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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 青 石-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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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小莲犹豫了一阵,才低声说:“香婶,你说姜家人真能收留我么?”

  原来,周小莲说的“随他们”的话,也包括着姜家。

  周小莲把这意思的话也说给了张仁茂。张仁茂的担心之处正在这里:“你全了解姜信和的情性?他爹的脾气很暴噪呢。”

  “姜信和说他要我──我也不能去另寻别的人家,他会不答应的。我们已经。。。 ”周小莲似乎早把自己交予了姜信和,已无意作其他选择,只要能有个去处,她与张炳卿离婚也无所谓怨恨或留恋。本来,几年的夫妻只不过是同路人而已,分手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她对张仁茂却说了句留恋的话:“是我的命不好,作不成你的儿媳;你还是认我作个女儿吧,我不会忘了您的恩德。。。”

  这完全是实情话。周小莲家一直陷在赤贫的状况里,父母一生穷苦无靠,更无力关照已经出嫁的女儿,张仁茂倒是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在侄儿面前也多方护着小莲。此时,为这离婚的事去征询她父母的意见,也无可无不可,反正他们不会拿出什么主意来。倒是黄雪钦早就估摸到了一些情况,也问过小莲一些话,但他一直没有向张仁茂提及这件事。现在,见他们把话说到这地步来了,只能事出无奈地说:“那就让小莲去姜家吧,眼下也找不到一定是好的去处。”

  “是我对不住你,”张仁茂忍不住抹了一把泪眼。世上的许多事不由人。他想,周小莲与姜信和往来已久,也算是缘是情吧,再从中阻拦,也难说是好是坏。思量久久,他终于放弃了为周小莲另寻一户人家的打算。他说:“你雪钦哥这么说了,就依这话办──让我把你当女儿一般嫁好了,只是得先请雪钦哥先替你与姜家人讲讲。”

  剩下来的事,就只有张仁茂想着给周小莲添几件嫁妆,也算是争个不甚体面的体面了。

  张仁茂把这件事跟黄大香讲了,让她放了心;又跟吴国芬讲了,国芬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但与吴枣秀说的时候,吴枣秀却说:”你还算有良心!但你说的不能全算数,这事你不用急着去告诉姜圣初,你得先让张炳卿来见我。”

  “你这话是有理。”张仁茂点头说:“我理当领炳卿来叩见你这姑妈,可他忙,你就别急吧,反正也不用多久他就能回小镇来,那时再说也不迟。”

  “我可不只是什么姑妈,”吴枣秀坚持说,“国芬的爹妈,祖宗都是我了!张炳卿果真是对国芬有情有意的话,他就该尽快来见我一面。”

  张仁茂答应给侄儿捎信去,但他并不知道吴枣秀这一阵怎么就急成这样子,难道还认为我张仁茂会从中阻拦么?

  
  68

  农协会活跃起来,小镇震荡了,这是改朝换代的前奏。李寿凡在小镇唯有财势还可以利用一时。他开仓济贫,广为施舍,减免了一些佃户的租息──这既可以笼络一些人心,又可以向农会显示他的开明。他想,只有这样才是进退两便之举。

  这天,李寿凡来黄大香的小摊上要了几两花生米,也同其他顾客一般,站着喝了两盅酒,与往来的人有说有笑,并且极言这花生瓜子炒得又香又脆,说大香婶的手艺好,人缘更好,生意才这样兴旺。黄大香知道李寿凡爱吃炒花生。平时他在陈裁缝家玩麻将时,多是让陈家淑瑶妹子来买,他自己也来过好几次,虽然总是笑容可掬,却没有今天这么多的客气话。其他顾客都走了,他最后一个结账,付款时把票子卷成一团,递给黄大香说:“以往关照不周,请香嫂子多多包涵。”说完,便转身出门。黄大香展开票子一看,里面包着一枚金戒指。这让黄大香大惊失色,她连忙追出门来喊:“寿公,你掉了东西!”李寿凡回头笑着说:“没事,没事,不关紧,那不关紧的。”但黄大香依然招手,坚持着让他转回来:“那不能,你一定得过来看看!”

