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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相妻-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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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令下去!天英门八方舵主及独孤家十二暗卫,鸣金收兵,回坛待命!再就是,这坛中尸首……虽生前罪孽深重,念其为我独孤家一员,入棺送法宏寺祈福超度,而后并入我先祖祖坟。”

杜冉琴抱着言之涟的尸首,送入密坛深处的石室,言之清已经等在这里。

她刚刚说了谎,如果言之涟不自尽,只怕言之清压根就不会放她离开这里,甚至她还怕言之清最后反悔,冲出来自行了解一切,将罪孽拖到自己身上。

石室是按照言之清的吩咐修整过的,石室内有一张冰床,四壁皆为冰雕,控制着室温。房乔已然被言之清点了睡穴,昏迷过去,躺在中央的冰床之上,紧紧闭着眼眸。

“师父,我把她带来了。”

言之清抬头瞟了一下两张熟悉的容颜,并没多言,上前接过言之涟的尸首,将她也放在冰床之上。闭目浅颂了一遍往生咒,便解开了房乔胸口的衣襟。

“男女有别,虽我是医者,然她毕竟是我姑母。杜娘,这把匕首给你,你将她胸口的衣襟解开,照我教给你的法子,在左胸破开一个三寸长的口子。”

杜冉琴接过冰凉的匕首,深吸一口气,遏止住恐惧,将言之涟的胸前清理干净,毫不退缩,果断一刀搁下,就像是她日日夜夜演练的一模一样,一丝一毫不差,割开一道三寸长口。

言之清手中匕首一转,往冰床上一滑,刻出两根冰针,又取出一壶弥漫着桃花香气的药酒,洒在房乔胸口,快速用匕首将他胸腔剖开,伸手将一根冰针刺入言之涟胸前的三寸伤口上,一瞬见又抽出,只见这冰针上已经萦绕了细细一层晶莹剔透的密线,他将另一根冰针没入房乔心口,手若幻影,飞速穿梭,不过一瞬便纤指一绕,仿若系上了绳结,将这一根冰针,也打入了房乔胸中!

“杜娘!快!”

就在这时,杜冉琴接到了指令,毫不犹豫取来火烤好的绣针,穿了另一种蛊线,递给了言之清。言之清迅捷将房乔胸口破开的口子用线缝好,过去约莫一刻钟,才松开紧皱的眉头,疏了口气。

“无碍了。”

杜冉琴只觉这总过不过两刻钟的功夫,恍若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听见言之清说了这话,一下子松了口气,嘭咚一下跌在地上,手脚开始止不住的发抖,颤个不停。

泪水像是决堤一般,不只是因为松了口气,还是因为迟来的恐惧,弥漫了她整张俏丽的脸颊。

言之清瞅着她这模样,忍不住调笑:

“刚刚你不是还大言不惭,威胁我姑母,怎的现在变成这副模样?杜娘,现在起,你也是杀过人的女人了。”

“杀……杀……杀人……哈哈!是啊,我是凶手。师父,师父全是你……为何你不肯直接杀了我,让我来救他!”

杜冉琴哭着将头埋在膝间,肩膀随着松了口气开始大幅摆动!

言之清听着她哭着喊自己,胸口一窒,脑中某根弦断了,竟不知为何蹲下身,将她拉入怀中,轻轻拍着她后背,柔声安抚了起来。

“不过是杀个人而已,何必这么少见多怪!”

“师父你是鬼谷的谷主,是武林中人人闻风丧胆的罗刹,你当然不会知道!师父,玄龄他,他,他醒来会恨我!”

“……还不是你自找——”

“呜哇!师父!师父,他会真的抛弃我,真的嫌弃我……”

“……”

“师父!师父!他……他什么时候会醒来?”

言之清一言不发,轻轻拍着她后背,神色矛盾又复杂,几番欲言又止,最终化成一声长叹,自嘲一笑。

“师父,师父你倒是说话呀?”

“我不嫌你就是。”

“师父,我是说,他什么时候才能醒?”

“……两日之后。”

言之清猛地松开抱着她的手臂,嗖地一下站起身,拂袖而去。只是杜冉琴却像是捞救命稻草一样,丝毫不顾形象,一下子冲上去拽住言之清的裤腿,死活不肯放手。

“师父!你不能走!你一定得看着他醒过来才是!”

