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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周悠闲生活-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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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总觉有那么一丝遗憾……这种遗憾在皋的身上见着了,所以才会生出一丝感喟。
  “阿父,阿父裌要做大鹰……”说罢从榻上起身,伸手向皋。
  做大鹰?不明白。
  皋本站在我身后,见裌伸手,越过我将他抱起,“好,裌做大鹰。”
  转身向外走,不明所以,将陶盂递给一旁的菁,我随之出门。
  刚出门口,便被外面的银铃笑声怔住。
  层林尽染之处,一向神情清冷的皋抱着裌,不时上抛其小小身板,金色阳光下,裌柔软的发飞扬着,边抛着边哈哈大笑道,“裌做大鹰啰,飞啰,飞……”
  “哈哈,裌要飞……”濡嫩童音洒了一串。
  不远公田处,正赶着牛车拉着桔杆的乡人听了,一笑,停下来看
  我莞尔。此刻这个能用极丑去形容的男子,竟忽然觉得,不那么难看。
  正值秋末,夜间一片寂静,银辉静静透过小窗洒在驳漆的桌案上,皋借宿里宰家里,此时己然入睡。
  庐内,好不容易哄得裌入睡,趁着空档,我打算写信去鲁,如此耽搁了半月有余,只怕阿母与阿兄们己是心急如焚了,上次落水事件,自今阿母还尚有余悸,出发前千般交待过阿兄照拂于我的。
  阿兄却忽地撇下我回了国,只怕阿母会胡思乱想也说不定。
  前段时间因裌之病,我急得都忘了此事。
  “稚,你且去篚中取册竹简过来。”
  “诺。”稚的身影消失门外。
  过不得一会,稚进来,手中却拿着两卷简册。
  “一册足矣。”
  “君主,适才有信使从鲁来,让我将此信转交君主。”
  “哦?”接了,打开,是君父来信。
  逐字读着,里面大部分是在问我在洛邑之事,王后天子对我的态度如何。读至最后几句时。
  才刚落下不久的心忽地拉高,阿母病了!
  倒底怎么回事,这段时间没少祭神唱祝,怎么一个接着一个病了!
  “信使可有说是何时发信?”
  “半月之前。”
  算算日子,正是阿兄离去不久,难道怕我难过,这才瞒了我?
  “信使可还有说何?”
  稚想了想,摇头。
  “可是候在外头?”
  稚答然,我让他将人请进来,一一问过话,便让他等在外面,一会有回信要送往鲁国。
  待信使应诺出云,我想了想,打开另一卷竹简,打算写信,一块玉环现了出来……上次我本意还给修然,左右找都不见,原来夹这里面了。
  不过现在无心处理他的事情,将玉环放置一边,拿了小刀契刻起来,首先一一回了君父的问题,然后斟词酌句的刻着给阿母的话,语调尽量轻松欢快,还开着玩笑对阿母道,与皋之事乃上天注定,皋或乃娻之真命天子,请她匆忧专心养病,只等半月便可归国。
  又写了些话给兄熙,较郑重些,让之代我尽孝阿母榻前。兄酋一向忙于庶务,而其他的兄弟姐妹关系又不太好,因为找不到可以相托的人,便找了兄熙,我素知兄熙虽是痴了些,但却大智若愚,轻重缓急也分得清楚,有他代为照料,我很放心,又道宋皋将与我同归,阿母如不放心,可亲自看过其人,这真有些像是女婿见丈母娘。
  翌日,我对宋皋道了此事。宋皋看我半晌,最后嗯了一声,吩咐舆夫快些驶去鲁国。
  裌见我神情凝重,似懂事许多,只默默依偎着我,不时蹭蹭小脑袋。
  我无心多语,也就拍拍他的脑袋安抚一下,三人一路快马加鞭赶回鲁国。
  甫入长昊大街,我便似懵了,那满街素缟,从鲁宫传出的钟鸣。
  莫非,我来迟了?