  李寿凡只得进屋重新坐定。他说:“香嫂子,你别见怪,让我把话说清楚。从前你丈夫帮我家尽心办过事,后来欠了些钱,这理当相助,可你人穷志不短,全数还清了。现在想来,那本钱不说,利息是计算得重了一些,这事让我一直于心不安,现在用这枚戒指抵清多收的利息,你该收下才是。”

  提起偿债的事,黄大香的眼圈红了:她为偿付本利,弄得倾家荡产,差点逃不出命来。这中间的苦和难现在提起来,仍如滚油煎心。但这些事已过去多年,今天还说什么抵偿不抵偿呢!现在你李府大老爷还记得这件事,也算很难得,再说,收租放债也不只是李家兴起来的,金戒指是无论如何不能收的。黄大香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还提这些作什么呢!借债还钱,清本付息本是历来的老规矩,我哪里能够不认命?”

  李寿凡把退回来的戒指放在一旁,又提起另外的事来:“这戒指就算借给你作个成本吧。我记得那年姜家的二嫂子叫枣秀的,她为你去送绣下的寿屏,想替你把工钱借下来做本。我一时没顾上过问,后来听说还让她白说了许多话──这事你还记得吧?我这是来向你赔个礼了,你就收下这戒指──这是真货色呢!”

  “唉,我哪能记得那许多的事呢!”黄大香说。但这事怎能不记得?当时正是她无路可走的关节处。现在,她只是不想再说起这些,可她也有个感觉:人家说寿老爷不探家事,现在看来这并不完全实在,他的记性可好呢!不探家事,哪来那大的家业?说有钱人不重钱,也没有那种事。她黄大香给李家做了许多的针线活,从来没有白收过他们家一个铜板;而遇着为难的事,他李家的人却并不认这些情了。“你寿公也不必把这借钱的事挂在心上,再说,后来也还是借下了那工钱,是你们帮了忙呢。”

  “后来借下了么。。。 那是应该,应该!”李寿凡不清楚当时由于田伯林从中圆场,打发吴枣秀走了的事,“我知道你是厚道人。就凭这,送你这戒指也并不算是过分的。”

  黄大香摇了摇头。她不想再听什么,也不想再说什么,不管怎么样,这已是时过境迁的事,她重又拿起戒指,执意要退给李寿凡。

  李寿凡只得收起戒指。出门时,他不免有点难堪地说:“好呢,好,好难得呢──往后还望您香嫂多多关照啊!”

  黄大香并没有完全见到这是李寿凡慑于情势,为善后图存而采取的措施;即使见到了,她也会按自己宽厚待人的处世观念行事,从后来黄大香并不肯向任何人提及这件事就可以证明。至于李寿凡想一家一户地去了结以前的恩怨,则是打错了算盘。将要来临的是一场社会的暴力革命,就他个人而言,这种做法也许不算什么阴谋或罪恶,但当社会对立集团的斗争进一步激化时,自会有人出来找李寿凡清算,根本不可能有他的安然。共产党的组织早就指出了这个阶级斗争的动向,这是敌人企图分化瓦解革命队伍的反动策略。当张炳卿派姜信和回小镇向农会的积极分子传达这个指示时,张仁茂也认为李寿凡是要与农协会作对。他已经向那些从李家大院得到过施舍的人作了宣传,让他们提高警惕,但总有人经不住诱惑,明里暗里去李家大院捞取些好处,其中姜圣初就是一个。这也有难怪之处,在这春荒时节,许多人家的小孩饿得张着嘴嗷嗷叫,大人饿得按着肚子咕咕响,农民协会光说几句空道理解决不了实际问题。这时,张仁茂有主意了,他说:“明天我去借两把钥匙来,给大家开两个粮仓,暂且解了这燃眉之急再说。”

  张仁茂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走进李家大院。他生性倔傲,对官府豪强从来就不肯逢迎巴结,平时他对那朱漆大门甚至望也不朝里望一眼。他有句话:“他富他的,我穷我的,两脚一伸是一样的;活着不相干,死了两处埋。”可这一回,他与李寿凡却不能不有些相干了。

