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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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袤的庄稼,她们的肤色和性情都像一株能益脾除湿的子实的高粱。眼前的三位女子是别一类,是与凌波河的婉转润泽相关联的。就是这三个女子,同样的纤腰一束,皓颈胜雪,也各有区别。韩绮梅对美总有一种敏感的虔敬,她欣喜地看着眼前赏心悦目的风景,忘了将三人请进。

  杨小莉大笑,怎么了?大学生了,不认我们这些土八路了?小莉着一条桃红连衣裙,娇艳的颜色衬得粉颊晕红,眼神透出了尖锐,她是凌波河边最抢眼的那朵水芙蓉。

  说到“土八路”,韩绮梅今天还真老“土”,没做腰裥线的格子上衣直直的垂在那里,袖子高高地卷起,一条藏青色的棉布裤在风中滞重的晃动。

  身材高挑的一个仿若梦幻夜色中深浸凌波河的一轮皎月,有不忍逼视的白皙和清凉,连嘴唇的血色也是淡淡的,若雨气昏昏中的霜花,艳,却是素到极致的艳,素艳中且有一份可敬的端庄。她友善地笑笑,接了杨小莉的话说,多少年没见过面了,要是在路上碰见绮梅,也认不出来,女大十八变嘛。

  另一个细声细气地接上话,就是嘛,我们都变了。这位生得玲珑,秀发松挽,笑意盈盈,含了几分羞色,正是凌波河南岸古街向晚时悄悄垂放帘栊的温婉女子。

  韩绮梅回过神,才觉杨小莉带来的两个面熟,是同学无疑,可就是记不起名字。

  韩绮梅把她们请进,说着实在对不起,把老同学的名字也忘了。

  杨小莉说,这两个大美人呢,都是你曾经的同班同学。说着对高个子呶呶嘴,这个呢,是李霄鸿,你老夸她的名字很大气的。又朝另一个呶呶嘴,这个呢,是胡静,她跟你一样不爱多说话,她可是跟你高中同班了三年的老同学。

  韩绮梅拍了下脑袋,拉着两个老同学的手,直说自己该打该打。

  杨小莉正了脸色。

  不会是该打两个字能了结的吧?学习上顺风顺水,一帮老朋友全被你抛在脑后。见了新人笑,哪闻旧人哭!难得霄鸿、胡静她们老把你挂在心窝里,今天来我家玩,听说你毕业后工作没着落还在家里悬着就闹着要来看你。以我的脾气,你不理我,我早就不理你啦!

  杨小莉这席话来得无头无绪。

  韩绮梅微笑,也不看杨小莉,对那两个说,看来该打一词不能过关,该死一词不知能不能通过?

  霄鸿道,绮梅自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老同学难得一见,何必说那么多题外话。

  杨小莉还要分辩,胡静忙说,绮梅,你家房子真大,有没有自己的闺房?

  杨小莉似笑未笑地接了话,胡静,我说你这人就有点不开窍吧,人家是韩府的大小姐,还能没有自己的闺房?

  韩绮梅当作没听见,只说,我的房间在楼上,你们楼上请坐。

  那三人先上去,韩绮梅备茶水。

  待韩绮梅上楼,三人正围着韩绮梅刚写的《早发白帝城》指指点点。霄鸿和胡静啧啧不已,杨小莉煞有介事地大谈书法之道,我虽不会写,品尝还是有点眼力的。

  霄鸿说,又不是吃东西,么子品尝?应该是欣赏或是鉴赏。

  小莉笑,还不一回事。接着说,这写字跟写诗一样,写了是给人家看的,人家看不懂,写了干什么用?韩绮梅这字写得跟扭丝瓜藤似的,谁认得出来,王羲之练字把河水都染黑了,三国的张芝睡觉都在写字,你们别以为写好字就那么容易。

  霄鸿说,书法家勤学苦练的故事我是熟悉的。池水被染黑,说的是东汉草圣张芝临池学书。睡梦中还时常用手指在被子上比比划划,天长日久将被子磨穿的,说的是三国魏人钟繇昼夜习字。你这是东拉西扯。绮梅这字看上去就是潇洒漂亮,里里外外透着股子男人的豪爽气。