  心中发紧,胃便似缩得厉害,手心己是湿凉一片。
  下一刻,一阵温热,手被人握住。
  抬头去看,是皋。
  “公女……”
  “无事。”我吞咽一下,方才缓缓道了两字。
  一定不会是阿母的……

  凶礼

  细细雨丝飘落下来,在兄酋的脸庞汇聚成珠,然后沿着脸部流畅线条滑进他优雅的长颈里,在白色领间消失不见。
  有风吹过,一丝寒意袭来,我拢拢皮裘,此时己是初冬,阿兄斩衰的衣袂在风里不停摆动,越发显得身体里空荡荡的。
  同情么?
  认真想想,对于正夫人的死,我的心静如止水,谈不上悲也没有哀。如果是以往,或许会觉得生命易逝,但在经历过那么多事后,一个外人的生或死,与我来说,毫不相干,虽然在这鲁宫我称她为母亲。
  曾经,我颤声问过涛哥,在杀了那么多人后,他怎么还能如止淡定若水,丝毫不觉愧疚。
  而那时涛哥是怎么说的?
  记得最清楚的便是,我问这句话时,涛哥先是一怔,尔后勾了勾唇,衣服被随意甩在了宽大黑色办公桌上,慢条斯理点燃一根烟,烟雾缭绕中有些自嘲的一笑,“阿妍,为什么不能淡定?你看看这屋中每一样东西,我身上穿的每一件衣服,这就是我的面具,光看这些,没有人会认为那些人是我杀的,而那些人也确实不是我杀的,他们是死在自己卑劣贪欲之下,阿妍你要记住,英雄早己死在墓碑下,下乘流氓死在贪婪上,如果想要活着,就要用你的脑子,那些不该同情的,不该信任的,永远别去同情,别去信任。这个世上有尊严的人是不需要别人同情的,而值得信任的,也不需要言语。倘若一个人对你说,信他,记住,一定不要真的相信,因为他开始说这句话时,便是想着将来毁诺了。”
  因为这翻话,我从此没再随意去依赖或者相信一个人。
  “娻,回宫去吧!”不知何时,兄酋己站在我前。
  点点头,看一眼不远处含着泪泡的兄熙,转身向鲁宫行去,高高的庑顶掩映在一片苍翠之中,衰衰钟鸣荡在石墙灰瓦间。
  “君主。”与兄酋分开,己是烛火通明,正进闱门,稚托着陶盂行了过来。
  “如何?”
  黯然垂眉,稚回道,“庶夫人仍旧喝不下。”
  无声点个头,脚步一转向阿母宫室行去,宫墙上,寺人己点燃松明,这几日因正夫人的凶礼一片死寂的鲁宫,总算发出一丝暖意。
  我只是没想到,君父是如此在意正夫人,夫人去后,己有两天不曾吃喝,母亲亦然。
  寺人擎着火把在前头引路,点点光亮照在灰白宫墙上,我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撩开帷帘,有风进来,烛燎晃了晃,烛下便见母亲靠于小几,手中拿着绣了一半的衣裳,本算红润的脸色,因着一场病变得削瘦,颧骨微显,将眼衬得更大。
  只是此时,正半垂眸子,呆呆出神,
  “阿母……”
  我的呼唤声将全神贯注中的阿母扰醒。
  半垂的眸抬起,敛了敛心神,阿母方回,“啊,是娻来了。”
  “嗯,阿母适才在想何事?”
  阿母怔了怔,笑着道,“无事。”
  看阿母许久,我方语带委屈,慢慢开口,“阿母确有心事,却不愿与娻道。”此次回鲁,便觉得阿母似有些不同以往,无人时,便总爱凝着一处愣神,有时我说着话儿时,她也似没听到,总会重复问上一遍。
  方轻轻道个哦字,然每次问起有何心事,她却总有意绕开话题,如此几次,我便不再询问,事后,找寺姆徴来问,徴只对我道,怕是君父月余未来,阿母这才心神不蜀。
  君父么?摸了摸膝下茵席,他的心终归还是放在正夫人身上,此次回来便听人道,自正夫人病后,君父很少入媵室,每日都歇在正夫人处。
  果然,我说完,阿母又露出淡淡笑容,放下手中绣了一半的衣裳,倾前过来,揉揉我的头发,道,“娻确实长大了呢,往后阿母安心了。”
  说到后面语气却似有些忧伤。
  好吧,撒娇发嗲不是我的专长,但头顶一阵温暖却不由得让我放软身子,偎进阿母怀里,“娻早己长大,阿母旦请放一百二十颗心。”
  “呵呵……稚子。”
  正扯着话儿,寺姆徴端一盂水进来,室内四周温情让她一笑,“君主总算回来,庶夫人日夜盼望,那庭中老桑再过月旬便发新枝了。”
  “倘若不是裌突生疾,我或许季秋己归鲁。”
  “裌?”