“放手!那混蛋命大,一时半刻死不了!”

“不行!”

“你这是质疑我医术?!”

“不行就是不行!师父你一定要陪在他身边,因为我……我也许,等不到他睁开眼睛,就会走了。”

“……你放手!”

“不放!”

“你放手!我不走了。”

杜冉琴听见这话,这才抹干净眼泪,松开手,巴巴地看着言之清重新坐在她旁边。她凝望着言之清与房乔不同的俊美侧脸,幽幽叹道:

“师父,你若是我阿父就好了。好些话,我都没人可说,可是却觉着,如果是和师父你,就能说出来。”

“别跟我说那些琐事,烦。”言之清闭上眼眸,一捋银发,紧紧皱着眉头,摆出了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杜冉琴听了这话,噗哧一笑,仍是不怕死地说道:

“师父总是口是心非,虽然这么说,却还是愿意呆在我旁边听我说说心里话。师父,我猜玄龄他醒来多半会真的恨我,那时候,我就跟你躲回鬼谷好不好?他多半仍不下朝中事物,还会留在长安的。”

ps:

十分抱歉,回老家烧纸,意外断网。今日双更补上

第一八三章 厌弃与否

言之清听到这儿,仰头闭眼靠在冰墙上,凉飕飕嘲讽道:

“我替那混账带孩子,还要替他照顾夫人 ?'…87book'呵,哪有这种没道理的事?”

“师父!我已经被他休了……不是他夫人……”

言之清睁眼瞥见她眼中又噙了泪花,眉头一蹙,长吐了一口气,忙说:

“算了,如果你非要来,就来做我的厨娘好了。”

杜冉琴听了这话,立刻破啼为笑,大喊了一句“谢谢师父!”,一扫倦怠,恢复了精神,扑到冰床边上,握住了房乔的手,痴痴傻傻地守着。

言之清站起身,远看着这两人,默默不语,上前将姑母言之涟的尸首抱走,带离了这冰室,处理好言之涟的后事,等言之清再回来,已经是第二日傍晚,估计再过半天,房乔也就到了睁眼的时候。

往冰室里一看,杜冉琴仍是保持同样的姿势,不顾寒冷,伏在冰床边上,闭眼浅眠。脸颊的丰盈已然瘦削下去,看来十分憔悴,看这样子,她多半不吃不喝就在这儿一直守着。

“珍馐阁的烧鸡、烤乳鸽,诺。”言之清拎着两个香喷喷的油纸包,朝她身上丢去。

杜冉琴只觉脑门被人家一砸,猛地清醒过来,一闻见肉味,便跟饿狼似的,忙撕开纸包,毫不顾忌形象,扯下一根鸡腿,猛往嘴里塞。不一会儿,就风卷残云,将这一只鸡、四只鸽全都吞入了腹中,塞爆了肚子,才瘫软下来斜靠在冰床上,舔舔。

“杜娘,你说我杀人不眨眼,是人人敬畏的鬼谷谷主,你可知。为何我分明晕血,却不怕取人性命?”

“为何?”杜冉琴心中隐隐猜测到言之清许是想要安慰她,虽说并不抱希望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快慰。不过却对言之清这番话,确实有些讶异。

“我鬼谷言家历来擅长用毒、使蛊、医术与易容。言家能在这方面超出世人见识,无人匹敌,便是言家人的一种悟性和根本的观念在影响。我言家祖训历来教导族人对世间万物一视同仁。山川草木亦有生命,有意识。鸡鸭鱼之命,在言家人眼中也不比人命下贱。

兔子吃草,豺狼吃兔。蚂蚁吃蜜,熊吃蚂蚁。人又吃熊掌。万物之间往复循环,人类也是其中一环罢了。

因而言家人只要能对草药、植物、动物做到的事,几乎就都能对人做到。因为从最开始,这一切在言家人眼里。本就一样。

顶多就是动物与植物有些差别,我言家人不吃肉类,只吃素食。对言家人而言,吃猪肉与吃人肉,本就没有分别。

因而杀人与宰兔。并无差别。”

杜冉琴听言之清说完这番话,眼睛瞪成了苹果,虽说并不能完全理解这言家人诡异的价值观,却对言家人的说法,并不排斥。不过……还有一点。她实在是纳闷。

“那师父,你们言家人,喜欢上动物也是有可能呢?”