  今天,张仁茂是代表着没米下锅的穷兄弟前来找李寿凡。他跨进大门,走过幽深的庭院,有人见着他便赶忙向李寿凡通报去了。

  李寿凡在大厅前迎上张仁茂。他知道张仁茂的侄子是张炳卿,张炳卿是那个曾警告他不得附逆作恶的武工队长。张炳卿对小镇人来说就是共产势力的代表,而张仁茂因为他在国民党军的刀枪绳索下死里逃生,一时也成了传奇人物,李寿凡双手抱拳说:“仁茂公光临,有失迎候。请里屋就座。”

  张仁茂随李寿凡进入内厅,马上有人端过茶来,张仁茂站着喝了一口,说:“不必客气,我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来传个话,讨你一个答复便走。”

  “别急,先请上坐。”李寿凡客气地说,“仁茂公不常走动,今天来到敝处,定有赐教,何必匆忙?”

  张仁茂来时还有些担心李寿凡使势,怕不好说话,现在看来他还算识相。张仁茂想着既要把事情办成,又不能给农协会丢了面子,这得稳着一点,便坐了下来,说:“我叫张仁茂,人称张蔑匠。本想这一生可以不进高楼大厦,可现在是身不由已了,不能不来。”

  “欢迎,欢迎。”李寿凡听张仁茂这话,似乎对他称“仁茂公”有些讥讽之意,便说,“本是街坊邻里,平时是疏远了些。今天张主席前来,想来是传贵公子张队长的旨意了!他什么时候凯旋来小镇?”

  “你是说张炳卿?你没什么要紧事找他吧,他大概迟早会回小镇来的!”张仁茂不紧不慢地说,“今天我是小镇的穷兄弟们推我前来。”

  “啊,好,那好。”李寿凡又连忙解释,“我这并非是打听武工队的军情,只是随便问问。”

  “问问无妨。张炳卿那次离开小镇时就说过,他很快就要回来。听说武工队近向正忙于支前工作──你大概也知道前不久在小镇驻扎过的那支国民党军队,后来被我们的大部队包围击溃,那司令长官已经投诚的事吧,这不是什么军情──我来只是想跟你说,现在正当春耕下种的时候,工夫重,吃的少,穷苦人在这关口难过,农协会决定向你借些粮食。”张仁茂停顿了一下说,“想来你会给予支持的吧!”

  “支持,支持。”李寿凡想,大概是他撒胡椒面似的开仓济贫调大了穷人的胃口,现在他们又让农协会出面了,“农协会帮大家办事,理当支持,请吩咐就是。借多少?”

  “五百担,能多一点更好。”张仁茂说。

  “五百担?这。。。 ”李寿凡脸有难色。他没料到张仁茂狮子大开口,要了这个数目,“其实,我家青妹也投革命了,听说还干得不错,你当然清楚。。。 总算是一家人吧,不要说借,送也应当,只是一时难以筹到这个数字,得请张主席多加体谅,先交个半数如何?”

  “你家青霞算来该长大成人了吧,”张仁茂语气平淡地说,“她参加革命那阵还是个学生,据说她从家里出走时,是张炳卿跳墙开了你家的后门放走的。你知道她现在如何了?我不知道──可这借粮的事,说是借便是借,待上面政策下来,该如何还便如何还。至于这个数目,我们农会算了算,要度过这荒月,再加两番也不够,但对你们家来说,开两个仓便差不多了。你说要打些折扣,恐怕向穷苦人难作交待啊──我看大家还是都爽快些为好。”

  李寿凡受了奚落,却又无可奈何,沉默了很久,终于认了:“好吧,就依农会决定的这个数──我慢慢去想办法,也算给小镇的父老乡亲们尽一些心意,你就约个时间,让大家来找我便是,我一定照办。”

  “不用。你既然答应了,农协会可以代劳分发,请你把存放地点、数额、仓库钥匙交出来,其余的事你就不必费心了。”张仁茂冷然地笑了一笑,说。

  “也好,也好。”李寿凡只得答应下来。张仁茂这一着厉害,李寿凡想,我出粮,他得民心,真是刁滑!

