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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区潜入者-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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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流看看警察诚恳的面孔，又看看边角露出的钞票，想了想，收下了那个信封。
禁区潜入者（21）
第三章
云城是一个具有神秘气质的奇怪的城市。它看去更像一个巨大的园林，到处都是大馒头似的山头和翠绿的湖水。驱车走在大街上，转个弯，会看到马路的尽头会突然冒出一座山，再转个弯，马上又有一池碧绿的湖水直扑眼帘，山与水的完美绵延使城市的曲线变得丰富起来。这里的房子大多依山而建，粉刷得格外艳丽，云城人衣着朴素，却喜欢把所有灿烂的颜色都堆砌到了墙壁上。据说这是由于本地气候太过湿润，常年的烟雨迷蒙让人疲惫、麻木，多用一点夸张的色调，会激发居民的热情和活力。
但毛流却有一种空落落的感受，越是逼近自己的目标，他就越是有点忧伤甚至失落。他吸了一口气，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雨雾，还混杂了一点淡淡的桂花香，细碎得几乎觉察不到的雨丝落在手臂上，有点凉，让他的心更加沉静，昨天的激动与兴奋早已远远地扔在脑后了。
远远地看到五角星宾馆的招牌时，毛流心头顿时沉甸甸地，有一种说不出的担心。
这座宾馆的房子外形与其他的建筑差别不大，但在色彩上却没有流俗，而是有点古旧，这倒适合毛流的口味。他在不远处下了车，站在一旁仔细打量这座充满特殊气氛的建筑。
宾馆是一幢六层小楼，一点也不气派。一层有一部分是酒楼，其余的才是客房。整幢房子虽然处在闹市街边，但还是显得很孤独，背后紧靠一座山，山头不算高，但体积庞大，使宾馆的房子看上去像一团被巨人夹在腋下的鸟窝，稍微一使劲就可以给它捏碎。毛流担心那山总有一天会被雨水浸泡得发软，然后朝房子砸下来。他当然明白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却阻止不了自己古怪的思维随时进行混乱的旅行。
再往前走，会发现宾馆位于一个大院里，院外有装饰用的矮篱笆，墙角的草丛里不时有小东西来回飞窜，山墙上爬满了不知名的植物，四周全是竹林，风一过，所有的叶子都飒飒响着。
宾馆大门色调厚重，上面有着数不清的抓挠、刻凿的痕迹。楼顶的避雷针弯弯扭扭地指向天空，高得有点让人担心。侧面的外墙上有三个奇怪的窗户（也许是排风口）， 两上一下，乍一看像冤死者那圆睁的眼睛和嘴巴，平白地添了许多怪魅的气氛。
说实话，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个聚会的地方，让人有点不舒服。可是既然来了，说什么也得坚持下去。他狠狠心，拎起行李走了进去。
宾馆大厅里面空荡荡地，气氛和天气一样阴晦憋闷。前台的服务员掩住血红的嘴巴在打呵欠，见有人进来，她连忙收回大嘴唇，站直了身子。
毛流转向角落里的茶座，看到那里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人坐在沙发上吃着什么东西，女人则站在窗边向外望。她个头很高，一套显然价格不菲的休闲装得体地包裹着年轻的躯体，为她增加了一些曲线，使得其身材显得比相貌更突出一点，这让身高不过173CM的毛流感到一点不小的压力。