言之清默默点了点头,稍作停顿,又接着说:

“嗯,理论上行得通。只不过言家人审美很苛刻,能入眼的动物里,只怕只有与自己类似的美貌之物才能看得过眼。”

“说白了就是看中皮相?”

言之清皱皱眉头,懒得与她斗嘴,缓口气接着说:

“杜娘,玄龄他是我徒儿,是我唯一的亲传长徒。我命中无妻,无子,我视他入己出,将言家绝学,一切学问全都教给了他,毫无保留。直到他青出于蓝,才让他出师,答应他来尘世闯荡,完成夙愿,再回鬼谷接任谷主。玄龄他自幼被我影响甚多,因而价值观念与我言家人是一致的。只不过,很可惜,我言家人也会分为两类。我是极少见的中间派。而玄龄他,似乎并不像我。”

“师父这话怎么说?”

“我先祖,就是破开言家诅咒的一代,是双生兄弟,兄长是将人命与动物等同,将人视作动物,全都视作粪土不值一提,恣意伤人,毫不克制,不把人当人,只当成一种工具,或者说是药饵。而弟弟,则是将动物视作人,连一花一草一木,都舍不得伤害,是个至善之人。

玄龄他,像极了我那弟弟。

尽管身入朝堂,许多事身不由己,他也尽了全力,救人性命,不愿伤人。也正因此,我才迟迟不对姑母下手。”

“……师父……你说这么多,让我更难过了。丝毫没起到作用。我还期盼着你说他有些像那兄长……之类的……罢了,我也不是才知道他这样子。既然决定下手,就不怕他恨我。”

“那好,那你就亲口对他说,你不怕。”

言之清盯着杜冉琴的身后,默默说罢转身离去。

杜冉琴心口一阵狂跳,万分犹豫,不敢回头。

难道说他已经醒了过来?

糟糕,她是不是该提早离开?

杜冉琴轻轻别过头,朝冰床上瞥去。

只见房乔胸前衣襟敞开,墨色长发披散在肩上,散发着莹亮光泽,气色红润,薄唇樱色,光泽可人,挑起的双凤目中顾盼流辉,眼珠黑白清明,看来气血十分顺畅,恢复的状况好得不像话。看来这次的蛊王丝,要必先前的更坚韧。

也对,这次可是鬼谷嫡系女子体重的蛊王丝,自然是旁系独孤家所不能相比。

“你好像……变回了二十岁的模样?”杜冉琴略有犹豫,试探着说。

房乔闭眸屏息,按上自己脉搏,秀美微蹙,长长一叹。

不必任何人做出任何解释,他自己从这脉象就猜出了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

“玄龄,你会不会怨我?”

房乔无言摇了摇头。

是他太相信她绝不会伤及无辜,是他错料局势,又怎会怨她?

“你真……真不怨我?那,我们回家,回家可好?”杜冉琴一下扑到这熟悉的怀中,泪匣子又开了。

房乔默默不语,只是将她抱在怀里,唇角挑起苦涩一笑,伸手覆上她的发髻,顺着轻拍她后背几下,算是安慰。他什么都没说,然而这种沉默,这种温柔,却让她更觉得惊恐。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寂静,让她心中更加不安。

“玄龄,我们回家可好?”

过了一会儿,她才停住泪水,从他怀里抬起头,凝视着他浅笑的容颜,战战兢兢地问。

房乔仍是没回话,点了点头,系好襟带,任由她牵着手,穿过独孤家总坛,穿过密道,回到房家的书斋。

一重新见到光明,杜冉琴看着身旁人熟悉的笑颜,只觉一切像是都没发生过一般,平静的有些诡异。只是她还没来及与他多相处些时候,就被别人抢了先。

窦云华在福苑门口不知徘徊了多久,一见到房乔,便二话不说扑到了他怀里。杜冉琴站在一旁,虽想一把将她推开,却犹犹豫豫,没敢伸手,而是别扭地别过了头。她已经为他杀了人,难不成还要再打人 ?'…87book'

“乔郎,我们的亲事,什么时候办?”

