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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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航，你的校徽呢？一会儿会来检查哦。”米迪侧过来看他。
　　“哦，一会儿戴。”慕航简单回答了米迪，声音稍有些大，可以让斜前方的肖淡淡也能听得到，“肖淡淡，语文笔记借我看下好吗？有几个重点我没画。”
　　其实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
　　慕航作为“男人”，理所当然是不会记得带上这些校徽之类杂七杂八的东西的，他的这些家当一般都放在肖淡淡那里，需要检查的时候，他就一句“借我个什么什么书或笔记”。肖淡淡自然就明白，然后把他的校徽夹在书里递给他。
　　
　　
　　
　　
　　
　　
　　
　　

两个男生之间的较量（1）

　　人往往就是这样，开始不重视的东西，当进入到某种关键阶段的时候，突然就变得重要起来，而且通常还格外重要……
　　
　　可是今天的肖淡淡犹豫了下，决定揣着明白装糊涂。
　　“肖淡淡，语文笔记借我一下吧？”慕航以为她没听见，又继续补充着，“一会儿检查组要来了哦。”
　　大体上检查组来了跟语文笔记是没什么联系的，可慕航不得不出言提醒，免得肖淡淡这个书呆子忘记了其中的利害……
　　“哦。”肖淡淡犹豫了几秒钟之后总算有了回应，捣鼓了半天，小心翼翼地回头把笔记递给慕航。
　　慕航伸手去接，分明感受到了肖淡淡手指对那笔记表达出的不舍的力度。
　　“谢谢。”慕航“抢”了笔记本搁在桌子上，等到米迪的眼神已经挪开了之后才打开翻看，翻着翻着发现了问题……里面没有夹着校徽。
　　疑惑地抬头，从他的角度一眼就能瞧见肖淡淡正把一枚校徽从桌子上推给顾羽，顾羽似乎是歪着头看了一小会儿，最后，还是拿了起来，瞧动作应该是别在了自己的校服胸口处。
　　慕航火大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肖淡淡这个丫头把他的校徽借给了顾羽！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啊！慕航很想大力弹弹肖淡淡的额头质问她，可是……难道在教室里朝她喊，我的校徽呢？
　　好吧，如果喊了，全班同学都会想一个问题——为什么慕航的东西会在肖淡淡那里？
　　其实事情就是这样，越是隐藏了许久的秘密，揭晓答案就越是困难。很多年以后慕航为当时的保密而后悔过，他后悔当初不该和肖淡淡玩这个隐晦身份的游戏，如果他早点儿昭告天下肖淡淡是属于他的，那么后面的一系列事情是不是就会有所变化？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可是他记得当时他非常的火大，瞧着顾羽的后背都恨不得瞧出两个洞。
　　连米迪都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用手肘碰了碰他：“怎么了？”
　　慕航不想说话，心里古怪的滋味炸得他头疼，正想着对策，检查组的人到了，马老师尾随其后。
　　所谓的检查组，就是高三年级的学生组成的三人小组，他们负责抽查高二年级各班的早自习及着装、校徽佩戴以及班级卫生情况。通常这类检查组的成员都极其的认真负责，绝对不会辜负他们胳膊上戴的红袖标。他们会在有限的时间里，用X光一样的眼睛带着兴奋检视着每一个学生，如果哪个班是完全合格的，他们会感到扫兴，甚至遗憾。
　　不过对此类检查，马老师是不以为然的，在她眼里重要的只是成绩。她跟着检查组进来，便自顾自地走上讲台，准备着早自习后正常上课的讲义等等。