  写着玩玩的,见笑了。韩绮梅进门,给三人递上茶,然后把字画揉作一团丢进了纸篓。胡静忙上前抢救,硬是把纸从篓子里掏出,展平,说要带回去作纪念。韩绮梅只好说,再写一张送你。

  绮梅、霄鸿和胡静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流毕业后的情况,小莉很是无趣。后来,胡静和霄鸿同时提出要韩绮梅的字画,韩绮梅推辞不了,只好提笔,书写了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早发白帝城》给胡静和霄鸿。

  霄鸿边卷字画边对小莉说,你也要绮梅写一张,也好纪念我们今天一聚啊。

  小莉阴沉着脸,家里转身子的地方也没有,哪有地方供奉这么好的字画。

  临走,小莉关切地问韩绮梅,你今天一连写了好几个“轻舟已过万重山”,工作安排好了啊?

  韩绮梅照实说没有。

  小莉嘴角下撇,一丝幸灾乐祸的冷笑,出其不意地打在韩绮梅的脸上,让韩绮梅在这个阳光灿烂的下午,生生地打了个寒颤。这个时候,韩绮梅才注意到昔日的好友鼻子尖了点,嘴唇又太薄,印象中千娇百媚的眼睛,丝丝缕缕地牵连着些幽怨的暗伤,它闪烁在眼光的背后,让人直担心她这点疼痛会因了怨恨的驱逐变成杀伤力极强的锋芒。

  目送三人远去。

  杨小莉忽然回过头来,远远地丢给韩绮梅一句话,别穿得那么厚实,小心中暑!

  母亲的一席话清清朗朗地出现:

  ……舌头板子压死人,这平时关系密切的都在等着看韩家的把戏,其他的人还不把我们一家子笑话死。当初这大田坳出了梅梅这一个女大学生,我们大办酒席时那恭维话多得天都撑得破,现在梅梅就这样子回来了,风凉话照样可把这采薇园淹了……

  韩绮梅明白,小时候的好朋友,已回不到最初了。“杨小莉”,这个曾经让她感受到纯情友谊的名字,因年岁的增长和时空的相隔,变成了回想中才能重温出一丝暖意的符号。

  三人远去,大田坳空阔而寂静,韩绮梅一时觉远离了活生生的人事,眼前的色彩、线条及声响重又简洁。

  韩绮梅正欲转身进屋,又一个声音远远地叫住了她:

  嗨!绮梅—— 

  谢惠敏!

  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些老同学怎么就这么巧,选在同一天来到采薇园?

  谢惠敏是个快乐的人,一见韩绮梅,远远地叫着喊着跑上来了,把迎上去的韩绮梅抱了个满怀。

  哎呀,绮梅,你可把我想死了!

  韩绮梅擦擦她额头上的汗,说,你是朋友遍天下,我哪有能耐让你念想?快进屋去洗洗。

  谢惠敏嘴上说,好你个韩绮梅,你住在这个神仙岛上,不食人间烟火,每次放假都是我从灵均镇大老远跑过来看你,你什么时候去看过我?一扬手,在韩绮梅的背上重重地拍了一掌,韩绮梅“哎哟”一声,谢惠敏赶紧在韩绮梅背上抚摸,忙说罪过罪过。

  进屋。

  韩绮梅去院子给谢惠敏倒水。

  谢惠敏跟着韩绮梅,瞄瞄左右,见园内清静,喜形于色,太好了,慈禧太后不在家,我俩得好好地疯一下。说着说着禁不住又在韩绮梅的背上拍一掌,韩绮梅正取盆倒水哩,被谢惠敏没轻没重地一拍,没防备的她“哎哟”一声,洗脸盆“咣嗵”一声掉地上。谢惠敏赶紧在韩绮梅背上抚摸一把,弯腰拾盆,迭声道罪过罪过。

  韩绮梅红了脸,说话的嗓门也大了,别罪过了!再要罪过罪过,我就要一命呜乎了。又道,惠敏,你再要拍来拍去,我可不管你是大老远来的还是千万里来的,采薇园要对你关门了!

