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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相妻-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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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杨兄你有何事?”杜冉琴抽出手腕,一挑眉头笑着问道。

她今年多大?十七?不、不像,比十七岁的黄毛丫头要有韵味!二十?也不是,她气质沉稳,又爽朗大方,大概……二十六七?她,她是什么人 ?'…87book'来这里做什么?二十六七……可是已然嫁作人妇?

第一〇三章 来客

“杨兄?”杜冉琴见杨榭还是没反应,又叫了一次。

杨榭这才猛然回神,轻声一咳端正坐好,眼神儿不自在地瞟向一旁,可以避开了杜冉琴的视线。杜冉琴见他这样也便没多言其他,钻到后头和侯志林聊起了明日书画比试之事。这两人边说,杨榭边时不时回头看两人一眼,一会儿眼见着侯志林这性情散漫之人伸手搭在杜冉琴肩膀上,便猛地站起身走过去,愣是一把将她从这儿拉走了。杜冉琴跟着杨榭一路走到学堂外头,在站稳脚,倒是不解问道:

“怎的,杨兄,你可是有话要说?”

“总之……总之你离侯志林远一些,他性子漂浮,不适合与你结交。”

“这么说,杨兄看得起我,乐意与在下交个朋友?”

杨榭见她又笑意盈盈弯了眼睛,便心下莫名又来了一股焦躁,鬼使神差先点了头。杜冉琴仰头看看天色,又看看学堂外头摆着的日晷,便知今日到了要早归的时候,没再同杨榭搭话,先动身去四门学接上遗玉,两人便一同从国子监侧边东门急匆匆跑走,一路不敢停脚跑回了家。

“遗玉,快回兰苑去把衣裳换过!”

安顿遗玉换好衣服,杜冉琴也已经重新换上“阿丑”的装扮,在房家继续扮演另一个身份。等着安置妥帖了,她反倒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现在的日子倒是有趣,自己装作别人,别人又装作自己。

重新回到福苑主卧,杜冉擎已经急得额头冒了汗珠,好不容盼到大姐回来,这才松了口气。

“你可算回来了!再晚点正让你装上房公,看你要怎么解释!”

“不会的,他每日的行程那般精准。从不见偏差,不会有事!就算日后真有意外,你帮我应付过去,就说我和遗玉贪玩溜出家门去了就行!”

“日后?你还有日后?该不会,你明日还要出去?”

“是啊!直到被房乔拆穿勒令禁足之前,我都要去!”今日不过是去国子监的第一天,她就得到了不少消息,对眼下所处的环境有了些了解。若她一直闷在家中什么都不过问,那才真是被人家害死,还是稀里糊涂地被人家害死!

杜冉擎自知大姐的性格极倔,且十分有自己主见,既然是她确定了的事情,往往不会有变通的余地,既是你万般阻拦,她也能想出法子钻空子,与其那样提心吊胆。倒不如干脆明着配合她,反倒安全。

“今日府上有封拜帖,房家刚迁入翊善坊,这有几家邻居就上门了,安排到今晚的客人是秘书郎岑文本和安德郡公杨师道,这两人会携妻儿一同前来,虽说你眼下身在暗处,可晚宴你还是跟在房公一旁多看看吧,免得日后应付起来反倒受罪。”

受罪?这倒不见得,这年头日风开放。多少娘子和夫家过不下去就和离呢?她若真在这儿觉着身心俱疲。她到可能真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若不是……若不是眼下她还没恢复记忆,又手无缚鸡之力,她哪会这般听话拴在这府里?

暮色沉沉,太阳下坡时,中书令的骄子便准时停在新宅前头了,房乔下了骄子一刻也没停,就快步往福苑去寻人。今日他在朝中见到国子监的主事。这主事竟一脸艳羡的模样对他说了句“你四个儿子,真是一个比一个聪慧!”这倒怪了,遗心被他送去了鬼谷,送去国子监的不过遗爱、遗直、遗则这三人,这主事又没见过遗心,何来感慨“四个儿子”?紧接着,就听他安插在家中的暗卫来密报,说她和遗玉扮成男装出了门。若他所料不错,多半她想了什么鬼点子去疏通了关系。将遗玉扮成男儿也送入了国子监。

他多年习武,脚步极轻,赶到福苑的时候正听见屋子里头阿丑正和红娟聊天,他正欲敲门进去,却在下一刻停住了,只听里头有个熟悉的女声嬉笑着道:

“红娟,你说女人为何嫁了人就要一辈子以夫为天,对夫惟命是从呢?我想啊,若是我真的嫁了,我的心也一定要留一部分给我自己,男人嘛,总归喜新厌旧,怎可能一生只待你一人好?”