　　慕航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变出一枚校徽了，他认命地大力合上笔记本。肖淡淡在此过程中回了回头，眼神无辜地看了他一眼，配以讪讪的微笑。
　　“同学，你的校徽呢？”检查组三人成员之一已经走到了这排，严肃地问慕航。
　　慕航摊了摊手：“忘在家里了。”
　　“啊？”检查组同学表情十分的不悦，“这怎么行，校徽……要扣分！”
　　“怎么了？”马老师听到了这边的对话，一瞧检查组正对着自己的爱将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便走近了问道。
　　“老师，我的校徽忘记戴了，对不起。”慕航一反方才懒洋洋的样子，用极内疚的表情对着马老师忏悔。
　　马老师扶了扶眼镜，眼睛里射出两道寒光，目标直接指向检查成员：“他已经说了对不起了，可以了吧，我们班还要上自习，学生是以学习为重，你们也别耽搁时间了，高三年级这么重要的时候怎么还会这么闲地来检查……”

两个男生之间的较量（2）
一分钟后，检查组三人灰溜溜地退出了高二一班。
　　成员一质问成员二：“你检查谁不好，偏要检查慕航，你这不有病啊？”
　　成员二：“慕航怎么了，他难道就有特权啊！”
　　成员三：“他就是有特权！你要是有能跳级的成绩，你也有这特权！瞎耽搁工夫啊，还要被一班班主任教训。”
　　成员二：“……”
　　检查组的这些话高二一班的学生当然听不到，他们已经开始了早自习，没人会在意慕航的校徽问题会不会给班级扣了分，其实慕航就是打扮成摇滚歌手上课，他们也会觉得那是应该的……
　　可慕航自己在意，他在肖淡淡再次回头怯生生地看他的时候，扭断了一块橡皮……肖淡淡一哆嗦，马上转回头不敢再看他。
　　“谢谢你的校徽。”顾羽突然回头，把那枚校徽轻轻地搁在了慕航的课桌上。
　　慕航怔了下，抬眼看着顾羽，对方明明在说谢谢，可那表情……竟像是带了抹嘲笑。没错，那笑容就是带了点嘲笑的意味，那还是慕航在自己十七年生涯里从没遇见过的表情，那表情同时也让他在瞬间警惕起来，他沉默地收回校徽。
　　“你怎么知道那是……”肖淡淡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几乎脱口而出答案。
　　“慕航，你的校徽借给顾羽了呀，你太善良了……”米迪的星星眼呼之欲出，对慕航的葱白之情如滔滔江水开始泛滥了，“为了帮他，你宁愿自己被扣分！马老师马老师，慕航是带了校徽的，他借给顾羽了！”
　　如同发现新大陆一样，米迪激动地把这一情况迅速地报告给了马老师。马老师瞪了她一眼：“当然了，慕航本来就是优秀的同学，抓紧上自习，安静！另外那个……顾羽，下次注意，要给班级赢得荣誉。”
　　说完，继续备课。
　　顾羽并不奇怪这一现象，只是继续着自己没完成的数学题。
　　肖淡淡咬了咬嘴唇，写了张字条，偷偷推给顾羽：你怎么知道那是他的？
　　顾羽把那字条揉成一团扔进课桌，扫了肖淡淡一眼还是小声回答了她：“如果不想让人知道，就不要在校徽后面刻上字母H。”
　　肖淡淡郁闷了，那个字母是她刻上去的，只为了区分开两个人的校徽……虽说是一模一样的，可她还是喜欢有所区分，用大头针轻轻刻出那个H的时候，她心里还有莫名其妙的高兴，那种感觉是说不清楚的，其实她连在白纸上写慕航名字的时候，都会有那种隐约的高兴。想不到顾羽的眼神那么好使，那么淡的刻痕他都注意到了……肖淡淡有些不安，下意识地看了看顾羽，他不会多想什么吧？
　　顾羽自然是没多想什么，因为他什么都清楚。
　　昨天晚上……他一直在后面跟着肖淡淡，和慕航。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着她，是不放心慕航还是别的什么？其实他早看出慕航和肖淡淡之间一定是有些什么的，否则慕航不会站在宴会厅的门口等，他清楚地读出了慕航在看到他和肖淡淡一起出现那时候眼中的敌意。