  谢惠敏眼睛瞪得像铜铃,惊讶地望着韩绮梅。

  韩绮梅瞪她一眼,把脸挨近了谢惠敏,笑说,看清楚了没,生气啦。

  谢惠敏大笑,以前对我关门是我的损失,这次关门可是你的损失了。

  谢惠敏的笑是跃动的、清脆的,一路叮叮当当,采薇园从这里到那里,从那里到这里,都萦绕着喜悦的回响。韩绮梅研究地看着她,看她微微上翘的可爱的鼻子,看她在阳光下泛着光芒的小兔牙和她脸上细密的汗水,没能笑出来,这透明的人,浑身上下都是快乐。韩绮梅轻叹一声,问谢惠敏,我有什么损失?

  谢惠敏神秘兮兮,这次我的身份不同了,是钦差。

  ——从何说起?

  ——我是带了使命来的。

  ——什么使命?

  ——工作有着落了没有?

  ——没有,正犯愁。

  ——到你房间谈。

  谢惠敏一脸严肃。

  韩绮梅切好西瓜送楼上,谢惠敏坐在书桌上享受电风扇,一条光鲜的腿悬在那里晃也晃的,脚踝上的脚链金光四射,丝袜零乱地躺在地板。

  谢惠敏远离传统的约束,来了几趟采薇园,韩绮梅的母亲自然加诸于她许多成见。

  谢惠敏跳下,从水果盘里取了块就吃,西瓜水滴滴嗒嗒地洒了一地,那样子,除了渴,还有饥肠辘辘。

  韩绮梅半是玩笑半是顶真,惠敏,你最好能淑女一点,过一会我妈回来了,不赶你走才怪,就是我妈不赶你走,我也得赶你走了。

  谢惠敏埋头把西瓜吃完,不满地瞟了韩绮梅一眼,都快要谈婚论嫁的人了,还一口一声“我妈”,没断奶啊?言毕,又取了块西瓜来吃。

  韩绮梅坐一边,看着她一片一片地吃,再不吱声。

  蓝色窗帘在风中轻轻地飘扬,宁静中只有谢惠敏啃噬西瓜的沙音和吸水声。

  谢惠敏与韩绮梅性情迥异,高中时又不同班,却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

  大半个西瓜进了肚,谢惠敏要了毛巾擦拭手脸,缓缓气,跑到窗口向外张望了一番,然后挨着韩绮梅坐下,抚着韩绮梅的手,即将语重心长。

  韩绮梅奇怪地看看她,抽回手,起身说,你看看书吧,我打扫一下卫生,给你洗好臭袜子,得准备晚饭去,有话晚上讲。

  想过田君未吗?谢惠敏冲着韩绮梅的背影问。

  田君未!韩绮梅回头重复了这三个字。

  田君未?她的心起了阵颤动,窗口进来一阵风,这风却是有着青湖水草味道的,闪动着粉红色的光泽,一波一波地传递田君未的声音……田君未,什么时候与青湖构成一体,这样不可分割?

  田君未是谁呢?韩绮梅努力去想,那形象又十分的模糊。有时候想着青湖,忆着湖中的水藻,那水藻的飘浮中似乎附着了“田君未”的呼吸,他丝丝缕缕地与她的呼吸相缠,在那个有微雨的黄昏,他们甚至编出了一首十二行诗。她感受到在寻常的天地之外,甚至就在寻常的天地之中,难以置信地存在一个独属于她的异域空间,那里有生命内在的遥远而固执的记忆,这个记忆是排他的,封闭的,寂静无声地和众多孤独又充满深情的灵魂在一起。就在那个黄昏,田君未以他的方式进入过,如一个陌生的漂泊者进入了她的城堡,并与她产生了最近的距离,这一抽象的难以表述的距离之间,谢惠敏毫无踪影地被抽象掉了。不,是其他的人都被毫无踪影地抽象掉了。那一刻的斑斓与空旷,茂盛与荒凉,只有近距离的两颗心懂得。在某一刻她有这种强烈感知,尽管后来他留下的是模糊的背影。现在,韩绮梅才想起田君未的生活中确有一个谢惠敏。韩绮梅并不认为自己出了什么差错,因为在异域之外,她没有想过进入田君未的生活。

  韩绮梅从书架上抽一本杂志,递给谢惠敏,你从商学院溜到岩霞去看田君未的事,早已不是什么新闻,要我帮什么忙,就直截了当,我现在正为工作安排的事伤脑筋,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

  谢惠敏把杂志往书桌上一扔,硬拉了韩绮梅坐下,接了韩绮梅的话说,谁有闲情跟你开玩笑?你别一幅波澜不惊的样子,想过田君未吗?想过吗?

