政府能给你个工作,这在旁人还不是件容易的事,有了工作,吃用不愁,你想清静便清静,到了不想清静的时候,也定能找个好去处。我说这话是为你想,不说还觉得对不起你呢!”

  尼姑反复考虑过了,看来目前这情况也只有听从龚淑瑶的劝导了。但她在张炳卿来时为什么没有这么想?张炳卿的话只表达了他的关切之心,而提及姚太如的事则更进一步加重了尼姑的感情负荷。姚太如终生不再言婚娶,这不是说明他仍对表妹怀着一片难了之情么?那末,从“情”字出发,尼姑此时此刻岂能自寻解脱?龚淑瑶不同,她对尼姑晓以利害,指出她的感情用事有违时势,尼姑不是糊涂人,甚至对佛事也没有达到迷信的地步,既然宁静已经不可维持,她又怎能不面对现实?只是她的话一时转不过弯来:“你与张队长都是一片好心,可我当着张队长的面已经说过回绝的话了,那就看看往后的情形再说吧。”

  “你这是怕丢了自己的面子呢,还是怕扫了队长的脸?”龚淑瑶笑了,“你真还是小姐脾性。这有什么要紧?我跟你把实话说了吧,是张队长要我来说这些的,我觉得我与你姐妹一般,从来就好,这话该我说,不是么?”

  就这样,尼姑由龚淑瑶陪同到了学校。那位戴高度近视眼镜的老校长在朝会上把她介绍给了全体学生,还说她“一定能够成为一位多才多艺的好老师”。彭石贤十分清楚地记得小时候的寄名仪典是这位女菩萨主持的。她依然是那个模样:眉目清扬,言语轻柔,举手投足端庄稳重;她依然带着青丝缎的尼姑帽,虽然同学们都知道她那帽子底下的秘密,却没有人敢于冒犯她。后来日子长了,有时破除迷信的事也要让同学们出力,便有同学问尼姑老师菩萨到底灵不灵,尼姑老师只是淡淡一笑,避而不答。大胆的龙连贵由此得出结论:“老师不说就肯定没有什么菩萨,要不为什么不当尼姑了!”尼姑老师巧妙地扯开话题:“待你们的书读得多了就能知道这些,我现在说出来,你们也不能懂──连贵,你别忘了更正作业题,要不,我得加倍罚你的。”

  尼姑老师姓倪,担任这个班的历史与音乐教学,她讲课的声音有如唱歌,而唱起歌来,那声音简直是在天空中飘来荡去的一缕晨雾。她平时讲课还有个习惯动作,总用一根指头按在胸前,彭石贤顿时记起母亲常说的一句话:“心诚则灵”。所以,石贤对这位尼姑老师始终怀着一种特殊的敬意。

  这件事情自然算作了龚淑瑶的一项政绩,她让一个迷信分子获得了新生。后随,运动来运动去,寺院破败了,和尚尼姑走散了,人们的生活高度政治化,再度证明倪老师还俗是一条不能不走的路。

  可是,倪老师却有着令人不易解透的可敬之处。一段时间,龚淑瑶常来学校,一来便在倪老师那里吃饭,或者歇宿,十分亲热。有时,龚淑瑶也进教室宣传中心任务,她早已不是在这里当班长的气派了。她的长进很快,能讲出一大通道理来,也顺便在黑板上写几个字,那字还写得不错。后来,她来学校的次数少了,有时来,也不见倪老师与她接近,原因是什么呢?有人说龚淑瑶想把尼姑介绍给那位姓林的区办事处主任,倪老师认为龚淑瑶太势利,从此便不肯理睬她。她还说,如果人的感情可拿来作交易,那她这一生决不会有嫁人的事。没过多久,倪老师便离开了小镇,据说是上大学里念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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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墨霞走进教室,习惯地用目光扫视了一下全班同学,待每个同学都站得规规矩矩之后,她才示意同学们坐下。这时,姜银花神色惊慌地来到教室门口,喊了声“报告”。李墨霞老师回头问她:“又赶早漂布去了?你该与家里人商量好,不要老是耽误了功课。”姜银花没有回答,低着头,却又不时地向校门口张望一下,她眼里含着泪花,显得十分紧张。李墨霞老师没有为难她,让她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去,刚开始上课,外面有人高声大喊着进来了。

  “那还了得!儿女的婚姻大事,父母不管还让谁管!”姜圣初在教室门外朝里窥望,他发现了姜银花,“出来,不出来看我如何收拾你!”

  姜银花望着老师,坐着不动。李墨霞走向姜圣初:“大伯,请在办公室稍候,有事上完课好商量。。。 ”

  “咳,商量?我家的事犯得着与你商量?笑话!”姜圣初挥舞着手,唾沫横飞,“银花妹子给我出来,嗬,还敢坐着不动?谁给了你这本事!”

  “这是学校,”李墨霞见姜圣初全然不顾课堂尊严,便说,“你不见正在上课?”

  姜圣初跨进教室,偏着头逼近李墨霞:“学校是警察所?你想在这里升堂断案,还得我叫你青天老大爷不成!”