女人看上去很有主见，脸上挂着聪明女人常有的那种难以捉摸的淡漠，浑身上下更是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霸气，不声不响将所有试图接近她的人拒之于千里之外。毛流再仔细一瞧，发现她的头发造型很怪异，两腮边细碎的短发四下里张扬开来，脑后却留了几缕柔顺的长发。容貌类型属于眼下最流行的“中性女人”：细长眼睛，鼻梁挺直，嘴唇宽厚而性感。
就凭这第一眼的感觉，毛流就强烈地预感到自己和这女人不会成为好朋友。
她旁边的男人身躯臃肿，圆球似的肉脑袋上架了一副黑框眼镜，像个可爱的大胖熊。此刻他手里正捏着一包话梅，一边嚼，一边对那女人笑嘻嘻地说着什么。
单从这两人的装束来判断，毛流基本可以确认他们和自己是一伙的。尽管不喜欢那女人，但他还是像遇到亲友团一样，满怀热忱地朝他们走过去。
这时，女人也看到了毛流，霸气十足的目光先是扫过他的脸，接着聚焦在他缠着绷带的手臂上，用询问的神情打量片刻后，这才转过脸对胖子努了努嘴。
“终于又来了一个了！”胖子裂开大嘴笑着。毛流冲他点点头，先朝女人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叫毛流，从北京来的。”
“我是ALINE，上海的。以后叫我安就可以。”女人并没有与他握手，而是抱着双臂淡淡地应付道。
毛流只好尴尬地举着手转向胖子。
“欢迎你加入我们英雄的超胆尖兵探险队！”胖子热情地握住他的手使劲摇晃，一边认真地打量着毛流额头的绷带和那件宽大如袍的上衣揶揄道，“模样挺拉风啊？不错！瞧这打扮还是嘻哈族呢？”
“什么嘻哈！我已经二十三了，老啦，玩不动了。”
ALINE忽然讥讽地笑道：“哪儿有这么老的白脸小帅哥？”
毛流脸红了，这个外号伴随他二十多年了，每次被人叫起他就感到万分羞惭，潜意识总感觉别人认为自己酷似女人。这还不算多年前每次到公共浴池洗澡时，都要被几个恬不知耻的老头纠缠的难堪经历，更令他厌恶得只想毁容。现在听ALINE又这么叫，他当下就浑身不自在起来。
胖子打圆场道：“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亲人了。”说着还不住地拍打他的臂膀。
听他口音像是四川人，毛流想笑，却实在受不住他的热情，那只受伤的手被拍得生疼。
胖子似乎刚刚发现了他的伤臂，忙问：“你这是——？”
“路上出了点事，受了点轻伤。所以来晚了，对不起啊。”
“没什么，我们也刚到一会。”ALINE忽然插嘴道。
禁区潜入者（22）
胖子对毛流说：“安小姐是上海‘终极之旅’城市探险公司的策划，专业人士呢！”
“哦？那么这次活动一定的你策划的喽？”毛流无比钦佩地看看ALINE，试图跟她搞好关系。
“不，我也只是来参加而已。”
“那一定是你吧？”毛流把目光转向胖子，“抱歉，您贵姓？”
“我叫周赤利，你叫我老周就可以啦。”胖子摇着大脑袋笑道，“我也是参与者。”
“这么说组织者还没来？”
ALINE望了望外面，又低头看看表，淡淡地说：“看样子不会再有人来了。除非太阳马上出来。”胖子看着窗外渐渐暗淡的天色，往嘴里塞了一枚话梅，口齿不清地感叹道：“像恋人的轻愁，令我神伤。”
毛流奇怪地看看他，为这句摸不着头脑的话发呆。ALINE冷笑道：“没看出吧？这位先生以前可是个诗人呢！”
胖子呵呵一笑：“见笑了。我生在一个军人世家，骨子里就有着与生俱来的冒险精神，因为小时候喜欢钻防空洞，我很早与废墟黑洞之类的东西建立起了一种异常亲密的关系。我喜欢城市探险的原因是为了探究“废弃建筑中颓废的诗意美”，借以激发创作灵感，寻求灵魂的心安理得。”
毛流失声笑道：“真没看出来。据说诗人这职业现在享受文物级待遇？”
“我早就洗手不干啦。现在我做内衣生意，”他对ALINE呵呵一乐，“女人的钱，好赚。”
ALINE不置可否，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自言自语：“已经五点半了，怎么还没人来呀？”
毛流极有兴趣地和ALINE套近乎，问她：“你们公司平时也组织探险业务？”