“阿丑,你这想法倒也不是不对,眼下不少娘子都不肯委屈自己,与夫家和离……”

“红娟,要我说,我若选个夫君,定然不要那人中之龙,也不要像房公那般俊逸出挑,他就平平淡淡,有股子男人气概,最好别那么有本事,也别陷入权谋的旋涡里,给我个安稳可靠的家,如此便是最好的。”

“阿丑,这我倒不赞同,我倒觉着像夫人就最好命了,你不觉着么?我看来,这世上没有比主子待夫人更好的了,主子这么多年都不娶妾,又对夫人很体贴照顾,再说……像主子这般俊美又不失男儿气概的郎君,哪里还挑的出第二个?”

“红娟……你脸红了……该不会你喜欢主子?”

“瞧你说的!主子那般高高在上的人物,哪是我们下人能想的!我就是……能远远看见他就足够了……”

房乔听到这儿便不再等,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屋里头红娟突然见到他出现,猛地一惊,慌里慌张地起身弯腰作福,而另一个则仍旧是一派淡然,浅酌一碗茶,似是有心事在烦扰。

“你觉得夫人命不好?”他凤眸微眯,倒是语气竟带了几分难辨的情绪。

红娟见状可吓坏了,忙道:

“不是,阿丑不是那意思,只是觉得夫人……夫人……”红娟紧张到几乎要咬掉舌头,支支吾吾想不出半句解释的话。

“是,我是觉着她命不好,连谁害她都不知道,为什么害她也不知道,只是一位地被保护起来,连暗中有谁惦记她夫君、有几人惦记她夫君、这些惦记她夫君的人又都是什么性格、会做些什么,全都不知道。只是打理打理这家业,做个贤惠妻子,说白了,和养个能干的仆人,有什么差别?”

“你真如此认为?”

杜冉琴清晰地看到了他眼睫轻颤了一下,这几日的接触看来,这正是他恼怒的征兆。可即使她知道他恼火,却还是没轻易改变自己的看法,坚定地点了头。

“呵,我倒不知,你还有如此冷硬的一面!”他自嘲一笑,又上前一步逼得她无路可退,脸色骤然冷却,薄唇紧紧抿住,目光宛若利剑,让人不敢直视。这架势当即便把红娟吓得腿儿发了软,“哐啷”跪倒了地上,房乔见状便突然吼了一句:

“没你的事,出去!”

红娟这才叽里咕噜忙奔出屋,直到老远才止住颤抖的心跳,不再瑟瑟发抖。主子发怒起来实在可怕,她一直以为主子始终是笑嘻嘻的模样,没料到他那般俊美的容颜竟然还能换上那种狠厉的目光。

“怎得,把人轰出去,就可以把我挫骨扬灰了么?我不是以前那个杜冉琴,我记不得先前的你侬我侬,你也没必要对我负什么责任,我只要过得舒服自在罢了,怎的,我说到你心坎里,你恼羞成怒了?”

记不得先前的你侬我侬……

这话宛若一把尖刀直接戳在了他心头,他亏欠她十年的陪伴,哪里有那么多你侬我侬,她傻呼呼把自己嫁了,为他生儿育女,还替他照顾房家,是他照顾不周,才让她险些丧命,最终弄成现在这局面,他怪不得别人……

他神色骤然一变,深邃中透着几丝伤痛。这眼神倒让她心头一颤,竟下意识想开口劝他几句,谁知他反倒先开了口:

“若你在家太闷,就出门逛逛吧,天子脚下,没人敢轻举妄动。”即使他知道她若曝光早一日,就多一丝危险,可她所言不无道理,最多他暗中加派些人手护她周全,只要她过得自在些,也便无所谓其他。

杜冉琴见他竟又自行妥协,反倒莫名更是添了一股子气,噼里啪啦又来了几句:

“你到底对我做错过什么,如今你要这般卑躬屈膝?这让我喘不过气,好像我时时刻刻都在受你恩惠,我再说一次,我现在记不得以前,你明白吗?你不用这般讨好我,我不会领情!”