  韩绮梅淡淡地答,没想过。

  谢惠敏红了眼睛,似乎为了掩饰即将跌落的泪水,她走向后窗,盯着采薇园后的老樟树。

  韩绮梅被谢惠敏突如其来的变化搞得云山雾罩。

  谢惠敏自言自语,古朴峥嵘,就像五龙腾飞,他……真的来过!

  谁来过?韩绮梅问。

  谢惠敏平缓了情绪,回过身,斜在窗口,脸色有些苍白,她笑笑,低声说,能有谁呢?田君未!

  韩绮梅面露惊讶之色,瞪大了眼睛看着谢惠敏。惊讶和迷惘就那么一瞬,即落到她的冷漠里去。她的激情好像深埋在地下,该为一件事实心潮澎湃的当口,激情便遁地而失,悄悄迁徙。她懒懒地靠了椅背,目光淡淡,声音淡淡,你爱田君未,人家早就知道,你如此地爱田君未,我今天才知道,不管过去还是现在,我只是一个与田君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希望你快乐,像以前一样。

  从韩绮梅的眼里,谢惠敏看到的是真实。这个叫韩绮梅的人从来没有骗过她,这让她忍俊不禁,她笑得前俯后仰,边笑边拍韩绮梅的肩膀。韩绮梅赶紧躲避,一个躲一个追,结果两人全滚到床上去,两人全傻笑,两人都笑得眼泪巴巴。

  闹完,笑完,两人坐起。

  ——惠敏,你今天神经病。

  ——没错,我神经病,你白痴!

  ——我白痴?白痴就白痴。

  谢惠敏清清嗓子,似乎下面的话说起来有点艰难。

  你白痴,可我不是白痴。谢惠敏说,你不是一个与田君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你不想他,他可是真的想着你。

  谢惠敏叹口气,满眼的感伤。我很爱他,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就迷恋他。可他只把我当能说说话的朋友,他什么都跟我讲,好的,坏的,都跟我讲,我觉得自己能是他的知己,也不错,可有时候,又觉得他在把我当垃圾箱,什么东西都往里面倒,就不考虑我的感受。

  韩绮梅安抚性地拍了拍谢惠敏。

  谢惠敏噙着泪,嘴角挤着笑,一脸的哭笑不明。她以哭笑不明的神情说,今天我来,直觉得自己很悲壮,很有牺牲精神,毛主席老人家说过,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他要我来,就来了,来干什么?来告诉你,我十万分爱着的人十二万分地爱着你。

  两滴眼泪在谢惠敏的脸上滑落,韩绮梅拿了毛巾替她擦干,看看闹钟,时针指向4点。谢惠敏心潮澎湃的欢情愁爱让她起了一阵倦怠,又直担心母亲这时候回来,听见了这些情情爱爱不翻天覆地才怪。至于田君未对她韩绮梅的一份感情,她实在无从把握,刚听谢惠敏提到“田君未”,心里还起了阵震颤,越到后来,越觉把自己的名字搅和进这个故事,附会的成分太多。

  谢惠敏说,她到岩霞去了好几次,她每次去找他都是为了得到他的一个承诺,可他总是王顾左右而言他,要不就是说她做他妹妹最合适,还说他自己没开窍,还未懂什么男女之情,等他开窍了,你谢惠敏可就成昨日黄花了……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提到韩绮梅,谢惠敏当他是跟韩绮梅同一个学院,也不在意。这次他从甘肃回来,谢惠敏去找他,他说,他可不能误了谢惠敏,他这人懒散自由惯了的,真的不适合她…… 

  韩绮梅问,他去了甘肃?

  谢惠敏说是啊。当初他在师院的叔叔给他在长沙一个不错的文化部门联系了工作,他坚持不靠关系吃饭,去了甘肃的什么什么县的什么什么乡支教,在甘肃、宁夏的交界,黄河边上,离内蒙古也不远。苦得很。当地老百姓对他都挺好,学生也喜欢他。可那里用水奇缺,基本没有地表水,本地人一辈子洗三次澡,出生,结婚,去世。田才子是六月底去的,到七月中旬也没能搞到洗澡水,他这人爱干净,怎么受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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