杜冉琴听见这话,神经一下子绷直,一股不安的情绪席卷心头,下意识想要堵住耳朵。只是她这动作,却不如他的话来得干脆。

“半月之后,就举行仪式。”

结束了,他果然是不会原谅她。

两行浊泪划过脸颊,杜冉琴松开了拽着他衣袖的手,垂头不再言语。转身往福苑的主宅走去。窦云华一下子将她拦住,挡在她面前,怒斥:

“你这被休离的娘子,又来做什么!”

“让开!”

杜冉琴眼中含泪,怒目相视。

“我为何要让开?我是乔郎要取回来的妻子,而你呢?”

“我只是收拾行囊,往后这地方,就让给你。”

杜冉琴神色凛然,让窦云华心头一颤,不敢与她直视。窦云华被杜冉琴这冰冷的眼神吓得不由自主打开了哆嗦,颤颤悠悠让开了路。杜冉琴见她让了路,便深吸一口气,进到屋子里把门反关上,扑倒在床头,放生痛苦了一阵。

待泪痕已干,四下看去,心中万分酸苦。

这屋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她亲手布置的,现在,她要拿走哪一样才好?

眼神扫视过这周遭的装饰、摆设,最终落到外屋的书桌之上。那里放着一块白玉雕刻的玉佩,用隶书刻得“房乔”二字,让她的思绪,一下子飞回了十一年前的龙首渠畔。

就是这个了,现如今,她只带走这个,他不会阻拦吧?

杜冉琴将玉佩捧在手心,护到胸口,苍白一笑。又扫视四周一番,见到两年前苏双儿和秦采薇抬着到平阳的檀木箱,重新打开扣子,见到里头那才个把月没穿的九钿礼衣,泪水又夺眶而出。这套衣服,往后也不是她的了。

不能再看了,她的心没有那么硬,被这周围的一幕幕割得好疼。

嘭一下把箱子扣住,高高仰起头,不再悲天悯人,大步迈出门外,不再看那两人,径自朝大门迈步而去。

“杜娘!”

一声熟悉的呼唤,险些轻而易举将她的故作平静的模样击溃。她停下脚,回身问:

“房公何事?”

房乔看着她浅浅笑笑,摇了摇头。

杜冉琴见了他这样,心口又是一痛。暗念他莫不是真的厌恶极了自己,她要走了,他竟然毫无反应?

第一八四章 儿女盼娘

忍住泪水,杜冉琴夺门而出,骑上下人提前备好的枣红马,扬蹄朝杜家绝尘而去。

樊川杜家已经比当年冷清了许多,杜如晦朝中政务繁忙,通常宿在珍馐阁,而她阿父杜汀,也通常不在家中,在长安几个寺庙里透轮番送香火钱,一般都在寺中睡下。家中仅有杜冉擎和杜冉芸两人在,当杜冉琴重回杜家大院时,家中仆僮瞧见这熟悉的身影,一个个都来了精神,出门老远迎接。

杜冉擎也听说了大姐回来,也提早从铺子里回家,想看看大姐状况。

停下马,将马缰递给下人,她失魂落魄地走进家门,朝自己熟悉的院落里走去。从兄把杜家旧宅买下之后照原状翻修过,仆僮也大多数都是旧面孔,久违的熟悉感,让她的心里稍稍获得了几许安宁。

走到墨竹轩,见到熟悉的景致,进屋准备休息,却突然被一个陌生面孔的下人给拦了。

“娘子,这儿是少郎总账的地方,少郎还没回来,娘子不能进去。”

杜冉琴一愣,怔怔收回了步子,眼睛又范了酸。

她险些忘了,二郎回来了,这墨竹轩当然是他在住,她住在墨竹轩那会儿,也一直用的是二郎的名字,这地方也已经不属于她了。

“哦,那我应该去哪儿?”

蝶苑么?以前她装疯卖傻的时候,偶尔去的那地方?

“要不娘子就去蝶苑暂住吧,和三娘在一起先凑合凑合。”

现在三娘回来了,住在蝶苑。以前她还是炀帝的妃子,家中并没给她特意留位置。而现在,这家中却是没了她这大姐的位置。

杜冉琴正觉心头悲凉,万分失落,却不料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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