他仍是弯起唇角笑着点了点头,伸出大手揉乱了她刚绑好的发髻,万般的宠溺与包容。

杜冉琴真有些扛不住他这温柔的模样,慌乱之中将他手推开,便迈着碎步跑开了。

晚宴开在静堂之中,房乔换下朝服整理好衣冠,便前去迎接安德郡公和秘书郎两家人,杜冉琴则早早在静堂里头找了个角落等着主角入场。

果然不一会儿便听一阵子热闹的人声传来:

“阿父,我今日还要准备明日国子监的比试,就不多做奉陪了!”

“易明!你这孩子,怎的这么多事?快来见过邢国公,叫声叔父!”

“总之我还有事,先行一步!邢国公大人大量,当不会介意我这一个毛头小子缺席!”

“易明!易明……”

“走走,呃……别理那孩子,咱们聚,咱们聚!”

第一〇四章 丹青

岑文本虽一向不与房乔交好,可面子功夫总得做足的,连连赔了许多个不是,直到进了静堂,一行人即将入座,一俊朗少年才作揖道:

“晚生杨榭见过邢国公!阿父今日身体微恙,我便带阿母一同来拜访国公,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杨郎客气了!快坐。”

杜冉琴见状一勾唇角,便接过小女僮递过来的长颈壶,拎着酒壶舀了几勺好酒,朝酒桌走去了。果然,岑易明这小郎君是不会与房乔同席的,这杨榭倒是蛮大人气,有点意思。

一桌人正渐渐聊得火热,杨榭却眼尖注意到了这屋子里那个一直蒙着面纱的女僮,这女僮的眼神儿猛地叫他一震,一下让他想起了那个害他烦了许久的“杜冉擎”,便忍不住多打量了这女僮几眼。

“小僮,给杨大郎添酒啊!还愣着作甚?”岑文本叫过静静守在一旁听着这桌子人闲聊的蒙面女僮,又指了指杨榭的酒杯,催促了一句。

杜冉琴忙拎着酒壶到杨榭身旁,熟练地拎起酒壶让酒液从壶嘴儿滑出,沿着杯壁缓缓注满了大半个琉璃盏。一股子熟悉的香气扑入鼻中,杨榭心中一惊,忙抬头看向这女僮露在发髻之外的耳廓,果然,这人的右耳后面,也有一颗痣!

原来,白天里头的那人,竟然是邢国公府上的女僮?!

这认知,倒是让杨榭难免有些吃惊,一来,邢国公府上一届婢女竟然都能通过国子学掌教的考核,被纳入国子学,那这邢国公府上实在是卧虎藏龙,二来,若她只是个特例。那这娘子真是个了不得的人儿,既有胆量又有学识,何以只是心甘情愿在邢国公府上做一届婢女?

“杨少郎,怎得不喝了?这葡萄美酒,可是不和你胃口?”

“不!晚生只是舍不得一口将这琼浆饮尽,我再敬邢国公一杯!”杨榭说罢便一连让她倒了两杯酒,皆一口饮尽,倒是痛快。

一场酒宴热热闹闹持续了约莫一个时辰才结束。回去时秘书郎岑文本已经醉的不省人事,杨榭也近乎不胜酒力,房乔虽面上并看不出什么,可送走了贵客,往福苑走得时候,竟然在一棵柏树边上,扶着树干吐了一通!

“你今日有心事?”跟在他身后的,正是也要一同回福苑的杜冉琴,见他这模样。实在无法赞同,递上了一块手帕。前些日子也见过他喝酒,可却从没见过他像今日这样猛灌。

“……说了你也不会知道。”他像赌气似的,愣是没接那手帕,用袖子擦了擦嘴角,便将外衣脱下,挂在肘上,又接着大步流星回了屋子。

“听说会武的人都会压制酒精,不让酒液穿肠,能千杯不醉。可你……”杜冉琴跟在后面忍不住问道。

“喝酒不过就为尽兴罢了。你莫要多想。”他倒是话音一转,不提这事儿了。杜冉琴也不再自讨没趣,摸摸鼻子进了屋。

第二日一早,房乔刚走,杜冉琴便换好了衣装,又带着遗玉去了国子监。今日去国子监之后,两人便没多做耽搁。径直往昭贤殿去看那书画比试了。

一路上走来,只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最后竟把昭贤殿堵的水泄不通,真不知今日这比试有什么特殊,竟比昨日的“问难”还受关注。杜冉琴见状便忙向身旁的一小少郎打听道:

“郎君,你可知今日这儿为何这么热闹?”