　　或许米迪和其他同学不清楚那种敌意，可顾羽却太清楚了。
　　他从小到大，准确地说是家庭变差之后所体验出的世态炎凉，是高二一班的任何学生无法想象的，包括去过他家的肖淡淡。
　　肖淡淡只看到了他家庭的一个表象而已，仅那个表象就已经让她惊讶了，如果他告诉她，那已经是这几年来他家里最好的一面……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昨晚米迪的生日宴，他去了，参与其中，却仍旧是个十足的旁观者。

两个男生之间的较量（3）
没错，在他原来所在的高二七班，恐怕没有任何一个学生会有能力举办那样的生日宴。他看着桌子上堆的满满的礼物，心里越发确定了，他并不属于他们之中的人。
　　而肖淡淡……她虽然没有加入那些唧唧喳喳的女生，却一直有意无意地站在离慕航不远的地方。
　　她口渴了，去倒饮料，却极为顺手地倒了两杯，她一杯，另一杯就搁在桌子上，没一会儿慕航就走过来，理所当然地拿了那杯。
　　肖淡淡自己喝的是西瓜汁，给慕航留的是橙汁。
　　长长的自助餐台最里端是各式的西点蛋糕，“拿破仑”被拿完得最快，只留下一块孤零零的搁在银色的盘子里。慕航本来是去拿水果，看了眼那盘子，眼神立即搜寻着肖淡淡的身影，找到她之后，远远地示意了下。
　　肖淡淡便走了过去，取了那最后一块拿破仑，很开心的样子。
　　原来她喜欢吃“拿破仑”，顾羽当时只是自嘲地笑了笑。
　　肖淡淡、慕航，他们的成绩都是数一数二的，他们年龄相仿，气质相仿，他们身上有一种奇怪的融洽与和谐，而那种和谐就像一种气场，即使他们在吵着架，可互相看着对方的神情都是愉悦的，带着嗔怪。顾羽作为一个旁观者，整个晚上都在不由自主地观察着他们，他不得不承认，他隐约地有些羡慕，羡慕慕航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从容不迫，以及慕航和肖淡淡之间那种似有若无的不同。
　　察觉之后，就是隐约的失落。
　　顾羽跟着肖淡淡和慕航出了酒店，跟着他们一路走，他看到慕航点着肖淡淡的额头，然后肖淡淡只是撒娇一样扯着慕航的手臂不停地摇晃，再然后……两个人就相视地笑了。他们一直慢悠悠地走着，像散步一样，也没有太多的交流，可那一高一低的两个背影压根儿是不需要交流的。最后，他们一起上了辆汽车，顾羽自然就没办法再跟了。那汽车……顾羽认得那牌子，价值不菲。
　　顾羽笑了，笑自己下午产生的那种可怜的情愫，笑自己对一个只不过认识了两个月的女孩所产生的强烈的好感。
　　突如其来的情愫也会消失得迅速，顾羽认为，只需一晚。
　　可是今天，当肖淡淡偷偷地推过来那枚校徽的时候，顾羽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感谢，抑或是别的什么。他还是拿了那校徽，手指触在反面有小小有摩擦，别在衣服上的时候看了一眼，是个浅浅的字母：H。
　　又是H，慕航戴的那条链子也是吧，航……很亲切，校徽是他的。
　　检查组走后，顾羽刻意地把校徽归还给它真正的主人，看着慕航和肖淡淡的表情，他觉得自己很坏。
　　一整天，慕航和肖淡淡都没有再说什么，直到晚自习后，肖淡淡像往常一样骑到植物园门口，上了慕家的车。在车上，肖淡淡不停地找话题来试图打破沉默，可慕航的样子告诉她，他并不打算再理会她，他一直闭着眼睛假装休息。一路上隐约会有灯光透进车里，肖淡淡看着慕航的侧脸，心里忐忑不安。
　　回到家后，两个孩子各自喝了外婆准备的热牛奶，各自洗漱了就准备睡觉。
　　肖淡淡和外婆住在一楼，不过她有自己的小房间，房间窗下正对着的，就是慕航跟她一起打理的葡萄架。
　　躺在床上不断地翻身，可怎么也睡不着，今晚慕航连晚安都没说就上了楼，很明显是还在生气。肖淡淡心里空落落的，看了看腕表，已经十一点半了，那么他……
　　“砰砰。”两声轻叩，是敲窗子的声音。