  张仁茂告辞出门,李寿凡望着这个衣衫褴褛的老篾匠大摇大摆离去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这些人仗着共产党的威风,往后还会干出些什么样的事情来。到这时候,他才感到好些后悔,留下来不走的决策恐怕是大错特错了!

  
  69

  李家大院有好几处庄园。以张仁茂为首的农协会在附近处开了两间仓屋。当粮食发到穷苦人手上时,更增加了人们对农协会的信心。回家的路上,这些被饥饿劳累弄得愁眉苦脸的农民,又有了快活的神情,轻松逗趣的话也来了:

  “这下子可好,能吃上两顿干饭,这季节工夫便背得动了!要不,肚皮贴着脊梁骨,每天总是稀汤薄粥洗下去,头昏眼花心发慌,光拉尿,不见屎,抹一把汗下来也是冰冷的,哪翻得过地来!”

  “便是翻过地来了,那种子还锁在别人仓屋里,不是农协会,谁敢去开?”

  “就是嘛!这回李寿凡见了张仁茂,开头一口一声‘仁茂公’,后来又一口一个‘张主席’,不是兴了这农协会,他认得谁是姓什么?我们这些人全是一个名:穷光蛋,该要饭!”

  “这阵是好!不过,听说粮是认了个‘借’字的,一旦要清本付息,我就愁着眼前吃得下,到时还吐不出呢!”

  “愁什么!你不吃泻药,悔药,谁让你吐?我们也没给李寿凡立下什么字据来,有农协会顶着的。”

  “这会儿说个‘借’字要什么紧?将来清算他们的时候,还不知他欠我们多少呢!别说这点点粮食,就是他们的田地产业也是剥削我们的──谁说他们生下来就该吃好穿好玩好呢!”

  “咳,他们这些人真是使权使势使尽了──连女人也得任他们挑尽选尽。”

  话题扯到女人头上,说话就更加活跃尽兴,各人的看法也相去甚远。不料,无意中这些乱弹又引发出一桩祸事来:

  “谁说不是!你这三十好几的男人,至今连个跛脚瞎眼的女人也弄不到,这该跟仁茂伯说一说,让农协会发给你一个才是。”

  “仁茂伯自己还是根老光棍呢!听说早年他有个相好,到头来还是跟有钱人跑了──女人全是爱财爱势的!”

  “你这话可损了天下所有的女人,往后妇女会兴起来,不咒你断子绝孙才怪!”

  “我看你那发子发孙也了不得!嫂子那付身子骨,风能吹得跑,鹰能叼得走,可你还是让她一年给你下一个,没几年便是一大窝,弄得娘哭崽叫的,也作孽。”

  “可她情愿呀。。。 这种事也怨不了谁的。”

  “就别说情愿吧,她在心里能不怨你穷么!只有有钱人才爱得了这种快活。你看李家大院,大男细女有多少?那才是爱快活爱出来的,谁见他们什么时候愁过!可老嫂子跟着你是没奈何,她是没法子可想呀!”

  “女人只要有法子,没有不使出法子来的。”这说话的是姜圣初。他扛着“布把子”回来,跟上了这些人,半途上插进话来,“你们没见过陈裁缝那女人么?四十多岁了,还是一脸白净皮肉,年青时就更*,真让人见着眼睛打斜,喉咙打结,心里打鼓。你们别当她正经,李寿凡被她勾搭得牢牢实实──不是她这法子,陈裁缝那份家业从哪里来?谁还不知道这是李家赏赐的!便宜是全让陈裁缝给占去了!”

  “你是眼红吧?”那个三十多岁的单身汉子说,“难怪你会打算。。。 嘻!”

  “我打算什么了!我姜家还稀罕他李家么?”姜圣初说话从来就是口不问心,“他李家小子来勾引我银花,让我赶走了。女人都是贱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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