ALINE依然站在窗前，漫不经心地俯视着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短促的笑，态度倨傲慢说：“你认为国内有多少事情是真正的正规操作的呢？依大家现在的生活质量和水平，普通人还远远达不到肯花钱玩城市探险的地步。他们宁肯戴着旅行帽，傻乎乎地跟在半吊子导游的屁股后面急行军、拍照、购物，也不愿意搞点有趣味的活动。”
胖子听到这里，笑呵呵地对毛流说：“瞧见没有？这位还是新世纪的女愤青呢。少见。”
毛流对ALINE说：“这你就不了解市场了，我在网上看到很多人都很喜欢探险呢。”
“毕竟少数，而且意志还不坚定。很多人喜欢探险其实是抱着另外的目的，”ALINE用淡漠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了一遍，顾自说，“我敢说那甚至是邪恶的。”
毛流被她看的心里直发毛，忙说：“那你还做这个干什么？”
“从六十年代开始，国外很多大学就已经有了探险学专业，我父亲业余喜欢从事这方面的相关研究。所以我从小喜欢探险，在大学时选修了这门课，希望能把探险当成事业来做。”
“原来女人也喜欢偷窥？看来阴暗的欲望人人都有，从此我将不再自卑喽。”毛流笨拙地开了个玩笑，希望缓和一下气氛，但见ALINE似乎根本不吃这一套，他只好又问，“你的意思是回来一看，国内的城市探险状况让你失望了？”
“经营、运作城市探险的商业开发业务很复杂，绝不是领着一批人在黑洞里乱钻那么简单。行动前要有翔实的现场资料，要向有关部门报批，要保证人员安全……最重要的是，公司意图在组织活动中赢利，还需要非常完整、繁琐的操作体系。这些都需要经验和知识的积累，但从目前的现状来看，国内的探险公司根本无法准确把握。我只能说一切都太不正规了。实际上我们公司另有其它业务，只是希望能够把探险当作新项目来开发，可到现在，还没有进行过一次实地探险呢。”
“那你们每天都在忙些什么？”
“为了赚钱，老板只好借着探险的名义搞拓展训练，这样一来，那些原本充满趣味的废墟和隧道就变成了游戏的道具，参加者只要按次序完成表演就可以了。而我的工作居然成了幼儿园阿姨领孩子玩过家家，毫无刺激，让人厌倦。”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又恢复了冰冷，“很多事在国内会变得非常滑稽，不是吗？”
“其实现在这行当在大陆也是刚开始流行，很多人还不知道UE到底是干吗呢。你得慢慢来。”
“所以我才请假来参加这次探险，希望能够多交朋友。说实话，回来都快一年了，我还没钻过一次废墟和地洞呢。”
毛流和ALINE说话这工夫，胖子手里的话梅已经嚼完了，他将袋子捏成一团塞进旁边的垃圾筒里，拍拍手笑道：“别急，我们这不是已经来了嘛。”
此时天色已暗，一片铁灰色的雾气渐渐从四周弥漫上来，迅速裹住了整幢房子，浓重的湿气使三人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山头上的林木黑逡逡地高耸着，像鬼影层叠而出，风不时掠过，叶子沙沙作响，阴森森的松涛宛如阵阵人声呜咽，不由人不胡思乱想。
三人一起站在窗前，茫然地看着惨淡灰暗的街景。
这时，一辆贴着奶粉广告的公交车慢悠悠地开来，停在了马路对面，随即有三、四个人从车上跳下，径直朝这边走了过来。毛流激动地叫喊：“来啦！有人来啦！”
ALINE语调轻蔑地说：“喂，看清楚点——瞧他们背的是什么东西。”
毛流仔细一看，那些家伙装扮怪异，人人都背着吉他或者是琴，看样子是一群流浪歌手。进了宾馆大院，他们并没有来大厅，而是拐了个弯，朝右边走了。毛流看到那边亮起了一个广告灯箱，上面写着：“地下旅社，舒适便宜。”
ALINE皱起眉头问：“这家宾馆还有地下室？”