“啧啧,你这傻帽,怎的你昨晚没得到消息么?突厥公主今日来长安啦。这第一站就来观赏国子监,正巧了六院博士一见之下惊为天人。便恳求她留下,作为本次书画比试的题眼,书画比试的第一场,定了是画人,且就是画这突厥公主!”

突厥公主?这事儿倒是越发有趣了些!杜冉琴抿嘴一笑,纸扇一收便大步挤进了昭贤殿。穿过层层人群,只听一阵胡乐奏响,一名衣着单薄裸露,金银玉环挂满腰间的艳丽人儿便随着曲子开始扭动腰身,并转而快速转着舞步跳起了胡旋舞,一头编好的长发随着律动摇摆,缭乱了视线。

随着舞曲渐歇,胡姬的舞步也越来越轻盈舒缓,直到一阵擂鼓猛然一收,这胡姬便一个回旋坐在了中央铺好的虎皮软垫之上,而后她又侧身一躺,便将这玲珑曲线尽数突显,肌肤雪白宛若凝脂,让周遭未来观赏舞姿的少年,不由看得痴了。

只不过这距离远了些,还不太能看清这胡姬的容貌。杜冉琴看得正尽兴,便忍不住挤到了最前头,细细打量着这女子。

这女子脸庞娇小,鼻梁挺拔,轮廓深邃,最美之处,还是她那浅笑时噙着的酒窝,配上那半露的白玉齿贝,这笑容甜美极了,似是浸透了蜜水的甜果,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采撷。

“有劳塞纳公主配合!”国子监的主事上前对这胡姬行了个大礼,又端来了一盏琉璃盘,送上了一盘冰镇荔枝,算是慰劳。高祖起初兴兵起事之时,兵力不足曾对东突厥颉利可汗称臣,这公主正是颉利可汗的幺女,取名“塞纳”,寓意“光彩”,被视为东突厥的一颗明珠,极为受宠,国子监的主事自是不敢怠慢。

“不打紧,只是……你说好的,在这儿可以等到……”塞纳公主倒是一弯眉眼,笑嘻嘻拉长了还不算成调的汉文。

“请公主放心,国子监本就暂归房相公管辖,微臣这就去朝中邀请房相公前来做客国子监,观赏学生本月的书画比试!”

国子监的主事忙同一旁的几个掌教使了个眼色,一边安顿此次书画比试开场,一边派人快马加鞭去太极殿请正和太宗议事的中书令来。

杜冉琴见着这架势,忙从头排悄悄向后闪了闪身子,没入了人群之中,左看右看才找到国子学“四天子”,一挪步子,便悄悄躲到各自最高的杨榭身后去了。

“杜、杜……”杨榭突然觉着背后传来一阵温热的鼻息,那股子熟悉的香味又来了,他这心头一乱,竟话不成句。

“嘘,我就在这儿悄悄看着,一会儿中书令来了,你挡着我就成。”

她怕见到中书令?莫不是她真是中书令府里头的婢女,偷着扮成男装来得?

杨榭一听这话,忙挺直了身躯,竟乐得给她遮光。

这时,六张长桌已经安置好,国子监六院所派出参与第一试的几个学生也已经就坐,铺好了宣纸,调好了色盘,提起了笔毫,开始作画。

约莫过去了三刻钟,只见围观的人群闪开了一条小路,国子监的主事和两名掌教身后跟着一个一身青衣衮冕,含笑而来的俊郎君。

他果然来了。

杜冉琴倒是一挑眉头,将脑袋从杨榭背后移开三寸,到缝隙处饶有兴致地偷看了起来。

“众位学生,中书令房乔书画双绝,今日既有幸请来,那就由房相公来做这第一试的主审,一会儿我将派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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