　　肖淡淡微笑了，立即从枕头下面摸出那条DH的链子先挂在脖子上，然后翻身下床开了窗，窗下站着的除了慕航还会是谁？！肖淡淡很想假装严肃，可是……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两个男生之间的较量（4）
月色下，站在葡萄架旁的慕航看上去实在是……实在是很滑稽。
　　他已经换下了校服，只穿了一件乳白色的薄毛衣和牛仔裤靠在葡萄架旁边，手插在裤兜里，眼睛时不时地瞪一下肖淡淡，极不甘心而又不得不为之的表情，刻意的“凶狠”腔调：“你得意吧，早料到我会来。”
　　肖淡淡眨了眨眼睛，并不说话，笑容代表了回答。的确，她猜到了慕航会来，因为这也是一种习惯。
　　慕航和她从小就这样。其实他们两个人的房间是楼上楼下，如果和对方吵了架，那么觉得自己错了的那个人就会站在葡萄架下拿小石头或是什么东西去叩响对方的窗子，然后“谈判”。
　　从前，站在葡萄架下认错的几率是两人各半，可自从从小朋友变成少男少女，这种几率就完全偏向了慕航。也就是说，即使是肖淡淡错了，站在那里要求和解的也往往是慕航。
　　于是，肖淡淡此刻仍旧保持着一种表情——我不说话，我只是笑笑……
　　“出来。”慕航不耐烦地朝她钩了钩手指。
　　肖淡淡手支着下巴，不动。
　　“出来！”慕航的语气加重，也不再给肖淡淡摇头的时间，直接两三步走近了窗子，正视着她。当然，也看到了她纤细的脖颈儿上那条亮亮的链子。
　　不经意的，慕航的表情松弛了些。
　　“不要。”肖淡淡突然皱起了眉，“我换鞋子了，会踩一脚泥，不出去。”
　　“你……你这个家伙……”慕航觉得此时此刻应该保持严肃的表情，可肖淡淡的理由让他既好气又好笑，“肖淡淡！你不觉得你错了？”
　　“我错了。”肖淡淡抬手就护住了额头，甜甜地笑，“你不要再弹我了，很疼。”
　　“怕我弹你还要那么做？”
　　“反正马老师那么喜欢你，况且你的风纪分扣个一两次也无所谓啊……”肖淡淡继续护着额头解释，“可是顾羽这个月的风纪分几乎都被扣完了，如果再扣，那麻烦大了。”
　　慕航不说话，只是认真地看着她。其实目前这个窗台之下的地势……低了些，感觉上倒像是他在仰望肖淡淡，这视角让慕航感觉很奇怪，可也很新鲜。
　　从小到大，肖淡淡的身高似乎一直保持在他的下巴以下，他习惯了抬手就弹到她的额头，也习惯了看到她低垂着眼帘时那长长的睫毛和小巧的鼻尖。
　　慕航相信肖淡淡会是公平的，她今天做这样的事来帮顾羽一点儿都不奇怪。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她“陷害”慕航推倒了一个小朋友，是为了帮她当时的一个好朋友。
　　初二的时候，她“陷害”慕航给女生写情书，因为那情书是班上另一个男生写的，被老师逮到了没办法交代。
　　好吧，到高二了，历史仍旧不断在重演。
　　这样“善良”的肖淡淡总会让慕航哭笑不得，她总是以“伤害”他的方式来保护着别人，保护着那些在肖淡淡看来是弱小的人。
　　可今天与以往又有所不同，不同在于，顾羽的敌意。
　　没错，慕航再傻也看得出顾羽对他的敌意。顾羽压根儿就没有感谢的意思，虽说慕航也不屑于他感谢，可是……这很奇怪，不是吗？
　　慕航仰头看着肖淡淡，她还在微笑，甜甜的，带了求饶的表情，手大概是累了，也不再捂着额头，只是趴在窗台上不说话。
　　“肖淡淡。”慕航终于开了口。
　　“嗯？”
　　“你同情他吗？”
　　“嗯！”肖淡淡细声细语地说，“他家真的……原谅我不能跟你讲述得太细，可是他上学真的很不容易。”

两个男生之间的较量（5）
“那你继续同情吧。”慕航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不过下次同情的时候别把我扯上。我懒得了解他家是怎么样的，可他那一身的刺也不知道是针对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