“也许吧。唉，刚到大城市淘金的年轻人，谁没有在那些最廉价的地下旅店里蜗居过的经历呢。”看着那几个年轻人迅速钻入地下室的楼梯口，毛流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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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区潜入者（23）
“哈！大城市？”胖子嗤笑道，“云城只是一个属于旧时光的小城市，没有繁华与喧闹，只有秘密，只有历史——所以我们才会千里迢迢赶来朝拜。”
“还朝拜呢，有点诚心就不错了。”ALINE又看了看手机，“万一明天还没有人来，我们怎么办？”
“各回各家呗！这样损失会最小。”毛流笑嘻嘻地。
胖子从嘴里捏出一枚果核，在毛流鼻子下面晃晃，神色诡异地笑道：“我算看出来了，你小子是想把我们哄走，然后独自一个人留在这里吃独食。对不对？”
毛流恶心地躲开他的手，闪身跳到了一边。
ALINE说：“我建议我们三个组成一个探险小分队，自己干。”
胖子嚷嚷道：“同意！就按我说的，我们的旗号叫：超胆尖兵探险组！”
ALINE淡淡一笑，又不无担心地说：“可是，从专业角度来说，我们对这里的地形不熟悉，没有经过先期的踩点、考察和分析，盲目进去不但会浪费很多时间，也许还会有危险。”
“该是我发挥特长的时候啦！我现在就上网查一下，看云城当地有没有喜欢探险的网友。”毛流自告奋勇。可他的建议马上遭到ALINE的驳斥：“省点力气吧。这里一个UE迷也没有——全国探险精英的人员资料在我们俱乐部一查就知。”
“我有主意了！”胖子鼓着腮帮子叫道，“我们出去打听一下，专找那些年纪大的老爷子，他们一定知道地下所有的秘密。”
毛流起身指着窗外笑：“快看，你们要找的人出现啦。”
ALINE往外一看，只见宾馆对面的路灯下，有一个小小的修车摊，主人是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正倨偻着身子，慢慢地收拾东西，看样子是准备收摊回家。
胖子嘿嘿一乐：“对，找他打听绝对没错。单凭那一把可爱的白胡子我就知道，这老头绝对见多识广。”
三人连忙跑出去，一边帮老头收拾东西，一边向他打听路径。ALINE耐着性子一连说了两遍，才让老头明白他们要找的是那座废旧的地下兵工厂，而不是卖东西的地下商场。
“兵工厂？你们去哪儿干什么？”老头警觉地问。
“我们就是去看看，没别的。”
“那里破破烂烂，都是没人要的垃圾，有什么好看的？”
毛流说：“大爷，我们是搞探险的，专门找城市里那些废旧、破烂的地方去玩。”
老头摇了摇头，嘟囔道：“真搞不懂现在这些年轻人！什么都玩腻了，居然又盯上垃圾。”
ALINE试图解释，胖子拉住她说：“你不会是要给他普及UE基本常识吧？”又对老头道，“大爷，您只要告诉我们兵工厂在哪儿、怎么走就可以啦。”
“找它很容易，这里就有公交车可以直接到。不过，可别说我没警告过你们——”老头睁大血丝浑浊的眼睛，变了脸色，神秘地小声说道，“那里住了个女疯子，天天在里面摆弄死人呐！”
“啊？真的？”胖子的一双细眯眯眼当即放出了光彩，“够刺激！”
老头摇头道：“还刺激？吓都吓死了。我们这儿可是没人敢去那鬼地方，阴森森的，邪性大着呐。”说完，摇摇晃晃推着三轮车走了。
ALINE在他身后喊：“谢谢您！”
老头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说：“坐122路车，在信号街下车就到啦。”
ALINE感激地对老头挥挥手，对两个同伴说：“怎么样？我们就这么定了？”
胖子拍拍大肚皮说：“我没问题。”
毛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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