  “乃宋皋继子,此时就在长昊宾馆处,是他与宋皋送娻归鲁的。”
  寺姆徴放下手中盂盆,“庶夫人,请先温温脚吧。”
  阿母起身坐上床榻脱下素履,眼睛却是望着我,甚感兴趣,“娻此去王城可有看过宋皋,其人如何?”
  这话,只怕阿母早就想问了罢,于是我将王城时的情景说得更祥细些,阿母不时插话,与君父问的相同,无外乎天子,王后对我如何。
  摒退寺姆徴,我笑着要帮母亲搓脚,却被阿母拒绝。
  “娻身为君主,且乃宋之未嫁小君,岂可为之?”
  “阿母,你便让我做罢,往后,娻嫁去宋国,只怕再无机会如此侍奉母亲榻前。”
  话落,水盆里,阿母白皙的双脚震了震……然后低低答了句,“有劳吾女。”
  边轻轻帮阿母搓着脚,我边轻轻道着在王城的事,“……兄熙看中一方玉石,无奈未曾携贝,但又不甘就此离去,于是怀抱玉石,左右彷徨,死不撒手,娻甚感无奈,只得返回宾馆取贝,易下那玉石,几人这才得以离开……”
  “呵呵……公子熙素来性痴,却单纯可信,往后有熙在,阿母十分放心。只是,阿母却忧心娻之婚事,昨日寺人稚道王城流言纷纷,吾女所为有违闺门之礼,与宋皋未婚而居,好在宋候来信,道不日便遣媒人议婚,如此虽能弥补汝之过失,但娻却需往公宫再习礼,直到出嫁……”
  “……”母亲如此责我,宋候,此事定要算在你头上!
  恭敬答诺,我便不再作声,垂头默默帮阿母洗脚,阿母体温偏低,每至冬时,便会全身寒凉,睡前总会泡上一泡,也不知,出嫁之前,我还能为母亲做些什么……
  那日从母亲宫室出来,己是亥时,回到寝房,我洗洗便睡了,睡着之前,迷迷糊糊的想着母亲倒底是不是真的在为君父闷闷不乐。
  按照媵妾制度,正夫人卒后,国君可以从媵者中选一人做继夫人,我倒底该不该为阿母争取那继夫人之位,若大宫室,没有君父,或许手中握些权力,操忙些,也不会感到如此空虚寂寞……
  这一夜,我辗转反侧,直至寅时,方才真正睡去。
  第二日起,我便开始亲手打理母亲汤药还有起居之事,尽可能的让母亲留下更多能回忆的东西。
  凶礼过后不多久,从宋来的媒人到了。
  君父在大殿中接见来者,听人说,宋候送上的采礼十分丰厚,毫无疑问的,君父受礼。
  之后便是问期,一切进行的很顺利;听阿母说,我的婚期定在来年三月,正是春暖花开之时,贵族嫁娶多在春季,定这样的期也算是在预料之内。
  只是没想到,自宋皋送我归鲁后,直至出嫁前,我也再没见过他,而见到的,却是意想不到的一人,林修然。
  彼时,我正从阿母宫室出来,她刚喝下汤药,正在室中小憩,闲着无事,我想起宫中有处囿园,此时寒冬腊月,红梅只怕己然怒放,便去观上一观,赏赏雪景也是不错。
  才出闱门,便见他赤衣黑发立在重檐之下,长长冰凌,在他身后发出晶莹亮光。
  见到我,他先是一愣,尔后行了过来,坏笑着低头看我,“公女,三月不见,别来无恙乎?”