  李墨霞只得皱着眉头,退后一步,无可奈何地让开了身,姜圣初直奔姜银花的座位,像鹰抓小鸡似地拉着姜银花往外走。姜银花不敢反抗,一手护着头,深恐她父亲的巴掌劈下来,但同时向李墨霞投来求助的目光,哭着喊着:“我不回家,我要读书。。。 ”

  李墨霞看着这一切,十分激动,脸也涨红了,但她极力地抑制自己的情绪,走过来对姜圣初说:“大伯,这是新社会了,你怎么能够这样呢?”

  “嗬,”姜圣初站住了,他感到这是个表现立场的好机会,说,“你也知道这是新社会?那你为什么还想着我女儿给你当侄媳?现在没那种好事了!告诉你,我今天就是为了与你划清这界线来的,你是地主,我是贫农翻身得解放,我女儿的事有龚主任给撑腰做主,你就别白操心吧!”

  姜圣初指的龚主任无疑是小镇妇女主任龚淑瑶,李墨霞想,这叫什么话呢!难道龚淑瑶还能让你姜圣初来学校无理取闹?但面对这个阿Q的“传人”,李墨霞只能够把话咽了下去。姜圣初拉着姜银花十分得意地走了。

  姜银花上学是姜信和的主张。有种说法是,棍棒下的子女不是逆子就是奴才,姜信和与姜银花兄妹便分别属于这两种类型。

  当时,姜圣初虽然不愿意让女儿上学,但为给李寿凡卖田的事让追退款的人弄得狼狈不堪,与姜信和争吵又败下阵来,而翻身读书正当着政策的风口,他自知没有占着道理,只得在这件事上退让。姜银花上学不久,就写信把上学这事告诉了在县城上中学的李润南,李润南当即回信,说了许多鼓励她好好学习的话。

  姜银花与李润南这场恋爱,真说起来,开始时姜银花只是遵父命而行,可后来,父女两人都朝着各自相反的方向发展下去了。李寿凡逃亡后,李润南通过学校进行的政治思想教育,认清了大势,他表示要走背叛家庭的道路,在给姜银花的信中他就倾吐了这一想法,并多次表白他以前接近姜银花的动机是纯洁的,希望今后仍能得到她的帮助。姜银花对父亲的做法本来就十分反感,觉得委屈了李润南,在信中她也表示完全相信李润南“是个很好的人”。这样一来,他们就真的恋爱起来了,虽然信中说的还全是些大道理。

  可是,姜圣初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已今非昔比,当他从邮递员那里听到女儿与李润南通信时,大发雷霆,一定让姜银花划清界线,并且不准她再去上学。姜银花开始不出声,后来,她终于爆发了一句:“恋爱自由,我的事不用你管!”并拿起书包朝学校跑,姜圣初气急败坏地在后面追,这就发生了前面所述的那场戏剧。

  姜银花是第一次,也许是唯一的一次在她父亲面前表现出一点抗争意识。姜圣初把姜银花拿到家里,龚淑瑶正在那里等待着。

  龚淑瑶常来姜家走动。当年姜信和带头参军对小镇的征兵工作起了推动作用,开始时姜圣初尽说怪话,申言儿子不供养老子也罢,但老子绝不会为他伺候大肚皮的媳妇,姜信和对龚淑瑶说,他爹是个老顽固,不用理睬他。龚淑瑶却不这样想,认为越是这种人,越应该做工作,做通了工作,才越显得出成绩来。经过龚淑瑶三番五次的动员劝导,姜圣初的思想果真给说得一滑溜通,龚淑瑶还让他在大会上讲了话,表了决心,一定让儿子安心去保家卫国。平时,对姜圣初这种人当面背后没几个人说好,姜圣初对别人也就顶着来,他的怪话是不满儿子对他的不恭不孝。龚淑瑶掌握了这一心理状态,给了他许多奉承话,一番顺毛梳理,自然就把姜圣初理通了。事后,姜圣初在许多场合一提龚淑瑶还赞不绝口,说她不光人长得有模有样,那口才也好,心机更是灵透。姜家是军属,军属的工作妇联应该做,后来,龚淑瑶去姜家帮着解决了一些实际问题,如周小莲生孩子,她还伺候了些日子,这样,他们的关系密切起来。当姜圣初把女儿与李润南通信的事告诉龚淑瑶时,龚淑瑶觉得这事很不妥,她把解决这个问题同样看作是自己的工作职责。姜圣初乘势又提出了让龚淑瑶给银花安排个工作的要求,龚淑瑶早知姜圣初有这小算盘,但她没有这个权,她只能用以前说过的话来应付:“总有机会的,政府能不用人?我给留心着就是。”

  姜银花仍然哭着,龚淑瑶走近去,用手给她理着头发说:“银花妹,姐跟你说,读书是件好事,姐也争取上了几个月学,没人说这读书不好,可你家人手少,你爸一天累到黑,你哥参了军,家里没个帮手,这生活也难,他要让你退学,你也怨不得──快别哭了,你这样子让人见了笑话呢。”

  这话说得实在,也说得聪明,姜圣初张口闭口都说是为了划清界线,不让女儿与李润南谈恋爱才叫她退学的。龚淑瑶却不提这话,她知道这对姜银花会有太重的感情撞伤,似乎也不在理上,当时参加工作的地富子女不少,上面没说不准他们与人谈恋爱。

  姜银花听着只是哭,不肯答话,她这上学的事,真牵动着她与李润南的恋爱关系,虽不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可真包含着他们对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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