  听他问候,下阶的脚收回,对着他微微一颔首行礼,淡笑道,“娻尚好,不知虎贲过得如何?”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不过听说他与鱼的婚嫁因着正夫人忽然逝去,推迟至夏禘之后。
  林修然脸上笑容忽地敛起,沉着声音问我,”阿妍以为什么样才算过得好?到现在你还在跟我装,难道我就那么让你避之唯恐不及?”
  定定看他半刻,最后佯装无奈一叹,“抱歉,娻不知为何虎贲屡次唤娻阿妍,对娻态度也甚奇怪……”
  “阿妍!”林修然刚刚还笑意盎然的脸,又忽地一变,愤怒了,“你别以为不承认我便不知是你,那日舆车之上的饺,我己问过所有人,只有你的宫室会做,这种食物,在西周不可能有吧?”
  心底叹口气,我却是忘了那日请他吃饺来着,只是那日,为何不说?
  但,我是谁?我是阿妍,是千般耍赖万般否认的阿妍,从不轻易许诺的人,自然也别期望她能轻易认栽。
  “虎贲,那饺是娻从阿姐辟处学来,如若不信,你自可去问。”林修然如此在意饺,而她在意林修然,也定不会否认,这种食物,吃过一次便会做了,辟不是蠢人,我送上的大好机会,她当然会利用。
  只是要给我争气些才好。
  话音一落,手腕被人攫住。
  “虎贲!”
  整个人撞上宫墙一角,然后一道温热压了下来。
  推推身上压着的身子,我生气了!很生气!
  “虎贲!”
  “怎么,生气了,恼怒了!是不是想杀了我,啧啧啧,你看看你那双眼,你去照照镜子!那就是活生生阿妍的眼!阿妍,你可以不认我!却绝不许将我推向别的人,上世如此,这世你又是如此!你从来……都没拿我的话当过真……”
  刚抬起的手放下……那里确实藏着袖弩,只需轻轻一按,他的身子便会穿出个血洞来。
  “阿妍……”林修然的声音忽尔变得低沉,带着压抑后的沙哑,“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阿妍……”
  长长的手指,不停来回摩挲着我的唇,一双略显狭长的眼沉黑深邃……

  暗流

  梦里一双邪侫黑眸紧紧盯着我,“勿以为你己婚嫁我便再无奈何,既可婚嫁,亦可改嫁……”
  “君主,君主。”
  从稚的呼唤声中醒来,牖外天色大亮,淡白的光透过白绢照在窗下小几上,一时只觉亦真亦假,不清楚自己倒底身处何方……
  “君主,可是梦魇?”抬眸对上稚关切的眼,我抹抹额角细汗,撩了帐幔下床,帐顶玉壁随之相撞,玉鸣轻脆,响彻居室。
  我没有回答稚的问题,而是淡淡开口,“你且去备桶热汤。”
  稚快速应诺下去准备。
  这么些年来,跟在我身边就算是再笨的人也知道何问何不问,稚早己习惯我的脾性,或许是一根筋惯了,很多事,她虽疑惑,倘若我无意回答,她便不会再问。
  菁己被我使去阿母处侍奉,我这里有稚和几名世妇便够了,多了反而显得拥挤。
  不一会儿,世妇抬着木桶去了浴洗室,稚来请我。
  “君主,汤沐己备妥。”
  点点头,披散及地长发,进去,伸手试温,正是我想要的。
  不像别的君主,沐浴之时会备上许多香料,我的只是纯温水……并不是说我不喜欢香气盈盈的东西,而是己经习惯。
  一切有气味的东西都要求被摒弃,一切有特征的东西都会被扔掉,那时的要求便是尽可能的做到一入人群,便分辩不出,做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才能活得长久。
  即使学富五车,各种兵器玩得熟稔也不能显摆,显摆得越多的,往往死的越快,最难学的不是如何杀人,而是如何不动声色的隐藏自己。
  长久的优渥生活让我几乎忘记这点,稍重口腹便引来林修然。长吸口气,我潜进木桶之中。
  他的威胁我放进脑子里,却没放在心底。
  改嫁么?哼,他从来都是如此,威胁利诱,不择手段,我己经厌倦了如此纠缠下去,如有必要,要无声无息去杀一个人,我想我也不是做不到。
  只是……本来纯净美好的生活,因为林修然多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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